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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 全集第191部分阅读

    步步生莲 全集 作者:肉书屋

    到了帐中,只见帐中空空,曹玉广慌忙又跑出来,顺手抓住一名从身旁跑过的士兵,喝问道:“元帅现在何处?”

    那兵晕头转向,一时也认不出曹玉广的身份,只看他穿着打扮像位大人,便咋唬道:“宋军阴险,欲灭我军,杨大帅在哪?”

    曹玉广一呆,没好气地放了那兵,听听右侧厮杀声最近最响,便匆忙奔去。

    右侧阵前,杨浩提着剑,带着穆羽等一众亲兵已然冲到阵前,因为那路突如其来的兵马是先袭杨浩大营,然后引着他们冲向潘美的军营,所以有一些老成持重的士兵还都坚守在原地,这些士兵大多都是都头、押班、虞候、指挥一类的小官,是杨浩在芦州时就训练成熟的战士,可如今他们的兵早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杀到潘美营中去了。

    杨浩听他们匆匆说明情况,眉头一皱,顿时惊觉情形有疑,如果说他西北三藩生了一颗泼天的胆子,妄想刺杀赵光义,至少还有几分可能。可是赵光义攻城未下,以帝王至尊不教而诛,袭杀奉诏而来的藩军?断不可能。如果他干出如此失心疯的事来,他还如何号令天下?如何取信万民?

    此事有诈!恐有j人从中施计。

    这是杨浩得出的唯一结论。

    可是待得真相大白之际,自己又如何向官家解释?如果赵光义趁此藉口,不放自己回西北……

    杨浩想到这里,心中焦灼万分,他忙问道:“最先是哪里响起厮杀声?”

    围拢过来的众将校面面相觑,忽有一人挺身而出,说道:“元帅,小将听得最初发出厮杀声的,似是南城之南,皇帝行营附近。”

    杨浩听到这里心中不由一动:“南城之南,皇帝行营?谁能突然杀到那儿?莫非……东城是赵德昭的营盘,莫非赵德昭想冒险为父报仇?是了是了,今日我去他营中探望,慕容求醉一直在旁相伴,他有什话儿都不方便和我说,可是看他模样,分明有一肚子心事,真看不出来,赵德昭竟有这样的胆魄。可惜,就算你事先与我商量,我也不会冒险与你一起袭击行营,为今我能帮你的,只有让这里的混乱尽量持久一些,但愿……太祖在天有灵,护佑你马到功成……”

    他刚想到这儿,曹玉广跌跌撞撞地抢到阵前来,一路高呼道:“杨元帅,杨元帅,我是曹玉广,杨元帅,你在哪儿?”

    杨浩眼珠一转,忽地高声道:“曹监军,本帅在此。”

    曹玉广听到声音大喜过望,连忙抢到他的面前,欢喜道:“杨元帅,啊哈,我可算找到你了。杨元帅,有人夜袭我营,然后引着我营中士兵向潘将军营中去了,依我看,这必是有人行j计想造成两军误会,元帅……元帅……”

    他觑见杨浩脸色,不由讷讷止声,就见杨浩脸色铁青,神情悲戚,昂首向天道:“曹监军,你不要再说了,我都已经明白了。”

    曹玉广奇道:“杨元帅明白了什么?”

    杨浩悲愤地道:“杨某一片丹心,忠君爱国,没想到陛下忌惮如此之深,竟欲制造借口诛杀杨某,罢了,罢了,杨某这条命就在这儿,曹监军……”

    杨浩呛啷一声拔出佩剑,把曹玉广吓了一跳,慌忙后退道:“杨元帅,你要做甚么?”

    杨浩把宝剑倒转过来往他手里一塞,慨然道:“杨浩忠心耿耿,可昭日月。既然君要臣死,臣死便是了。杨某这条命送与官家了!”

    他把胸襟一撕,迎着那剑锋道:“曹监军,杨某临死,只有一言相求,杨某生是宋国的人,死是宋国的鬼,杨某麾下这些将士,也都是忠君爱国的战士,还望曹监军妥善照顾,那杨某九泉之下便也甘心了。来来来,你便一剑刺死了我,剖出我的心来,看看它到底是黑的还是白的。”

    旁边穆羽等人握着刀剑虎视眈眈,看那情形曹玉广手腕只要稍有动作,就得被他们剁成肉泥,曹玉广哪敢乱动,他五指一松,那剑便当啷一声掉到地上,曹玉广这才陪笑上前,扶住杨浩道:“什么黑的白的,当然是一颗红心啦。杨元帅义胆忠心,可昭日月,官家明白,曹某也明白,怎么会怀疑杨元帅呢?这恐怕是有人故意行险使诈,挑拨离间。杨元帅呐,当务之急是赶快召回杀入潘美营中的士卒,免生更大的误会。”

