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生莲 全集 作者:肉书屋
暗暗观察二人,待见二人情愫暗蕴的模样,分明便是一对情侣,不免便疑心芦岭州与府州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变化。
折家的大小姐嫁了谁?嫁给了麟州杨家现任家主的大哥杨继业。麟州、折州从此结为同盟,共进共退,西抗夏州,东抗大宋。近二十年来如同体。如今……莫非折大将军有意故技重施,再以姻缘与芦岭州杨浩建立同盟?
一时间,他们得不到明确的指示,不晓得折大将军心意,不免都失了主意,今晚赴宴的主宾是折大将军心腹、亦是折大将军的拜把兄弟永安军转运使任卿书。众人如今只想等他到来,看看他是什么态度,如果说最知折御勋心意的,那自然为他莫属。
这样一来,任卿书未到之前,便再无一个宾客敢对杨浩无礼,折惟正那些公子们暗暗琢磨的折辱杨浩的法儿,更是一个也不敢使将出来。
杨浩见了众人客气的模样,原先预料的针对他的刁难竟是一桩也无,不由暗暗纳罕:“奇怪,看众人客气中带着些敬畏的态度,今日不像是想要难为我呀。折大将军先送了我一碗闭门羹,却又不许这些人难为我,他的心意倒是有些让人揣度不透了,比起这些久居上位、惯使心机的大人物来,我还是嫩了一些啊。
折御勋自己避不露在面,又不想靠这些人给我施加压力,他倒底在打甚么主意?嗯……也说不定这些赴宴的官吏不够资格探知折御勋心意?不管如何,任卿书做为永安军转运使,是一定会明白折御勋心思的,待他到了,折御勋倒底是什么心意,也就水落石出了。”
永安军转运使任卿书的马车终于到了。马车一停,车夫跳下车去,放下踏板,打开车门,车中先走出一人来,一袭白袍,肋下佩剑,虽是文士打扮,眉宇之间却尽是勃勃英气,正是府谷军都虞候马宗强。
随后走出一人,也是文士打扮,头戴翘脚幞头,颌下三缕微髯,年约四旬,神情气度,自蕴威严,正是永安军中的财神,转运使任卿书。
任卿书下了马车并不进楼,他看了眼气势恢宏的小樊楼,回首向车中笑道:“呵呵,衙内,这里就是小樊楼了,请。”
车中应声探出一个人头来,这位衙内豹目环眼,一双眼睛充满剽悍的野性。头顶刮得光秃秃的发亮,额前刘海却蓄得极长,自左右编成小辫儿垂下来。颌下胡须虬生而曲卷,两只耳朵上各戴着一只金光闪闪的大耳环,竟是党项人打扮。
抬头看看小樊楼满楼灯火的辉煌模样,他鼻翅一震,发出重重一哼,一只黑色的皮靴才伸出来踩在踏板上,只听踏板吱呀呀一响,整辆车子微微一沉,这人已然落地。
他健壮魁梧的身子舒展开来,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动作虽然慵懒,浑身却似充满了劲道。看他身量,有一米八上下,体重至少两百多斤,可这样的体重,却让你看不出一点臃肿累赘的感觉,反而感觉他一旦动起来,会矫健敏捷的如同一头豹子似的。
这人身穿一袭左衽短袍,袍裾尽饰白色狼毫,腰带上挂着一口镶嵌着宝石的硕大弯刀,看起来煞气腾腾。
他哼了一声,讥笑道:“西北有三藩,这芦岭知府先来拜府谷,看来在他心中,折节度才是份量最重的人啊!嘿嘿,走,他不去夏州,我李继筠便纡尊降贵,亲自来拜一拜他。”
说罢宽厚的肩膀一晃,两只纯金的大耳环摇晃着,便当先走向大门,龙形虎步,十分跋扈。任卿书不以为忤,他微微一笑,对马宗强递了个眼色,便随在了李继筠的身后。
西北第一强藩定难军节度使李光睿之长子,大宋钦封的定难军衙内都指挥使、检校工部尚书李继筠,到了!
