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生莲 全集 作者:肉书屋
痴痴地望着丁承宗双手托着的那口石匣,想到那个命运多舛的苦女人,忽然双膝跪倒,双手接过石匣,热泪夺眶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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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厅中,杨浩静静地打量着丁宗承。
丁承宗和比当初的模样变化太大,已是判若两人。
最初的丁承宗,精神奕奕,极具威严,最具乃风之父,阖府上下都有些畏惧他,做为一家少主,丁氏长兄,他承担着太多太重的责任,却也养成了他不同于其他的沉稳凝重的性格。
遭受暗算昏睡数百日之后的丁承宗重新醒来时,虽然威严依旧,却是颊肉松驰,脸色苍白,仿佛一个一推就倒的病汉,而今的丁承宗,身体渐渐恢复了强健,虽然他双腿俱断,只能坐在轮椅上,但是腰杆儿仍然挺拔笔直,让人小觑不得。只是他已苍老了许多,刚刚三十出头的年纪,他的两鬓已经有了参差的白发,容貌依旧坚毅,却依稀露出了些饱经苍桑的皱纹。
对于丁承宗,芦州文武都是乐于见到他与杨浩消除芥蒂,兄弟相认的。丁承宗在芦州这些日子,已经充份展示了他的谋略才智,芦州正缺一位这样可以运筹帷幄的军师级人物,同时,他已拜在达措活佛门下,是达措活佛极宠信的弟子,杨浩虽与达措活佛缔结了同盟,但是如果在达措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在,无疑更有助于两方面的关系发展。
此外,就关系到杨浩的身世了。丁承宗是丁家长子,只有他有权承认杨氏的身份,把她扶立为丁庭训的继室续弦,承认她是丁家的主母,这对杨可谓浩意义重大。
冈金贡保转世灵身的护教法王、横山节度使、当朝太尉,如果是一个婢女的私生子,这对他来说就是一个致命伤,消息一旦传开,很难得到西北豪门望族和世家子弟的尊重,而且会被敌人利用,藉以质疑他的身份。古来今来,就是那些已经做了皇帝的人,都要费尽心机,把自己的祖宗与古代的某位名圣大贤扯上关系,何况杨浩要在西北打下一片江山,统治那些自视甚高的世族世家呢,他的出身就算不能十分的高贵,也一定要尽量提高,所以芦州文武对他们兄弟相认是大力促成的。
杨浩的几位娇妻也是坚定的拥护派,丁承宗为杨浩无怨无悔的付出,她们都看在眼里。尤其是她们和丁家小妹玉落相处极好,那样惹人怜惜的一个可人儿,冬儿、焰焰她们怎忍杨浩兄弟失和,让丁小妹从中为难,日日以泪洗面。
其实对杨浩来说,就算没有林朋羽等人苦苦求恳,罗冬儿等几位娇妻大吹枕边风,他心中那一丝怨尤也已经悄悄消散了。世间事,身不由己处多多,杨浩已是深有体会,站在丁承宗的立场,已经没有人能比他做得更好了。如今他把杨氏奉承为父亲的续弦正室,以孝子身份亲自去为她起坟迁灵,在那既重视出身、又重视身份的年代,丁家大少爷做到这一步,谁还有什么理由继续责怪他?
孝衣脱去,里边竟是一套僧衣,杨浩诧异地看着他,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出家了?”
丁承宗淡淡一笑,说道:“我已拜达措活佛为上师,随活佛修习佛法,然……尘缘未了,所以未曾正式剃度,如今只是一名瑜伽士(密教的居士)。”
杨浩默然片刻,又问:“玉落……已经跟你说了他的身世?”
丁承宗轻轻点了点头:“我没有想到,原来竟是因为这个原因,雁九着实能忍,也着实了得……”
丁承宗说着,想到自己一家被雁九陷害得如此凄惨,忍不住潸然泪下,杨浩心头一酸,忍不住道:“大哥,往事已矣,多思无益。”
丁承宗身子一震,猛地抬起头来,惊喜地看着他,颤声道:“你……你终于肯叫我一声大哥了么?”
杨浩眼中也是泪光莹然:“大哥,你我都是他人阴谋的受害者,些许芥蒂,我们早该放下了,其实我早已认了你是我的兄弟,我的大哥。”
丁承宗疑惑地道:“早已?”
“是,就是你昏厥不醒的时候,我去向你辞行,那时……我就已经认下了兄长。”
“可是……”
“可是……兄弟也会闹意气的,是不是?”
“是,当然是。”
丁承宗握紧了轮椅扶手,两行眼泪簌簌而下,这回却是喜悦的眼泪。
平息了一下激动的心情,丁承宗欢喜地道:“二哥,大哥这次回来,除了带来了母亲的遗骸,还为你带来一位贵客,这个人对你的大业十分开重要,因为此人身份太过机密,就算是芦州上下官吏,所有心腹之人也不可使之知道,所以方才在节堂上没有带他与你相见。”
杨浩动容道:“什么人这般重要?”
