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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 全集第164部分阅读

    步步生莲 全集 作者:肉书屋

    ,下巴尖尖的,只有一双眸子乌黑明亮,神韵不减,这双眸子就那样幽幽深深地凝视着杨浩,看得杨浩心跳加快起来。

    他进退不得,忽然咳嗽一声,长揖到地,一本正经地道:“许久不见,姑娘……似乎清减了许多。”

    第十卷 西北狼烟 第002章 聪明人

    折子渝板着脸道:“恭喜杨大人,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如今居然成了一朝使相、一方节度。”

    “过奖过奖,功名利禄不过是过眼烟云……”

    折子渝的目光落在他的腿上,淡笑道:“我听说,你的腿脚现在不太方便?”

    杨浩心中一动,似乎可以打打同情牌呀,他马上扶着右腿一瘸一拐地向前挪去,黯然说道:“是啊,出使契丹时,恰逢契丹内乱。杨某遭了无妄之灾,这条腿……唉……”

    折子渝眼波一闪,眯起美眸道:“我怎么听说……你残的是左腿呢?”

    “啊……是么?”

    杨浩赶紧换了一条腿,干笑道:“见了姑娘,喜极忘形,一时忘了是哪条腿……”

    折子渝叹了口气,幽幽地道:“你对我,就不能说一句真话么?”

    那神情语气,就像一个深闺怨妇,杨浩心中不由一动,难道她已不计较我在唐国诈死害她伤心欲绝的事了?

    他心念刚刚一转,折子渝已然叹道:“我知道,你诈死也罢、扮废人也罢,都是为了摆脱朝廷对你的控制,可是既然要扮,就要扮得像一些,我这百花坞里,难说就没有朝廷耳目,你一会左腿一会右腿的,能不露出马脚么?”

    杨浩大为感激,忙道:“子渝真是金玉良言,你对我一番情意,杨浩却对你处处戒备,真是惭愧,以前……以前杨浩只想遁世隐居,求个太平,所以才有那种种古怪行为,你放心,今后……”

    折子渝幽幽地道:“你现在才晓得我对你的好么?你若要不露马脚,我还有一个法子帮你……”

    杨浩自己倒也想了个办法,打算回到芦州之后,就对外声称请到了名医,治好了残腿,朝廷纵然怀疑,却也无可奈何,可他素知折子渝女中诸葛,料来她想的主意要比自己高明多多,不由双眼一亮,急问道:“什么办法?”

    折子渝慢慢自袖中抽出一柄雪亮的短剑,悠然说道:“那就是……让你真的残一条腿!”

    杨浩大惊,连忙摆手道:“多谢子渝美意,我看这就不必了吧?”

    折子渝似笑非笑地道:“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说罢一剑便刺了过来。

    杨浩一见哪还顾得扮腿瘸,转身就逃了出去,折子渝杏眼圆睁,纵身便追,那头牝鹿见二人跑得飞快,只当自己主人是在与那人游戏,于是也兴高彩烈地追了下去,一男一女、两人一鹿,便在百花坞中狂奔起来……

    ※ ※ ※

    远远的一座亭中,折御勋两兄弟站在护栏座位上眺望着在灌木花丛中穿梭如箭的一对男女和后边一头跳得欢实的小鹿,折御卿有些担心地道:“大哥,杨浩如今可是一方节度,从芦州那边传回来的消息,他的潜势力着实不小,如果他真能取夏州而代之,那来日西北第一藩非他莫属,如今他与咱家已然结盟,正好多多往来,要是小妹伤了他,恐怕两家就要生了芥蒂……”

    折御勋嘿嘿一笑,老j巨滑地道:“皇帝不急太监急,你当小妹真的舍得刺下去?”

    折御卿奇道:“甚么?他三番五次伤了小妹的心,小妹还放不下他?”

    折御勋叹道:“小妹要是放得下他,也不会闹得家宅不宁了。小妹被老爹和咱们兄弟自幼宠惯了的,心高气傲,目高于顶,多少良家子弟都不放在她的眼里,向来只有她摆布别人,哪有别人欺负得了她?若是这杨浩一得罪了她就低声下气趋前趋后地奉迎,说不定小妹还真不把他放在心上了,可现在……”

    折御卿眨眨眼,惊奇地笑了起来:“这还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呵呵……这杨浩也是个蠢的。看不出小妹的心意,否则的话,就站下来让她刺,小妹不忍真的伤他,两下里不就说开了?女人嘛,是要哄的……”

    折御勋鄙夷地瞟了他一眼:“停下来?羞刀难入鞘,以小妹的性子,你道她不会真的刺下去?哪怕她背后躲起来哭,也不会当面丢这个人的,哼哼,小妹为他受了那么多委曲,总得让她追一追,出出气吧?”

    折御卿想了想,疑惑地道:“大哥莫非……有意促成小妹和他的美事?不对呀,咱们收到的情报,杨浩不是已经有了元配夫人么?小妹真要嫁了他,难道咱堂堂折家大小姐,要嫁去做小?”

