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生莲 全集 作者:肉书屋
贵国称臣,那是叛国之举,朝廷兴兵讨伐天经地义……”
杨浩拱手道:“郭大人说的在理,我宋国与汉国原本也是一体,后来虽一分为二,却俱是汉人天下……”
萧绰听到这里,嫣然插口道:“汉国刘氏,乃沙陀族人,什么时候成了汉人,朕怎么不知道?”
杨浩脸上一红,心中暗骂:“你说你沙陀人跟什么时髦,起什么汉姓,害得我常常忘了你本来的出身。”
但他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大言不惭地道:“今日之契丹,是匈奴、鲜卑融合而成。皇后如今会将契丹八部分得那么清吗?汉国与宋国皆为汉土,且原本乃是一国,此乃不争之事实。如今我宋国皇帝欲弥合国土,上合天理、下顺民心,有何不妥呢?
如今的汉国风雨飘零,摇摇欲坠,是一块涂不上墙的泥巴,皇后何必为了这样的汉国与我宋国为敌呢?皇后一国至尊,高屋建瓴,当能看清其中利弊得失。是否援汉,对契丹来说并不重要,契丹如要傲视诸国,只须契丹八部团结一心,同进同退,试问谁敢轻侮?如今庆王在外,蛊惑人心,对朝廷来说,才是最大的祸患。如果皇后能够答应袖手不理汉国之事,那么我朝投桃报李,对贵国平叛一事必也给予最大的支持和帮助,这不是合则两利吗?”
冬儿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夫君在皇后面前侃侃而谈,态度从容,眸中不禁露出倾慕欢喜之色,可怜萧后的底线早已通过冬儿之口让杨浩知道了,眼见杨浩寸步不让、也不肯多做承诺,两位大臣哪晓得自家的底牌早被人家掀开看了,还以为赵匡胤此番伐汉,已经把契丹出兵的可能考虑在内,室昉和郭袭暗叹一声,互相报以无奈的一瞥:“看来,从宋人口中,是掏不出更多的好处了。”
萧绰见两位重臣也是铩羽而归,便绝口不再提及此事,宾主就此只论两国风土人情,谈笑尽欢,然后使罗冬儿将杨浩送出内城。
到了内城边上,杨浩回身施礼:“罗尚官留步。”
罗冬儿止步,浅浅施礼:“杨大人慢行。”然后,放低了声音,小声道:“今晚,可去我那里。”
杨浩登时大喜,机警地一扫站在冬儿身后不远处的几名红衣女兵,喜动眉毛地小声道:“娘子,今晚得空了?天可怜见啊,自重见娘子,为夫仍是夜夜空床……”
罗冬儿脸色微晕,轻嗔道:“说什么呢,罗四哥他们都去,一起商量事情。”
杨浩一听,嗒然若丧:“喔……”提高嗓门又道:“承蒙款待,感激不胜。请罗尚官回复娘娘,再致谢意。”
罗冬儿见他垂头丧气,神气怏怏,心中不由一软,一边假意再致送辞,一边两腮发烫地小声道:“不过……待……待四哥他们离去……”
杨浩一听一下子又来了精神,忙高声笑道:“有礼有礼,留步留步。”然后一转身,像一只花冠大公鸡般昂首挺胸地去了。
※ ※ ※
罗冬儿住处,闲杂人等早已支开,杨浩、罗克敌、弯刀小六、铁牛几人乍一相逢激动万分,几兄弟抱在一起又哭又叫,七嘴八舌,各自询问不停,罗冬儿一旁含笑看着,不时轻轻拭去腮边泪水。
过了好久,几人心情才平静下来,围拢一桌坐下,商议逃离之策。
罗克敌道:“这些时日,我们无时无刻不想着逃回去,也费尽心思弄到了南返的地图,从如今情形看,如果强行逃离,十分不易,这一路上险关重重,俱有重兵,我们只消离开上京,消息就会先行传报下去,漫说只有我们几个人,就算是给我们一支大军,想要冲关也不容易。契丹对宋国方向驻扎的军队一向是最多的,庆王西逃,也是因为他们的重心不在那里,得有喘息余地。”
杨浩点头道:“这一路行来,我用心观察,如果凭我们几个人就能过五关斩六将,硬生生杀回宋国,那的确是天方夜谭……”
“浩哥哥,什么是天方夜谭?”