    杨浩对这建议置之不理,只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道:“曹大人,你不用说了,汉国军队都在城里,这里处处兵营,都是我宋国军队,哪里来的敌军?谁能行j使诈?我那些兵,言语不通,指挥不畅,又逢这样的大雾天,如何还能召得回来?我的死罪已然坐实了,来来来,你绑了我去向官家请罪吧。”

    曹玉广听的哭笑不得,杨浩这番惺惺作态,他要是真信了才有鬼呢。如果他真信了,拿条绳子想把杨浩绑起来,他毫不怀疑杨浩会一刀先把他杀了,然后把他的死推到那些夜袭杨浩军营的人身上。

    曹玉广只得耐着性子解劝:“杨大人,你一番忠心,曹某自然是明白的,这个……这个……今夜这场误会,曹某会为元帅向官家作保,为今之计,还请元帅尽快约束本军,莫生更大事端,待得天明雾散,真相一定会大白于天下的。”

    杨浩迟疑半晌,直把曹玉广急的满头大汗,杨浩这才说道:“曹大人真愿为本帅作证?”

    曹玉广把胸脯擂得震天响:“曹某一力承担,若违此誓,断子绝孙,天地共殛之。”

    杨浩这才作难道:“可……大雾漫天,处处混乱,没人看得见本帅的旗号,杨某如何约束三军?”

    曹玉广跺脚道:“以金鼓为号啊!能撤回多少人算多少人,最起码控制住军营,不要让更多的人参与混战才是。”

    “啊,对对对!”杨浩一拍额头,恍然大悟,扭头对穆羽道:“小羽,速去找到乐队,传我号令,收兵归营,严守本阵,不得一人出战,违者立斩。”

    说着,便向穆羽递了个眼色,穆羽追随他左右已有两年多了,对他的意思如何还不明白,当下心领神会,连忙领着几个侍卫匆匆去了。

    曹玉广急得团团乱转,等了好久穆羽才找来一个乐手,却是一个打鼓的,闻鼓而进,闻金而退,这鼓手哪里用得,穆羽挨了杨浩一通臭骂,领着几个兵又去找人了,曹玉广竖着一双耳朵,听着四面八方如潮汹涌的喊杀声,只急得焦头烂额……

    ※ ※ ※

    利用禁军对厢军的歧视、朝廷大军对西北三藩的敌视,刘继业让两个儿子各率一支小股部队,神出鬼没地挑起诸营之间一场混战,尽最大可能为自己争取着时间,一场整个四城皆受牵连的大“营啸”爆发时,他已亲率五千死士杀奔皇帝行营。

    “有警,布阵,不得妄动,不得寸进、不得后退半步!”

    皇帝行营中各路将领频频发出号令,鼓乐声随之响起,向全军传达着中军的号令。

    可是这场大雾起到了极大的隐蔽作用,皇帝行营共两万五千人,呈八卦方位分驻,把皇帝的行营牢牢地护在中间,而那支五千人的汉军敢死队已经冲破了外营防线杀至行营深处,由于大雾的作用,随便调动大军回援,只能造成更大的混乱,得使得敌我不分,甚至自相残杀,所以这支装备最精良、战力最精锐的禁军御林卫,在这天威面前,只能眼睁睁看着敌军深入,却无法做出最有效的防御反应。

    “左前方有警!”

    “立即站住,口令!”

    “啊!”

    “放箭、放箭!”

    “嗖嗖嗖!”一蓬箭雨疾射过去,既然喝令不止,那便不分敌我,统统杀了!

    内殿直都虞候苏华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射杀令。

    前方传来一片惨呼哀叫声,一群战士从雾影中冲出来,然后沉重地仆倒在地上,紧接着后边拥出更多的人,箭雨继续倾泻,那些士兵衣衫褴褛,既未着甲,也未执盾,就以血肉之躯迎着箭雨扑上前来,然后再度扑倒。

    他们用自己的身体充当了后队战友的盾牌,为他们争取了靠近的时间。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就连苏华这样的禁军骁将都不曾见过,那些弓手都被这些视生命如草芥的敌人吓呆了,他们的手在发抖,箭羽已无法扣住弓弦。

    “弃弓,拔刀,冲上去!”

    苏华大喝,率先拔出刀来,一支锋利的红缨长枪已先于他的喝声刺到了他的面前,他只看到枪头上的红缨迎风炸起,左瞳孔中的枪尖迅速放大,还没有刺到面前,枪尖上的血滴已经溅到了他的眼中,然后……便与他的血融为了一体。

    刘继业集中了汉国所有的军队,包括衙役巡检、甚至税吏回撤晋阳城,又从军中以自己亲手调教的部队为骨干,精中选优,挑出了六千精锐。这六千精锐不但尽皆骁勇善战,而且事先都查验了身份,务必保证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父母妻儿留在城中。

    亲人,至亲之人。就算他们不愿为皇帝而战,不愿在亡国之即为军令而战,他们也有比生命更看重的东西,更想维护的人,那就是他们的亲人。所以这六千人自离开晋阳城,躲进极难攀爬的杀熊岭时,就已经把自己看成了一个死人,他们唯一的“遗愿”,就是希望自己的亲人还活着。

    这一战,他们不是为功名、为利禄、为前程,就只为亲人一战。谁能同这样一支军队为敌?