第五卷 开花十丈藕如船 第009章 彩头
厅中宾客们已到了十之八九,杨浩见众人没有使什么花招难为他,心中虽觉有些诧异,却也放下了心事,便起身逐桌向客人们寒喧招呼。折惟正做为折府大公子,在座官绅们的代表,自然要在一旁帮他介绍身份。
两人到了靠近厅门的一桌时,客人们纷纷起身致礼,这些客人的地位就比较低了,看着杨浩和折大公子时,脸上谄媚的笑容也就多了些。一个矮胖子携着女眷刚刚赶到,正与这一桌的朋友打着招呼,还未来得及把女眷送到左侧那边女宾们聚集的地方去,一见折大公子与杨浩满面笑容地走过来,忙也站住身子见礼。
杨浩一看此人,正是路上两次相遇的那个郑成和,他下意识地便向郑成和身旁女人看去。这女人大概是常被奇妒无比的官人殴打,熟能生巧,颇知如何掩饰伤痕,这时脸上敷了粉、又涂了胭脂,头发也重新梳理过,那副狼狈样儿已然不见,虽说若仔细看去,还能发现她的脸颊还有些肿赤,却也不是那么明显。看这少妇姿容颇为妩媚,也真难为了那郑成和说打便打,毫无怜香惜玉之心。
郑成和听折惟正介绍,眼前这位年轻公子便是芦岭知府,脸上立时露出恭敬的笑意,待见这位年轻的知府大人一双眼睛尽在自己侍妾脸上打转,登时妒意又起,脸色也阴沉下来。
杨浩打量那侍妾几眼,忽地发现郑成和不愉的神色,心中不由一凛:糟了,像他这样好妒的男人着实少见,他当着这么多官吏士绅未必就敢当庭发作,可是他隐忍回去,恐怕他这位可怜的侍妾更要受到百般折磨,忙打个哈哈掩饰道:“郑员外,本官略知一点医道。今观郑员外女眷气色,似乎稍有不妥,若是有甚么不舒服,可不要延误了医治才好。”
郑成和一听,这位知府大人着意打量自己的女人,原来只是看出有些不妥,心里这才舒服了些,呵呵笑道:“大人眼光锐利,小人这个侍妾的确偶染小恙,不妨事的,不妨事的。伊人,真个不懂规矩,见了大人还不见礼?”
他那侍妾被杨浩一打量,便觉心惊肉跳,站在官人身后不敢有丝毫举动,生怕惹得官人不高兴,哪里还敢上前见礼,听到他吩咐,这才慌忙福礼,举止难免有些局促。郑成和不悦道:“去去去,不上台盘的东西,且去女宾那边就坐。”伊人听了如释重负,慌忙又是一礼,急急向女宾那边走去。
杨浩暗暗摇头,对这位心胸狭窄、妒意超强的郑员外,他实无半分好感,正想绕过他去再见见其他人,门口忽地闯进一个人来,那唱礼的门童赶上前去还未及问他名姓身份,被他随手一拨便跌到一边去,险些撞翻了一席酒。
折惟正一见此人,眉头微微一皱,随即露出一脸笑容,急步上前道:“衙内怎地来了?”
杨浩也向那人看去,只见此人头顶秃秃,两鬓垂着小辫儿,两耳各带一只硕大的金环,身上一袭饰以皮毛的短袍,皮靴弯刀,身体雄壮直如人熊一般,分明便是一个党项羌人。不知连折惟正也要恭维讨好的这个衙内,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便也趋身迎了上去。
李继筠借着朝廷削藩,先对杨折两家下手的机会,两次三番到府州来压榨好处,与折惟正本已熟识了的,便站定身子,大声笑道:“官家设芦岭州,置芦岭府,听说新任芦岭知府杨浩就在这里,本衙内不请自来,想见见这位邻居。”
“呵呵,在下便是杨浩,不知这位衙内是?”