丁承宗不答,却回首向门口唤道:“玉落。”
丁玉落翩然现身,惊喜地道:“大哥,二哥,你们终于尽释前嫌了?”
丁承宗轻轻点了点头,杨浩却道:“小妹,咱们家里,心中最苦的人就是你,二哥真是……难为了你。”
丁玉落喜极而泣,玉颊上映着闪闪的泪光,她轻轻以掌背拭泪,微笑道:“没什么,只要咱们一家人能尽释前嫌,就是玉落心中最大的欢喜,为此,不管吃多少苦也心甘情愿。”
丁承宗笑了笑,问道:“闲杂人等俱都打发出去了?”
丁玉落道:“是,这院中除了我,再无旁人。”
丁承宗颔首道:“好,你速带那人来进来。”
丁玉落答应一声,便闪身离去,杨浩已被吊足了胃口,心中逾发好奇,不晓得丁承宗除了带回母亲的遗骸,还会带来什么出人意料的礼物。
片刻功夫,院中脚步声响,丁玉落翩然闪进门来,说道:“大哥、二哥,那位贵客已经到了。”她回首刚想唤那人进来,那人不等她唤,已经自行大步进了花厅。
这人豹目环眼,浑身都充满剽悍的野性,他的脑袋顶上刮得光秃秃的一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四周的头发却编成了些小辫儿垂下来,方方正正一张脸庞,浓眉阔口,络腮胡子自颌下直连至两鬓,那胡须都是卷曲如虬的,就是这样一条大汉,两只耳朵上偏又缀着一双金光闪闪的大耳环。
七月份天气,这个人穿的左衽长袍竟然还是皮裘,只是袍裾袖口尽饰以雪白的狼毫,显示着他尊贵的身份,他宽宽的腰带上挂着一口硕大的弯刀,看起来杀气腾腾,极尽粗犷。
杨浩一见,腾地一下跳了起来,他正一身披挂,伸手便去摸剑,大拇指已然摸到了剑簧的按钮,这才发现此人与西北第一强藩,定难军节度使李光睿之长子,大宋钦封的衙内都指挥使、检校工部尚书李继筠只是有七分相似,并不完全相同,不禁迟疑道:“你是谁?”
那人一进来,一双豹眼便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这时双眉一挑,恰也开口问道:“你就是杨太尉?”
第十卷 西北狼烟 第008章 拓拔昊风
丁承宗推动轮车,移至两人中间,微笑道:“太尉,这位是夏州拓拔昊风大人,拓拔大人,这一位,就是我横山节度杨太尉了。”
杨浩心中一动,在西北地区,大人未必是指朝廷的官员,此人模样也不像是个朝廷的官员,那必然是部落头人或者上位贵族了,此人又是复姓拓拔的,那就应该与党项羌人部落有极密切的联系,丁承宗怎么能联系到夏州李氏的人?
其实此人在大宋朝廷还是有官职的,每一个在夏州举足轻重的大部落首领,宋廷都慷慨地赐予了官职,此人身上也扛着一个都指挥使的官衔,尽管他的家族并非夏州李氏核心人物,其父也在夏州拥有一个防御使的实职,由于其父在夏州做官,所以这位少族长才是该部落的实际领导人。
拓拔昊风上下打量他一番,撇了撇嘴。轻蔑地道:“丁先生,这人……就是李光岑大人的义子、横山节度使么?在我们这里,须得有真本事才能让人服他,只凭朝廷封赏,是镇不住西北豪杰的。”
这人风风火火的性子,一语未了,便霍地拔出刀来,喝道:“接我一刀!”
刀光如劈练,乍然劈向杨浩顶门。杨浩本已握住剑柄,惊见此人拔刀,刀势威猛无俦,不由暗吃一惊,他想也不想,便拔剑反刺回去。
拓拔昊风那一刀之威足以将人一劈两半,但他拔刀举刀下劈,一系列动作虽然迅捷,终究不及杨浩拔剑出剑迅速,他的刀刚刚下劈,杨浩的剑尖已然点在他的咽喉上,拓拔昊风大骇,硬生生地顿住刀势,双臂用力过巨,额头青筋都绷了起来。
“好快的剑!”拓拔昊风怪叫道。
丁承宗也被他猛地拔刀相试的动作吓了一跳,待见杨浩将他反制,这才平静下来,微笑道:“听说拓拔大人与李继筠比武较技,曾败在他的手上,而李继筠,正是我家太尉手下败将。那时,我家太尉方随名师习武,武功进境较之今日更是不可同日而语,拓拔大人败在我家太尉手上,也不算丢脸。”
“嘿,输就是输,技不如人而已,有什么好丢脸的。”
拓拔昊风倒也爽快,还刀入鞘,哈哈大笑道:“你赢得了李继筠,那就是英雄,李光岑大人果然认得好义子,拓拔昊风服了你了。”
杨浩见他收刀,便也还剑入鞘,这时拓拔浩风猛地抢前一步,杨浩只道此人j诈,嘴里说着认输,却还要偷袭他。可是若论拳脚功夫,他实不如这个自幼摸爬滚打,精擅摔跤功夫的拓拔昊风,况且失了先机,竟被他一双大手牢牢抓住双肩。
杨浩暗恼,正欲使一个“霸王卸甲”抽离他的控制,拓拔昊风已激动满面地道:“太尉大人,你是李光岑大人义子,论起来,你我算是一家兄弟,何况还有娜布伊尔这层关系,你我二人更是亲上加亲,今日拓拔昊风愿归顺大人,驱大人驱策、为大人效力,我这大仇,大人一定要相助在下才成。”
杨浩一听,卸了双肩力道,茫然看着他问道:“什么娜布伊尔,亲上加亲,呃……她是你的女人?她怎么了?”
