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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 全集第184部分阅读

    步步生莲 全集 作者:肉书屋

    嘴边的话儿便又咽了回去,迟疑问道:“仙姑……仙姑是要把您这来去无踪的武功传授给我么?”

    静音道姑嘴角一翘,笑得有点儿邪性,不晓得她笑得为什么如此古怪:“就算是吧,差不多,嘻嘻,反正……本仙姑的这身本领,都是要倾囊相授的。你的年纪虽然大了些,不过比我当年……当年刚刚习练这门道法的年岁也差不多,看你根骨也是上乘,只要不太笨的话,应该学得来。”

    刚刚说到这儿,静音道姑耳朵动了动,又笑道:“有人来了,本仙姑此来的消息,不想对人张扬,我就住在栖云观,这银州城里,只有这么一座道观,好找的很,你和唐焰焰就来那儿见我吧。至于你家官人么,你想把我的消息告诉他也无妨,不过……不要叫他来拜见我啦,他是那老鬼的徒弟,见了他怪难为情的。”

    静音道姑说罢双肩一晃,整个身子凌空而起,足尖在假山石顶再一点,整个人便翩然不见。

    ※ ※ ※

    “随她……学艺?”

    小周后心头一热,一个冒名顶替的大胆念头忽然浮了上来。

    经历了国破家亡的创痛,颠沛流离的生活,小周后才发现自己自幼所学全无用处,在往昔以为高雅的,在这乱世只能用来娱人,倒是她以前看不入眼的雕虫小技才足以傍身。

    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拥有美貌,却没有足够的势力保护自己的女人,那她的美貌只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悲剧。如果自己也能像这位静音仙姑一样,拥有这样一身大本事,虽不能挽回国运,但是面对着赵光义那样心怀不轨的人,至少却能保护自己。

    有生以后,周女英头一回生起窃名盗艺的念头,心中不由怦怦直跳,她在唐宫时与那些仙长高僧们来往多了,也知道那些高人重视衣钵,不是什么人都肯将一身艺业倾囊相授的,为了学那高来高去的本事,这才存了冒名顶替的念头。

    那仙姑既把我错认成了娃娃,不如我就冒充了她吧,她本来是要把一身武功传授武艺给唐焰焰和吴娃儿的,待我……待我学会了再毫无保留地转教她们,那还不成么……

    刚想到这儿,忽听得一阵脚步声传来,小周后赶紧举箫就唇,装模做样地吹了几个音节,却因气息散乱难以成曲。这时身后便传来了杨浩的笑声:“娘子晓得为夫来了,竟然欢喜的曲不成调了么?”

    小周后急忙回身,赧然道:“啊,原来是太尉到了。”

    小周后是典型的江南美女,娇柔玲珑,体态纤细,穿着这一袭皮裘时背影与娃娃酷肖,杨浩又是先入为主,认准了这站在娃娃院中、挽着堕马髻的少妇除了娃娃再无旁人,不想竟认错了人,他张开双臂,眉开眼笑地正要上来拥抱,一见竟是小周后,不由闹了个大红脸,讪讪地收回双手道:“啊,夫人恕罪,在下……在下一时认错了人,实在冒犯了……”

    小周后刚刚打了冒充人家娘子盗学武艺的念头,心中发虚,一颗芳心也自急跳不已,却故作从容,浅浅一笑道:“太尉客气了,这也谈不上冒犯……”

    这时书房门儿一开,唐焰焰和吴娃儿娉娉婷婷地走了出来,四双美眉一起瞟来,瞟得杨浩心惊肉跳,忙敛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肃手道:“夫人,请。”

    一行四人进了花厅落座,唐焰焰便道:“浩哥哥,我与娃儿刚刚盘了一回帐日,你要购买耕井、粮种、农具的钱勉强凑得出来,不过稍嫌紧张,要不要再向商贾借贷一些?”

    杨浩摇头道:“既然凑得出,那就不要借贷。不只是利息的问题,我们必须尝试自己承担压力、培养解决问题的能力,如果脊梁骨始终是别人的,那人家一旦抽身而去,你还怎么站得住?”

    唐焰焰俏生生地白了他一眼,嗔道:“好啦,你说一句不可以不就成了,偏要啰哩啰嗦讲一番大道理出来,谁耐烦听。”

    杨浩笑道:“习惯了,习惯了,平时有什么事吩咐下去,总要将前因后果交待个明白,让下边的人详细了解我的意图和我想要达到的目的,啰嗦惯了。呵呵,等我把人用熟了,不需要事无巨细都交待得清楚明白的时候,你想要我说这么多,我还懒得说呢。”

    唐焰焰撇嘴道:“稀罕。”

    娃娃走到杨浩身后,轻轻给他按揉着肩膀,笑道:“姐姐不过是跟官人撤撒娇,官人怎么如此不解风情呢。对了,宴请诸部酋领头人的事安排的怎么样了?”