    自从攻进皇帝行营,他们就再没有任何计谋、兵法,也不需要遮掩、迂回,他们就是一味地向前冲,用他们的生命趟出一条血路,用最快的速度杀向中军,为他们的亲人争取着一条活路。

    以禁军上军之精锐,在这样一支敢死之军面前,也是毫无阻挡之力。每前进一步,这支敢死队遇到的阻挡就更大一些,每前进一步,他们的人数都在锐减,可是越往前冲,距中军越近,他们的斗志越发昂扬,这一刻,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抵挡他们了。

    “列阵、御敌!”

    前方又是一声高亢的声音响起,雾影中,只见长枪、短刀、大盾,布成了一堵钢铁与利刃的墙。

    刘继业一见这样阵势,不由精神一振,挥枪高呼道:“中军近了,杀进去!”

    “杀杀杀!”

    一排布衣烂衫的枪兵浴血扑近,挺起长枪自盾牌的缝隙间奋力刺进去,整个身子都撞上去。

    盾牌后面发出一阵惨叫声,紧跟着他们的身子重重地撞在盾牌上,从盾牌缝隙间探出的长枪短刀贯穿了他们的身体,他们没能撞开盾牌阵,盾牌阵只是晃动了一阵,就被抵在盾牌手后面的一层层士兵紧紧顶住了。

    如果是骑兵这样忘死冲阵,靠着强大的马力,这一冲就能把盾牌阵冲开,而他们隐身的杀熊岭就算徒手攀爬也十分费力,尤其是要在宋军的眼皮子底下潜伏在那里,所以他们一匹马都没有。

    人力冲不开盾牌阵,但是他们挺着长枪冲上去,在刺死盾牌后面许多禁军的同时,也把这盾牌阵栓在了一起,用他们的血肉之躯拴在了一起。

    被亲兵忘死赶在前面冲向盾牌的刘继业目眦欲裂,他大吼着,冲到盾牌阵前,突然弃枪前仆,双手踞地,脊背拱起如桥,大喝道:“破阵!”

    “破阵!”一个持枪的士兵大声应和着,健步如飞,一纵身跃上了将军的脊梁,垫步一蹬,凌空跃过了一人高的盾牌,裹着一天雾气,仿佛一座从虚无中诞生的复仇神祗,手中的长枪斜斜向下,刺向掩在盾牌后的禁军。

    “杀!”盾牌阵后面的禁军猝不及防,被长枪刺倒了一串。

    “破阵!”更多冲到的将士与刘继业一样双手牢牢扣紧了地上的泥土,挺起了他们的脊梁,把战友一个个送进了盾牌阵,但是这一次,禁军们反应过来,手中的刀枪都斜斜向上举起,对准了从空中跃下来的战士。

    可是从空中跃下来的那些战士居然没有一丝犹豫,他们被敌人的刀矛刺穿,同时用自己的长枪换取到了敌人的性命,前赴后继,如蛾扑火。

    禁军战士在长枪刺穿自己的身体,头顶的敌军温热的鲜血溅到自己脸上时,看到他们掉落下来的尸体,看到他们脸上居然是带着安祥的笑意的。

    皇帝行营中军大帐前的最后一道关隘,被视死如归的飞蛾们攻破了!

    第十一卷 会挽雕弓如满月 第022章 杀气冲天

    行营中军大帐内,赵光义凝视着面前的一盏灯火,面沉似水。

    “报,敌人已杀至中军。”

    “官家,请速移驾。”

    “陛下,为万全计,还请速速离开中军大帐。大雾漫天之中,他们就算有通天澈地的本领,也不可能找得到陛下的。”

    赵光义恍若未闻,心中仍在紧张思索着:“来敌会是什么人?有多少人?”

    契丹人?不可能。朕在外线布有十三层探马,契丹大军一动,就算一支千人队也休想穿越层层防线而不为朕所知。

    汉军?不可能。能直攻朕的本阵,就算是抱必死之心而来,没有一万人也休想突破入阵,一万人马……这些天能藏在什么地方?况且朕攻晋阳城已十余日,汉军主力若不在城中怎么可能抵挡得住我数十万虎狼之师?

    朕的行营设在南营之南,南营是李汉琼的军队,敌人来自东侧,东营是德昭的营地。东营……”

    赵光义暗吸一口冷气:“会是德昭么?不……他没有这个胆量,也没有这份能力。高胤是朕的心腹、慕容求醉也是朕的心腹,一个监军、一个副将都是朕的人,全营官兵都是朕的人,德昭哪有那个本事策动他们。”

    “报,中军第一道防线告破。”

    “官家,臣求陛下,官家一身系以天下安危,还请速离险地啊。”

    “报,中军第二道防线告破。”

    “来的好快!”赵光义霍地一下站了起来。

    “官家,速走。”

    赵光义冷笑道:“说的好听,走?往哪里走?这是朕的中军行营,前面……是朕的数十万大军,普天之下,有什么人能逼得朕弃行营而走?”