拓拔昊风牙根一咬,恨声道:“娜布伊尔,本来该是我的女人的,却被李光睿那老匹夫夺了去,我党项人有恩必还,有仇必报,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但凡是个男儿丈夫都断断不能容忍的,为了洗雪这耻辱,我才听从丁先生相劝,前来秘密拜会大人,要投效到大人门下。”
杨浩无心听他那血海深仇,追问道:“可这娜布伊尔,与我有什么关系?怎么说,亲上加亲了。”
拓拔昊风方才还在咬牙切齿,一听这话却是哈哈大笑,他在杨浩肩上重重捶了一拳,笑道:“拓拔昊风今日出现在这儿,就是诚心归顺大人了,大人还何必相瞒?娜布伊尔是尔玛伊娜的姐姐,尔玛伊娜是要嫁给太尉大人的,从李光岑大人那儿论起来,我得唤你一声兄弟,从娜布伊尔那儿论起来,我得叫你一声妹夫,哈哈哈,这不是亲上加亲吗?”
拓拔昊风豪爽地大笑,杨浩陪着干笑两声,转向丁承宗问道:“拓拔大人在说甚么?”
拓拔昊风摸着大胡子,困惑地对丁承宗道:“怎么我的汉话说的很难听懂么?”
丁承宗赶紧说道:“娜布伊尔和尔玛伊娜,是党项八氏中除夏州李氏外最富有的部落细封氏族长五了舒大人的女儿,那可是是草原上的一对明珠啊,娜布伊尔自幼许配给了往利氏族长之子,但是娜布伊尔真正喜欢的,其实是拓拔大人。”
拓拔昊风把胸一挺,咬牙切齿地道:“不错,细封氏部落能成为除了夏州李氏外最富有、最强大的部落,就是因为得到了本部落的帮助。我本想请父亲大人出面向五了舒大人求亲的,虽说娜布伊尔已订了娃娃亲,按照草原上的规矩,作为强者,我是可以夺妻的,何况以我部落对细封氏的帮助,五了舒大人未必不肯悔婚再嫁,可是……李光睿不知从哪儿听说了娜布伊尔的美貌,便令细封氏部落敬献美女,点名要娜布伊尔!”
丁承宗立即应和道:“李光睿是夏州之主。诸氏头人谁敢违逆?唉,可惜一对有情人,就此……”
他说到这儿,拓拔昊风已是脸孔涨红,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是一个男人最不能容忍的羞辱,何况羌人古老的部落传统本就讲究有仇必报,可是要让他杀掉在西北虽无帝王之名,实有帝王之实的李光睿,漫说他没有那个能力,纵然有这样的机会,他也必须得考虑到后果,他的父母兄弟、无数族人,生死存亡都在他一念之间,他虽爱极了娜布伊尔,又岂敢莽撞,自己的心上人日日承欢于李光睿那个黑胖子身下,他的一颗心就像在油里煎着似的,无时无刻不受着这种痛苦煎熬。
丁承宗派往夏州的大批内j密探利用各种身份浑迹到夏州各位大人身边,有的帮助他们倒行逆施,有的则施加影响,不断灌输李氏不足以为夏州之主的观念,有的则到处煽风点火、散播各种谣言。很快,他们就注意到了拓拔昊风。
种种消息陆续送回芦州,丁承宗分析研判之后,立即把他列为重点拉拢对象,拓拔昊风本与夏州李氏有仇,丁承宗再略施小计,让他与李继筠结下怨仇,这一来拓拔昊风更成了最坚定的反李派,丁承宗再三试探,确认此人心意后,这才登门拜访,最终凭他那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拓拔昊风,把他拉拢了过来。
在夏州李氏政权的组成中,拓拔昊风所在的部落算是相当强大的一部了,而且把此人拉拢过来,最大的作用不是利用他本部人马造反,与芦州里应外合,而是利用他的特殊身份,可以最大限度地煽动对造成目前困局负有不可推卸责任的李氏政权不满的拓拔氏贵族们。
夏州李氏以北魏皇族后裔的身份成为党项八氏首领,统治夏州多年,树大根深、实力庞大,就算夏州如今内忧外患,又有党项七氏起了反心,轻易也撼动不了,但是如果夏州内部的贵族头人们群起声讨,这位无冕之王要垮台就容易多了。
杨浩而是追问道:“那尔玛伊娜又是怎么回事?”
