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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女尊文)第16部分阅读

    半生(女尊文) 作者:肉书屋

    宫里都安装了彩灯,因为怕走水和外来的人不懂规矩,沈轻飞这个宫卫令在这期间都不得出宫,也在偏殿住下,负责着宫中的安全。

    他刚巡视过宫中各处守卫,正要回屋休息,因为是男扮女装,他行事也颇为小心。经过假山时,忽然被人扯到了暗处,正要惊呼,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不用喊,是我,反正你也喊不出声来。”

    抬眼望去,就着远处彩灯的光亮,发现来人正是他想念了多日的阿丑兄弟,那双眼睛在暗处闪着璀灿的光,让那平凡的面孔也生色不少,沈轻飞曾经为他可惜,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怎么长相却是如此平凡。他试了试,果然发不了声,早领教过这个小兄弟的手段,什么时候被他下了药都不知道,他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凤墨涵掏出一颗精心制作的糖,递到沈轻飞的嘴边,他毫不犹豫地含进了口中,很甜。她之所以使这招,一是怕沈轻飞来不及辨别是她,叫出声引了人过来,二是她也想让他知道自己的手段越来越精进了。

    含了糖在嘴里,只觉得喉中一阵清凉,沈轻飞说道:“有事到我屋里谈,这里不大安全。”

    凤墨涵点了点头,随他到了偏殿的住所,隔不多远就是来贺寿的伶人们的住所,沈轻飞就住在这里,四周其他的房屋都空着,没有住旁人,进了屋点上灯,沈轻飞给她让了个座,问道:“阿丑兄弟,这次又是为的何事?如果是上次的事,请恕沈某帮不上忙。”

    “沈轻飞,你不用瞒我,上次的事你也帮得上,只是你不愿意帮而已,各人有各人的难处,我也不强求你,不过这一次的事,你定要帮我,对你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哦?”沈轻飞来了兴趣,他低声问道,“你且说说,什么事?”

    “宫中太医院副使陶信芳,此人你可识得?”凤墨涵问道。

    沈轻飞点了点头:“你要找她?你的医术还在她之上!”

    “你先说说,你和她熟到什么程度,接下来的事我才好安排。”凤墨涵说道。

    “你猜对了,她是我清月教的人。”沈轻飞叹了口气,有时候他觉得面前这位小兄弟简直就不是人,似乎很多事情瞒不过那双清亮的眼。

    “那就好办了,不必我使其他的法子,我也不喜欢威胁人,”凤墨涵说道,“有一件事,需要她作证……”

    听完她的述说,沈轻飞奇怪地问道:“你是说,让她对皇上说静亲王府的六郡主是足月所生?为什么要这样做?还有照你所说,这位郡主出生时她已向皇上禀报过,那么现在改了说辞,岂不是欺君?”

    “只要她按照我教的话去说,皇上定然不会降下大罪,顶多也就是削了官职,或者训斥一顿,但我可以保证,这只是暂时的,以后她可以得到的,将会更多!”凤墨涵说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沈轻飞问她。

    “不凭什么,你曾经把命交给我,而我也不付你所托,如今也一样,你愿意信便信,如果你不信,这件事我也可以找别人,如果你那位太医朋友出了什么事,那可大大地不好,我也是为你着想,所以特地先来问一声。”

    “好!就凭你救我一命,我沈轻飞也该报答,何况你并没有揭发我的身份,我相信你,阿丑兄弟。”沈轻飞说道。

    “那好,带我去见陶信芳吧。”凤墨涵说道。

    太医院就在皇城外的西街民巷附近,紧挨着皇城,陶信芳的家也在那里。沈轻飞带了腰牌,找了一身侍卫装给凤墨涵换上,一道出了宫门。虽然陶信芳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甚至有点害怕,不过凤墨涵一再保证,并且沈轻飞也在一旁帮腔,她只得应允。

    她其实是后来加入清月教的,只因为有把柄捏在沈轻飞手中,横竖是个死,但早死和晚死的区别还是很大的,能混一天是一天,她当然没得选择,谁知道上了贼船就下不来了,只能就这么一路走下去。

    “这件事办好了,将来我可以举荐你。”凤墨涵对她说。

    “只要大人能保小的无事就好,举荐之事就不必了。”她还是担心。

    “你放心吧,只要你照我说的办,你就是我的人,我不会让人动你一根指头。”

    事情说定后,陶信芳一路送了两人出来,手里还提着两包药,故意大声地说着话,告诉沈轻飞如何用。转过街角,凤墨涵松了一口气,说道:“这下好了,沈兄,多谢!”