    赵光义向跪在御案前的臣僚们横眼一睨,夷然道:“你们让朕怎么走?往哪里走?荒唐。”

    赵光义离开御案,大步走向帐前,厉声喝道:“取朕的兵器来,朕倒要看看,来的是何方神圣,是能逼得朕‘割须断袍〃的锦马超,还是能逼得朕‘推子下车〃的楚霸王!”

    “官家不可亲身涉险呐,官家……”

    一堆官员内侍跌跌撞撞地追了出来,武将则纷纷举起兵器,抢到赵光义前面去了。

    大帐外,一群长枪手、盾牌兵把中军大帐围得风雨不透,密密麻麻排出二十层去。

    “官家,第三道防线……”

    一人跌跌撞接扑来,嘶声大叫,赵光义截口道:“朕已经看到了。”

    那人呆了一呆,这才仆倒在地,他的背上,插着一杆长枪,枪尖已透胸而过,也不知他是怎么硬撑着闯回来的。

    赵光义一眼都没有看他,他的目光已越过躬腰挺枪,密密排布的御林军,看向前方的茫茫迷雾之中,在那里,已经跃出了无数的杀神,他们来了,势如破竹,直入中军。

    “破阵!”

    无数杆大枪突然凌空飞起,呼啸着,带着劲风投向防御大阵。这些死士竟然把他们手中唯一的武器投了出来,当成了标枪狠狠掼向防御阵。同时脚下不停,紧追着枪尾扑了上来,和身扑向敌人的刀枪。

    “噗噗噗”一阵阵怵目惊心的刃器透体声,可是那些扑过来的死士居然没有一个人发出惨呼,他们哪怕临死,都用拳头、牙齿,尽可能地攻击他们面前碰得到的一切,这种不要命的打法,立即将中军大帐前最后一道防线撼动了。

    随之又是无数的死士拼命冲杀过来,靠着战友们压下的刀枪、靠着他们投掷的长枪对战阵的撼动,进行第二拨冲击。不计牺牲,用血肉之躯,扑上去,在把手中的长枪全力刺出去,刺入面前的一切的时候,和身撞上去,用自己的身体去撞击刀枪阵,撞击翘着獠牙的虎面盾牌。

    破阵!破阵!

    用最简单、最直接、最有效,也最惨烈的办法破阵!

    杀过去,必死!杀过去,必生。求死就是求生,谁能与视死如归者一战?

    “嗨!嗨!嗨!”

    盾牌阵晃动了几下,突然翻倒下来,密密麻麻的士兵被压在下面,持枪的死士们冲进了战阵,防御的战士也和身扑上去,无数的人紧紧拥挤在一起,连刀枪都无法挥动了,禁军上军和刘继业的死士展开了激烈的肉搏。

    赵光义握紧了手中的镔铁棍,看着最近处距他只有几步之遥,却被侍卫们死死扛住的敌人,忽然笑了。他笑着退了一下,然后又是一步,突然转身,大声说道:“走!运往潘美营中去!”

    来敌人人视死如归,这样的无畏之勇的确令他动容,就算以他的武功,如果碰上这么一群不要命的疯子,他也不相信自己在对手的攻击下能够讨得了好去。可是敌人如癫似狂,如此的惨烈,同时也让他看破了敌人的虚实:不管来的是谁,一定只有这么一路人,再无后备军、再无其他援军,所以他们只能孤注一掷。

    一旦明白了这一点,赵光义反而无所谓要避其锋芒了。他没有必要同一群拼命的疯子亲自动手,这些疯子已没有第二个机会,而他还有的是本钱,那又何必陪他们去赌?

    他是皇帝,没人配同他赌!

    要赌,他也该是庄家。

    ※ ※ ※

    四面八方的喊杀声,让站在中军帐前的赵德昭心头一片茫然。大雾之中,敌我难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约束本军,尽量勿使他们发生马蚤动,以免自己惹上嫌疑。

    事实上他想动也动不了,他的兵都是高胤的部下,他只能通过高胤下令,在如今这种情形下,高胤早已收起了对他这位王爷兼主将的恭敬和驯服,自行约束本军去了,他这个光杆王爷只能提着剑,瘸着一条腿,站在帐前,仓惶地东张西望。

    邓秀儿随着杨字大旗而行,远远见那大旗在一处营帐处停下后,她再想靠近已然不能了,靠近中军大帐的地方都是亲兵的营帐,就算是本阵的士卒,也是无法靠近的,她只能在左右逡巡,窥伺着机会。

    各营士兵经过一阵混乱之后,开始各归本阵,游兵散勇继续游逛就要引起别人的怀疑,邓秀儿只能以那顶大帐为中心,尽可能地周旋在外围。

    当大雾弥漫开来时,邓秀儿才趁着大雾悄悄掩向那顶大帐,一路但闻脚步声响起时,她便赶紧藉着一顶顶营帐闪避,利用巧妙的身法尽可能地靠近、靠近……

    “王爷!”