丁承宗掩着嘴唇咳嗽一声,说道:“这个嘛,一年前太尉造访细封氏,会盟七氏部落,尔玛伊娜姑娘对太尉大人一见倾心,五了舒大人也有意与太尉联姻,这个意思么……曾经对太尉提过,太尉也没有反对之意嘛,只是其后不久,太尉就迁至汴梁为官,此事就搁置了下来,嘿嘿……不过消息嘛,却已悄悄传扬开来……”
听他这一说,杨浩忽然想起了那晚参加细封氏部落锅庄大会的场面,许多美丽的羌族少女在他们面前且歌且舞。在少女们中间,有一个最俊俏的小姑娘,穿着短短的马甲式上衣,系着横条纹的小筒裙,露出健美、圆润的小蛮腰和一双结实浑圆的小麦色大腿,下巴尖尖,鼻子挺翘,很别致的青花布帕包头,胸着的银饰在欢快的舞蹈中轻快地跳跃,光润柔美的小腿上一双皮靴富有节奏地踏动,仿佛一匹小马驰骋在草原上……
羌人是戎人的后裔,戎人从春秋时期起就盛产“狐狸精”,那晚的尔玛伊娜无疑就是一只小狐狸精,虽然年纪尚幼,就已具备了颠倒众生的美貌,那晚许多党项少年与自己较技比武,正是为她争风吃醋。也正是在那一晚,自己得到了吕洞宾暗中相助,拜了这位道家大圣学习武技,差不多两年不见了,那个小姑娘想必出落的更标致了吧?
杨浩从回想中醒来,狠狠地瞪了丁承宗一眼,这才转向拓拔昊风,微笑道:“拓拔兄难忍心爱之人被他人占有,冲冠一怒为红颜,这个杨某能够理解,可是……这么多年来,拓拔兄忍辱不动,显然对李光睿颇有顾忌,何以如今肯对付他了?你相信我有对付他的实力?你又有什么可以帮助我的?”
丁承宗见他只是瞪了自己一眼,没有继续纠缠这件事,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他来到芦州以后,发现杨浩竟然在这里留下了那么庞大的潜势力,就像发现了一片新天地,很快他就感觉到,哪怕挣下再大的一份财产,也未必能打动杨浩,但是助他打下一份基业,却未必没有机会让他回心转意,而丁家子孙将得到的家业,将远远不止于富甲一方那么简单,于是便全心全意地帮助杨浩营造声势、扩充实力,不遗余力地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人。
当他渐渐被芦州众人接受,将他奉为军师的时候,他便从李光岑口中得知了这件秘辛,哪有不加以利用的道理,漫说尔码伊娜被誉为草原上的百灵鸟,十分的俊俏美丽,就算她丑若无盐,为了谋国这桩大生意,他也会不遗余力地促成此事。他是个生意人,利润最大化就是他做事的原则,什么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才能成就夫妻,对他来说就是狗屁,五了舒也是一头老狐狸,两下里一拍即合,一桩无中生有的事便就此传得有鼻子有眼了。
拓拔昊风大声道:“李光睿在西北诸藩中实力最为强大,漫说我拓拔昊风,放眼西北,谁又奈何得了他?可是,他自作孽,惹下仇家无数,如此光景,与当初的吐蕃有什么两样?想当初,吐蕃大败薛仁贵十几万唐军,占领龟兹﹑于阗﹑焉耆﹑疏勒四镇,盛极一时,雄霸西北,结果他们处处树敌,西与大食帝国交战,北与回纥王国为敌,南征南诏王国,而东面,大唐闭关锁城,不与往来,吐蕃内外交困,盛极而衰,终成今日局面。
如今李光睿父子窃据大位,倒行逆施,东与府州、麟州交恶,南北与吐蕃、回纥为敌,西拒波斯、天竺和大食商旅,以致四面树敌,众叛亲离。眼看就要步吐蕃人后尘,我拓拔氏眼看就要被他们带入万劫不复之地,诸部头人为此忧心忡忡,可惜却无一人有资格取而代之,幸好这时听说了李光岑大人的消息。”