    “大家兄弟,不必客气!”沈轻飞一抱拳,“轻飞还要回宫,就此别过。”

    凤墨涵含笑着对他挥了挥手,几个纵跃消失在街口。还未到宵禁时间,街上还有行人,她放缓了步子,慢悠悠地向静亲王府走去,事情没想到这么顺利,陶信芳居然会是沈轻飞的人,她微微一笑,觉得自己最近的运气真是好得出奇。

    “师傅救我!”忽然不远处传来惊呼声。

    凤墨涵皱了皱眉,好像是江萧颖的声音,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眯着眼看过去,少年被反剪着双手,几个女子围在他周围,脸上的神情很是猥琐,旁边围观的人窃窃私语,却不敢言。

    “师傅?你哪里来的师傅啊江小弟!想拜师,不如拜姐姐我如何?我会好好疼你,啧啧啧,这眼睛真漂亮,怪不得静亲王府的几位郡主争着抢呢,滋味儿肯定不错,只怕比他那个哥哥好很多啊,哈哈哈!”

    “就是就是,江小弟啊,你知不知道我才刚尝过你那个哥哥的滋味啊,可惜他没你这么好命,有个郡主疼着。”

    “这叫什么好命啊,我看是他哥哥比他命好,陪着个残废,只怕是什么也做不了吧,中看不中用啊,哈哈哈!”

    听着这些污言秽语,凤墨涵的眸子沉了沉。江萧颖喊了一声后就没敢再开口,只是眼巴巴地看着远处的她。

    江萧颖还处在基础训练时期,凤墨涵还没有教他具体的临敌经验,这几个女子一看就是有功夫在身的,三对一,难怪他无法挣脱。

    凤墨涵走了过去,伸手过去拍了拍正凑着脸去亲江萧颖的女子:“这位姑娘,放过他吧,他还是个孩子!”

    “你是什么人?谁要你多管闲事!”女子扬眉怒道。她相貌倒也算得上乘,可惜配上如此行径,与那相貌一点也不相称。

    “我不过是个路人,路见不平罢了,看姑娘装束,想必也是世家女子,何必当街如此行径,坏了自己的名声。”她见这女子面目清雅,觉得不像坏人,兴许是被另外两个年纪大些的带坏了,所以出言相劝。

    “名声?你不知道我是谁?敢如此与我说话?”女子瞪大了眼,傲慢地说道,“我是宰相府的四小姐,当朝右相是我娘,静亲王府正君是我叔叔,宫里的宣华贵君是我舅舅,你敢说我名声不好?”

    说着说着女子扬起巴掌就向凤墨涵扇了过来,凤墨涵侧步避开。

    “不知死活的东西,敢管姑奶奶的闲事,你们两个,给我打,往死里打这多管闲事的东西!”

    凤墨涵这才知道人不可貌相,自己判断错了,长着一幅好面孔,不见得人也是好人,看样子这个女子才是领头的。她耳力极好,一边躲闪着追踪而至的拳头,一边听着旁边人的悄声议论,说这右相府的四小姐当街抢男子,不是一日两日了,前些天才有一个男子被她看上,抢回家不过两日,就将人折磨至死,还污蔑说那男子想杀她,那家人有苦无处诉,告到官府还被京都御门打了几板子扔了出来。

    初显身手

    江萧颖长得漂亮,今日他出来是去东风倌看他的哥哥,在拓州买了不少好东西,他特意送去给哥哥的,没想到出来就遇上了这女魔头,给她缠上脱不了身,幸好天可怜他,让他遇到了易容出来办事的凤墨涵,否则真落入童家这位四小姐的手里,这少年的清白可就算毁了。

    凤墨涵一边游斗着,一边使眼色叫他离开。江萧颖跟了她这么久,对她的一些小动作甚是熟悉,见她抽了个空档,撞向了童家四小姐,将那女人撞得退了几步,正好松开了抓住他的手,赶紧向静亲王府方向奔去,送哥哥的东西也不敢再拿,全撒了一地。边跑边不放心地回头看去,那戴着面具,显得有些僵硬的脸上绽现出一抹笑容,他知道师傅这是有把握,示意他不要担心,抹了抹泪水,他飞快奔走,不留下来,才不会给她添麻烦。

    江萧颖撒落一地的东西中并不全是地摊货,有不少是珍贵玩意儿,那是凤墨涵赏给他的,平时他显得极为宝贝,凤墨涵在三个女人之中如一条滑溜的鱼儿,展开流云步穿来穿去,她们连她的衣角都没有摸到。她找了个空隙,忽然缩下身子,右手一抄,江萧颖掉落的东西被她以极快的手法卷入怀中,包着飞快跑开了。