“别打岔,我这正……哦,冬儿啊,等有机会,我单独、仔细,说给你听。”
罗克敌几人互相抱以一个暧昧的眼神,弯刀小六一脸麻子都笑开了花,促狭地道:“大哥,今晚就可以。”
他这一说,冬儿立即红了脸,却幸福甜蜜地瞟了杨浩一眼,默不作声儿。杨浩也是脸上一热,咳嗽一声道:“说正事,说正事儿。强行闯关,是行不通的。那就只有偷渡了,我的计划,是利用我的宋国钦使身份,把冬儿偷偷带走。当时,我还不知道你们在契丹,如果契丹朝廷不知道我和冬儿的关系,他们突然丢了个人,也未必就疑心到我头上。做为使节,我的车驾仪仗,他们是无权检查的,我要带她离开,倒也容易。可如今却有些为难,你们四个人如果一下子全部失踪,恐怕萧后那只母老虎要发疯,就算这车驾中坐的是赵官家,她也要搜上一搜了。”
冬儿默默地坐在一旁,忽闪着一对大眼睛静静地听着他们说话,这时忽然插嘴道:“浩哥哥,如果……咱们直接对娘娘言明如何?娘娘对我很好,说不定……她会成|人之美。”
罗克敌叹了口气道:“如果,冬儿你只是宫中一个侍婢,我和小六、铁头,都是你府上的奴隶,那么萧后的确有可能卖这个好儿,把你我交予杨兄。可是,如今你是谁?六宫尚官。我们是谁?宫卫军都指挥、指挥。
当初拼命做这官儿,本来是想掌握更多逃离的本钱,如今反成了负累,萧后会把一位女官、三位将军交出来?这事儿一旦传开,皇后重用的人竟然是……她能容忍么?如果我们不肯向她效忠,那她唯一的选择,就是狠下心来,把我们全部除掉。”
冬儿听了默然不语,她知道,萧后虽然对自己情同姐妹,可是……如果自己的存在成为动摇她统治的障碍,她未必不会把自己杀掉。她象一只温柔的猫儿,利爪是藏起来的,当需要的时候,她会变成一头猛虎,她和自己,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铁牛忽然一拍桌子,恶声道:“一不做,二不休,咱们把皇后绑架了吧,奶奶的,掳人这差使,许她做,不许咱们做?咱们绑了她,以皇后为人质,一路逃回宋国去,谁敢阻拦?”
“我敢!”罗克敌瞪他一眼:“不动脑子。劫掠契丹皇后,咱们逃回去了,契丹的大军也不顾一切地追上来了,两国一场大战,再也不可避免,就算把她放回去也无法平息。何况,如今契丹是个什么情形?萧后在位上,她是皇帝一般的存在,一旦她落到咱们手中,多少权贵会盼着她死,我们会给萧后陪葬,一个也别想离开上京城。”
铁牛一听,一屁股坐回去不说话了。
小六烦恼地道:“软也不成,硬也不成,难道我们就在这儿待一辈子?”
他看看众人,忽道:“其实……如果大哥也来,在这待一辈子倒也不错。可是以大哥的身份,是绝不可能留在这儿的。罗四哥父母双亲都在宋国,也是一定要赶回去的,只是这离开的法子……”
杨浩沉吟良久,缓缓说道:“我看,只有我原本的计议还靠点谱儿,不过还须再做变通。不如这样,到时候我先起行,留四名侍卫潜伏于上京。你们四人随后逃离,暂且匿地隐踪。契丹北地,多为游徙部落,又兼上京附近商贾往来,找个地方暂且隐藏想来不难。
我那四名侍卫扮做你们模样另择道路离开,如今京中情势诡谲,你们做为她最为重用的人突然失踪,萧后一时半晌未必猜到你们是逃走了,她的第一反应必是有人要对她下手,势必做出应对,待她腾出手来查找你们下落,这就已经一段时间了。
之后,我那四名侍卫招摇南逃的消息当可传入她的耳中,她必派人追查。我的亲信侍卫俱精契丹语,任务完成可以扮成普通牧人,遁迹民间,再无可寻。这样一来,她的线索也就中断了。”
罗克敌截口道:“这个办法行不通,她不会不疑心你,也不会不搜查你。”
杨浩微微一笑:“不错,只是,我们一直想的是怎么逃回南面,如何一起逃回南面,为什么不换一个思路?你们根本不往南逃,我那四名侍卫完成任务后不来寻我,反而返回,与你们约定一个地方汇合,八人一齐往西北去,你们从那里绕回来,无论她怎么查我,都不会有问题的。你们循草原西行,既无必行的关隘,人烟又稀少,逃离的希望会大增。只是……”
他望向冬儿,低声道:“只是终究不能亲自带着你离开,我实在有些放心不下你。”
“浩哥哥,我没事的。”冬儿脸颊绯红,握紧双拳道:“这两年来,冬儿勤练骑射,再加上有骏马在手,不会轻易被人捉到,浩哥哥不用为我担心。”
杨浩道:“嗯,我之所以这样决定,是觉得这样成功的可能实也不行,这样丢人的丢了自己的心腹人,萧后就算怒火万丈,也不会大张旗鼓地捕人的,何况,在好孤立无援的时候,身边最为倚重的几个人纷纷叛逃,萧后一定会抓狂,思虑还能否如此清晰周详,很难讲。”
冬儿忍不住又道:“什么叫抓狂?”