拓拔昊风望着杨浩,热切地道:“如果知道征讨李光睿的是李光岑大人,本已对夏州不满的诸部头人纵不出兵要助,要让他们袖手旁观、静待事变也不为难,游说联络诸部这些事,再也没有比我拓拔昊风更合适的人选了,不过……太尉大人要让他们对你心服口服,还需显示芦州武力,你这里越风光,我那里才越好说话。”
杨浩听了朗声笑道:“耀武扬威么?哈哈,这却不难,半个月内,我就让你看到我芦州武力是如何的强大,来来来,且请入座,咱们再详细谈过。”
他亲亲热热攀着拓拔昊风的手臂走向座位,有意冷落丁承宗,算是对他的小小教训。丁承宗不以为忤,他微微一笑,推着轮车已自动自觉地走到杨浩身后,站到了幕僚军师的位置。就在这时,院门外似有动静,丁玉落飞身掠去,片刻功夫又返了回来,急急说道:“二哥,麟府两州节度将到城外了,诸位官员促请大人前去相迎。”
杨浩听了,起身对拓拔昊风道:“怠慢了拔拓兄,实在失礼,只是你的身份,如今不便在人前露面,玉落,把拓拔大人请入内院好生安顿,着最心腹的人照顾,本官先去迎迎那两位贵客。”
第十卷 西北狼烟 第009章 结拜
城门洞开,杨浩与折御勋和杨崇训并辔而入。待入得城门,折御勋和杨崇训便暗自惊讶。城中本来静悄悄的,可谁也没有想到,入得城来竟见一支支士兵方阵列队整齐,早已肃立在那儿。一个个千人方阵气壮如山,那种铜墙铁壁般的气概,使得这两位戎马一生的大帅心中也不免震荡起层层涟漪。
折御勋和杨崇训各带一支三百人的卫队以及大批僚属,陆续进城之后,眼见如此场面,不免发出阵阵私语声。这次西北两藩来访,杨浩第一次亮出了自己的真正实力,如今他已不需要继续扮三藩夹缝中求生存的可怜虫,也不需要扮出一副与世无争的老好人模样,他必须亮出自己真正的实力,才能得到芦州军民、各方行商坐贾和继嗣堂的拥戴和信任,必须亮出自己真正的实力,才能得到折杨两藩的倾力支持。
李听风站在半山窑洞外,抚须观望着谷中一个个整齐的方阵,指点道:“那一支方阵所持的长刀,想必就是渐至失传的陌刀了?”
崔大郎微笑道:“这刀说不是陌刀也没错,说是陌刀也不差。不过较之唐朝时候的陌刀,这刀还要厉害许多。唐朝时候的陌刀因为冶炼能力有限、铸造水平不高,故而每柄陌刀重达五十斤上下,而他们的陌刀,钢质淬练的更好,刀刃坚韧、刀口锋利,威力丝毫不逊于陌刀,但是重量却只及唐朝时陌刀的一半稍多一些。”
李听风惊讶道:“如此说来,杨浩其实早就有了称霸一方的野心了?否则仓促之间他怎能聘得名师匠人铸此钢刀,又从哪里获得了大量的钢坯?”
崔大郎目光闪动,微微摇头道:“这是芦州至高机密,就连我也不得而知了。不过……理他作甚,他若真是深藏不露的一位枭雄,岂不更与我等有利?”
李听风点点头,叹道:“自古行师,步骑并利。所谓劲马奔冲,强弩拒之,然一旦逼近,步卒则任人宰割了,唯这陌刀大阵,乃是骑兵的克星,但使魁健有力之卒使此大刀,千百柄刀竖立如墙,上砍人下砍马,敌骑若来近战,不管是掠我阵脚,亦或践踏我步卒,有此陌刀大阵当前,那都是自蹈死地了。我记得,自陌刀阵初创以来,但凡用上陌刀阵的时候,莫不起了巨大作用。”
崔大郎大笑道:“兵在审机,法贵善变,骑兵之大用,并只在冲锋陷阵处,只凭一个陌刀阵当然不能天下无敌,不过有这陌刀阵,敌骑近战的确头痛,陌刀之用,主克骑兵近战,弓弩之用,主克骑兵远战,你看陌刀阵对面的弩兵方阵,嘿,陌刀与劲弩相配合,正是骑兵的克星。
看来芦州不但早有准备,而且他建军之初就有的而发,针对的是拥有大批战马的对手了。在西北,这样的对手还能是谁?自然是夏州那位李大人。自古英雄应运而生,时势造英雄,英雄易形势,西北能否在他手中一改天地,我们倒要拭目以待了。”
“嗵!嗵!嗵!”
三声号炮响过,鼓乐声齐鸣,两旁甲仗整齐,刀枪林立,杨浩三人并辔缓驰,状若阅兵。
“陌刀阵!”