    杨浩道:“具体事宜,交给徐大人去办了,你知道,这种事我也不甚了了。不过许多东西,徐大人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比如说咱这银州城,几番战乱下来,拿得出手的厨师寥寥无几,既是宴请,这酒宴当然不能马虎了,可我想做几道他们不常见的美食,却没个着落。娃娃,你的烹饪手艺那是没得说的,不过你做的菜肴都大过精致,不适宜这些西北大豪,你可懂得些既有中原菜式精致、又有草原菜式风味的菜肴?”

    “这个么……”

    娃娃迟疑了一下,为难地道:“官人也知道,汴梁那些食客,都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主顾,那一碟子菜三筷子下去就没了踪影,的确是不适合这里人口味的,不过奴家……”

    小周后见他们夫妻当着自己的面打情骂俏毫无顾忌,简直把自己当了透明人,心中十分的不自在,本想起身告辞的,听到这番话,不由脱口道:“太尉要制作些既有中原菜式的精细,又有草原风味的佳肴么?或许……或许妾身可以提供几道菜肴。”

    杨浩一呆,奇道:“夫人知道些别开生面的菜式?”

    小周后脸色微晕,有点难为情地道:“昔日在唐宫,平素闲来无事,于烹饪之术,妾身确曾仔细研究过,于宫廷御宴之外,特取四夷特产,或制菜肴,或制点心,或做羹汤,精心研制菜式共计九十二款,想必……想必正合太尉所用。”

    小周后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之外,还发明了风靡江南的天水碧衣料,亲手裁制了各种款式新颖的衣衫,研制了多种粉饼胭脂、研发多款菜式等等,要搁现代,小周后就是舞蹈家、音乐家、词曲作家、服装设计师、美容专家以及通晓各系菜式的食神等等,一连串的头衔足以使她成为世界最全能的一流才女。

    不过在当时那个年代,这些东西都是不登大雅之堂的玩意儿,若是寻常女子说她擅女红、烹饪倒也罢了,可是一国皇后研究这些东西可就为人诟病了。小周后不问政治、不谈国事、不讲权术,也没有像某些贤德的皇后那样,用心良苦地整日劝诫夫君要励精图治,一心扑在国家大事上。

    说到骨子里,她就是一个一心一意只想做个幸福小女人,喜欢把生活艺术化的小资女青年,她要是王侯将相的夫人,这么做那可是贤淑之极了,说不定皇帝陛下还要封个诰命给她,赞她识大体。如果她是公卿名士的夫人,就凭这些创举,也足以与李清照、薛涛之流比肩了,可是她是皇后,这立场与责任便不同了,江南文人痛惜国亡之祸,已经有人于诗词之中追索因由,把唐国覆灭的原因纠结于小周后这个祸水了,也难怪她提起来时怯生生的有些难以张口。

    杨浩却没有丝毫鄙夷之色,反而鼓掌大笑:“真是无助我也。多谢夫人,这些菜式都是夫人亲手研制,想必大多都还记得,这些事情就请夫人亲自主持其事如何?”

    娃儿握起小粉拳,在他肩头轻轻捶打了一下,轻嗔道:“官人得意忘形了么?夫人的身份,怎好抛头露面,这些事情又怎好要一个妇道人家亲自去做?请夫人写出菜谱,那些三脚猫的厨师按图索骥,还做不来么?”

    杨浩一拍额头,连声笑道:“对对对,还是这样妥当。”

    小周后终于发现自己所学原来也有一点用处,心中欢喜得很,而且她此时也挂念着那个挂单栖云观的仙姑,便就势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妾身立即回府,誊写菜谱。”

    “好好好,此事说来还真有些紧急,不但要让厨师们照着先行烧制一下,调理口味,恐怕有些难得一见的食材也得及早购买,那就有劳夫人了。”

    娃娃嫣然笑道:“那我送送夫人。”

    小周后向杨浩和唐焰焰浅浅一笑,颌首为礼,与吴娃儿款款走了出去。由于心中欢喜,那步履轻盈起来,依稀便恢复了几分昔日的神采飞扬,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的小周后袅娜行去时,那是怎样的风情万种?就连杨浩也不禁投以欣赏的目光,可惜他的目光随着人家刚刚走出不远,耳朵便被唐焰焰提在了手中。

    “喂,再看眼珠子就掉地上啦。”

    杨浩哈哈笑道:“你这丫头,呷得哪门子干醋,你家官人也就是看一看嘛。真要好色,当初某人投怀送抱,主动色诱时,你家官人早就饿虎扑羊了,你说是不是呀?”