罗克敌拍案而起道:“就这么办了,能否成事,尽人力听天命而已。至于什么叫抓狂……”
他瞟了二人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一会儿,让他单独、仔细地说给你听吧。”
这样一说,罗冬儿又是臊得脸蛋通红,犹如一朵石榴花开。
送走了罗克敌、弯刀小六和铁牛,两人立在廊下,罗冬儿偷偷瞟他一眼,含羞低头,捻着衣角儿腼腆不已,全没了人前的大方模样。
杨浩牵起她的手,轻叹道:“真是不容易啊,我自己的娘子,还要费尽如此周折,才能与你亲近,倒想是偷人一般。”
冬儿轻轻打他一下,娇嗔道:“什么偷人,说的这般难听。”
杨浩嘿嘿笑道:“偷香窃玉,其实滋味倒也不错。你有没有觉得?”
冬儿心如鼓擂,面红耳赤,羞答答地道:“人家……人家不知道,官人说不错,那就是不错了。”
“这才是我的好娘子。”杨浩笑着,忽然一弯腰,将她打横儿抱了起来,冬儿哎呀一声,赶紧环住了他的脖子:“浩哥哥,你做什么?”
“抱我的娘子入洞房啊。”杨浩微笑着踏进门去,用脚把门轻轻掩上,冬儿躺在他怀里,痴痴地看着他,忽然吁了口气,将红红的脸蛋偎进了他的怀中。
绕过屏风,往卧室一看,杨浩不由呆住。桌上燃着小儿手臂般粗的一对红烛,绣床上帷幄低垂,卧几上美酒一壶,兽香袅袅,一室温馨。为了今夜,冬儿显然也是早已做了精心的准备。
杨浩忍不住轻叹道:“娘子,今晚,是你我最像样的一次洞房。”
“傻瓜!”怀中的可人儿吃地一声笑,一双玉臂搂得更紧了些,昵声道:“人家早把身子都给了你,哪里还来得洞房?”
“自己的老婆都要用偷的,哪还不快活如同洞房呢?”
冬儿轻轻张开眼睛,柔软的小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鼻子、嘴唇,歉疚地道:“委曲了浩哥哥,官人若是喜欢用偷的,那冬儿就给你偷,给你偷一辈子……”
杨浩听着情话,心神荡漾,偏偏这时好奇宝宝又想起一个问题,忙又问道:“对了,浩哥哥,什么叫抓狂?”
杨浩呼吸粗重地答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什么是抓狂了……”
第九卷 吴中白藕洛中栽 第023章 设计
杨浩分开绯罗帷幄,将冬儿轻盈的娇躯放在床上,替她宽了外衣,就像一个初尝洞房滋味的男人,激动地去脱自己的衣衫。
冬儿红着脸拉住了他的手,娇声道:“浩哥哥,吹熄了蜡烛。”
杨浩道:“吹什么蜡烛嘛,灯光亮着才得趣儿。”
“好官人,吹熄了灯嘛,灯亮着,人家臊得慌……”
美人软语央求,杨浩不免心软,只好不情不愿地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嘟囔:“既然要熄灯,还点一对大蜡烛做什么。”
冬儿“咭”一声笑:“这样,官人不觉得趣吗?”
“我家冬儿在契丹朝堂上熬炼了两年,果然长了见识,闺房之中也敢说些情趣话了。”杨浩头一回见识到冬儿的另外一面,不禁又惊又喜,回头望去,只见冬儿此时斜斜倚在绣着鸳鸯戏水的锦榻上,犹如一尊卧玉美人。
一手支着下巴,鹅黄|色的薄纱袖管稍稍褪下,露出一双白玉削成似的细嫩手臂,罗衫单薄,肩臂纤细,线条润致如水,丝毫不见骨感。窄袖短襦、v领微敞,露出胸口雪白诱人的一抹沟壑,优雅含蓄中透出无限妩媚。
灯光下,美人儿娥眉淡淡,一双眼睛明媚如春水,红润而娇小的檀口带着一抹羞意,见他回望,冬儿羞涩地将一只秀气的玉足缩回裙下,姿态无声,无比撩人。杨浩心中一荡,一口吹熄了蜡烛,无限美好的一榻春光藏进了夜色当中,却也深深地映入了他的脑海。
粉汗湿罗衫,为雨为云情事忙。两只脚儿肩上搁,难当。颦蹙春山入醉乡。
忒杀太颠狂,口口声声叫我郎,舌送丁香娇欲滴,初尝。非蜜非糖滋味长。
两年的塞外生涯,不只锻炼了她的意志、增长了她的见识,而且时常跟随萧绰狩猎演武、骑马射箭,使得她的腰身更加柔韧有力,双腿更加结实浑圆,可是比起酒色财气吕洞宾的开山大弟子来,可怜的小冬儿当然不是对手。
如初绽笋尖般的椒||乳|粉莹莹,颤巍巍,含珠带露,酥酥润润,被杨浩掌握于手中,揉捻出一声声似水若梦的娇吟。呻吟声若有若无,细若箫管,哪怕再是销魂,天生的羞涩终究不能尽去,冬儿依旧不敢高声。
一双修长结实的大腿紧紧地夹住自己的郎君,一双小手却蜷在胸前,似有还无地推着他结实的胸膛,抗拒着他一波接一波毫不疲倦的攻击,也抗拒着自己心中一波接一波海潮般袭来的快感,以免尖叫出声,被夫君看作放荡。
两年相思,一腔情苦,都化作了今夜的恩爱缠绵,浪潮来了又退,退了又来,直到冬儿香汗淋漓、体软似酥,气若游丝,星眸一线,再承受不得一星半点的伐挞,杨浩才不再克制,与自己的爱妻在战栗中同至极乐巅峰,然后抚着她软绵绵的身子娓娓叙起情话儿……
“丁承业作恶多端,终于在江南遭到报应。只是……我没想到此番来到塞北,仍然会听到他的消息,他竟是雁九李代桃僵的亲生儿子。丁承业坏事做绝,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把你的消息告诉了我,要不然夫君还不晓得你仍然活着,正在上京城日夜斯盼着与我相会……”
杨浩怜惜地在她柔软的唇上轻轻一吻:“我的小冬儿,这两年我没在你身边,没有人欺负你吧?”