杨崇训一眼看到那竖立如墙的紧密战阵,瞳孔攸地收缩了一下,阳光映在刀刃上,一片银光如同鳞鳞的水光,却透着无穷的杀气,杨崇训看得呼吸也急促起来。
自唐末以来,陌刀已渐渐沦为部分身高力大的将士所使用的单兵武器,已经没有哪一支军队配备这种专门破骑兵的陌刀队了,陌刀队列阵于前横向密进时,长柄大刀如墙一般,随着鼓乐的节奏推进、绞杀,当面之敌简直无从抵挡。
在有史可循的战例中,陌刀阵的参战,都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尤其是在与善骑射的塞外游牧族交战中,陌刀更是改变了中原军队马劣且少的状况,充分发挥了步兵的优势,以致在战场上出现弓手、陌刀手配合追打骑兵奇观也不算稀罕。
可是,任何一个兵种都有它的缺陷,陌刀阵也不例外,首先它同样需要骑兵、弓手的配合,无法单独作战,而且这个兵种实在是太昂贵了,训练陌刀手的时间比训练普通士卒要耗时数倍,至少也得两年时间才能让士兵们临阵作战时,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其徐如林,不动如山,动如雷霆,侵掠如火。
而自唐末以来,诸候并起,随便招募一些难民,塞一把刀给他,这就是一个兵了,哪个草头王有那耐心耗费数年时间训练一支需要诸兵种通力配合才能发挥巨大作用的陌刀队,况且打造那一柄陌刀和那一身重甲耗资巨大,也没有谁耗费得起。
正如崔大郎所说,兵在审机,法贵善变。初唐时候吐蕃、突厥这些异族的兵力有限,唐朝动用的军队也有限,李靖大破西突厥时只不过用兵三千,而坦罗斯之战,唐军大举出动也不过万余人。所以昂贵的陌刀可以广泛装备军队,到了后来,军队规模不断庞大,谁也支撑不起这么一支烧钱的部队了。
到后来,陌刀的迷你版——太刀,在日本大行其道,成为武士们的主战武器,是因为在那里,即便史上有载的大型战役,出动的兵力也不过数千人,而在动辄出动数十万军队的中原战场上,这种武器则渐渐没落,取而代之的是长矛和斧钺,它们价格低廉,可以大量装备,虽然威力稍逊,但同样可以克制敌骑。
杨浩在初建芦州时,以建开宝寺的名义得到了大批钢铁,当时的假想敌就是西北羌人,所以芦州主要发展的武器就是用以远战的弓弩和近战的刀斧,当时曾有人向他提议过铸造陌刀,但是为了尽量节约钢铁,同时也是为了尽快使士兵能投入战斗,杨浩否决了这一提议,改为大量铸造战斧。
但是后来形势有了改变,芦州有了自己的铁矿,而且芦州地域大小、兵力有限,只能走精兵路线,所以杨浩便改变了主意,令“一品堂”李兴精益求精,重新设计,最终打造出了一批改良版的陌刀,他就地招募的兵丁本就大多魁梧有力,这刀的重量较之唐时陌刀又大为减轻,士兵们操练起来,很快就能得心应手了。
战争艺术并不只是战场上的打打杀杀,但凡能克敌制胜的因素,做为一方主帅都要充分考虑并加以利用。陌刀是当年唐朝全盛时期对付吐蕃和突厥人的强横武器,如今唐朝灭亡才不过百余年的时间,中原朝代更迭,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塞外民族的文化和生活方式发展十分缓慢,这种极具杀伤力的恐怖武器在这些民族的记忆中还犹如昨日,重建一支陌刀队,会起到强大的心理作用,当它一战功成,重新扬威于西北时,就会给对手造成一种不可敌的心理压力。再强大的敌人,如果先对对手产生了怯意,这支军队的战斗力都将大受影响。
今日陌刀阵首次亮相,果然连折御勋和杨崇训都感到惊惧不已。千百柄沉重的陌刀高高竖起,森如墙立,他们可以想象得到,当这个方阵高举陌刀,随着鼓声有节奏地踏步前行,千百柄大刀齐起齐落,那将是一种什么场面,重装陌刀手一挥之下,迎面铁骑将人马俱碎,势不可挡。
行在宽敞的道路中央,距那陌刀阵尚有十几步距离,马匹感觉到了那无边的杀气,就不安地喷吐起鼻息来,两位节度使所率的精锐护卫们脸上也不禁变了颜色。
当杨崇训贪婪地盯着陌刀阵打量的时候,折御勋则在盯着另一侧的弓弩队,折御勋早从“随风”那里知道芦州正在秘密训练陌刀阵,对这个已不算是秘密的秘密,虽说今天才是他头一回见识到陌刀阵的威势,他还是做得到泰然自若的。
他真正在乎的是芦州的弩。他早听说芦州正在秘密研制、制造一种新型弓弩,据说射程和杀伤力较之传统的弓弩有天壤之别,可惜这种武器太过秘密,由于它的机密之处在于设计使用了许多精巧的助力构件,射箭的基本要领与普通弓弩相似,一个精擅骑射的士卒就算不曾接触过它,只要稍经训练,也能迅速上手,所以芦州所造的这种神弩一直秘不示人,平常根本不交予士兵深练,所以他也不明其中底细。
今日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被芦州秘技自珍的神弩,他端坐马上,微眯双眼,抚着长须细细打量,见这神弩较之普通的大弓似乎还要小了些,一般来说,要想射程远、射速快,弓臂总要长一些,而这种弓既宣称比普通的弓射程更远、射速更甚,却又比寻常的弓更小,那显然是倚仗机关的精巧了。未见他们演示,其威力如何尚不知其详,这样目测也无法看出其精巧,他只得遗憾地打量起弓弩手的整体装备来。
每人都披半身皮甲,腰间佩刀,身前竖着一柄齐胸高的大盾,人手一只大盾,那弓弩手的防御力便大大增强了,培养一个弓弩手并不容易,要他们随身携带巨盾,自然可以大大减少战场损耗,可是如此一来,如何发挥弓弩手的战力?