    折御勋瞪眼道:“那怎么成?那咱折家的脸不是丢到姥姥家去了?两头大,咱不欺负人,可也不吃亏,大舅哥当到我这个份儿上,仗义吧?”

    两头大自古有之,昔虞舜娶娥皇、女英,《礼志》中便记载“‘尧典’以厘降二女为文,不殊嫡媵。”到了春秋战国时候,诸候因为合纵连横,聘娶双妻的开始增多,到了魏晋时期,娶双嫡开始蔓延到豪门世家,古有成例,折御勋自然拿来就用。

    折御卿苦着脸道:“大哥倒是一厢情愿,照理说呢,若与芦州联姻,对我折家是大大有利的事。杨浩又是小妹喜欢的人,也不委曲了她,可是……堂堂横山节度、检校太尉,被小妹追着满百花坞的跑,看这情形,难以收拾啊……”

    “那我就管不着了。”

    折御勋拍拍屁股跳到地上:“我家小妹本来就不是那么好应付的,如何哄得她回心转意,那就看他的本事了,我让小妹负责芦州和中原情报,与芦州‘飞羽’不可避免要有往来,飞羽可是只向杨浩一人负责的,还怕他们以后没有机会碰面么?大哥仗义吧?”

    “……”

    “走,咱们去百花厅等着,你嘱咐下去,一会儿杨浩到了,不管他如何的狼狈,大家都得若无其事,不要笑他,免得让他下不来台。”

    折御勋把长须一捋,得意洋洋地道:“咱们山西人仗义,我这山西大舅哥尤其的仗义……”

    ※ ※ ※

    折御勋做事果真仗义,有关当朝太尉在百花坞被人追杀的消息,严格限制在百花坞内部传扬,外界……据说没有一个人知道。

    不过杨浩赴了百花厅的接风宴之后,当天就离开了府州,在马宗强的护卫下赶往芦州去了,否则难保不会在馆驿中再上演一出追杀的戏码,供府州百姓茶余饭后引为谈资。杨浩离开的当天,折家的秘密情报机构“随风”下辖的秘探们就收到了新任主管折大小姐的最高指示:密切关注芦州一切动向。

    车队仪仗到了芦州,一走进芦苇丛中的道路,杨浩就有一种回到家乡的亲切感,这里的天特别的蓝,这里的草特别绿,这里的风……呼吸起来都是一种自由自在的味道。这里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如果说自从到了这个时代,有什么地方是最让他难忘的,那无疑就是芦州了。

    远远看到芦州城高大坚固的城门时,与他离开时的那个风雪天不同,城门口已聚集了州府所有官吏和许多军卒百姓,杨浩的心情与当初离开时也截然不同,他有一种久别归故乡的感觉。

    马宗强知情识趣地牵过一匹马来,杨浩纵身上马,便向远远站在城门口相迎的人冲了过去。此心安处是我家,我家就在芦州府。

    前来相迎的是一个个虽然久别却十分熟悉的面孔,木恩、木魁、甜酒、柯镇恶、穆青漩、范思棋、林朋羽、李玉昌……还有他的家人冬儿、焰焰、娃娃……站在最前面的,是一身官衣,春风满面的张继祖张大老爷。

    张知府那副模样,不像是离任,倒像是上任,人堆里属他最为兴高彩烈,远远见杨浩单骑驰来,他便马上迎上前去,笑得天官赐福一般,颤悠着一身肥肉,欢天喜地的道:“下官张继祖,率芦州官吏、士绅百姓,恭迎太尉大人,太尉,一路辛苦,恭喜荣升啊,哈哈哈哈……”

    杨浩无暇细看那许多熟识的面孔,他只匆匆一瞥,向大家招了招手,便在一阵欢呼声中走向张继祖,以前,他或许会不管不顾,先去与亲朋好友寒喧一番,叙叙离别之情,但是这一番回来与往日不同,须得先公后私、公私分明。

    两下里攀谈一话,场面话未说及几句,大队人马就赶了上来,于是一起回返府衙。州府官吏俱都进入大堂,杨浩便把那位打了蔫的宣旨使公孙庆请了出来。

    公孙庆那一跤结结实实摔在地上,摔得头破血流,头上缠着厚厚的白布,官帽都戴不上去,只能歪歪斜斜地顶在头上,公孙大人就歪戴着官帽,捧着圣旨,艰难地走上前去,往众人面前一站,像念喜歌儿似的宣读了一遍圣旨。

    圣旨宣罢,他就像一块破抹布似的被人丢到了一边,再也没人去理会他了。张继祖笑容可掬地对杨浩道:“大人请看,印押名册,一应交割之务,下官都已整理齐备,全都堆在公案上,请大人交接。”

    杨浩笑道:“此事何须着急,本官与张大人两番相遇,都是来去匆匆,今番张大人卸任,也不急着走,这交接之事放在明日也不妨。”

    张继祖道:“不瞒大人,下官远来芦州上任,家眷俱都不曾携来,整整两年不曾相见啊,我那幼儿如今都快一岁了,还不曾见过他这亲生爹爹模样哇。”

    杨浩点头道:“张大人的确辛苦了,嗯……?”