    唐焰焰性情泼辣,可自打嫁作人妇,反而喜欢害羞了,听他拿自己当初的事取笑她,不禁大嗔,跺脚道:“好呀你,又拿这事儿取笑我。”

    杨浩伸手一揽她的纤腰,唐焰焰便坐到了他怀里,杨浩轻抚着她手感诱人的翘臀,柔声道:“娘子,这些时日为我做内当家,累坏了吧?以前做唐家大小姐的时候,你可从来不需要操这些心的。”

    唐焰焰白了他一眼道:“哼,现在才来甜言蜜语吗?累倒不累,自家的基业,不帮你看着,我还不放心呢。只有一件事我不甘心。”

    杨浩奇道:“什么事不甘心?”

    唐焰焰道:“人家先嫁了你……以前那段时间不算喔,可是冬儿姐姐却先有了孩子,人家到现在肚子还没一点儿动静,你说是不是你偏心?”

    杨浩叫起了撞天屈道:“这可怨不得我,老爷我鞠躬尽瘁、辛勤耕耘,用在娘子身上的功夫可不少哇,你自己不生,怪得谁来?”

    唐焰焰大恨,在他唇上咬了一口,瞪起俏眼道:“喂,你是夫,你是天嗳,本姑娘生不生还不是你说了算?自己没本事,还要怪人家,亏你还是一个大丈夫。”

    杨浩一把抄起了她,把她打横抱住,哼道:“敢说你家夫君没本事?嘿,这可是犯了男人的大忌呢,小娘子,今天我就与你盘肠大战三百回合,且看是你不行,还是你家夫君不行。”

    “喂喂喂,天还亮着呐……”

    “亮就亮呗,又不是头一回了,亮着还省得点灯呢。你不晓得如今油价很高么……”

    ※ ※ ※

    萧俨走进大堂的时候,徐铉正埋首在一堆文案之中,他回到自己的官衙处理完要紧的公务之后,便摊开了群雄大会的详细章程,仔细推敲疏漏之处。

    萧俨见他神情专注,便毫不见外的自己倒了杯茶,在椅上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看着他,过了半晌,见他还未发现自己,这才咳嗽一声,徐铉一抬头,不禁笑道:“老萧,什么时候回来的?”

    萧俨笑道:“有一阵了,看你专注的样子,你这公堂被人搬空了你都发觉不了。”

    徐铉笑着捏了捏眉心,起身离开公案,在萧俨旁边坐了下来:“你那边的事都办妥了?”

    萧俨道:“目前就只有这么多了,原府库之中的书籍、豪门大户人家捐献的书籍,还有誊抄的孤本、珍本,以及本地有名的文人,全都送往芦州去了。”

    徐铉感慨地道:“我本以为杨太尉是一介武夫,只晓得争夺土地、人口,建立军队,想不到对这些文人才关心重视的事居然如此上心,通译馆、博史馆、印书社都迅速建立起来了,还有太尉发明的那个什么活字印刷,了不起呀,实在是了不起呀。有时候我真想不通,太尉哪里来的那么多奇思妙想。”

    萧俨颇有所感地点点头,说道:“是啊,兴工商,立农牧,恩威并施,宽猛相济,可求一时之治。同之以利,化之以文,融之一族,方能长治久安。天文历算、地理方志、诗词歌赋、兵书战册,乃至儒道释法墨诸子百家的典藉,这是一个国家不可或缺的东西,却不是一方诸侯的当务之急。杨太尉所图甚大,眼光更是长远啊。”

    杨浩有意将芦州打造成一个宗教、文化中心,把银州建设成为政治、经济中心,为此不但在芦州建造了译书馆、藏书馆、印书馆,兼收并蓄百家学说,吸纳各族思想文化,还开设了几家学府。知识的收集要发挥实际的作用,就需要许多人去学习它。而杨浩如今还不过是西北四藩中的一藩,就开始着手做这些事,自然难免连徐铉、萧俨这样的人都要赞他一声:“胸怀天下,志向远大。”

    萧俨说到这儿,忽又想起一事,说道:“喔,对了,回来时在栖云观前遇到了夫人,夫人刚从杨太尉府上回来,似乎要到观里进香。真是奇怪,佛道两家,夫人一向是比较崇信佛家的,怎么放着佛寺不去,现在改信了道教?”

    自唐亡国,他便不能称小周后为娘娘了,唯有以夫人称之。他提起夫人,徐铉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听他提起小周后,徐铉的脸色忽然有些不豫起来,沉默半晌,他才有些低沉地说道:“老萧,夫人……这些时日往杨府里去的太勤快了些……”

    萧俨“唔”了一声,不置可否。

    徐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点拨道:“民间虽不识夫人身份,但是亦有许多风言风语,难听得很。这个……你可曾听闻?”

    萧俨抬起眼皮瞟了他一眼,问道:“鼎臣以为唐太宗这样的人物算得上一世明君么?”

    徐铉脱口道:“当然,茂辉兄何出此言?”

    萧俨不答,又问道:“鼎臣以为,房玄龄、杜如晦、魏征之流,算得上一世能臣么?”