冬儿低声道:“赖得娘娘赏识,将我收在身边,谁还敢欺负我呢,只有你,大坏蛋,欺负的人家好象死了一般难过……”
杨浩笑了:“难过吗?快不快活?”
冬儿幸福地抱紧了他的身子,甜蜜地道:“又快活,又难过。可是冬儿愿意被官人欺负,欺负一辈子……”
两人拥在一起,又缠绵亲热了一阵,杨浩抚摸着她圆润的肩头,柔声道:“我听说你得萧后赏识,官居六宫尚官时,也料想没有人敢欺负你,可是契丹权贵们就没人打你主意么?”
冬儿偎在他怀里,低声道:“有呀,有一个,契丹的大惕隐耶律休哥。”
“什么?我家冬儿如此美丽,就只有一个人看上你了么?”
冬儿轻轻打了他一下,娇嗔道:“你还嫌少呀?唉,就因为有他在,不知帮我吓退了多少契丹权贵。他是大惕隐,皇族司法,位高权重,没人敢与他争么。置身于此,一个不慎,就不知会落个什么下场,奴家虽对他不假辞色,却也没有太过得罪他,因为有他在,我便不知少了多少麻烦。休哥大人虽是契丹人,却是个光明磊落的君子,不肯对我相强,只盼我回心转意,若非如此,就算娘娘对我再好,为了笼络这位手握重兵的大将军,也会强迫我嫁给他的……”
杨浩抱紧了她,歉疚地道:“冬儿置身在这虎狼窝中,为了保住自己,与他们虚与委蛇,真是费尽了心思,幸好天从人愿……”
他刚说到这儿,冬儿娇躯忽地一颤,惊呼道:“哎呀,不好!”
杨浩忙问道:“怎么?”
冬儿紧张地抓住了他的手:“浩哥哥,休哥大人快回京了。”
“那又怎样?”
冬儿急急地道:“这里的人虽然都不知道宋使杨浩就是奴家的夫君丁浩,可是……当日耶律休哥大人一路追杀,却被你把数万百姓成功带过逐浪桥,令他空手而归,此事一直被他引为奇耻大辱,他曾绘就你的画像,把你列为对手。
虽然他瞒着我,可是有一次他来不及藏起,这副画像还是被我看到了,只是以我身份,只能佯做不知罢了。他当初虽距你甚远,所绘画像并不十分相似,却也有七八分神似,我担心旁人认不出你,他对你耿耿于怀,却未必不会认出你的模样,万一……”
杨浩听了也不禁微微色变,他摸摸自己脸颊,迟疑说道:“我当时的模样与现在大有不同……不过……确是不可不防,如果一时大意,栽在这件事上,那就悔之晚矣。萧后什么时候会签署国书,我看还是尽快拿到国书,抢在耶律休哥赶回上京之前离开为妥。”
冬儿道:“就在这两日吧……娘娘如今内忧外患,也是无心与宋国再生事端的,只是……她得给自己设个台阶下,要不然朝中一些有异心的臣子难免会以此事攻讦……”
说到这儿,冬儿幽幽一叹道:“人人都盯着这个皇位,可我看娘娘高高在上,却并不快活。娘娘是位真正的女中豪杰,睿智英明,不让须眉,可惜偏偏是个女儿身,要不然,一定会成为一代明君。”
杨浩淡淡一笑,若有所思地抚摸着她的秀发,低声道:“就算她是女人,只要没有太多的变化,她一样会成为一代明君。将来的人们,也许记不起这一朝的皇帝是谁,却一定会记得她。”
冬儿道:“官人也看出娘娘了得了?娘娘虽比奴家岁数还小些,却是天下少有的奇女子,杀伐决断,常人难及。庆王谋反,兵困上京时,她上朝理政、下朝掌军,彻夜巡城,衣不解甲。
她巡视街坊,偶然看到一个小孩子因为缺医少药而病死,也会黯然泪下。可是偶见一人在街头说皇上已经驾崩,哪怕他只是一个无聊闲汉,并无歹意,只是随口吹嘘,娘娘也会毫不犹豫地下令屠他满门,就连襁褓中的婴儿、年逾八旬的老妇都不放过。
娘娘对身边的人很宽厚,曾经有个新入宫的内侍不小心打碎了她心爱的一只玉镯,她也不生气,只是叫人把他拖下去打了几板子了事,可是有一晚两个侍候皇上的宫人因为过于疲惫倚在榻边睡着了,被娘娘看见登时勃然大怒,任凭她们头都叩出了血,娘娘还是下令把她们活活打杀了,毫不手饶……对娘娘,宫里的人都是又敬又畏,又爱又怕……”
杨浩道:“这才应该是萧太后……”
“什么?”