    围观的人中传出了笑声,有人笑三女的狼狈,有人笑凤墨涵的机灵。

    “还只当是来救人,原来却是来趁火打劫的,不过却是错有错招。”路旁一乘小轿内,有人看着凤墨涵消失的方向,眼底尽是笑意。

    “公子今天心情不错。”身边的小厮也笑,秀气而明亮的眼里,倒映着红衣公子的身影,面容覆纱,如梦如幻。

    红衣公子对童家的这位四小姐,显然是认识的,他的神态显得极为不屑,看到她带着另外两名女子追了过去,略微沉吟了一下,对着空中轻声吩咐:“素心,跟去看看。”

    “是,公子!”不知何时他的身边出现一名着黑衣的女子。

    她似从夜的最深处慢慢浮现的幽灵,全身只有一张苍白的脸孔显现出来,嘴唇无一丝血色,眼窝深陷,光彩全无,活像死鱼眼。她的身法极快,低声应了一声,人已消失。

    凤墨涵卷着江萧颖的东西,并没有跑多远便被后面的三人追了上来。东交民巷,那是一条死胡同。

    “哈哈哈,看这回你往哪里跑!”童四小姐狞笑着,抽出了腰间配剑,“敢打扰姑奶奶的好事,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正好用你来试试我这新得的佩剑利不利。”

    凤墨涵缓缓转过身来:“你果真是凤金安的表妹么?童家怎么尽是些不知耻的东西?”她像在问,又像是在自语。

    “你……你认识我表姐?”闻言童四小姐微微一愕,后退了两步,惊异不定。对凤金安,她有一些崇拜,更有一些害怕,那个女子虽不是童家人,却寄托了整个童家的兴衰,母亲曾不止一次提醒过她,不要得罪这位表姐。

    “凤金安,静亲王府的风流种、窝囊废,有几人不识?”凤墨涵满面讥诮。

    听她如此说,童四小姐松了一口气,敢情这位只是听过凤金安的名头,她还怕真认识呢。向两名同伴递了个眼色,三个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凤墨涵围在中心。

    “你若是现在跪地求饶,叫十声姑奶奶,没准我一时高兴,会放了你。”童四小姐说道。

    凤墨涵笑看着她:“反过来你跪地叫我十声,我也不会放过你!凤金安不过是个风流种,你的所作所为,却证明了你是个下流种!”

    童四小姐脸色骤变,再不迟疑,挥起手中剑刺向凤墨涵,招式老道、狠辣,处处刺向要害。另外两人也不示弱,一左一右攻向凤墨涵,如果凤墨涵身手稍微差那么一点儿,必然立马横尸当场。

    凤墨涵本来不过想教训教训她,没想到对方却是想要她的性命,对一个素无怨仇的路人,这位童四小姐也能下此毒手,遇上凤墨涵,只能怪她倒霉。

    体内真气流转不大顺畅,她知道此战不可太久,心生一计,装作满面诧异,对着童四小姐的背后叫道:“金安,你怎么来了?”

    童四小姐不知是计,反正有两个同伴,她们人多,占了优势,并没有把凤墨涵放在眼里,闻言微侧了头向后望去,暗处果然有个身影闪过,快得令人几乎无法分辨,她心中一慌,正暗忖莫非这厮真认识表姐,忽觉颈间微凉,凤墨涵的金错刀已出,鲜血顿时如泼墨般汹涌而出,童四小姐只张了张嘴,发出格格地两声,便倒了下去,当场毙命。

    她的两个同伴骇然瞪着凤墨涵,脸现惧色。

    “我不杀你们,要走快走,”她面无表情地对两人说道,“不过以后若是让我发现你们再干出那些猪狗不如的事,就别怪我刀剑无眼。”

    童四小姐是童相的掌上明珠,她这一死把那两人吓坏了,又不能丢下尸体就跑,也不敢再站在这里,一时愣在那里呆呆站着,不知如何是好。

    凤墨涵那一招使出来,她们便知道这人如果要杀她们,那简直是易如反掌,根本躲不过。那刀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她手中,什么时候抹上了童四小姐的颈项,她两人根本就没有看清,而且一刀致命,这样快的刀,她们并没有见过。更何况她们都是世家之女,在京中飞扬跋扈惯了,杀过不少人,可是她们的人又何尝被人杀过!童四小姐是与她们一道出来的,这下死了,要怎样向童家交待!

    凤墨涵轻蔑地看了看那两人,向前走了两步,两人牙齿格格地打着颤,持剑相向,那手却微微发抖,掩盖不了内心的恐惧。

    凤墨涵冷眼瞥了她们一眼,从死去的童四小姐身上撕下一块衣角,拭净了刀身上的血迹,将衣角丢在她脸上,正好盖住了那大张的眼,将刀插回靴中,转身缓缓走出了巷子。

    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出手,手法生疏了不少,以后应该找机会经常练练。这个世界既然没有公道存在,那么,就让她来替天行道吧,童四小姐死了,那些被她迫害的亡灵也该安息了吧!