折惟正一旁倏的心中一紧:“我折家欲与芦岭州结盟,此事应该秘密些才好,要知芦州、麟州、府州若结为一体,对夏州最为不利。他这是从哪儿得了消息赶来?此人飞扬跋扈,连父亲也不怎么放在眼里,此番出现,可不要闹个不可收拾才好。”
心里想着,他便急急向杨浩介绍道:“啊,杨大人,来来来,我给你引见一下,这位……便是夏州李光睿大人之子李继筠,如今是定难军衙内都指挥使、检校工部尚书。”
工部尚书虽是个虚衔,却是他的官职,这样的官职,杨浩纵是五品知府,也要比他低的多。一听他是夏州李继筠,杨浩暗暗吃惊,又知他官职远高于自己,忙趋前相见,施礼道:“下官杨浩,不知李大人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李继筠一双棱光四射的豹眼上下打量着杨浩,嘿嘿一笑道:“杨知府不必客气,李继筠不请自来,叼扰了。”
“不敢、不敢,李大人请上座。”
李继筠嘿地一笑,也不客气,甩开大步便向主位行去。到了百鸟朝凤图下,李继筠大马金刀地往主位上一座,手按刀柄,顾盼左右,就像一个要点将出兵的大元帅,哪有一点来坐客吃酒的模样。
女宾那边折子渝见了这李继筠,一双秀眉不由微微一蹙。在府州,折家想让谁做瞎子、聋子,那这个人就甚么也别想看到、甚么也别想听到,李继筠能闻讯赶来,恐怕是大哥有意向他透露了消息。大哥明明有意与芦岭州结盟的,却把夏州李继筠弄来意欲何为?
李继筠几次来府谷,胃口一次比一次大。折子渝虽未与他正面打过交道,却隐在幕后出谋划策,与他较量过几回了。折子渝虽然智计百出,但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计谋都是浮云流水,折家的实力远不及李家,如今又有求于李家,纵有折子渝运筹帷幄,还是被李继筠占了大量的好处去。
如今党项七氏“乞降”,战事已然结束,折御勋率兵回了府谷,折家便不肯答应夏州的牛羊皮毛出入府州地境时不缴税赋的要求,李继筠不愿空手而归,这些天滞留在府州不走,常去纠缠折御勋。折御勋既不能避而不见,又不肯再做让步,几乎每天都被李继筠找上门去胡搅蛮缠,没想到今日杨浩设宴,大哥竟把这块狗皮膏药甩进了小樊楼来。
折子渝心里忖度着大哥的意图,生怕杨浩在李继筠面前吃了大亏,忙向女宾们告了声罪,急急向这边行来。
任卿书与马宗强走在后面,刚到门口便被折惟昌拦住,折惟昌向他们嘱咐了一番,两位将军一听就傻了眼。
美人计?屁的美人计,这小子异想天开,竟想的出这样的结论。折家有必要向芦岭知府行美人计么?如果是大宋官家那还差不多,就算是夏州李家,份量也不是那么足啊。这分明就是……一向眼高于顶的折二小姐怎么偏偏就喜欢了他?
两位将军无暇多说,慌忙抢进厅来,一进厅就见李继筠远远坐在尽头屏风下的主位上,虎踞龙盘,以客压主,仿佛他才是这场晚宴的主人。任卿书和马宗强叫苦不迭,急急互相打个眼色,匆匆与杨浩见了礼,便一同向李继筠行去。
今日把李继筠这个刺儿头弄来赴宴,确实是折御勋的主意。折御勋执掌府谷军政大权,身为一方军阀,绝不是一个只知道用蛮力的人,合纵连横、互相利用、牵制制衡这些权谋之事他一样了然于心。
芦岭州的设置本在他意料之中,以他料想,赵官家也未必就甘心把这几万百姓平白充实了府州的实力。可是杨浩另僻蹊径,把芦岭州定型为单纯的商业城市,而且那么快与党项七氏建立了密切联系,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先机已失的情况下,他务必要尽快抓回主动。最主要的目的,是把芦岭州的发展限制住,绝不能让芦岭州的军事实力快速膨胀起来,对府州形成威胁。第二个目的,就是要从中分一杯羹,芦岭州虽然利用它特殊的地理位置和政治身份,做到了府州做不到的事,但是目前毕竟仍在府州掌控之下,这块巨大的经济利益,府州怎么可能置之不顾?
