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霸天下 作者:知白

    第九百七十九章主公来了

    木三每天都起的很早，他租住的zhè gè 地方颇为偏僻，想要买些蔬菜肉食需要走小半个时辰才能到。不过，从半年前开始长安城里就已经买不到肉了，至于蔬菜，可以买到，但颗大白菜的价钱就足以令人咋舌了。

    若是换做别的城池被困好几年，只怕城里早就开始人吃人了。长安城够大，方圆百里，总是能找到地方种些粮食蔬菜。说起来点都不好笑，以往绝对不会看到的场面正在长安城里自然而然的发生。

    比如在长安城里有块菜地的人，会雇佣十几个身手不俗的保镖。而这些保镖的费用也不算太高，只要每天管饱就行了。如果不是长安城里的军队还能保证治安，保镖弄死雇主把菜园子占为己有的事也不见得不会发生。

    因为长安城里就有不止座粮仓，所以粮食的供应倒是还不至于捉襟见肘。不管朝廷里是谁当政，zhè gè 时候只要没有傻逼到极致都不会做出不给老bǎi xìng 发粮的蠢事。外面的敌人有长安城天下无双的高墙挡着进不来，要是把城里的bǎi xìng 惹恼了，外面的敌人估计着会乐开了花。

    长安城里的粮仓储备直很充裕，就算城里人口的数量如此庞大，城中的两座粮仓再加上户部的官仓加起来，也够bǎi xìng 们每天吃饱吃二三十年。

    可是，粮食的充足只是淡化了些人们的恐慌，并不至于让bǎi xìng 们如以往那样安静踏实的生活。毕竟城外每天差不都有攻城的呐喊，表面上再若无其事的人心里偶尔闪念间也会恐惧于幻想中的城破人亡。

    木三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不在外面吃饭了，说实话，他现在不知道自己身边有没有同伴。他每天都会奢求有个人突然冒出来告诉他是来接他的，日复日的这样想着，以至于他现在的精神都有些不正常。

    他走在大街上总是会往角落处看，看看是不是有人留下了记号。以前他最怕的jiù shì 夜晚出行，但他现在已经习惯了每天晚上悠荡在大街上如同个幽灵，他已经能精准的避开巡街的官兵，甚至无聊到数数每队过去的官兵数量上有什么不同。

    他以为，黑夜里会有人出现把拉住他跟他对上句暗语。

    可惜

    已经两年了。

    什么都没有。

    他就这样平淡却倍感压迫的生活着，他甚至不敢照镜子，因为他知道这两年自己衰老的速度定快的吓人。他不出去吃饭，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嗓音和走路的姿势早早晚晚都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他不敢让人熟悉自己。

    他现在已经能把碗面汤煮的很美味，有时候他甚至想，如果有天自己手里的银子快花完的时候，是不是出去在大街上摆个小吃摊子，生意定不错。

    个人独处的时间久了，思想jiù shì 唯的伴侣。

    躺在床上的时候，他会在脑海里构造个个故事。有时候想到特别精彩的情节，他会笑出来甚至哭出来。每个无聊的白天和夜晚，他不敢做的jiù shì 凝视地面，他怕地面忽然裂开条大口子把自己吞噬进去。

    他不止次的想过，有人来抓自己可能还算是种解脱。

    他会望着天空傻笑，望着树上的鸟儿傻笑，望着墙壁上的虫子傻笑。

    每天早晨醒来，他也会傻笑。

    然后对自己说，我还没有被逼疯，真好。

    百面已经快要吃完了，他必须出去采买些。他没有去过官府分发粮食的地方领取，他不敢。幸好当初方解给他的银子足够充裕，银票在长安城里可以通兑，但是要去有官府背景的钱庄，而且千两银子的银票只兑现四百两现银。

    他还是不敢去，他只敢拿着珠宝去当铺典当。前阵子他拿着颗在太平时期价值万金的东珠，在当铺里兑换出来千二百两银子，这已经是天价。当时当铺老板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肯定怀疑他这东西是偷来的。所以木三没有停留哪怕秒钟，背上银子之后快速的离开。

    如果他不是够机灵，huí qù 的半路上就被当铺的人弄死了。

    他每次典当都不敢去同家铺子，甚至不惜做穿城马车去城市的另边典当。哪怕是买面买油，他也不会在附近的铺子。

    早晨醒来的时候西边那颗最晚落下去也是黎明中最亮的那颗星星还在，木三起身，麻利的收拾好自己，洗漱之后在院子里打了趟拳。他打的毫无章法，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威力。这拳法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他知道不管用，但他逼着自己每天都要练，还要绕着院子跑上半个时辰，他必须让自己做到随时都能跑路，而且要跑的很快，所以需要副好身体。

    出门的时候天才刚刚亮起来，木三jiù shì 要趁着没什么人的时候出行。这两年，他越发的感觉到自己这副男不男女不女的身体很麻烦，如果是有心人仔细看他几眼，就能看出他的破绽。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在太极宫里为自己找出路的时候跟小方大人第次搭话的小太监了，他已经快到二十岁。zhè gè 年纪，早就该有胡须，早就该有喉结，可他都没有。他光洁的下颌上连粗些的毛孔都没有，骗人说才刮了胡子都没人信。