    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刚刚惊诧地张大眼睛,张继祖已感伤地道:“唉!千里做官,何其不易啊。自从得知大人归来,下官归心似箭,早就打点好了行装,欲与家人团聚,如今马车就候在外面,还望大人体恤下官,早早交接了,下官好立即上路,与家人团聚。”

    张继祖说的诚恳,杨浩不好再行推却,二人马上又把那位被人当成破抹布扔在一边的公孙大人扯过来见证,当面进行交接。交接已毕,张继祖立即告辞,杨浩百般挽留,张继祖去意匆匆,于是刚刚走马上任的杨浩又率领州府官吏把张继祖送出了芦州城。

    一登上车子,张继祖便吩咐道:“张安,快马加鞭,星夜兼程,速速赶回汴梁。”

    回头看看还站在城门口的杨浩,张安纳罕地道:“叔,咱们这么急做什么?”

    张继祖骂道:“蠢才,杨浩此来,来者不善。早日回京,早日外放,早一天与芦州撇清关系,你叔才能高枕无忧哇!”

    第十卷 西北狼烟 第003章 下马威

    张继祖火烧屁股一般赶回家抱大胖小子去了,公孙庆一班人则被客客气气地“请”去窑洞安歇了。身边的人都已是自己人,尽管这些人是出于各种目的汇集到他身边的,对他的底细了解的也是参差不齐。

    杨浩望着张继祖的车子消失在地平线上,忽地回首问道:“怎么不见木团练?”

    木恩踏前一步,抱拳道:“启禀大人,木团练身子越来越不好,听闻大人回来,木大人本想亲来相迎的,奈何病体沉重……”

    杨浩心中一沉,点点头道:“带我去探视一下。”

    一众官员都随在杨浩身后向木岑的住处走去。李光岑的真正身份、和他与杨浩的真正关系,是最高的机密,身边这些官儿多多少少都已知道一些芦州所图,但是他们之中每个人掌握的机密都是有限的,许多人并不知道杨浩的这张底牌,所以在公开场合,杨浩与木恩谈起李光岑时,只以木大人称之。

    李光岑的住处在羌寨中,一行人到了他那座木楼前,杨浩沉声道:“病人居处不宜人手参杂,诸位同僚且请稍等,本官独自登楼。”

    杨浩拾阶而上,一个少女正在楼上扇着一只小炉,炉中药汤沸扬,阵阵浓郁的药气随风扑来。一见杨浩出现,那少女看清他模样,忽然弃了蒲扇,急急爬前两步,向他顶礼膜拜,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这少女正是姆依可,旁人不知道杨浩和李光岑的身份。他的几位夫人却是知道的,焰焰的性子有些粗线条,并不代表她不明白这些人情世故,何况娃娃和妙妙都是人精,至于冬儿更不用说了,就算不动心机,本性使然,既是夫君的义父,她也会视做己父一般尊敬的。以她们身份不便亲自前来服侍,便把姆依可派来侍候李光岑寝居饮食,代她们尽一尽孝道,

    “老爷……”

    姆依可跪爬而起,喜极而泣。

    杨浩轻轻拍拍她的削肩,目光已投向楼中:“好久不见了,月儿,你先照看着药炉,老爷去见见义父。”

    “是!”

    姆依可拜伏于地,再抬头时,杨浩已轻轻走了进去。

    李光岑在躺在榻上,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一见他进来,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就欲挣扎着起来,杨浩一个箭步闪过去,按住了他的双手,就在榻前单膝跪下,低声道:“义父,我回来了。”

    眼前的李光岑已不复当初猛虎一般的强壮,病来如山倒,此刻的李光岑形销骨立,十分的憔悴。粗大的骨架、方正的脸庞,如今瘦骨嶙峋,气色也透着灰暗,只有一双眼睛仍是十分有神,杨浩未料到他已病到如此模样,泪水忍不住漾满了眼眶。

    “浩儿,你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李光岑握紧他的手,欣慰地笑道。

    杨浩看到榻旁一只酒葫芦,皱一皱眉,恼道:“义父这么重的病,怎么还要饮酒?”

    李光岑笑道:“不关旁人的事,义父酒虫儿发作,可比这病还要难熬。你放心,酒我已经不喝了,只是馋酒时,嗅嗅这葫芦儿过过瘾。”

    他取过葫芦,砰地一下拔下塞子,葫芦果然是空的,却还有些酒气。李光岑把酒葫芦送到鼻端贪婪地吸了口气,又赶紧塞上,笑道:“义父原本只想着让族人们有个安稳的所在,这一生便再无所求了,可是人心不足啊……实未想到,我芦州天时地利俱备,能有今日实力,义父还想撑着、活着,等到打下夏州城,夺回属于我家基业的那一天……”

    他握着杨浩的手道:“为父还要等着我儿手刃李光睿,登上夏州之主的宝座,等着抱抱我的宝贝孙儿,怎肯现在就死?”