    徐铉明白了他的意思,便沉默不语起来。

    萧俨道:“隋炀帝是李世民的表叔,又是李世民的岳父,李世民却纳了隋炀帝的萧皇后为妃。玄武门之变,又纳弟妇为妃,宫闱之洁较之杨浩如何?怎不见贤相房杜之流对太宗私闱之事耿耿于怀?大醇小疵,瑕不掩瑜,自古以来,哪个英雄不风流?你想让杨浩做圣人吗?圣人能成为好皇帝吗?”

    萧俨比徐铉还年长九岁,十岁中童子试,后入朝为官,道德学问那是没得说的。南唐中主李璟曾造华楼一座,群臣都称赞不已,当时唯有萧俨说:“可惜楼下少了一口井。”

    皇帝问他什么意思,他说:“因此比不上景阳楼啊。”

    南北朝时,后主陈叔宝不理政事,沉缅滛乐,宠张丽华,建景阳楼,楼下有井。祯明三年,隋将贺若弼、韩擒虎攻入陈的国都建康,“玉树后庭花”的张丽华投井自尽,陈后主束手就擒,从此人们便称此井为“辱井”。萧俨因为这句话惹得中主大怒,被贬谪到了地方。

    等到后主李煜继位,他又回朝做了大理寺卿,杨浩和耶律文在唐国礼宾院大打出手、第一次发生冲突时,就是他入宫禀报,因见李煜沉迷棋道,不闻不问,怒而掀了李煜的棋盘。唐国诸大臣中,萧俨乃是第一诤臣,徐铉素来敬重的,听了萧俨这番话,徐铉面上不豫之色渐去,但还是犹豫道:“可……可她终究是你我旧主之妃,脸面上须不好看……”

    萧俨叹息道:“她有倾国倾城之姿,就一定会成为男人追逐的猎物,不管是谁,如果能掌控她的命运,岂会不把她变成自己的战利品?逝者已矣,何妨让生者有个好一点的出路。母仪天下,命带桃花,这……本就是她的宿命……”

    第十一卷 会挽雕弓如满月 第009章 杀它个桃红柳绿

    栖云观建在银州城西,西域地区佛教十分盛行,而道家却没有多少信众,所以这栖云观规模就小得很,占地不大,前后三进院落,十分的破败,平时也没有什么信众进香。观内只有一个邋邋遢遢的香火道人,带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徒弟苦哈哈地度日。不过这银州城历经多次战乱,许多佛寺也在战乱之中遭了兵灾,没有几个信徒香火的栖云道观反倒因为太穷了,所以不曾遭受什么损害,倒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小周后摒退了随行人员,揽住皮裘,款款走进道观,只见道观内一片荒凉,院落中的积雪也不见人打扫,几根枯萎的野草倔强地钻出积雪,孤零零地矗在那儿。进了破败的大殿,更是一无所有,残破的三清道君的神像上都挂满了蛛网,这副模样,肯有信徒进香才怪。

    小周后四下寻摸了一阵,不见一个人影,不禁微蹙黛眉。她退出正殿,见左边一间房子虚掩着,露出一角门帘儿,像是有人住的,便走到门前,扬声说道:“请问,哪位道长是此间主持?”

    房中应声走出一个道士,皱皱巴巴一张老脸满是皱纹,头发已有八成都是白的,若是好生装扮一下,未必不像个得道全真,可惜那身打扮实在不像个有道之人。

    他掀开厚厚的门帘儿,一眼瞧见眼前是个明眸皓齿、眉眼盈盈的大美人儿,穿着打扮也尽显富贵,不由得两眼发亮,赶紧跑了出来,向她稽首施礼,道貌岸然地道:“无量天尊,贫道丹阳子,这位施主可是来进香的么?”

    小周后道:“啊,原来是丹阳子道长,小女子是受一位静音仙姑所召,来此与她相见,不知这位仙姑可在观中?”

    丹阳子道长一听,大失所望,热切的神情便冷了下来,回头叫道:“小真,小真,快来引这位施主去后殿见过静音道长。”

    门里边又走出一个小道童来,一脸的不情不愿,也不知他正在吃什么东西,嘴上油乎乎的,他瞥了小周后一眼,抹了把油嘴道:“女施主这边请。”

    那老道士陪笑一点头,吱溜一下就钻回了自己房内,门帘儿一掀一合,小周后嗅到一股炖羊肉的香味儿,不禁暗暗诧异:“这对师徒,莫非不守清规,竟在三清道观内煮肉吃么?”

    她只匆匆一瞥,未曾掩得严实的房内隐隐可见生着炉火,炉上放着一只陶盆,心知所料不差了。

    那小道童把她引到后院儿,往殿门匆匆一指,说道:“静音仙姑就在此处了,女施主请进吧。”说完转身就跑,看那情形,好像回去的晚了,那盆肉就要被他师傅吃光光似的。

    小周后看了看那扇殿门,裣衽施礼道:“小女子……吴娃儿,求见静音仙长。”

    “你来了?”