    “啊,慕容大人。”

    虽说彼此之间一向不合,可是这种关头遇见一向足智多谋的慕容求醉,赵德昭还是心中一松,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急忙问道:“慕容大人,发生了什么事?我听到南营有厮杀声,北营也是。”

    慕容求醉面色凝重地道:“卑职也在奇怪。如今大雾之中难以视物,我们不可妄动,严守本阵是第一要务,高将军何在?”

    赵德昭道:“高将军已闻警而动,亲自巡视全营,安抚三军去了。”

    “如此,卑职去寻高将军,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王爷还请归帐以策安全。”

    慕容求醉拱手而退,也不待赵德昭回答便匆匆而去。

    “高将军,高将军在这一方么?”

    慕容求醉一路寻去,高声叫嚷着,他们这座东营是唯一没有受到攻击的地方,所以营中还算安稳,高胤巡视了各处地方,带着两名贴身侍卫正欲返回本阵,忽听慕容求醉的声音,便快步迎了过来,拱手说道:“慕容大人,末将在此。”

    慕容求醉急道:“高将军,发生了什么事?何以处处都起厮杀声,好似敌人无处不在。”

    高胤摇头道:“末将也不明白,厮杀声震夭,鼓号难以听清,旗号看不分明,现在是一团混乱,末将唯一能做的就是守住本阵不为所动。”

    慕容求醉道:“咱们这么一味地守着也不是办法,得派个机灵的人出去打听更确切的消息,尤其是官家那边。”〃

    高胤不以为然地道:“官家的大营在后阵,而且有两万五千禁军上军守卫,能有甚么危险。”

    虽然这么说着话,高胤还是依着慕容求醉的吩咐,扭头对一个侍卫道:“铁柱,你出营去,往行营那边打探一下,迷雾重重,敌我难辨,千万小心,口令记得么?”

    “卑职记得。”

    “好,去吧,放机灵点儿,打听到准确消息立即回报。”

    “遵命。”刘铁柱拔足奔去,高胤对慕容求醉肃手道:“慕容大人,请。”

    “慕容大人,王爷那边……可还好么?”

    慕容求醉道:“王爷那里没什么事,王爷腿上受了箭疮,还能往哪里去,自然是守在中军大帐。”

    高胤微微一笑,含糊地道:“嗯,那就好,监军大人如果有什么需要末将效劳的地方,尽管吩咐下来,末将一定效犬马之劳。”

    高胤知道慕容求醉是官家面前的红人,而他也是晋王潜邸时同一派系的人马,彼此算是一家人。可他所奉的命令只是令他看紧赵德昭,听候进一步的命令,而近一步的命令一直没有下来,如今慕容求醉被派赴军中做了监军,他料想慕容求醉做为官家的心腹,必然负有更具体的任务,这番旁敲侧击,是想帮帮他的忙,如果能因此攀上官家这位亲信,对他的前程自然大有助益。

    慕容求醉听到高胤这句含含糊糊的话,心中忽然一动:“对啊,有人袭营,这是多好的机会,我怎么可以放过?”

    慕容求醉掩唇咳嗽两声,用一种意味难明的眼光看向高胤,微笑道:“高将军是官家一手带出来的人,对官家想必是忠心耿耿了。”

    高胤大喜,连忙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慕容求醉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其实……也不需要你赴汤蹈火,只需要高将军帮一个小忙就行了。”

    高胤受宠若惊地道:“监军大人请讲。”

    “附耳过来。”

    “好好。”高胤连忙凑近了耳朵,慕容求醉凑过去,在他耳边低声道:“高将军,本官只借你人头一用,可好?”

    高胤大惊,下意识地就要使力挪开,可是一柄尖刀已齐根没入了他的心脏,高胤惊骇地看着慕容求醉,一脸的不敢置信:“为什么?你……为什么?”

    慕容求醉怜悯地看着他道:“如果……本营没有受到袭击,那本官怎么对王爷下手呢?如果……只死一个王爷,那别人怎会不生怀疑呢?高将军,你知道,官家一向是爱惜羽毛的,如果本营副将也遇刺了,官家的面子上才会好看一些,你说是么?”