    他虽瘦骨嶙峋,顾盼却仍有威,说的高兴,忽地坐了起来:“自幼质于异族时,我李光岑就是日日活在生死边缘,从十三岁逃亡于吐蕃,数十年来浪迹天下,哪一天睡下,都不晓得能不能活着见到明日的阳光,嘿嘿,老夫还不是活到了今天?如今我只想再撑个三年两载,抱抱我的孙儿,亲眼看着我的儿子光宗耀祖,他阎罗王敢不给这个面子?”

    杨浩握紧他的手,微笑道:“谁不给面子,那咱就打到他给面子!”

    李光岑一呆,旋即哈哈大笑,重重一拍杨浩肩头道:“这才是我儿气魄,哈哈……”

    他咳了两声,忽地警觉道:“你我身份,外界尚还不知,要小心些才是。”

    杨浩道:“无妨,芦州官吏,俱在楼外,一会儿出去,我便宣布已拜木大人为义父。”

    李光岑先是一怔,随即恍然大悟,喜道:“我儿准备大干一场了?”

    杨浩微笑道:“心意未决时,当三思而后行。心意已定,那就再不得瞻前顾后,犹疑不决了。如果什么事都遮遮掩掩,属官们必也首鼠两端,难以死心踏地的追随,除了党项七氏共主的身份和义父的真实身份涉及对夏州的奇袭之效暂不公布外,其他的一切,都要让他们知道。”

    “好,好!”

    李光岑欣喜地道:“扫荡天下,就要这样光明磊落的胸襟,若是对内对外都只一味地玩弄诡计阴谋,何人肯为你效死。”

    杨浩道:“浩儿正做此想,所以才要向众官吏摊牌。”

    他顿了一顿,又道:“义父一定要按时吃药,遵从医嘱,好生地将养身子,有朝一日,儿还要陪伴义父一同风风光光地返回夏州城呢。”

    这一阵说话,见李光岑就已有些精神不济,杨浩料他得知自己归来,一直在这儿欣喜相候,始终不曾睡下,恐怕早已疲惫了的,便道:“儿还有很多事想与义父商量,却也不忙于一时,众官员还在外边相候,不宜让他们等候过久,义父先歇下,忙完了这些事情,浩儿再来探望义父。”

    他轻轻一笑,低声又道:“浩儿既已回来,立即会着手准备,后日,便建府开衙、升格节度,明正言顺地开创我芦州大业。”

    ※ ※ ※

    杨浩出来,说明方才已拜木团练为义父,不知真相的官员也都知道杨浩与木团练那是同生共死闯出来的交情,如今他官居太尉,不但如此看重旧人,见他膝下无子,还能拜他为义父以尽孝道都是十分的感佩。

    杨浩也不多言,便率领众官员赶回了府衙。

    坐在那个熟悉的位置上,面前还是昔日那些熟悉的面孔,杨浩看在眼中感到份外亲切,而在芦州众官吏眼中的杨浩,却与往日有着太多不同。

    他成熟了,不再是那个从霸州一家仆一步登天坐上知府宝座,成为一方牧守的草莽英雄,这两年来,他走南闯北,文争武斗,见过了太多的场面,历经三国,见过三个皇帝、三个皇后,与他们斗智斗勇,眼界开阔了,胸襟气度便截然不同。

    昔日的杨浩,只是特赐银鱼袋的一个六品知府,坐在这大堂上时,就像是坐在聚义厅上的仁义大哥,亲善有余,气度不足,所生的威仪连他那套绿色的官衣都压不住,更莫说让官员们心生敬畏了。

    此刻,他是横山节度使、检校太尉,文武两途皆至人臣巅峰的人物,但是举止气度雍容华贵,一袭黑底金蟒的官袍穿在身上,也是轻松自若,绝没有一丝拘谨突兀的感觉。他已脱胎换骨,举手投足,雍容自显,虽然他仍是谈笑晏晏,和蔼可亲,可是一种无形的威压不知不觉地便影响到了众官员的心理,敬畏自生。

    这两年,他们做了许多事情,所有的事情都是围绕着杨浩去做的,而杨浩却始终不在芦州,哪怕李光岑、丁承宗再如何善于鼓动人心,积蓄力量,主心骨不在,对他们来说,总有一种虚无缥缈、不着实地的感觉。

    如今杨浩回来了,当初的一块璞石已经磨砺成了一块美玉,对他们来说,自然有着非比寻常的重大意义。他们都殷切地望着杨浩,两年来,种种秘密的筹备,都等着杨浩来揭开,他们的锦绣前程,都等着杨浩来带路,他们现在都急切地盼望着,盼望着从杨浩口中听到他们最想听的那句话,那句彻底改变芦州命运的话。