    殿门无风自开,静音道姑笑吟吟地走了出来,笑道:“栖云观这对师徒不过是求个寄身的所在,并非真正的道门弟子,自然也不用指望他们遵守什么清规戒律。我也只是使了银子,借他块地方暂住而已。”

    静音道姑虽是出家人,一颦一笑却是妩媚自生,哪怕对着一个女子,也是风情万种。她眸波一闪,又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那个唐焰焰呢?”

    小周后迟疑了一下,硬着头皮道:“官人新得银州,有许多军政大事要做,夫人辅佐官人,诸事繁忙,实在抽身不得,是以要娃儿随仙姑习艺,回头再转授给她便是……”

    小周后难得说一回谎,脸蛋已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静音道姑见了她有些难为情的脸色,却是想的歪了,玉面不由一寒,露出不豫之色:“听说那唐姑娘是大户人家女子?想来是看不上我这旁门左道的功夫了,罢了,学不学都由得她,你进来吧。”

    小周后暗叫一声惭愧,举步进了殿中,这处地方收拾的倒还干净,静音道姑与她各拾一个蒲团坐了,开口道:“我这功法,功参造化,十分了得,不但有强身健体之效,而且益寿延年,青春永驻,我这年纪,比你祖母还要大了些,你看我如今相貌怎样?”

    小周后瞿然动容:“仙姑……竟已如此高龄了么?这功法,当真有如此奇效?”

    但凡女子,没有不重视自己容貌的,如能青春永驻,那真是想都不敢想的福气,难怪她又惊又喜。静音道姑笑道:“那是自然。说起来,我的出身,与你大抵有些相似,所以对你总有些亲近之感,你既有心学我本领,我自然要倾心传授。”

    小周后大喜,忙道:“多谢师傅。”

    静音道姑道:“我这门功法,本有阴阳乾坤之别,初学者自然是从筑基开始的。男子么,这筑基功夫是乾道铸剑之术,而这女子,就是坤道铸鼎之术了。

    筑基功法习之,可令真气归元,形神俱妙,能使阴阳平衡,周天自通,百脉流畅,身强体壮,呼吸细微入胎息;胸中月明;玄关窍开,天人共震,雷鸣电闪;身内有身;沉疴能自痊,尘劳溺可扶,除却未生之众病,无疾苦之厄,自然变朽回阳。这功法若习至大成,便可由阴阳双修而臻性命双修境界,龙虎相交,至道大成。元气妙合,甘泉润养周身经脉,自能通玄灵妙道,身体至真,益寿延年……”

    静音仙姑所言,许多都是道家术语,若是真正的道家中人,听到这里就该明白她所说的是一门什么功夫了,小周后却并不了了,听她说的如此玄奥,反而喜不自胜。

    静音道姑笑道:“我曾暗中窥你夫君,功法已然入道,只是你这两房妻子都不曾习得这门功夫,无法与之配合,所以他只练至采药还炉境界。采药还炉,初时倒还无事,可是时日久了,炉药充实,却不能阴阳贯通,合和大乐,则必成孤阳煞,孤阳煞需索无度,偏生不能阴阳贯通,于是便如饮鸠止渴,终必酿成大患,而且性情也会变得暴躁猛烈,他是掌兵之人,难免就要变得残忍嗜杀。

    那老鬼不知轻重,徒儿尚无鼎炉,便先授他铸剑,险些酿成大祸,幸亏现在还来得及。若要我在这里教授你三年五载,那是不成的。你是汴梁才女,博闻强记,领悟之力较之常人强上十倍,诸般功法,我会倾心传授,你且认真记下,尝试修习一番,我会悉心点拨,真要功臻大成,却须你好生修炼了。不过我这功法,虽是剑走偏锋,却是易于大成,内中有些易出岔子的地方,却也不打紧。凭你夫君现在的功力,自可予你引导,绝不会走火入魔的。”

    小周后听的懵懵懂懂、神神道道,还是不明其意。不过她天性纯真,本来就信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听了更是迫不及待,想要马上学习她这门神通,使自己有一技傍身。

    静音道姑抬眼看看天色,又笑道:“时辰不早了,我先将坤道铸鼎术的功法传授与你,再教你吐纳运一番,掌握了其中诀窍,你可每日自行习练。至于幻影剑法、戏道八动、合道十修、阴阳采炼、玉液还丹、仙道求索诸般技艺,倒是不急于一时。”

    小周后听得幻影剑法,还以为是一门高明的剑法,喜不自胜,连连点头道:“多谢师傅。”说罢站起身来,双膝跪倒蒲团之上,恭恭敬敬地行了拜师礼,静音道姑笑吟吟地受了她的礼拜,说道:“好乖巧的孩子,呵呵,你这个礼,贫道倒也受得。起来吧,为师现在就将坤道铸鼎术的功法传你……”

    杨府,后宅,仕女扑蝶的六扇屏风后面,流苏垂幔的锦榻之上娇喘吁吁,杨浩叩关而入,大肆伐挞,唐焰焰已然酥软如泥,似再禁受不起那风雨狂暴,偏又用一双丰若有余、柔若无骨的修长大腿夹紧了他的腰肢,抵死缠绵。终于,在唐焰焰的告饶声中,云收雨歇,鸳鸯交颈,榻上传来杨浩促狭的低笑:“现在还要说你家夫君没有本事么?”