“我说……这才是真正的萧皇后,高高在上、旷世无双的一位‘女皇’,她根本不在意旁人怎么看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的放矢,而非喜怒无常,率性而为。她的确很厉害,只希望,我们能成功地从她掌心逃脱出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 ※ ※
杨浩发现罗克敌近来对自己的妹妹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热情,这个表面冷酷的罗大将军一旦陷入情网,就像一个毛头小子一般毛躁。
妹妹早年许就的夫家,如果不是因为命薄早死,现在玉落早已成亲,她的孩子都该会打酱油了。妹妹虽然看着脸容偏嫩,实已过了双十年华,这个年龄的女孩还不成亲,在这个时代绝对是个大龄女青年了。
妹妹已经不小了,青春还能蹉跎多久?这个时代女孩儿家没有自己找婆家的道理,自己这个做兄长的当然该为她操操心。罗克敌年轻有为,一表人才,对妹妹又是一往情深,如果能与他结为良配,对妹妹来说,未尝不是一生良配。
可是实自己这一番回去,是要回芦州的,一旦回到芦州,自起炉灶,纵然无心与宋廷对抗,彼此的关系恐怕也要十分尴尬,罗克敌官宦世家,一门上下都在朝廷,如果和自己的妹妹攀上亲事,很难说朝廷对罗家会不会有所猜忌。罗家可不比麟州杨家,杨继业扶保汉国,麟州杨家是一方藩镇,朝廷一时还干预不到,若换了罗家,罗公明会答应么?恐怕连冬儿这个侄女都不敢相认。
思来想去,杨浩还是把自已的顾虑说给玉落听了,要她早做抉择。丁玉落芳龄渐长,在罗克敌的热情追求下,渐渐对他也有了情愫,却把这一层关系忘在了脑后,杨浩开诚布公地与她一谈,丁玉落方才恍然大悟。如何抉择,委实难下,丁玉落渐渐心事重重起来。
罗克敌确信自己爱上了丁玉落。
他原本相信一见如故,却并不相信一见钟情那么荒唐的事,现在他相信了,原来缘份如此的奇妙,当你对一个人有了好感,你会很快地把她装在心里,装得满满的。他感觉得出,玉落对他也有了情意,可是谁知才几天功夫,她突然变得落落寡欢起来,对自己也变得若即若离了。
罗克敌想不出自己哪里惹得她不开心了,只好陪着小心,时常邀她出来一同游玩,只希望能弄明白她的心思,可是以他这情场初哥的本事,又哪里猜得到玉落的心事,直把个罗大将军愁得寝食难安。
当然,罗克敌更没有想到,自己与玉落出双入对,却落到一双时常怀着妒恨追随着他们的眼睛,那双眼睛的主人,这些时日何尝不是寝食难安。
耶律楚狂的胃口却好的很,他敞着怀,大马金刀地坐在门廊下的毛毡上,身前一个泥炉,炉上白铜盆中羊肉翻滚,散发出阵阵肉香。耶律楚狂一手抓着酒坛子大口喝酒,一手使刀叉出肉来嚼得满嘴流油。
院中,两个摔跤手正在角力,耶律楚狂一面喝酒,一面拿刀指指点点,对二人的功夫笑骂不已。
忽然,一个摔跤手一朝失误,被对手重重地掼在地上,围观的家仆家将们顿时轰笑起来,耶律楚狂扔下酒坛,把刀往肉上一插,用掌背一抹嘴上的油渍,站起来大大咧咧地道:“真是蠢物,闪开闪开,看你爷爷的本事。”
耶律楚狂张开双手,矮了矮身子,便向那个摔跤手逼去。耶律楚狂的功夫果然不赖,踢、绊、缠、挑、勾,十多个技巧一百多种变化使得出神入化,才只十几个回合,他便发一声喊,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衣带,依样画葫芦,把那人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大人好本事!好本事……”家将奴仆齐声欢呼,耶律楚狂咧开大嘴笑了起来。
“啊,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来了。”
两个家仆偶一回头,忽地瞧见雅公主站在一旁,连忙趴伏于地,行以大礼。耶律楚狂听到声音,回头一看,忙把头发向肩后一拂,推开几名家将,迎上去道:“雅公主,你怎么来了?”