    然而杨浩显然比任何人都沉得住气,他与众人叙着家常,聊起自己这两年来的种种经历,但是对他回到芦州以后的打算却只字不提,也丝毫不谈及芦州这两年来秘密进行的诸多事宜,撩拨得众官员都有些沉不住气了。

    杨浩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却故作未见。力还没有蓄够,势还没有造完,岂可仓促,从一开始,他就是被命运推着走,从现在起,他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从容调度,建衙,缔盟、取银州,内政、外交、耀武力,在众望所归的时候,振臂一挥。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

    ※ ※ ※

    官员们带着满腹的疑惑和失望退下去了,纷纷去与范思棋、林朋羽、木恩等追随杨浩起家的官员们揣摩杨浩的心意,商量相应的对策,大堂上顿时一空。

    杨浩垂下目光,微微地蹙起了眉头:有一个人,他还没有见到,这个人,在如今的芦州拥有极大能量,绝非一个藉藉无名的人,怎么可能对他避不露面?而且,无论是木恩还是义父,私下攀谈时也没有提起这个人,这是怎么回事?

    丁承宗!

    丁大少爷的心思,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他也知道,整个芦州再也没有比丁承宗更热衷于辅佐他成就大业的人了。仇人都已经死了,往日的恩怨已经成了过眼云烟,丁承宗兄妹为他默默地做了许多事,所图不过就是尽释前嫌,重归于好,怎会对他避而不见呢?

    杨浩百思不得其解,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你既然沉得住气,那我便不闻不问,我就不信,我已回到芦州,你与我避不见面,就能解开心结,继续做你的影子军师。

    他振衣而起,正欲离座,一抬头看见堂上情形,不由却是一怔,只见堂上静悄悄地站着两个人,却是柯镇恶夫妇。

    杨浩眉尖一挑,诧然道:“贤伉俪还有事么?”

    柯镇恶夫妇互相看了一眼,逡巡着又走了回来,柯镇恶一撩袍襟,便在他面前跪了下去,杨浩一脸讶然地道:“柯大人,这是做什么?”

    他脸上一片惊讶莫名的表情,可是很诡异地,却没有急急离案上前搀扶,双手反而按住了书案。

    柯镇恶满脸惭容地抱拳说道:“柯某……向太尉大人请罪。”

    杨浩又慢慢地坐了回去,微笑道:“柯兄这是说的什么话来,往私里说,柯夫人与贱内焰焰是闺中腻友,柯兄的内弟是杨某的贴身随从,我与柯兄同生共死,交情深厚。往公里说,自芦州初建,贤伉俪便为杨某鞍前马后,忙碌奔波,守芦州、袭银州、杀李继迁,贤伉俪功不可没。

    自本官离任远赴开封后,贤伉俪与木岑、木恩两位指挥使练乡勇、训士卒,将芦州打造的铁桶一般,使得芦州百姓免受四方杂胡侵扰,可谓劳苦功高。本官自忖为芦州百姓付出的辛苦远远不及贤伉俪,贤伉俪有功无过,何罪之有?”

    他这样一说,柯镇恶更是羞得无地自容,吱吱唔唔地说不出话来。穆清漩瞪了没用的丈夫一眼,大步上前,往杨浩身前一跪,挺起她可观的胸膛,很爽脆地道:“大人,穆清漩对大人直说了吧。我穆柯寨本在府州治下,府州治下所有山寨,一向俱受府谷辖制,穆柯寨自然也不例外。

    清漩的幼弟辅佐了大人,我穆柯寨自然也是心向大人的,承蒙大人相邀,又有照顾幼弟之意,所以我们夫妇才赶来芦州,真心实意想为大人效力。可是,清漩的家还在府州,折家‘随风堂’的探子找上了我们夫妇,要我们将芦州一举一动随时向他们通报。我夫妇父母双亲、本姓族人俱在‘随风堂’的掌握之中,如何敢不应承,所以……所以……”

    柯镇恶鼓起勇气,大声道:“所以,我夫妇实是府州的耳目,两年来,但凡我们掌握的消息,事无巨细,俱都告知府州了,我夫妇愧对大人的信任,今日向大人坦承以告,要杀要剐,都由得大人了。”

    柯镇恶说罢,“呛”的一声拔出佩刀,双手托着向前一送。

    杨浩注视他良久,忽地哈哈一笑,起身离案,满面春风地道:“芦州从未将府州当作敌人,又有什么消息可以避讳府州的。贤夫妇两年来对芦州所立的功绩有目共睹,纵有过失,也是家人受人挟制,柯兄有苦衷在先,坦白相告于后,对杨某已是仁至义尽了,你既肯直言相告,那就是还把杨某当兄弟,说什么打打杀杀的。”