    高胤目中渐渐闪过一抹恍然,一抹愤怒,他指着慕容求醉,咬牙切齿地骂道:“慕容求醉,你……你……你这老狗……”

    慕容求醉的手搭在了高胤的佩刀上,缓缓拔刀,微笑道:“高将军,作为一名为国捐躯的将领,你的家小一定会受到妥善的照顾,你的儿子,也会荫补为官的,你……就放心地去吧……”

    高胤圆睁二目,身往后倒,佩刀出鞘,发出渗人的摩擦声。

    “你……你……你……”

    另一个侍卫亲眼看到发生在眼前的一切,惊的浑身发抖,他退了几步,突然拔足便逃,慕容求醉笑吟吟地看着他的背影,在他即将逃进大雾中时,慕容求醉手腕一动,佩刀呼啸而出,狠狠掼入那人的后心,那人带着一声凄厉的惨呼没入迷雾之中,慕容求醉四下一看,迅速闪身离去。

    当他奔出十余丈外之外时,就听方才站身之处发出一声惊呼:“有刺客,有刺客,高将军遇刺啦!”

    ※ ※ ※

    邓秀儿依着记忆摸到那顶中军大帐前面,依稀可见帐前站着一人,背对自己正向南面张望,在他身旁竖着一根旗杆,旗杆顶端没入雾影,已无法看清上面的字号。

    邓秀儿贴在地面上,耐心地一步步靠近,帐前不远处另有侍卫站岗,如果一击不中,马上就会惊动警卫,她必须再靠近一些。

    慕容求醉匆匆赶回了中军大帐,赵德昭忙道:“慕容大人,可寻到高将军了么?”

    慕容求醉道:“迷雾重重,实在难以寻找。如今情形,咱们只好在此耐心等候了。”

    听到那人声音,邓秀儿心头怦地一跳:“是……他?魏王千岁……”

    邓秀儿心神巨震,她万没想到满怀恨意而来要找杨浩报仇,却意外地闯进了赵德昭的中军。

    赵德昭……她曾暗生情愫的那个男子,一时间,邓秀儿心中酸甜苦辣,五味杂陈。赵德昭南巡泗洲后发生的种种事情都历历现于眼前:父亲喉间激射的鲜血,房梁上悬挂的孤零零的尸体,亲朋好友紧闭的大门,唯一喜欢的男子变得冷漠起来的面孔……

    不知不觉,目光莹然,邓秀儿咬着唇慢慢向后退。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她和前面这个男人已经没有任何缘分,她也不想再看到这个没担当的男人,她现在只为复仇而活。

    她缓缓移开,回头向他投注了最后一眼,就这一眼,她被自己亲眼所见的诡奇一幕惊得全身都僵住了,她眼看着慕容求醉突然欺身靠近,一刀刺进了赵德昭的胸膛。怎么可能!这是做梦吗?

    赵德昭看看胸口直没至柄的刀,又惊愕地抬头看向慕容求醉,惊讶、不信、愤怒与绝望揉和在他的眼中:“是他……要你杀我的?”

    慕容求醉脸上仍然带着和煦如春风的笑容,慢声细语地道:“千岁,官家只要我便宜行事,并未说过具体该怎么做。你的死,总要做得天衣无缝,要能让官家摘得清楚不是?你也知道,关于官家的闲言碎语已经够多了……”

    赵德昭痛苦地道:“我太天真了,我还以为……自己能瞒过了他,我还以为,他不敢对我下手,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拥兵反了他,哪怕只有一兵一卒追随我,至少……至少也能死得轰轰烈烈,何至于……如此窝囊地死在你的手上!”

    “呵呵,慕容其实也不想亲手杀了千岁,要说杀人,自己动手那就落了下乘,借刀杀人也算不上高明,最得意的手段,应该是让想杀的人自己去死,比如泗洲知府邓祖扬,就是慕容一番言语,说服他自尽,那才叫真的干净俐落,可惜……千岁太惜命啦……”

    伏在营帐一侧的邓秀儿身子一震,双眼猛地射出马蚤人的光芒。

    慕容求醉得意洋洋地道:“慕容三言两语,就能诳得那邓祖扬自尽身亡,那蠢人还以为自己这叫士为知己者死呢,嘿嘿……蠢人总是无处不在的,不过他的官儿实在是太小了,杀起来也不快意,还是先帝和王爷……呵呵,帮助官家设计陷杀先帝,亲手杀死一位堂堂的王爷,古往今来,有几人能有慕容这样的荣幸?”

    刀一拔,血激射,赵德昭愤怒地大叫,伸手抓向慕容求醉,慕容求醉早在钢刀拔出的刹那就已飞身掠开,如一抹流光般闪向帐前不远处的那几名侍卫。

    戏,总要做得真实些那才瞒得过旁人的耳目,现在军中已经响起了一阵阵抓刺客的喊声,如果赵德昭和营前几名侍卫尽皆被杀,这桩公案那就再无疑点可寻了,何等完美!