他授意任卿书把李继筠请来赴宴,是要在杨浩这个外来户面前造成一种假像,让他晓得府州与夏州的关系其实很密切,迫使杨浩降低合作条件。
在夏州方面,又可以让李继筠晓得朝廷新设立的这个芦岭州与府州是站在一起的,迫使夏州有所忌惮,放松对府州的夺迫。
此外,今日让李继筠亲眼看到芦岭知府宴请府谷官吏士绅,切断芦岭州同夏州合作的可能,迫使杨浩只能向自己靠拢,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也是他的一个目的。
可是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小妹会对杨浩生了情意。如果杨浩真的做了自己妹夫,那府州、麟州、芦岭州在共同利益的基础上又建立了姻亲关系,自然不需他再做这种戒备,所以任卿书一听折惟昌说起折子渝在场,便知要糟,今天只怕是要弄巧成拙了。如今弄成个王见王的局面,想要挽回已不可能,这可如何是好?
任卿书和马宗强心中焦急,陪着杨浩刚刚走到李继筠面前,李继筠已然发难了。杨浩才是今日宴客的主角,可是主位偏偏被李继筠故意占据,杨浩又不好为了一个座位让他起身,只得在侧首就坐。
几个人刚刚坐定,李继筠便左右顾盼,两个大耳环摇得金光灿烂地道:“哈哈,今日杨知府宴客,府谷上下官吏,行商坐贾,来的可是真不少啊。”
杨浩欠身笑道:“下官率领北汉移民往府州来时,承蒙府州官绅热情款待,十分的礼敬,下官早该回请一番才是。只是朝廷设置芦岭州,下官忝为芦岭州首任知府,诸事繁杂,不得抽身。如今总算稍稍安定下来,下官这才赶来,以全礼节。”
“哦?”李继筠眉毛一挑,嘿嘿笑道:“芦岭州如今已安定下来了么?据本官所知,就在十日之前,野离氏还曾攻打芦岭州,大肆劫掠,是么?”
李继筠说的是事实,党项七氏与芦岭州秘密交易,想全然瞒过夏州的耳目十分因难,这用兵“劫掠”之计就是细封氏族长五了舒那头老狐狸想出来的。一待党项七氏有什么大宗的牛羊或皮毛要交易时,就把牛羊和装载货物的车子夹在军伍之中,攻打芦岭州一次。
一旦打仗,双方探马四出,夏州的细作就无法靠近了。物资夹在军伍之中,也更容易隐蔽,至于打仗的结果,自然是来袭的党项人“劫掠”了他们需要的物资大胜而归,而他们带来的牛羊马匹、草药皮毛,也要尽数落入芦岭州之手。
杨浩对这种明里交战,暗中交易的方式还进一步完善,把它变成了一场场攻防战的军演。每一次交易,都是一次军演,这样一来戏做的更加真实,而且通过不断的切磋,提高芦岭州民团的战斗实力,发现城池防御上的种种不足和破绽进行改进。至于李继筠所说的十日之前那次战斗,还是杨浩亲自指挥的呢。
杨浩微微一笑道:“李大人所言甚是,自我芦岭州建州设府以来,的确屡屡受到党项诸氏的攻击。幸好芦岭州地势险要,城高墙厚,这才确保无虞。”
李继筠仰天打个哈哈,说道:“确保无虞么?党项诸部骁勇善战,他们若非毫无组织,只是流匪一般洗掠芦岭州,你们还能确保无虞吗,哪一天他们诸部联手,大举进攻的话,恐怕芦岭州就要变成一片废墟了。”
杨浩反问道:“党项诸部,尽受夏州节制。不管夏州也罢,芦岭州也罢,都是大宋臣属,党项诸部舛傲不驯,屡屡兴兵伐我芦岭州,令尊身为夏州之主,约束部众不利,恐也难辞其咎吧?”
李继筠两道浓眉一立,冷笑道:“杨大人这是在指责家父么?”