    他伸手一搭柯镇恶的佩刀,柯镇恶掌上一轻,佩刀便到了杨浩手上,杨浩手指在刀柄上一缠一送,“呛”的一声,那柄刀便插回了柯镇恶腰间的刀鞘。

    杨浩扶起他们夫妇,坦然说道:“府州对我芦州一直竭力扶持,但是卧榻之侧,陡然出现一只猛虎,纵然是敌非友,暗中戒备也是人之常情,柯兄为家人所累,被迫泄露我芦州消息,罪无可恕,但情有可愿,以功抵过,杨某怎肯加罪。若真有罪,也是杨浩考虑不周,使得柯兄为人所制,这罪过,杨某也愿一力承担。”

    柯镇恶是个爽直的汉子,听了这话,感激的热泪盈眶,嗫动着嘴唇,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杨浩笑容可掬地又道:“本官归来途中,已经见过了折大将军,并与府州缔结了同盟。不日,折大将军会亲赴芦州,届时,杨某便向折大将军亲口提出请求,把柯兄和柯夫人的家眷整个儿搬来芦州,呵呵,当然,如果二位故土难离,那杨某便放你们归去,绝不留难。如何决定,还请柯兄示下。”

    柯镇恶大为意外,他当初投效杨浩,却是发自真心,可是后来家人为人所制,确也无可奈何。可是以他一向光明磊落的性子,做一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小人,那种良心的自责实也时时地煎熬着他。

    所以当“随风”发出指示,令他向杨浩坦诚一切时,虽知凶多吉少,柯镇恶还是毫不犹豫地自我告发了,想不到换来的却是杨浩如此的优容。

    柯镇恶心生感激,却拿捏不定地道:“大人如此优容,柯某敢不为大人效力?可……可柯某往日所做所为,大人……还肯相信在下么?就不担心我……”

    杨浩仰天大笑:“杨继业保的是汉国,赵官家伐汉国困其京师时,还不是征调了麟州杨崇训的人马相助?他们还是亲兄弟呢,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杨浩心中,柯兄一直是条忠肝义胆的汉子,以前是,以后也是。杨某不但还要用你,而且兵权地位一概不触,来日立下战功,论功行赏,绝不人后。”

    士为知己者死,杨浩这一番话,柯镇恶算是把自己全心全意地交待在芦州了。他双泪长流,跪地说道:“如此,柯某愿为太尉效力,至死无悔!”

    ※ ※ ※

    杨浩将感激不已的柯氏夫妇亲自送出衙门口儿,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眉头微微一皱:“臭丫头,我刚回来,你就下了步棋来将我的军么?你这是示诚,也是试探呀。我若杀了他们,那便是对府州毫无诚意了;我若杀了他们,刚刚回来,先杀大将,罪名却是内j,我这芦州还稳当得下去么?

    你当我的‘飞羽’是吃干饭的,他们做过些什么,对我又有几分忠心我全然不知?哼,也太小瞧了你的男人!本大人连消带打,便多了两个真正忠于我的人,你这是给我添麻烦还是送嫁妆呢?呵呵……”

    想到那日被子渝一路追杀,一路说的那些让她脸红的情话,杨浩嘿嘿一笑。

    他已经渐渐捕捉到对付折子渝的不二法门:这个丫头……吃硬不吃软的。

    痞赖一些,那是她自幼不曾遇到过的男人类型,会令她无以应对;强势一些,更是别的男人从不曾对这心高气傲的天之娇女使过的手段,这两种性格的男人恰恰是她从小到大不曾接触过的男人,距离产生爱情、新奇产生激|情,后人诚不欺我。

    哈哈,要是那些苦苦追在子渝石榴裙下,拼命在这个冰雪聪明、学识不凡的小姑娘面前卖弄自己的斯文教养、学识才智的公子哥儿们知道他们眼中的这位小仙女儿,其实骨子里喜欢对她无赖一些、粗暴一些的男人,不知道这些将军公子们会不会满府谷的去捡眼珠子。

    杨浩发觉随着地位、权力和野心的滋长,他渐渐懂得用心机了,也开始富有侵略性了,包括对折子渝这只孤傲矜持小天鹅的侵略性。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子渝斗,其乐无穷。小娘子,还有什么招儿,你就放马过来吧!

    杨浩想着,得志意满地回过头来,就见穆羽站在后面,正感激地看着他,做为他的心腹,方才与柯氏夫妻的一番举动,穆羽都是暗暗看在眼中的。

    杨浩没有再提柯氏夫妻的事,他拍拍穆羽的肩膀,笑道:“我已回了自己的府第,还整天跟着我做什么?你的姆依可姐姐在羌寨我义父那里,去看看她吧。”

    “哦,对了,你顺道去找林老,告诉他为我准备一下,明日,我要去开宝寺,参拜达措活佛。”

    “是!”