    她未尝全出于公义,如果对方不姓童,她不一定会狠下杀手。静亲王的言辞之间承认了童正君是当年参与害她的人之一,虽然说不是元凶,可是执行者想必是他吧,童家既然参与了进来,就应该付出代价!凤墨涵是真的死了,她却代替她活了下来,为了回报这个身体原先的灵魂给了她一个安身之所,她也没有理由袖手旁观,既然有能力了,既然躲不过死亡,那么,在临行前为凤墨涵把仇报了吧。

    她轻声低喃:“想要杀我,有这么容易吗?说到杀人,这天下谁能比得过我?”

    她是精通解剖学的国家最高特工部队出来的,认脉之准,这天下怕无人能与她匹敌,刚才的一刀,无比精准地割断了童四小姐的颈部大动脉,纵是神仙也无力挽救。

    她出了东交民巷,没有注意到黑暗中有一双眼在背后注视着她。她的身影刚刚消失,那人就出现在童四小姐的尸体旁,随手一推,童四小姐的两个同伴就被点了|岤,拨开两人,黑衣人开始检查颈部的伤口,伤口里窄外宽,一看就是刀伤,血流了一地。

    她解开了两人的|岤道:“童四小姐已经死了,还不赶紧报官,通知她的家人?就把你们看到的,一字不落地说出去,可是……对我,一个字也不要提起,否则小心你们的脑袋!”

    其实与童四小姐玩耍的这些人,年纪都不算大,平时看着别人死亡,觉得那些人命都很轻贱,也没觉得有什么,今次自家人死在眼前,才真被吓到了,原来死亡不只属于那些她们眼中的贱民,她们也会死!听到黑衣人的话,忙不叠地点头,生怕保不住颈上的脑袋。

    黑衣人点点头,掠身而起,像一只夜鸟,很快消失在夜色中。两个人这才醒悟过来,其中一个尖声大叫:“救命啊,杀人啦!”

    不久之后,东交民巷被官兵包围,松明火把照得那处如同白昼,这一夜京都很不太平,官兵封了城门,搜查着那个面色发青的杀人案犯,一直闹到天明,却是一无所获。

    那黑衣人则回到了着红衣的公子跟前,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公子的脸色被面纱蒙着,看不出是什么样的情形,那双眼却微微滞了片刻,吩咐手下道:“起轿吧,外面风大,早些回去歇息。”

    凤墨涵悄无声息地回到自个儿的屋子,在黑暗中换了装,才点上灯就听到了敲门声。

    “进来吧!”她打开了门,江萧颖紧张地脸孔出现在门前。

    “师傅,你没受伤吧?”他闪身进来关上门,惊惶地问道,“张侍卫刚从外面回来,我听她说似乎发生了什么事,连六部的官员捕快都全部出动了……”

    六部?那可是她的同僚们呢,只是谁也不知道人是她杀的吧,查一辈子他们也查不出来。凤墨涵微微一笑,拿出了半截衣袍包裹的东西:“这些都是你的,看看吧,有没有少了什么?”

    江萧颖解开一看,全是他要送给哥哥的东西,眼睛不禁红了:“这些东西丢了就丢了,师傅你人没事才是最要紧,何必还拿回来。”

    “是我送你的,怎么能落在外人手中!”凤墨涵拿起一枚宝珠,轻轻说道。

    “师傅,我……我曾经说过,有一个哥哥……”他怕她怪罪自己,如果不是他想着拿这些东西去给哥哥,也不会经过那条路,就不会遇上童四小姐,给师傅引来这么大麻烦。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没想到,你的哥哥竟然也在京城,以后若是你想去见他,先告诉我,我带你去,你一个男子,夜里出门如何让人放心。”凤墨涵说道。

    “我本也想过请师傅带我去的,可是……可是那种地方,太腌臜,师傅去了不合适,所以……”江萧颖轻轻说道。

    凤墨涵皱了皱眉,人皮面具已被她取下,恢复了本来面目:“听说当年大郡主挺宠你的,既然赎了你出来,为何你不求她帮你把你哥哥也赎回来?”

    她其实更奇怪,为什么江萧颖从来不曾求过她。

    “哥哥的身份,有些特殊,他是官卖的,没有官府批文,不得赎身,说了也只能令师傅为难。”

    凤墨涵倒没有想到这一层:“怎么你却不是官卖?”