折御勋很快又发现,那盾移动起来十分轻便,估计是以坚韧的藤条一类的东西制成,外裹铁皮,而且……那盾可以放手立在地上,折御勋惊诧不已,向侧前方的盾手看了看,才注意到大盾后面有一个支架,支架两角与盾底呈三角形牢牢地固定在地面上,这一来弓弩手们就可以专心侍弄弓弩,而不必照顾遮身的盾牌,同时又能起到极好的防御效果。
折御勋暗暗称奇,心道:“只增加了这么一个小玩意儿,居然有这么大的作用,回去后我倒要令府州工匠好生效仿一下。”
再往前去,左右就是轻骑兵和重甲骑兵方阵,轻骑兵自不消说了,看到右面雄骏高大的阿拉伯马,那武装到马腿的一身披挂,还有端坐马上,全身甲胄,丈八长矛前举,如同铁甲怪兽一般的遮面武士,杨崇训的眼都红了:“老子要是有这样一支重甲骑兵,人挡杀人,佛挡杀佛,那还用处处看人脸色行事?”
折御勋更是眼馋不已:“想不到杨浩这么有钱,他奶奶的,想当初我还自以为慷慨地给了他不少兵甲武器,早知如此,我该反手敲他一笔东西才对,这小子一直哭穷,老子让他给骗了,不成,不成,将来我妹子若真嫁过来,说什么也得敲他一笔厚厚的嫁妆,哥仗义,你也不能拿我这大舅哥当傻子耍啊。”
他想着,忍不住回头往侍卫队伍中看了一眼,侍卫丛中,一个眉清目秀,生着两撇八字胡的侍卫正是折子渝所扮,望着齐整威严的芦州军队阵容,折子渝眸中异采频闪,她本以为自己的“随风”已是无孔不入,放眼整个西北没有什么东西是能瞒得过她的,想不到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不知不觉间杨浩已经拥有了这么庞大的实力,这得需要多少财力物力,需要多久的训练准备?他还口口声声说什么要避世啊、归隐啊,劝我不要与天意为敌啊……谁信啊?这个骗子、超级大骗子!
折子渝一头想、一头恨,恨得牙根痒痒,浑没注意自家兄长很猥琐地望着她,关二爷那双丹凤眼中的瞳孔已经变成了两枚“宋元通宝”的形状……
见到拆杨两藩经过重骑兵方阵,山冈高处崔大郎和李听风不禁相视一笑,脸上露出自矜之色。这支重甲骑兵,芦州早就开始着手培养训练了,但是这种铁片式的盔甲,还有这高大雄骏的阿拉伯马,可是全赖他继嗣堂之助才得以装备,见到自己用巨大财力一手武装起来的威武之师,两人自然与有荣焉。
再往前去便是长枪阵和短刀阵,长枪阵和短刀阵还分别玩了个举枪(刀)、劈刺、收势的动作,动作整齐划一,千百人齐刷刷动作,如臂使指,真是漂亮极了,那种视觉效果绝对震撼。虽说这些花哨的动作在战场上没有什么用处,但是军队讲究的就是训练精良、号令如一,这些士兵能把这几个动作做得整齐划一如同一人,还怕他们在战场上做不到军令如山、令行禁止吗?