杨浩拱手道:“下官不敢,下官只是觉得,约束党项诸部,正是令尊的责任。我芦岭州屡受攻击,百姓死伤无数,令尊大人既为夏州之主,牧守一方,理应节度诸部,免生战事。”
李继筠一捋虬须,狡猾地笑道:“难,难啊。党项诸部,名义上虽臣服于我夏州,但是诸部各有地盘、各有人马,这些人名是宋民,实是生番,不服王法教化,缺什么抢什么,我夏州也是屡受其难,喔……任大人在这里,你可以问问他,前不久,诸部叛乱,还是我夏州和府州联手出兵,这才平息了战乱。西北情形,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的,这里的百姓,也比不得久服王法教化的中原,一个书呆子,在这种地方,是站不稳脚跟的。”
李继筠不知杨浩来历,只当他这个知府也是两榜进士考出来的官儿,看他模样也是斯斯文文,是以讥讽他一个文人成不得大事。
杨浩不以为忤,微笑道:“李大人说的是,其实下官也知令尊有令尊的难处,只是芦岭州连受劫掠,损失惨重,心中难免愤懑,方才言语有些过激,还请大人勿怪。今番往府谷来,下官一方面是答谢府谷士绅前次的热情款待,另一个目的,就是想向折大将军乞援,希望芦岭州百姓能置于永安军的翼护之下。”
李继筠得到的消息是党项七氏正在轮番袭击芦岭州,把芦岭州当成了一块任意宰割的肥肉,夏州本就有纵容诸部为乱,避免诸部与汉人融合,保持党项诸部的独立性,对此自然不会节制,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杨浩此来府州,他就预料是借兵来了,他所不忿者,只是杨浩不去夏州乞援,反来府州借兵,分明是不把李氏放在眼里。如今听杨浩说的这般可怜,李继筠不禁哈哈大笑道:“府谷诸军皆立堡塞,党项诸部尽是游骑,攻守之势就此定矣。永安军虽骁勇,然据堡寨而自保尚可,哪有余力周济你芦岭州?”
此言一出,许多府谷官吏露出不忿之色,但是李继筠所言属实,他们又无话可讲。夏州李氏与府州折氏时而议和、时而征战,一直是李氏攻而折氏守,折氏守府谷守得有声有色,倚仗地利还能打些胜仗,却从未主动去伐李氏,不是折氏例代家主没有扩张之心,而是折氏一旦发兵主攻则必败,论起实力来,府州较夏州确实差了一截。
但是李继筠身在府谷,居然肆无忌惮地说出这番评论,那么府州折氏在夏州李氏眼中是个什么地位就可想而知了。
杨浩见他狂妄如此,心中暗喜,遂从容笑道:“府州百姓耕垦田地,植桑种麻,安居乐业,衣食无忧,自然不屑做那纵骑游掠的强盗。我芦岭州百姓亦是如此,今向府谷求助援手,虽不能彻底绝了战患,但是有府州兵马策应,也可使游骑强盗有所忌惮,保我芦岭州不失。”
李继筠外表虽粗犷,却并非有勇无谋之辈。但是是否有谋是一回事,他在西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肆无忌惮惯了,明知杨浩示弱是有意激起府谷官吏同忾之心,心里却不在乎,大剌剌便道:“党项诸部游骑如风,来去自如,你想防要防到甚么时候去,能防得住么?”
“不知李大人有何高见?”
李继筠傲然道:“杨大人,你想倚靠一棵大树,也得看清楚哪棵树最高最壮,最值得倚靠。放眼整个西北,我李氏若认第二,哪个敢称第一?你若想保芦岭州一方太平,做个安稳官儿,我劝你往夏州去见家父,从此奉我李氏号令,每年缴纳贡赋钱帛。有我李氏为你做主,党项诸部又岂敢欺你过甚!”
这句话一说,就连任卿书、马宗强都倒抽一口冷气,西北三藩对大宋虽有不臣之心,但是面上功夫还是要做得十足,不肯授人把柄。可是如今这李继筠胆子也太大了,竟然说出这番话来,这也太狂妄了吧。
杨浩是什么人?虽说在西北诸强藩之间他的实力最小,官职又低,但他是朝廷新设的一州牧守,从这一点上来说,他与夏州李光睿是平起平坐同殿称臣的。如今李继筠狂妄如斯,要他奉李光睿为主,向夏州纳赋,他把夏州当成甚么了,东京开封府么?