    “父母出事那一年,我还未成年。”江萧颖说道。

    “对了,你家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遭致你父母惨死,哥哥被卖入青楼?”

    “因为童相的大小姐看上了我哥哥,我哥哥却又自小许了宣城太守之女范青娥,当然不从,那童家便捏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将我娘下狱,家产也给抄没了。为了怕范家帮我娘翻案,他们派了人,在押解的路上将我爹娘杀害了,我也被卖入倌中,不过运气好,才进倌的第一天便被大郡主看中了,赎了我出来。我哥哥刺了童大小姐一刀,那人便发誓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将他卖入东风倌,天天……接客,而且说他是官犯,京都御门那里备了案的,下令任何人不得为他赎身。”

    凤墨涵叹了口气,童相太不知收敛了,教出的子女怎么全都是一个德行,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她安慰江萧颖道:“你莫急,这些天先不忙去看你哥哥,这件事,我会想办法。”

    江萧颖跪在地上,磕头道:“谢谢六郡主,若郡主能救得了我哥,萧颖此生愿追随郡主左右,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凤墨涵抬手扶起他来:“傻瓜,你又忘了吗?我是你师傅,你是我无影派的开山大弟子,你的事,师傅又怎么会不管呢。”

    “师傅!”江萧颖有些不好意思,脸色微红,“是我太着急了!那童四小姐当年也曾见过我,所以她识得我,今天撞上她也是我倒霉,她是故意找茬的,后来她们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你看,师傅不是好好的么?”凤墨涵笑了笑,“不过,童四小姐死了,这件事只怕官府会查到你的头上,你得先有个准备,你只要记住,救你的人,是个男子,你回了府后就没出去过就行了!”

    “是,师傅!”江萧颖微微一愣,马上意识到是师傅将童四小姐给杀了。他看了看那衣袖下伸出的纤纤十指,心头凛然,对凤墨涵,愈加地觉得深不可测。

    如此过了几天,江萧颖果然被京都御门叫去问了一番话,不过先被凤墨涵交待过了,他应对自如,兴许是跟着凤墨涵久了,变脸的功夫学得很透,那惊惶、委屈看起来都不像是装的,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他是静亲王府的人,还是六郡主身前的人,京都御门也不敢得罪,问过话就放了回来。

    在这几天,齐思洛得到恩准入宫面圣,一番不得已的陈述下来,再加上陶信芳的证词,月皇果然相信了凤墨涵的身世。醉酒的那晚,她与齐思洛之间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只有齐思洛自己知道,他告诉月皇,故意隐瞒,就是不想她们母女相认,她就是要让月皇一辈子不知道凤墨涵是她的骨肉,是他买通了陶信芳不说的,月皇一直相信安国君那笔庞大的财富掌握在齐思洛手中,所以对于他有手段买通帮医院副使,深信不疑,再加上一查实,果然陶信芳这几年凭空多出许多财物,其家人也个个暴富,更加深信不疑。

    陶信芳被革了职,待罪在家,等侯发落。

    月皇屏退左右,问齐思洛:“你如此恨我,为何今日又说了出来?”

    齐思洛高傲地扬着头,说道:“因为我没有这么无耻,涵儿始终是我的女儿,我隐瞒了她的身世,更是利用她挑拨你与静亲王姐妹俩的关系,已是对不起她,我始终是她的父亲,不能眼看着妹娶亲兄的事发生!”

    “原来你打的是如此算盘,怪不得我觉得静亲王这几年与我生疏了许多,却是你从中作梗!”月皇笑了,“齐思洛,不过你终是输了,你知道你输在哪里么?因为你是男人,你太心软!你以为我没有怀疑过墨涵是我的孩儿?如果确信她不是,她早就不会存活在这个世界上,还轮得到今天你来亲口对我说?正因为我有所怀疑,才指婚六皇子给她,如果你答应让她娶,不管她是不是我的女儿,娶六皇子之日,就是她丧命之时!还好,你总算是说了实话!”