    暗处,邓秀儿的身子抖得就像风中的一片枯叶,泪水已模糊了她的双眼……

    ※ ※ ※

    赵光义正退往潘美的大营。潘美是宋国擅攻第一名将,这是他大哥生前的嘉许之言。赵光义虽然杀了自家大哥,但是他对大哥的敬畏和崇仰之心却从未动摇,大哥说的话,他信。只要到了潘美的营中,他相信这支悍不畏死的队伍也将再奈何不得他。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那些敌人用性命铺垫道路,闯关破阵的速度竟然比他撤往潘美大营的速度慢不了几分,有人在混战,有人在茫目地射箭,大雾中无数的刀枪剑戟倏隐倏现,叫人难辨敌我,惨烈的叫声不断响起,那队敌军竟如阴魂不散般,始终紧紧咬在他的后面,赵光义本来还故作矜持的脚步终于越来越快。

    嘶杀声此起彼伏,前营李汉琼的兵马,破阵之后被迫回援的行营禁军,在迷雾之中没头苍蝇一般乱窜,寻找着皇帝的下落,失散的汉国死士各自为战,不一定什么时候大雾之中就会蹿出一个浑身浴血,甚至被砍得缺手断腿的怪物,用他的兵器,用他的牙齿,袭击他面前的敌人。

    大队的汉军死士则紧紧随在满是枪伤、刀伤、箭伤的刘继业后面,不管不顾,只向前行。在他们经过的地方,宋军的尸体和他们的尸体纠缠在一起,但你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汉军的尸体,他们全部都是背向皇帝行营,面朝潘美大营死去的。

    他们身上插着剑、刺着刀,插着折断的长枪,但是他们致命的伤只来自前面,这些汉军没有一个人做逃兵,尽管他们是最卑微的小卒,无论他们是活着还是死了,都不会有人记得他们的名姓,但是这一刻,他们的武勇,足以感天撼地。

    潘美正领兵冲向皇帝行营,虽说大雾之中赴援绝非好办法,可是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哪怕他守住军营,所有的士卒都毫发无损,可是如果皇帝死在战场上,宋国都算是失败了,因此当他稳定了内部,消灭了闯进营来到处乱砍乱杀不肯退却的杨浩所部乱兵后,立刻令副将镇守本阵,自己率领一队人马冲向皇帝行营救驾。

    他们的人和皇帝的禁卫在大雾中相逢了,相遇的刹那,被汉军死士杀得心惊胆颤的禁军士兵下意识地就要冲上去与这支猝然相遇的队伍搏斗,幸好潘美的人一路高呼着他们的身份,禁军战士虽然惊慌,还能听得清他们所喊的东西。

    见到赵光义,潘美的一颗心登时放回肚去,他二话不说,搀起赵光义返身就走,赵光义先是大喜,一见他这般举动却不由大怒,喝道:“朕非老迈不堪,搀朕作甚,快去消灭乱军。”

    潘美提着刀,仍然搀着赵光义疾行,十分冷静地道:“敌军断无生路,而陛下万不容有失。臣非畏死,只恐陛下有失。不将陛下安置妥当,臣绝不擅离半步。”

    赵光义虽是怒息咻咻,听见潘美这番话,心中倒是十分舒服,故而不再挣扎,主动随着他向后撤去,左右侍卫紧紧相随,这一来刘继业所率的死士前方压力大减,冲杀的速度更快了。

    “杀!杀!杀!”

    刘继业嘶吼着,犹如一头愤怒的雄狮,他战阵经验丰富,身上的伤虽然很多,可是他总能在危急时刻避过要害,所以伤多而不重,可是一路这么杀下来,因为失血过多,伤纵不会致命,他也精疲力竭,头晕眼花了,如今只是凭着坚强的意志本能地向前冲,笔直地向前冲,头脑已经变得模糊起来。

    紧紧随在他身后的士兵如今只剩下一百多人了,这些战士人人带伤,个个气喘如牛,他们只是本能地追随着自己的将军,当潘美搀着赵光义急速折向大营后阵的时候,刘继业被一队禁军阻了片刻,等他杀光这队禁军,已经无法辨清赵光义的去向,他继续向前冲去,一路向前,血涂满地……

    杨浩和曹玉广此时正摸向潘美的军营,曹玉广走在前面,一面走一面提心吊胆地叫着:“潘美将军何在?武功至武翼郎曹玉广在此,营中官兵切勿误伤。”

    潘美是一员身经百战的战将,杨浩看出是有人故意挑起各营混战,潘美自然也看出来了,可是已经陷入混战的士兵是无论如何无法安抚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调集自己的精锐守住营盘,营内的混乱就在战斗中平息,等到消灭了那些发了狂的乱军,他便立即赶往皇帝行营去了。

    而杨浩这边虽有意拖延时间,为皇帝行营那边不知来路的刺客尽量制造机会,终究不能无限制地拖下去,当潘美那边露出控制住事态的征兆时,杨浩当机立断,马上也很幸运地“找”到了乐手,凭着鸣金号令之声约束住了本部兵马,然后便让曹玉广领着他去与潘美沟通情况。