    只能避开人。

    尽量不见人。

    他不需要地图，长安城虽然很大，但是这无聊之极的两年来他已经走过了太地方，他脑海里就有副长安城地图。

    穿城马车的价钱已经是原来的十倍，能坐得起的人已经不。但是赶车的人又不敢降价，因为现在的银子已经远不如几年前的银子。以前两银子可以在最好的酒楼点桌子好席面，现在两银子才只够让他的骡子吃上几顿饱饭。

    人无精打采，骡子也是。

    木三交了银子上了车，说了个地址就眯上眼睡觉。马车缓缓的行进，他不急，所以也不催促。

    足足个时辰之后，木三睁开眼。算计着时间，已经到了东二十三条大街。马车果然停了下来，跟木三睁眼几乎同步。

    他习惯了每天都到这里转圈看看是不是会有收获，如果不是为了买米面他不会坐马车。因为他带着包银子，现在长安城里的治安可仅仅是被军方控制在不会有暴动的地步。至于当街抢劫这样的小时，早就已经开不出来饷银的长安府是不会管的，军方的人懒得去管。

    他下车的时候其实已经做好了zhǔn bèi ，今天照样无所获。

    但是，他错了。

    东二十三条那个铺子门口，今天了个卖小吃的摊子。那是两夫妻吧，看起来男的老实憨厚，女的有些重利但不失善良。

    木三看到那个男人对自己若有若无的笑了笑的时候，他忽然想哭。

    特别特别想哭。

    ……

    ……

    “我以为自己已经开始发臭了。”

    木三坐下来，要了笼包子。

    “不来碗热汤面？”

    老板问。

    木三摇了摇头：“莫说吃面，现在jiù shì 提到面zhè gè 字我都想吐。这两年来我把别人辈子吃的面都吃了，有时候没有油盐就那么煮了吃，有时候我就忍不住想，或许吃屎都要比吃那样的面有wèi dào 。”

    摊贩老板笑了笑：“不用你说，你每天怎么过的我都知道。你看不到不代表没有，这两年来你身边从来没有少了人。可以这样跟你说，你觉得自己这两年过的日子生不如死，那么在暗处保护了你两年的那些人，过的比你还要辛苦的。”

    木三怔，他真的没有想到这两年自己身边直有人保护。

    “你最起码还有面吃。”

    老板很轻很轻的叹了口气：“可是我手下的那些弟兄们呢……你知道我手下的个弟兄怎么说你吗，他说看到你每天那样神经兮兮的样子，他恨不得下去抽你十七八个耳光。”

    “他要是来抽我耳光，我会谢谢他吧……”

    木三往嘴里送了个包子，发现只有指肚大小的那么块肉馅。

    “你这生意做的越来越坑人了。”

    他说。

    “呸”

    老板啐了口：“你去别家吃吃看，我这肉馅大小已经是别人家里两倍了，银子收的倒是样。”

    “现在这样笼包子少钱？”

    木三问。

    “三两银子”

    老板有些不满：“吃得起的人越来越少了，就算是以前中等人家现在也早已经穷的揭不开锅，如果不是官府定额发粮，也不知道饿死少人了。前几天我看到个曾经在长安城都小有名气的商人，跟着bǎi xìng 起排队领粮食，据说把以前的宅子都已经卖了。”

    “有时候这命运这没法想象，那些做大生意的人出不去城就没有买卖做，反而是我们这样做小本生意的，活的好些。”

    木三叹了口气：“你出现在我面前，不会是只为了得瑟下你活的很滋润吧。”

    “你面前的那个笼屉里有把钥匙，是我身后zhè gè 铺子的，进门第二块地砖下面挖开，有不少银票，虽然现在长安城里去钱庄兑现要打大半的折扣，但弄出来上万两银子还是没问题的，我会安排人和你起，走几个钱庄兑换。然后去富户家里收珠宝……”

    “做生意？”

    木三忍不住问：“我等了这许久，难道就等来的是zhè gè ？”

    “你性子怎么还没沉稳下来。”

    老板白了他眼：“从明天开始，你jiù shì 黑旗军在长安城里的使者了。去那些朝臣大人们家里不需要带礼物，他们巴不得会好好款待你。但是去禁军或者其他军队里见有实权的将领，礼物还是要带些的。”

    木三眼神亮：“主公来了？”

    老板嘿嘿笑了笑：“来了，现在已经打到京畿道了。高开泰的兵挡不住主公的雄师，用不了久主公就会兵临城下。到时候你有大的功劳，就看你这段日子的biǎo xiàn 了。”

    老板坐下来，陪着木三起吃。

    “你自己都吃了，还卖什么？”

    木三问。

    “卖个屁！”

    老板舒展了下身体，回头看了下妻子：“会儿咱们就去成衣铺子买几件好衣服穿穿，以后我们两个jiù shì 你的贴身护卫了。你也不必藏着掖着的去见那些人，那些大人物不敢把你暴露出去。只要躲开铁甲军的人就行……这么年，我也算终于熬出来了，你闻到面汤味就想吐，我何尝不是煮面煮到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