    宫中宴

    童相府为四小姐办丧事,童家与静亲王是亲戚,静亲王带了一家大小,准备前往吊唁,正要走,却接到了宫里的旨意,皇上召她与凤墨涵父子三人进宫。

    “静亲王,还请带着大世子与六郡主早些过去,皇上可等着呢。”传旨的内侍微笑着说。

    “不知皇上因何突然召见?”静亲王问道。

    “想必是为了六皇子与你家郡主的婚事,具体内情咱家就不知道了,不过皇上今儿心情很好,看样子皇上对两位侄儿侄女很是宠爱呢,以后还要请王爷多多提携。”内侍回道。

    “好说,好说!”静亲王接了圣旨,着人打赏了传旨的内侍,命凤墨涵几人将素服换去,准备进宫,反正天冷,凤墨涵也懒得脱衣裳,就着人去拣了颜色鲜艳些的来穿在外面,江萧颖拿了三件过来给她选,其中有一件大红的,她挑眉看着江萧颖,明白这小子的心思,便真挑了那件大红的,穿在身上,与其他人的一身素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虽说君命不可违,童正君心里却不好受,冷眼扫过凤墨涵一身红装,心头极为不快,却也不敢说些什么,暗忖着皇上单独召见他们父子,莫不是麻雀要变凤凰了?再次瞪了一眼斜斜靠在廊柱边的凤金安,心中的郁闷更深,这个女儿总是懒懒散散,连长瑗都快骑到她头上去了,还不知醒悟,整日里只知风花雪月,什么时候被其他姐妹算计了都不知道。

    “纪平,对不起了,你转告童相,请她节哀。”

    “皇上召见可耽搁不得,我知道,王爷自去,家里的事有我,您就放心吧,”童正君端庄有礼地回道,“只是……彤儿死得不明不白,凶手至今未归案,还请王爷……”

    “我知道,只是宫里贵人要庆生了,别拿这些事打扰皇上,反触了霉头,彤儿是你的外甥女,我自不会不管,明日就加派人手去查。”静亲王安慰道。

    “若是抓到那贼子,定要将他千刀万剐,以慰彤儿在天之灵。”童正君含恨说道,眼角流下一滴清泪,自有下人递过了绢帕,给他擦了。

    凤墨涵偏着头,似是未听见。凤金安脸上不见悲伤,仍旧是那幅懒散的模样,走到她身旁,说道:“皇上召见,六妹妹应对上小心些,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娘,可别君前失仪。”

    “放心,三姐,我不沾酒,不会失仪,倒是你要小心些,莫醉了酒又闹出笑话,弄得你姑姑不好收拾。”

    凤金安眼中温和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精芒,快得人不易察觉。

    “多谢六妹妹提点。”她拍了拍凤墨涵的手,率先走了出去。林青儿急步跟上,经过凤墨涵身边时,侧过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宫里京城最著名的乐班正在为月皇演奏,长长的条案摆了一溜,后面坐着皇太君、月皇和宫中各位郎君以及他们的子女。荣慕枫竟然也在,他坐在一扇绢画屏风前,正和皇太君说着什么,面上带着笑容,人比先前瘦了些,他抬起头来,见凤墨涵的眼光落在他身上,冲着她轻轻点了一下头。

    “这就是念绮家的六丫头啊,快过来让老太君瞧瞧,小的时候见过,那聪明劲儿,可是谁都比不上,后来可怜见地,遭了罪了,因你养病,你爹娘也一直把你藏着,都没让老太君看见。”皇太君也看见了她,老远就招呼起来。

    静亲王带着家人给皇太君见了礼,有内侍引领着他们一家在月皇的下首坐了,凤墨涵则由宫人领了过去,站在皇太君面前,她没有依父亲所教的拱手行礼,而是跪了下来,郑重地磕了个头:“孙女给皇太君请安!”

    皇太君先是一愕,随即乐呵呵地说道:“哎呀,一看丫头就是个有孝心的,你的成年礼我都抱恙没参加成,今儿召你来,也是准备给你补个礼的,快快快,把我那对珍珠玛瑙钏儿拿来,赏了六郡主。”

    身旁服侍的内侍走开,不一会儿捧了个玉盘来,里面躺了一对钏儿,上面镶嵌着几十颗珍珠玛瑙,散发着七彩的光芒,甚是好看。

    “谢皇太君赏赐!”凤墨涵也不客气,又磕了一个头,接了过来。这么久了,这位皇太君终于记起来要给她成年礼的礼物了吗?她可不是傻子,如果不是身份起了变化,月皇提起,估计这位压根不会想到她,只不知月皇是如何对她父亲说的。

    说起来也怪了,两姐妹同是皇太君所生,可静亲王的待遇就差了很多,似乎不怎么招皇太君待见,一般来说都是疼小的,这皇太君却是反过来了,当然他对静亲王也没什么不好,只不过凤墨涵觉得如果真心疼爱的话,不至于连她这个孙女也不见一面。看了看不远处低垂着头的父亲,她又想,或许他对金安她们不一样,对自己的冷落,兴许是因为父亲。

    她正准备告退回到父亲身边,皇上发了话:“既然太君如此喜欢,就让六郡主多进宫陪陪您,给六郡主赐座。”