耶律雅卷着衣角,期期艾艾地小声道:“堂兄,你……你上回说的那件东西,现在……现在手中有么?”
“嗯?”耶律楚狂先是一呆,继而一拍额头,哈哈大笑道:“有有有,当然有,呃……”
他四下一看,急忙一拉耶律雅,走到一处僻静处,自怀里宝贝似地摸出一包东西,笑眯眯地道:“这东西可是堂兄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只需佐酒服下,当有奇效。”
耶律雅一把抢在手中,涨红着脸道:“堂兄……你……你可不许……”
耶律楚狂了然,忙拍着胸脯道:“你只管放心,堂兄绝不会对旁人吐露只言片语。”
耶律雅点了点头,忽地把牙一咬,转身就走,耶律楚狂呆了一呆,唤道:“嗳,你给堂兄留一点儿呀,你又用不了这许多,那东西很贵的……”
看着耶律雅已走得人影不见,耶律楚狂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意,他招手唤过一个心腹家奴,对他低低耳语几句,那家奴听了连连点头而去……
※ ※ ※
一双莹白如玉的手,稳稳地握着一尊方方正正、螭龙为纽的大印。
迟疑半晌,这双手的主人才深深吸了口气,将玺印提了起来。
国书上印下了八个鲜红的大字:“昊天之命皇帝寿昌”。
这枚国玺,来自晋国。昔日,契丹太宗皇帝提兵南下,灭晋国,得其国玺,从此奉为契丹的传国玉玺。
晋之余孽衍生了汉国,汉之一支诞生了周国,而周又易帜变成了宋,如今,她,高贵的契丹皇后,却不得不屈服于宋主的威胁,放弃自己所庇佑的藩国,任由宋国去灭了它。遥想昔日威风,萧绰心中怎不暗恨。
但是从她俏美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她收好玉玺,淡淡地道:“冬儿,把国书收好,明日……再交付宋使。”
“是。”
冬儿见官人日夜期盼的国书终于写就,心中十分欢喜,忙小心地将它收入匣内。
萧绰叹了口气,长身而起。不管多少委曲、多少屈辱,她现在只能忍耐,再忍耐,一切,都得待她稳定了国内再说。她轻轻一展袍袖,又道:“今晚,朕要宴请室昉、郭袭两位大人,你去安排一下。”
“是。”
冬儿迟疑了一下,又问:“今晚宴后,娘娘可要去冬儿住处么,如果娘娘要去,冬儿可先预备醒酒汤,以备娘娘之用。”
萧绰犹豫了一下,摆手道:“罢了,今夜就不过去了,你去准备饮宴吧。”
冬儿答应一声退了出去,到了院中站定,冬儿左右看看,随手唤过一名女兵:“脱儿果果,娘娘今晚要宴请两位朝中重臣。你去,让罗大人今晚多调两都兵马来,以备护送大人回府之用。还有,就说我说的,叫罗将军注意身体,少喝点酒。”
“是!”
那个颇具几分姿色的女兵双眼弯成了月牙儿。契丹人少有不饮酒的,不但男人嗜饮,女人也嗜饮,罗指挥那样位高权重的大将军,却连喝酒也要被堂妹约束,怎不令她们感到好笑。
冬儿是她们的直接上司,如今的宫卫军都指挥使罗克敌是罗尚官的四哥,她们同样很熟悉。对这位午门救驾,一枪迫退庆王的罗大将军,许多崇尚英雄的女兵都对他心生爱慕,还曾有过夜间休息时,一名女兵在梦中深情呼唤罗指挥的笑话来。不过人人都知道雅公主喜欢罗指挥,她们可不敢染指雅公主的禁脔,尽管如此,有机会接近自己心仪的英雄,仍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脱儿果果兴冲冲地便去传令了。
脱儿果果按着腰刀,甩开长腿到了罗克敌的住处,罗克敌正巧站在廊下,手中托着一只酒坛子,脱儿果果看了不禁抿嘴一笑:“难怪罗尚官特意吩咐呢,罗将军真的好酒。”
罗克敌愁眉不展地举着酒坛子正要走进厅去,一见来了位宫中女兵,便立住脚步问道:“什么事?”