    穆羽答应一声,兴冲冲地走了出去。

    杨浩赶到后宅,到了月亮门前忽地站住,后院儿里头现如今可是有了四位夫人,谁的身边若有四个千娇百媚的夫人,那都是艳福无边,惹人称羡,可是……后院若是摆布不好,那可要家宅不宁了。娃娃和妙妙都是性情温柔、乖巧伶俐的,以前她们分别和冬儿、焰焰在一起,倒也波澜不起,可是如今面对着冬儿和焰焰却不能那般的随意了,先去谁那瞧瞧,恐怕另一个都不开心吧?

    杨浩思来想去,把心一横:不管了,一室不扫,何以扫天下?扫房子去!”

    杨浩龙腾虎步进了花厅,大马金刀地住主位上一座,叫道:“来人呐,请夫人们来花厅相见!”

    片刻的功夫,俏婢杏儿捧了杯热茶进来,脆生生地道:“几位夫人正忙着呢,老爷请喝杯茶,坐一坐吧。”

    第十卷 西北狼烟 第004章 一样情深

    杨浩坐在厅中,灌了个水饱,四位娇妻一个也不见露面,杨浩忍不住唤过杏儿问道:“几位夫人现在哪里?”

    杏儿笑盈盈地望着他道:“老爷只管安坐,大娘二娘三娘四娘一会儿就来见老爷。”

    杨浩一听大汗,幸好没有五娘,要是再弄个小潘来,自己就成了西门大官人了。他赶紧问道:“什么大娘二娘三娘四娘,这都谁排的?”

    杏儿眨眨眼道:“是几位夫人商量的。”

    杨浩迟疑道:“冬儿、焰焰、娃娃、妙妙,是这么个顺序吧?”

    杏儿拍手笑道:“老爷英明神武,一猜就着。”

    杨浩长叹一声,暗想:破除封建阶级观念,任重而道远啊……

    他站起身来,把手一挥道:“走,带老爷我去看看她们。”

    杏儿为难地道:“老爷,夫人吩咐,要老爷……”

    杨浩瞪眼道:“她们吩咐的是你又不是我,头前带路,要不然……明天老爷就把你嫁给木恩那个粗汉。”

    杏儿向他眨眨眼,故意喜孜孜地道:“老爷说的可是木团练么?婢子要是能嫁给一位将军大人,那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杨浩嘿然道:“木团练可是喜欢打老婆的,他已经打死了四个,打跑了三个,你要是喜欢,那老爷我明天就去给你说亲,希望你能从一而终,坚持到死。”

    “啊?”杏儿赶紧摆手道:“婢子想过了,婢子要侍候老爷夫人一辈子,根本不想嫁人。”

    杨浩哈哈大笑:“还不头前带路?”

    两个人真真假假地说笑着,出了花厅,走过曲廊,绕过假山,穿过花园,便到了西厢厨房,老远的就闻到一股扑鼻的香味,杨浩心中一动,恍然道:“夫人在操办酒席?”

    杏儿嘟着小嘴儿道:“是呀,夫人们想给老爷一个惊喜,才叫奴婢不要说的,可老爷非要来看看……”

    杨浩笑道:“你忙你的去,亲眼看看夫人为我素手调羹汤,那才是意外之喜。”

    杨浩蹑手蹑脚地走向膳房,到了门口悄悄往里一看,四位夫人正在里面忙碌,焰焰正在收拾各种野味,妙妙给她打下手,而冬儿则在亲手烹饪,娃娃在一旁相助,四个人都系着蓝布围裙,一身俐落,分工合作,十分默契,煎炒烹炸中,令人馋涎的阵阵香味扑鼻而来。

    “唔,家里有个上下尊卑、规矩戒律,似乎……挺适合如今这个时代的家庭的,明明妻妾满堂,还要妄想一律平等,我是不是在自讨苦吃呢……”

    看了厨房里这派和谐景像,杨浩坚定的革命意志开始动摇了,他走进厨房,四位夫人神情专注,还没看到他,地上忽然有人惊喜地叫了一声:“大人,你可来了哇……”

    杨浩定睛一看,竟然是叶大少,叶之璇坐在一个杌子上,面前三个灶坑,他身边堆着两堆柴禾,正往灶堂里添着木柴,脸上熏得一道道烟痕。

    “官人。”冬儿在围裙上擦擦手,赶紧迎了上来,娃娃立即接过了她的木铲,一边麻利地翻着锅里正在煎炸的东西,一边扭过头来,向杨浩甜甜地笑。

    冬儿嗔怪道:“姐妹们说,要亲手治办一桌酒席为官人接风,特意嘱咐杏儿,如果官人回了内堂,且在花厅相候的,官人怎么到这里来了。”

    杨浩吸了口香气,笑道:“君子远疱厨么?呵呵,你家官人可不是君子。冬儿,你已有身孕在身,怎可如此操劳。”

    “不碍事的。”冬儿甜蜜地笑,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小腹位置,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辉,甜甜地道:“奴家在契丹时,见那里的妇人大腹便便,还敢策马放牧,纵骑射狼呢,奴家这才一个多月,做些家务事而已,哪有那么娇贵。”