    皇太君身边很快安了个座位,凤墨涵只得招呼侍卫解秋华过来,将钏儿交给了她,在皇太君身边坐下,皇太君的另一面,就坐着荣慕枫,两人不时视线相接,荣慕枫总是温温柔柔地笑着,可是她却觉得他眼底有着抹不去的忧虑,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了。

    接下来就是边看乐班的演奏,边闲磕牙。凤楚辛是进过宫的,况且世子不能嫁公主,所以他与几位堂兄弟姐妹之间也无甚嫌隙,许久不见,谈得正欢。凤墨涵却是第一次出现在皇家的宴席上,她的样貌本就出挑,遭遇更是离奇,有很多双眼睛在偷偷地打量着她,使她觉得自己像是动物园里摆出来供人观赏的动物,极不舒服。

    皇太君拉着她的手,不时问问她平时爱做些什么,爱吃些什么,她一一照实回答了。看这位太君慈眉善目的,想着宫里找这么老大一座靠山很是有用,至少得了他的宠,打听消息也方便些,她便打起精神,小心地应对着皇太君,时不时说些前世网上的经典用语,讲几个小笑话,逗得皇太君直乐,连平日最爱听的曲子也没听进去。

    “呵呵呵,六丫头你哪里来的这些段子,莫不是你编出来逗我老人家的吧?”皇太君听得开怀不已。

    “其实啊,这都是民间听来的,我养病的日子,去过南边,南人心思比较细腻,说话总是拐弯抹角的,有时候深思起来,还挺有趣,皇太君居深宫,是听不到这些民间俗语,若是您喜欢,孙女得闲就来说给您听。”凤墨涵笑道。

    “好好好,说了就是,以前我怎么就不知道咱们家有你这么个机灵的丫头呢,都怪你皇姨娘和你娘,知道我老人家闷,也不管不顾,把你藏了这么些年。”

    “皇太君您可别怪我娘,要不是娘疼我,一直藏着我养病,我也不会好得这么快,何况不因养病去南边儿走了几趟,也听不来这些段子,逗您老乐啊。”

    皇太君瞟了一眼静亲王,连连点头:“是啊,你是孝顺孩子,你娘也是,有你们这些孩子,老太君欣慰了。”

    “涵儿如此聪明的人儿,我看你皇姨娘家的老六是配不上你,你皇姨娘是乱点鸳鸯谱,有没有看中的男子,你说,老太君给你作主。”

    话终于说到正题上了,还连称呼都改了,凤墨涵笑了笑,说道:“不是六皇子配不上我,只怕是墨涵粗鄙,配不上六皇子,皇太君若真的想为墨涵作主,那就许了我多玩几年,等我想成亲时再同皇太君说,如何?”

    “你已成年了,早该成亲了,为何还要拖?”皇太君不解地问道,“你哥哥也是,老大不小了,还不许人家,干脆今日就给你们兄妹俩挑两门好亲事。”

    这还了得,自己的浑水都还没弄清,又把哥哥拉下水了!凤墨涵急忙制止,她撒娇地拉住了皇太君:“皇太君,且听我说,在南边时,曾听到有个男子这样说,世上所有的女人都是骗子,不管是漂亮还是不漂亮的男人都会被骗,不同的是幸运的男人找到了一个大骗子,骗了他一辈子,不幸的男人找到了一个小骗子,骗了他一阵子。孙女既不想当大骗子,也不想当小骗子,所以请皇太君饶了我吧。哥哥更是了,日久见人心,太君若是觉得哪家姑娘好,可以先让哥哥看看,若是观察下来真的好了,再指婚也不迟,您也不希望将孙儿送给个骗子吧?”

    这段话是前世里见过的,她将男女一颠倒,借用来劝说皇太君打消指婚的念头,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你这孩子,这骗来骗去的,我看是老太君被你给骗了,”皇太君细细思量了一下这番话,说道,“好吧,这事暂且先不急,你若是成了亲,忙着陪你的夫郎去了,也就没空来陪老太君闲磕牙了。”

    “皇太君您真英明!”凤墨涵奉承道。

    “再说几个笑话来听听。”

    “遵皇太君旨!”

    凤墨涵又拣了几个好笑的,慢慢道来,把个皇太君乐得都找不着北了。

    一边儿荣慕枫却在发着愣,他是在品味凤墨涵刚才说的那几句话,世上所有的女人都是骗子!他细细揣摩着这一句,眼神恍惚起来,显得迷离而又忧伤。所有的人都被凤墨涵的笑话所吸引,没有人注意到荣慕枫的表情,凤墨涵却与他面对面,看了个正着,见到那眸中的迷茫与伤心,她的心竟也跟着抽痛了一下。

    她终于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对荣慕枫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因为那双眼睛,他和红卿都有着与教官相似的眼睛!正因为这想似的眼,让她对眼的主人也相应地有了好感。

    他为什么那么忧伤?若是来的是金安,他还会这样吗?凤墨涵忍不住想到。

    这里的笑声惊动了月皇,她扬起了声音问道:“君父,何事惹您如此开怀?”