脱儿果果抚胸施礼,大声说道:“启禀将军,皇后娘娘今晚在宫中设宴,宴请朝廷重臣,罗尚官请将军大人今晚多调两都士兵,以备宴后护送朝臣返回府邸。”
罗克敌道:“知道了。”
他转身欲走,脱儿果果又道:“罗尚官还说,请将军大人爱惜身体,莫要饮酒过度。”
“哦?”罗克敌听了微微一顿,眸中闪过一抹古怪的笑意,应声:“知道了,你回复尚官大人,就说本将军从命便是,哈哈哈……”
原来,冬儿的吩咐另有玄机,那最后一句嘱咐,是杨浩和堂兄约定的暗号,只要听到这一句,就是今夜平安无事,杨浩可以过去她的府中。冬儿生性腼腆,虽然也想与朝思暮想的郎君夜夜厮守,可是哪怕明知皇后今夜不会去她那里,她也羞于说出这个暗号,这还是头一回用。罗克敌只道堂妹思念夫君了,却不知是因为今日萧后已签署了国书,冬儿急着第一时间把消息告诉他。
“唉,人家两夫妻就恩恩爱爱,我长这么大好不容易喜欢了一个女子,前两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对我不冷不热了呢?”
罗克敌把那坛子酒放在桌上,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坛子酒是雅公主送来的。雅公主对他忽软忽硬,喜怒无常,其实还不是因为放不下他,罗克敌心中清楚。可是他知道生也罢,死也罢,都要离了上京城,和雅公主不可能有结果的,又怎会对她假以辞色。再者,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感情事也实在勉强不来。只是她好意送酒,又不能推却,太伤了她的面子。
想想堂妹与杨浩的恩爱,再看看自己的情场纠葛,罗克敌忽地心中一动:“玉落是杨浩的妹子,她有什么心事,说不定杨浩知道,我何不向他讨教讨教?”
与故国人物交往,本来是该避嫌的事,不过旬日间就要离此而去,为了自己的心上人,罗克敌也顾及不了许多了,罗克敌一拍额头,便唤过管家道:“你去礼宾院,请宋国使节杨浩大人过府,本将军久离故土,想请杨大人赴宴,问问家乡风物。”
那家奴是个契丹人,叫钮碌割,一听罗克敌吩咐,忙答应一声,罗克敌又道:“对了,准备一桌齐整些的酒菜,喏,这坛御酒搬到席上备用。”
钮碌割称喏,捧着酒坛子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第九卷 吴中白藕洛中栽 第024章 酒是短桡歌(哥)是桨
杨浩得到邀请,满腹纳罕地来到罗克敌府上,罗克敌在门外相迎,一见他便含笑长揖道:“杨使者,今日冒昧邀请,承蒙赏光,罗某感激之至,来来来,大人里边请。”
杨浩见他身边站着几个头顶光光,四周结辫的契丹家奴,也只好装作初次相识一般微笑还礼道:“罗将军客气了,不知将军今日相邀本官,所为何事?”
罗克敌道:“罗某本中原人,离别家乡久矣,今杨大人自故乡来,罗某思念故土故人,特置酒与大人饮宴,询问一番家乡风物,别无他图。呵呵,大人尽管放心。”
二人并肩入厅坐下,打发了家奴出去,杨浩便微微皱眉,低声道:“你我如此堂皇相见,不怕惹人非议么?”
罗克敌睃了一眼门口侍立的家奴,低声道:“反正这两日咱们就要离开,还怕什么非议。再说我是中原人,邀故乡人见面饮酒,原也合乎情理,若是一味的避嫌,恐怕反而惹人怀疑了。”
杨浩摇头苦笑:“你有你的道理,那你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罗克敌道:“冬儿自宫中传来消息,说今晚萧后不会去她那里。”
杨浩脸上一红,咳嗽一声道:“就为这点事儿,还劳你把我请来才说么?再说……这个……如今情形,还是小心一些,以免一时大意漏了马脚。以后终要长相厮守的,也不差在这一时半刻……”
杨浩说的冠冕堂皇,罗克敌听的直翻白眼:“得得得,你们两夫妻那点破事儿,莫要跟我说。邀你来呢,确实有点私事想要向你请教……”
他刚说到这儿,总管纽碌割走进门来,毕恭毕敬地行礼道:“大人,酒宴已经准备好了。”
罗克敌起身,畅然一笑道:“杨大人,请吧……”
酒宴上,罗克敌吞吐半晌,方才说道:“这个……杨兄,你我是生死之交,彼此之间,没啥不能说的,我就开门见山吧……”
杨浩心中隐隐已猜出几分,却佯做不知地笑道:“你这门儿开了很久了,山可一直没见着,到底什么事?”