这一手却是杨浩从后世的阅兵式中借鉴来的花样,果然引来一阵情不自禁的喝彩声,武将们看门道,只是频频点头,两藩带来的文官们已是禁不住高声喝彩起来。
迎接两藩的所在并不在节度使府,而在府衙外的高阶上,那里搭了一个高高的彩棚,两旁流水席依阶排列而下,十分壮观。
今日两藩联袂来访,意义非凡,这是一种政治上的表白,杨浩也是有意借这个机会公开亮相,所以把接迎之处就设在明处。在芦州往来的商贾中,不可能没有朝廷的耳目,甚至夏州李光睿和银州庆王的耳目也大有人在,从今天起,他要以强者的身份出现在世人眼前,招摇?那是必须的。
“两位节帅,来来来,我再给你们介绍两位好朋友。”
杨浩拉着折御勋和杨崇训的手臂,在高台上站定,笑吟吟地道:“这一位,叫小野可儿,是野利氏部落的少族长,本官荣升节度,重返芦州,党项诸部与我芦州素来友好,闯讯不胜之喜,特意委托小野少族长代表党项诸部前来相贺。”
小野可儿上前一步,向折御勋和杨崇训叉手施礼,满面笑容地道:“小野可儿见过两位节帅,久仰大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折杨两家对西北诸部落自然了如指掌,党项八氏中最为凶悍的野离氏部落他们都是知道的,也听说过小野可儿的名声,听说眼前这位形容彪悍、英武的年轻人就是小野可儿,两人也不禁露出了笑容,客气地向他还礼,双方寒喧一番。
双方见礼已毕,杨浩又道:“这里还有一位贵客,是吐蕃亚陇觉阿王后裔,亚陇觉部落少头人赤邦松赤大人,赤邦松头人,这一位是府州折大帅、这位是麟州杨大帅,来来,你们见上一见。”
折御勋和杨崇训听了暗吃一惊:“杨浩连吐蕃人都搭上关系了?”
吐蕃曾经是西北之王,从武则天、唐玄宗时期他们就与大唐争战不休,这边和着亲,那边打着仗,到后来终于夺取安西四镇,灭吐谷浑,夺走河西和陇右,甚至一度攻陷唐朝都城长安。可是这时大食帝国的势力开始东侵了,取代大唐势力延伸到葱岭的吐蕃首当其冲,与大食人连番恶战,这边战火未息,那边回纥帝国又趁势崛起,吐蕃两面作战,国力耗尽,终于轰然崩溃。
自最后一任赞普达玛死后,吐蕃分崩离析,分裂成四个较大的政权,一个是阿里王系;一个是亚泽王系;一个是拉萨王系;一个是亚陇觉阿王系。这四系势力又分裂成许许多多的小股势力,比如阿里王系分裂为孟域、象雄、布让三部分;拉萨王系分裂成冲波巴、姜郊瓦、拉波浪巴、至巴、业塘巴、芦巴藏巴等等。
虽说吐蕃分裂无数,回纥和党项诸羌分侵其地,奴役其民,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之中强大的部落还是有着不容小觑的强大武力的,以府州和麟州而言,夏州如果入侵其地,他们会出兵对战,但是就算让他们两位节度使连起手来,他们也不敢主动向夏州轻启战端,而吐蕃部落却拥有这样的实力。
一听说杨浩与吐蕃部落也有密切联系,折御勋和杨崇训不得不对这个小滑头刮目相看,对他的真正实力重新评估一番了。
赤邦松年纪不大,与小野可儿相仿,只比小野可儿小几个月,不过他身材魁梧健壮,一脸大胡子,看起来比杨浩岁数都要大些,模样看起来憨厚率直,并无一方少主的老成j诈,一听杨浩介绍,他已快步迎上前来,双手高举,向两人弯腰施礼,笑容满面地道:“亚陇觉部落赤邦松见过府州,折帅麟州杨帅两位大人威名远播赤邦松,久闻大名今日得见实是三生有幸。”
这一句客套话说完,杨崇训和折御勋差点没噎着,赤邦松的汉话说的倒是流利,只是他总要一口气说完了才断一下句,也不管断在什么地方,听得人一愣一愣的,他说的难过,折御勋和杨崇训听的自然更加难过。
杨浩打个哈哈,上前代为解说几句,邀几人入座,一番开场白后,便端起杯来,踌躇满志地扬声说道:“诸位,本官重回芦州,受朝廷旨意,出任横山节度使,今日承蒙四方友好前来祝贺,杨某感激不尽,这碗酒,杨某先敬大家,请!”
杨浩捧碗一饮而尽,折御勋和杨崇训对视一眼,也都微笑着举起酒碗,已在两旁酒席上依次就坐的各路属官们纷纷举杯起身,高声应和,声音震动山谷,久久回荡不止。
放下酒碗,杨浩并不归座,他已捧起一碗酒,高声说道:“为官一任,自当造福一方,靖一方国土,保一方平安。银州本我大宋治下之地,原受定难军管辖,如今却被契丹叛逆占据该城,定难军自顾不暇,无力收复国土,杨某身为横山节度,与银州近在咫尺,安敢坐视?今杨某开衙建府,第一件事就是要征讨银州,今日各位友好齐至,正好为杨某誓师做个见证,愿为大军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光复银州、驱逐契丹乱军,众位友好,请酒!”
折御勋和杨崇训一听喜动颜色,他们此来,本就有意说服杨浩暂缓对夏州用兵,先取银州之地,因为银州现在庆王手中,而庆王是契丹叛王,契丹绝不会坐视庆王在银州坐
步步生莲 全集第16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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