    “皇儿啊,涵儿实在是为父的开心果,我看不如让她到宫里住些日子,陪陪为父,为父在宫里许久不曾听闻这些新鲜事,也不曾如此开心过了。”

    “君父,涵儿是女子,住到宫里不方便,若是你想见她,唤她到宫里便是,静亲王府到宫里也不远。”

    “这传旨一来一回的多麻烦。”皇太君皱眉说道。

    “那儿臣赐墨涵一块令牌,让她随时可出入宫中,叫她每日都来给君父请安,可好?”皇帝明是问皇太君,却眼带笑意看着凤墨涵。

    “那敢情好啊!”皇太君说道,“涵儿,你可愿每日进宫陪陪你皇祖父?”

    凤墨涵心头格登一下,从称呼看,这关系又拉近了不少。

    “皇太君愿意听孙女的笑话,那是莫大的荣幸,孙女岂有不从之理。”她笑道。

    令牌啊令牌,以后出入宫中就方便了,找沈轻飞了用不着爬墙头了!

    皇帝招了招手,身旁的贴身侍卫便呈上了一块令牌,凤墨涵高举着双手从皇帝手中接过,三呼万岁,磕头谢恩。月皇落在她身上的眼光与以前所见不同,虽然仍旧严肃,却没有了那种冷然阴森的感觉。

    “凤墨涵,你既然辞了六处的差事,暂时哪儿都不用去,陪皇太君就是你的任务,可别惹皇太君生气,知道吗?”

    “是,微臣知晓,谢皇上隆恩!”她低头说道。眼光落在令牌上,那层金色晃得她眼花。是真金啊!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比奥运会的金牌还要实在,她盘算着若是有一天这令牌失去了效用,也可以敲碎了当钱用。

    皇上与皇太君说起话来,恩准凤墨涵过父母那边去,想到以后的一段日子要天天陪着个老男人闲话家常,她觉得没意思透了,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十分地郁闷。

    “恭喜六郡主,皇太君看来甚是喜爱六郡主,以后有你陪着,皇太君可就不会说闷了。”

    听到这温柔而熟悉的语调,凤墨涵心中的郁闷化解不少。

    她朝着荣慕枫微微一笑:“就怕听得多了,皇太君嫌我啰嗦。”忽然想到荣慕枫是皇太君留在身边住的,心头不禁一跳,那岂不是说,未来的日子会天天看见他?

    “郡主妙语连珠,字字珠玑,慕枫得益良多。”荣慕枫浅笑道。

    凤墨涵看着他清俊的眉眼,洋溢着丝丝温暖,一丝难过也没有,不禁有些愕然,也许刚才是一时的情绪流露,正如伤春悲秋,感怀时事而已。

    “公子何时回来的,身体可好些子?”凤墨涵问道。

    荣慕枫的眼黑得深不见底,凤墨涵情不自禁地被那双眼吸引,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

    “郡主走了没几天我就回来了,多亏了郡主的方子,没再咳嗽了。”他说,神情优雅,俊美怡然。

    回到父亲身边坐下,凤墨涵尤自觉得脸上似乎在烧着,伸手摸了摸,触手冰凉,却只是她的心理作用。

    齐思洛对女儿的表现极为满意,握了她的手微笑着,这些年来,静亲王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笑容,一时之间不觉看呆了。

    她把令牌拿给凤楚辛看,凤楚辛也不伸手来接,淡淡说了一句:“挺好!”就错过身与别人讲话去了,凤墨涵停了半晌,缓缓缩回了手,将令牌收好,哥哥不高兴,难道是因为他的亲娘并没有关注他?心中有些失落,接下来的时间,凤墨涵也不再言语,有人搭讪,也只是笑一笑,大家只道她与皇太君说得多,累了,也没放在心上。

    宫中丝竹悦耳,彩灯霓裳,一派欢声笑语,凤墨涵的视线从一张张脸孔扫过,那些笑容的背后,真实的脸究竟是怎样,谁也看不透!兄兄弟弟,姊姊妹妹,正如现在这样,一派祥和安宁吗?

    今日除了不在家的,所有的公主与皇子基本都到齐了,还有一个二公主听说是病了,也没有在场。凤墨涵看到了太女凤元初,那是个温柔而美丽的女子,眼神有些忧郁,笑起来脸上却有两上小酒窝,很是可爱,凤墨涵和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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