罗克敌脸色微赧,扭捏道:“杨兄,实不相瞒,罗某长这么大,从未对一个女子动情,如今……如今却真心喜欢了令妹……”
杨浩默然,见他神色,罗克敌忙道:“罗某对令妹……的确是一见钟情,罗某迄今尚未娶妻,论起家世身份。自忖与令妹也算般配。本来,我想搏得令妹的欢心,再想杨兄当面提亲,可是说来奇怪,前几天令妹对我还是有说有笑,这两天却是心事重重,对我若即若离,罗某百思不解,不知道做了什么失礼的事情,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儿惹恼了她,杨兄是她兄长,我想她有什么心事或许会对你说,如果杨兄知道,还望不吝见告……”
这一番说完,罗克敌已是面红耳赤,窘出一脸汗来。
杨浩不置可否地拍碎酒坛泥封,为他斟上碗酒,打个哈哈道:“女人心,海底针,虽说我是她的哥哥,却也不见得了解她的心事啊,来来来,咱们喝酒,先喝酒……”
罗克敌急不可耐,端起碗来一口喝干,抹抹嘴巴,都没品出来灌进去的是什么,就央求道:“杨老兄,杨大人。兄弟待你可不薄啊,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呀,这个时候你不拉兄弟一把,那兄弟可就死定了。我就是纳闷,令妹怎么突然对我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这个结郁在心里,我寝食不安呐。”
杨浩给自己也倒了一碗酒,只见碗中酒液色如琥珀,浓香扑鼻,不由双眼一亮,赞道:“啊呀,葡萄酒?自打到了……唔,我还从来没有喝过葡萄酒呢。”
他端起碗来抿了一口,品评道:“入口芬芳,回味无穷,果然是好酒,罗兄你……罗兄已经喝光了?”
罗克敌微怒道:“杨兄,我在说正经事。”
杨浩又喝了口酒,愁眉苦脸地放下了酒碗。如果不是自己的特殊身份给他们的关系造成了阻碍,自己那情路坎坷蹉跎至今的妹妹,能有罗克敌这样的良配,杨浩是非常乐见其成的。可是如今不行,政治联姻最是敏感,如果他们结合。恐怕不是好事,反而会酿成悲剧。
宋国朝廷会坐视朝中大员与西北一藩结为姻亲么?罗公明会因为一个媳妇毁了他罗家前程么?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既然如此,不如早早了断。可是内中苦衷,他却不能对罗克敌直言。他也拿捏不定,就算罗克敌把他视为生死之交,如果获悉真相,知道他欲自立于西北,会不会大义灭亲,一到宋境就把他斩杀于马上?
罗克敌见他神情犹豫,情知必有缘故,急得口干舌燥,也不用杨浩相劝,他提过酒坛为自己倒了一碗,然后一口喝干,全当做润喉的凉水,眼巴巴地等着杨浩解释。
杨浩犹豫再三,方沉吟说道:“这个……其中确实有一个缘故……”
罗克敌急问道:“什么缘故?”
杨浩苦笑道:“问题是……不可说……”
罗克敌瞪起了眼睛,杨浩诚恳地道:“罗兄,以这样的英雄人物,能垂青舍妹,杨某是十分欢喜的,在杨某看来,如果你们能结成连理,那是舍妹的福气。至于舍妹,舍妹一向清高,能让她看得进眼去的男子屈指可数,而罗兄就是其中一个,如果你们好生相处下去,我想舍妹也会真心喜欢了你。”
罗克敌急得抓耳挠腮:“杨兄,那为什么……”
“我说过了,不可说。正因为我与罗兄是生死之交,我不忍瞒你,所以才告诉你不可说,否则随便找些什么理由不能搪塞于你。”
杨浩抿一口酒,又道:“不过,我不会瞒你太久,等我们平安回到中原,我会告诉你真相,最长不会超过三个月,好么?三个月之内,我一定告诉你其中缘由,如果你有办法解决这个难题,有勇气应对这个难题,仍然愿意追求我的妹妹,我这做哥哥的绝不阻挠……”
他这最后一句,已是泄露了天机,说出了他才是造成丁玉落对罗克敌忽生冷淡的元凶。可心烦意乱的罗克敌哪里品味的出来,他暗自思忖:“三个月么?屈指算来,三个月也不过是一路逃回中原,返回汴京,再应付了朝廷和家中诸般之后刚刚得以清闲的时夫。我对她说过,沧海桑田、天荒地老,我都等得,还等不了三个月?”
于是,他重重地点了下头,杨浩微笑端碗道:“那么,罗兄现在可以放下心事,开怀畅饮了么?”
罗克敌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提起酒坛,又复放下,牢马蚤道:“这酒甜甜软软,哪有什么味道?纽碌割,给我取一坛烈酒来。”
纽碌割站在门槛外,见二人对坐席上豪饮,片刻功夫两大碗酒已进了罗大将军的口中,不禁心中暗喜,他急忙唤过一个心腹家奴,对他耳语几句,那人便应命去了。
纽碌割看着那人背影眉开眼笑:“这一下公主殿下的赏钱可要到手了。”
忽听房中传来罗克敌一声吩咐,忙又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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