    流苏锦幄的榻沿上有气无力地垂下一条粉光致致的玉腿,唐焰焰以一声荡气回肠的呻吟做为了回答。这时,那锦幄悄然拉开,娃儿两颊染霞,皱着鼻子娇嗔道:“大白天的,你们两个便占了人家的绣床行那荒唐之事,好不知羞。”

    杨浩也不知如今自己为什么对男女之事越来越是兴致勃勃,明明元阳已泄,腹中反更加炽热如火,他伸手一拉,便把娃儿拉上了床,笑道:“娃儿吃醋了么,来来来,咱们再来杀它个桃红柳绿杏花烟雨江南……”

    娃儿娇吟一声,脸红红地瞟了眼眉梢眼角春意盎然的焰焰,害羞地闭上了眼睛,由着自己男人拉开了她绯色的抹胸,露出堆玉赛雪的一双||乳|儿来……

    ※ ※ ※

    一头苍鹰飞入杨府,片刻功夫,丁承宗便出现在杨家后宅:“小源,太尉大人呢?”

    小源一见丁承宗,忙道:“大少爷,太尉现在三娘那里。”

    小源见了丁承宗,仍是按照在丁家时的称呼唤他的,丁承宗点点头道:“我有要事,请太尉马上来一下。”

    小源答应一声,急忙往吴娃儿院落走去,不一会儿,杨浩神采奕奕地赶到了客厅:“大哥,你叫我?”

    丁承宗从袖中抽出一只竹筒,沉声道:“不出你之所料,夏州果然在秘密议和,已经有了眉目。”

    杨浩为之动容,急忙从他手中取过竹筒,从中摸出秘信,细细看了一遍,负手在房中踱起了步子,丁承宗道:“夏州几次议和都被人破坏,此番隐秘一些也不稀奇,未必就是抱着伐我银州的意思,可是如果太尉应诏去伐汉国,夏州得讯却是一定会来的,不如寻些理由拖延不去吧。”

    杨浩站住脚步,略一沉吟道:“走,去白虎节堂,召集文武,共议大事。”

    文武济济一堂,杨浩将拓拔昊风和赤邦松打探到的情报分析与众文武说了一遍,目光一扫,问道:“诸位,有何建议?”

    徐铉道:“太尉,就算赵光义和李光睿不曾暗中勾结,若得知太尉率大军赴汉国,李光睿也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依卑职之见,我们在银州立足未稳,太尉不宜远离,尤其是要率大军离开,银州空虚,夏州若倾巢出动,单凭党项七氏,是阻挡不住的。”

    木魁摩拳擦掌地道:“少主,咱们干脆趁赵官家伐汉,腾不出手来料理西北之事,直接杀去夏州算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哇。”

    杨浩摇头:“正面为敌,我如今尚不是李光睿对手。如果我引兵去夏州,夏州只须坚守不出,调绥州、宥州、静州兵马伐我银州、芦州,那时我就要进退失据了。”

    萧俨道:“这还只是其一。赵光义单凭宋军实力,如今要灭汉国,也是易如反掌,太尉如果主动出兵伐夏州,出师无名,赵光义得了汉国,马上就可以名正言顺伐我银州平乱,那时太尉苦心经营的局面就要荡然无存了。”

    “不错……萧大人所言有理。”

    杨浩说道:“现在不能和赵官家翻脸,他要调我的兵,我不但要去,而且必须亲自去。唯有如此,才能叫他空有数十万雄师在手,却拿我毫无办法。我去汉国,还有一个好处,如果夏州主动发兵攻打我银州、芦州,那我们在道义上便占住了脚,再要反击夏州,赵官家也无话可说了。”

    柯镇恶迟疑道:“可是……如果大帅率大军赴汉国,夏州结束与吐蕃、回纥的战事,攻打我银州、芦州,我们是否一定守得住呢?银州被李家统治了上百年之久,在这里的势力根深蒂固,虽然表面上我们现在已完全把持了银州,但民心向背,不是那么容易争取的。李光睿不来倒也罢了,如果他来了……我银州军中有许多李氏旧部,也不需太多人哗变,只消其中有一路人马起了反心,打开城门迎那李光睿进城,偌大一座坚城都不可守了,为求一个出师有名,咱们冒的风险太大了。”

    众人议论纷纷,有的赞成杨浩应诏赴汉国,有的主张应装病不去,派三五千老弱残兵去充充门面,始终没有统一的意见,杨浩不由渐渐烦躁起来,“砰”地一拍帅案道:“应诏出兵也不是,抗旨不去也不成,主动伐夏还是不成,那该怎么办才好?”