    杨浩看看她的气色果然甚好,不禁笑道:“那就好,有些人一怀了身孕,嗅到点油烟味儿就呕吐不止,看你果然没有事情,我这儿子,定是个嘴馋的。”

    冬儿担心地看了他一眼道:“官人怎知就一定是个男孩儿,说不定是个女娃儿呢。”

    杨浩忙道:“女娃儿又如何?都是我杨家骨肉,不管男女,都是好的。”

    娃娃和焰焰、妙妙都羡慕地看向冬儿,然后又将目光投向杨浩,眸中已带出了几分幽怨之意,那闺中怨妇的眼神看得杨浩毛骨悚然:“几个毛还没长齐的小丫头,这就盼着当孩他娘了,老公我辛苦耕耘,可没有不卖力气,你们自己肚子不争气,看我做什么?”

    他赶紧走过去佯做欣赏桌上食物,他顺手拈起一块肉来丢进嘴里,细细咀嚼,别具风味,不由奇道:“这是甚么?”

    冬儿红着脸道:“这是八糙雀儿,虽是奴家整治的,却是娃娃指点做出来的。”

    娃娃情意绵绵地瞟他一眼,问道:“官人吃着还可口么?”

    杨浩忙不迭点头道:“好手艺,好风味。”

    他凑近娃娃,小声道:“礼尚往来,娃娃请官人吃雀儿,官人回头也请娃娃吃雀儿。”

    “嗯?”

    娃娃先是一呆,随即省过味儿来,登时晕染双颊,她眼波盈盈地横了杨浩一眼,轻轻咬着嘴唇,含情道:“那就今晚好了,官人可莫食言……”

    杨浩立即败退:就这么一个不怕调戏的,我怎么专惹她呀。

    妙妙立即警惕地问道:“官人说什么?”

    杨浩赶紧咳了一声,看着满桌菜肴问道:“娘子为官人都准备了些什么菜呀?”

    冬儿喜孜孜地道:“今儿准备的是百鸟宴,官人请看,这几道已经做好的菜是清撺鹌子、红熬鸠子、辣熬野味、清供野味、炙雉脯、五味杏酪鸽、飞龙汤……可都是新鲜的呢。”

    飞鸟是宋人餐桌上极受欢迎也极名贵的菜肴,这里每一道菜都用飞禽做原料,那可当真难得了,想到娇妻们一番情意,杨浩不禁感动地道:“这么多飞禽,还都要捉活的,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吧?”

    焰焰忙道:“不辛苦,不辛苦,知道官人要回来,我们姐妹都欢喜的很,想了很久才想到整治一座别具特色的美味为官人接风,这点事情算不得辛苦。”

    叶之璇苦着脸道:“诸位夫人当然不辛苦,这些鸟儿都是属下去逮回来的,逮些鸟儿那也罢了,几位夫人还抓了我的差,让我烧灶,大人,我从来没干过这个呀。”

    唐焰焰白了他一眼道:“这不是厨房老刘害了眼病吗?没干过怕什么,你这不是干得好好的?快添柴禾,火有些弱了。”

    叶之璇吃她一顿抢白,忙又乖乖地当起了伙夫。

    杨浩看到他,忽地想起壁宿来,忙问道:“壁宿呢,不是让他和你一起回来的?”

    叶之璇一呆:“大人还没见过他?哦,那他一定在羌寨后面的山上练功呢,这小子……现在就像疯魔了一般,谁有一技之长他都学,每日除了练武什么事都不关心,想必他还不知道大人回芦州了呢。”

    杨浩心中一沉:“壁宿已经变成这般模样了?”他立即说道:“走,带我去,咱们看看壁宿。”

    叶大少一听大喜,立即跳了起来,杨浩歉然看了几位爱妻一眼,柔声道:“我去去就回,这么幽怨做什么?来日方长,我们……有一辈子时间一起缠绵呢……”

    当着叶大少的面,杨浩突然说出这样情意绵绵的话,就连“脸皮最厚”的娃娃都红了脸,不过……想到那句“一辈子缠绵”,却就连最面嫩的冬儿,都禁不住一阵心猿意马……

    ※ ※ ※

    羌寨后山,就是芦州秘密铸造兵器之处,因入口正在羌寨后山,这座羌寨俱是李光岑族人,就连其他山寨的羌人也无法深入,更遑论普通汉人百姓了,所以这一处隐秘的地方始终不为外人所知。但是穿过羌寨,进入山谷后,却会发现,此处早已修了一条上山的条路,道路整洁,铺了条石,方便运输兵器、运送材料。

    山谷中自有扮作樵夫、猎人的羌寨眼线守住路口,叶之璇却是握有通行腰牌的,他引着杨浩一路上了山,向左边小径一指道:“壁宿常在此处习武,他现在已经成了一个武痴,在松下结庐而居,也不与人来往,一日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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