    杨浩被侍卫们用盾牌团团护在中间,前边又有一个曹玉广顶在那儿,正小心翼翼往前走着,雾中突然闪出一个血葫芦般的人来,手中使着一杆断枪,大吼一声劈面刺来,曹玉广早提着小心,生怕被人误杀,一见有人闯出,不由怪叫一声,一个滚地葫芦闪了开去,那如疯魔一般的血人也不去管他,提着断枪继续向前冲,杨浩两名侍卫举起大盾荡开那人断枪,杨浩便一个箭步蹿上前去,一剑便刺穿了那血人的肩膀,又飞起一脚将他踢倒在地。

    那人气力早已疲尽,此时已是强弩之末,这一倒下,全身的力气都像被抽走了似的,再也爬不起来,这时又有几个浑身浴血的人自雾气中冲出来,杨浩的侍卫们不待吩咐便快步迎上,一手盾一手刀,与他们战在一起。

    杨浩一步跃上前去,伸脚踏住地上那人右肩,手中剑向下疾刺,可是他的追电剑堪堪刺到那血人的喉咙处时,却突然硬生生地顿住了,剑势一顿,因为使力大快,剑刃铮地发出一声龙吟,龙吟声悠悠不绝,杨浩骇然瞪着被自己踩住的这人,眼睛都快瞪了出来。

    刘继业!这人竟是刘继业!

    刘继业是他前世早已耳熟能详的一位英雄人物,到了这个世上,哪怕他只见着一次,他也会将对方的容貌记得清清楚楚了,更何况他曾几次三番在密室中见过刘继业,想说服他归顺自己,对他的模样怎能认不出来?

    杨浩惊怔在那儿,曹玉广爬起来,惊魂未定地凑上前来:“杨帅,他……他们是什么人?这军服……啊!他们竟是汉军?”

    “是啊,他是……汉军!”

    杨浩语落剑出,手中剑如毒蛇一般,突然向前一递,曹玉广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杨浩会猝然对他下手,这一剑穿胸而过的时候,曹玉广还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杨浩嗖的一声拔出剑来,曹玉广指着杨浩,终于委顿在地,他喉中咯咯地响着,血沫子从嘴角慢慢渗出来,当他眼中的神韵渐渐消散的时候,他仍是满腹的疑惑:“他……为什么要杀我?”

    ※ ※ ※

    “中军受到袭击,千岁死了,千岁死了。”

    一个仓惶赶到中军报告副将高胤死讯的小校惊骇地发现中军大帐前躺了一地的人,赵德昭赫然在内,不止副将死了,原来主将也死了,这一惊真是魂飞魄散,他立即尖叫起来。

    闻讯赶来的人越来越多,围在死尸前面的军校们脸色煞白,默默不语。副将高胤死了也就死了吧,瓦罐难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死,可……可赵德昭是皇子、是王爷、是先帝之后啊,他死了,官家那里岂肯善罢甘休?

    “什么事?出了什么事?”

    慕容求醉跌跌撞撞地闯了来,看他现在的模样,根本就是一个不会武功的老朽。

    “千岁!千岁啊!”

    慕容求醉一眼看见赵德昭死不瞑目的模样,不由呼天抢地的冲上去拖住他捶胸顿足地大哭起来,慕容求醉这厢大哭,那些指挥使、指挥们的脸色却好看了些,不管如何监军总算还活着,这主将副将都死了,营中最大的官儿就是他慕容监军,官家雷霆之怒有他扛着,我们这些小官儿就好过多了。

    众将各揣心思,慕容求醉一边抚尸痛哭,一边也在暗暗思忖:“可惜,没能找到几具刺客尸体丢在这儿,总归不算是天衣无缝,说不得,明日就得把这些人都派上战场,借晋阳汉军的刀,灭了他们的口,那才万无一……”

    他刚想到这儿,一股巨痛突然像潮水一般在他身体里蔓延开来,他想站起身,可是双腿忽然间已完全失去了气力,他的目光从赵德昭身上慢慢移向自己的胸口,在他胸口,透出一尺多长的剑锋,鲜血正顺着剑锋一滴一滴地淌到赵德昭的身上。

    “你是什么人?把他抓起来!”

    围在周围的宋军眼睁睁看着他们之中的一个士卒非常利落地拔出剑来,毫不犹豫地刺进正蹲在那儿号啕大哭的慕容求醉的脊背,他们看得简直都要疯了: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们一辈子也没打过这样的糊涂仗,更数见过这么诡异的事情。

    他们立刻拔刀,把那个发了疯了士兵团团围住,后面的士兵也都应声举起了枪矛。

    一剑刺穿慕容求醉胸口的士兵仍然静静地站在那儿,他对四下森然林立的刀枪视若不见,只是低头静静地看着慕容求醉。

    慕容求醉弓着身子,像一只虾米似的缓缓侧倒在赵德昭身边,艰难地抬起头,当他看到眼前这个清秀的士兵时,同样是一脸的茫然,就像他杀死高胤和赵德昭的时候,他们对他露出的表情:他为什么要杀我?

    那个士兵静静地凝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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