    众文武顿时肃然,杨浩惊觉自己脾气有些暴躁,忙又缓颊一笑,涤清了思路,说道:“是本帅急躁了,诸位莫怪,咱们再好好商议一下。如今的情形是,夏州我们绝不能抢先进攻,否则失了道义之名,赵官家就有了插手的名目;其二,不管夏州和赵官家是否已经有了勾结,只消本帅一出兵,他必趁我后方空虚伐我根基,这一点勿庸置疑,而赵光家目前对夏州仍是以羁縻为主,必然纵容;第三,现在我们有夏州这个强敌,一时半晌绝不能和赵官家决裂,这块招牌还得打下去,所以这军令还得遵守。我们得怎生想个两全齐美的法子才好。”

    众文武默然半晌,忽有一人越众而出,昂然道:“大帅何必烦恼,夏州与吐蕃、回纥议和,赵官家伐汉令大帅出兵,这是天赐良机于大帅,大帅应该善加利用才是。”

    众人闻言,尽皆向此人望去,却见此人正是半晌沉默不语的张浦。

    杨浩双眼一亮,急忙问道:“张将军计将安出?”

    张浦一直想扶保一位识英雄重英雄的名主,创一番大功业出来,可惜出身寒微,始终不得重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重用他为将的李继法,却是个扶不上马的阿斗,又饱受李继法手下那些骄兵悍将的排挤。杨浩崛起于西域的时间尚短,急需将帅之才,又是诚心招纳,张浦便投了杨浩。

    杨浩对张浦倒是抱着用人不疑的态度,军机大事也容他参谋。不过他手下兵马成分复杂,必要的防范还是要的,所以对那五千明堂川的兵进行了整编,一是掺沙子,将那兵马与自己本部兵马互相穿插,一是换台子,将原有兵马的低级将校军官与自己嫡系兵马的将校军官进行调换,确保了对这支军队的控制。

    张浦投靠杨浩之后一直比较低调,平时上堂议政大多时候都保持沉默,这还是头一回发言,想不到竟是一鸣惊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他身上。

    张浦拱手道:“将计就计,暗渡陈仓。出奇兵,夺夏州。夏州若到手,就算大帅把芦州、银州都丢了,攻守也将从此易势,西北王非为大帅莫属。”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夏州是什么?那就相当于契丹的上京,宋国的汴梁,南唐的金陵,夏州近百年来一直是拓拔氏的大本营,如果占据了这个地方,就将严重打击夏州李氏,给李氏政权以重重一击。而且夏州是拓拔氏的根基,财力物力尽集于此。控制了夏州,利用山川地理条件,就可东扼银州,南扼横山南线的龙州、洪州、盐州、韦州,至于定州、怀州、兴州、静州、灵州都在夏州之西,更在其控制之中了。

    张浦的说法,简直就是和夏州李氏来了个大换防,可杨浩“换防”到夏州那是力量更形壮大,而李光睿若是被调虎离山,腹心处是杨浩,背后面是折杨两藩,他可很难做到杨浩如今这般自在了。

    杨浩听了这番狂言,也是怔了一怔,这才奇道:“怎么可能?如何可以夺夏州?”

    张浦走到那巨大的沙盘前,说道:“大帅,李光岑大人在芦州,党项七氏归附,银州陷落于大帅之手,这皆是撼动李光睿根基的事,所以他必须得铲除大帅的势力,除掉李光岑大人,重新控制党项七氏,消弥腹心之患。所以,大帅有不得不从赵官家的理由,而李光睿也有不得不大举东进的理由。”

    杨浩等众将也都跟到了沙盘前,杨浩颔首道:“不错,本帅不能不出兵伐汉,李光睿也不能不倾其全力,利用这个机会,一举夺回银州、占领芦州,除掉我义父、控制党项七氏。”

    张浦道:“李光睿东进,夏州必然空虚,这时我们如使一路奇军直插夏州,趁机夺取该城,西北局势必然改变……”

    一直默不做声的丁承宗忽然说道:“李光睿起兵往银州来,我自银州起兵往夏州去,兵力少了难起作用,兵力多了,大队人马的调动怎么可能瞒得过夏州耳目?如何能收奇兵之效?”

    “副使请看,明堂川已在大帅控制之中,我等如明修栈道,大举出兵伐汉,半途分兵北上,经明堂川入地斤泽,西穿毛乌素沙漠,南至黄羊平入草原,经安庆泽、七里平、王亭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取夏州,如何?”

    先北、再西、再南,整整走了一个半圆,中间还要穿越沼泽、沙漠,想及其中的凶险,丁承宗不由暗吸一口冷气,其余诸将谁不晓得这些地方的险恶,所以也是久久不发一语。

    杨浩仔细看了半晌,问道:“诸位以为如何?”

    柯镇恶摇头道:“劳师远征,无久战之力,纵然出其不意,且内有接应的话,也只有一攻一克的机会,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太冒险了。”

    张浦不理他,只是望着杨浩,说道:“如今情形,恕卑职直言,夏州李氏,雄霸西域上百年,虽受重创,实力犹在,大帅虽是得道多助,想要消灭夏州,恐怕无数十年经营、发展,亦不可能。”

    这句话虽然难听,倒是一句实话,漫说夏州李氏,就算麟州、府州,实力远不及夏州,让杨浩去打打看,也不可能轻易就灭了人家,杨浩不禁点了点头。

    张浦又道:“假以时日,大帅的势力自然更形壮大,可那时宋国的实力恐也非今日可比,到那时中原已然平靖,就算北有强敌,宋国不能贸然出兵插手西北之事,可是想在一定程度上左右西北局势,却也远比现在更有可能。到那时,大帅锐气已失,不过泯落为西北又一强藩罢了,西北四藩鼎立,各有忌惮,也不过就是这样的局面了。”

    艾义海没好气地道:“你啰哩啰嗦说了半天,到底要讲甚么?”

    张浦道:“要成西北之主,就得行常人所不能,富贵险中求!”

    艾义海道:“可这……这他娘的也太冒险了些,简直就是一个赌徒。一旦李光睿有所防备,所有的本钱都要输光了。”

    张浦脸上露出一丝让人心悸的笑容:“你们都觉得此计万万不可行,李光睿又怎会想得到呢?而且,依我之见,这兵家之事,就如同奕棋,无须计较一子得失,只要我们是最后的胜利者那就行了。所以……大帅自可暗中调动,将芦州的人集中到银州中,拼着失去一城,只要银州守得住、拖得起,就算败了,也只是元气大伤,咱们还能保住一点薪火。”

    丁承宗道:“这倒不必,只要把李光岑老爷子请来银州,芦州又有达措活佛坐镇,李光睿也懒得再去捅那个马蜂窝,他必然要直奔银州来的。只是……此举太过凶险,我们先将自己置之死地,如果李光睿未曾精锐尽出,又怎么办?”

    张浦道:“使党项七氏竭力抵挡,还不能逼他精锐尽出么?”

    柯镇恶道:“这是孤注一掷的决战了,一旦失败,所有努力尽付流水,我们如何确定他能精锐尽出?马上就要出兵伐汉了,遣一支孤军穿越沼泽、沙漠,诸多准备来得及么?如果等到确定他精锐已出,再挥军北上,还来得及么?”

    张浦长长地吸了口气,说道:“正是时间上有些仓促,这一计才更增了几分凶险。我只是觉得,这一计的凶险固然极大,可是一旦成功,回报却是百倍、千倍,到底如何决断,那只有请大帅定夺了。”

    众人的目光都向杨浩望去,杨浩的双眼却只是盯着那副沙盘,半晌,才只吐出四个字:“容后再议!”

    ※ ※ ※

    莽莽大地,沃雪千里,寒风卷着细碎的雪屑扑面而来,风啸声如同孤魂野鬼的呜咽。

    这样的大雪,对霸州那里农耕为生的百姓来说,是猫冬的好日子,坐在热炕头上,喝一壶老酒,守着老婆孩子,惬意的很。可是对以畜牧为生的牧人们来,却是一个难熬的季节。朔风透骨生寒,毡帐也远比不得农人那一幢茅屋,牲畜的照料也是一件麻烦事。

    杨浩和木恩、木魁策马雪原,前方一片营盘,呜呜的号角声与风啸争鸣,兵甲铿锵,旌旗飞扬,一队队士兵正在操练,这是杨浩所建的常备军,吃军粮领军饷的,天气再如何恶劣,每日的操练也不可停止,经过刻苦的训练,已然呈现出一种森严有度的气势。

    三个人下了马,踱到高坡上面,侍卫在地上铺了两卷褥子,三个人坐在上面,看着远处的士卒一丝不苟地进行操练,战马驰骋,飞骑遥射。

    褥子都是狼皮的,密实的狼毛,厚厚的狼皮,最能保暖隔寒,铺在雪地上能有效地阻绝寒气侵袭,杨浩抚摩着光滑的狼毛,说道:“张浦的计划的确疯狂,可正因太过疯狂,李光睿也很难想得到我敢如此行险的。不过,难题也不是没有,未虑胜、先虑败,我们还没到走投无路的时候,用这样孤注一掷的手段,实在是……”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如果我们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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