杨浩听了也是暗暗吃惊,他飞快地一扫,将众人反应都看在眼中,立时便做出了决断。芦岭州这个怪胎的诞生,就是因为抗着中央这杆大旗,各方势力既有忌惮,又相互牵制,这才让他站稳了脚跟,今日若在此大节大义处示弱含糊,失去了芦岭州存活的根本,芦岭州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当下他“啪”地一拍桌子,霍地立起,凛然道:“李大人,你还未饮酒便已醉了么,怎地竟能说出这番话来?杨某虽职卑言轻,却是官家钦命的一方牧守。夏州李光睿亦是大宋的臣子,杨某若臣服夏州乞安,岂是为臣之道!芦岭州哪怕在兵威之下化为飞灰,也断无不臣之举,李大人,祸从口出,还望你多加谨慎。”
连折御勋对李继筠都要礼让三分,如今反受杨浩教训,李继筠不禁勃然大怒,他按着刀柄慢慢站起,冷笑道:“有骨气,可是有骨气也要有本事才成,否则就是妄自尊大了。杨大人身为芦岭团练使,节制行伍,训练士卒,遣兵调将,行军打仗,定然是一身武艺,所以才有如此傲气了。李继筠承蒙杨大人一番教诲,还想领教一下杨团练使的武功,不知杨大人可曾赏脸?”
团练使高于刺史而低于防御使,比衙内都指挥使高了一阶,两个人论文职,李继筠授的是工部尚书衔,比杨浩这个知府高出一大截,论武职,却又比杨浩低了一级。李继筠一直以为杨浩是个进士出身的官员,自己大字都不识几个,不敢与他比较文采,所以扬长弃短,一口咬定他的团练使身份,想在武艺上压他一头,好生折辱他一番。
折子渝早就到了,还与任卿书以目示意,交换了一下看法。这时一见李继筠要与杨浩较量武艺,不禁心中发急,杨浩的来历她一清二楚,杨浩懂武艺?要是他做过民壮,大概也曾在农闲时季舞过一阵枪棒,却哪能和李继筠这样的人相比。
是以一听李继筠要与杨浩较量武艺,折子渝立即闪身出来,装着刚刚赶到,毫不知情的模样,微笑道:“大人,客人大多已经到了,你看……是不是该开席了?”
李继筠扭头看去,却见是一个玄衣少年,定睛再看,便认出是个女子。折子渝只是男装打扮易于出行,五官面目本就没做掩饰,只消仔细去看便认得出来。李继筠这一看,嗬,真是好俊俏的一个姑娘:肌肤白得就像新雪乍降,俏脸桃腮眉目如画,一腔怒气登时化为乌有,转怒为喜道:“这位姑娘……是什么人?”
杨浩见折子渝向自己连打眼色,晓得她是为自己来解围的,李继筠那虎狼之势,他看着也有些忐忑,今日本是为了与府谷官绅交往,杨浩哪有心思与他动武,而且也无胜算,便道:“这位姑娘是我的朋友,今日赴宴的官绅多有携带女眷的,下官便请她来招待。子渝,快来见过夏州李继筠李大人。”
“哦?这么说,是你的红颜知己了?”李继筠捏着下巴上下看看,只觉这姑娘一身玄衣,不管是脸蛋、颈项还是双手,只要露在衣外的肌肤尽皆白如沃雪,润如美玉。女扮男装者,就算容貌原本平庸的也会透出几分俊俏来,何况这折子渝原本极美,那韵味自然更是撩人。
“小女子见过李大人。夏州李大人的威名,小女子在府州也是久闻大名的,今日杨知府宴请府谷官绅,李大人肯赏脸光临,小樊楼真是蓬壁生辉。小女子敬大人一杯酒,聊表敬意。”
折子渝有心替杨浩解围,这样剑拔弩张的场面,有个女人出面说合,消消他的火气,一场波折也就过去了。因此上巧笑嫣然,自一旁桌上提起酒壶,斟了两杯,捧一杯与李继筠道:“李大人,请。”
“嗯……唔……”李继筠睨她一眼,接过了酒盏,那酒盏不大,李继筠一仰脖子,便把一杯酒全泼进了口中。
“李大人好爽快!”折子渝嫣然一笑,亦举杯就唇。白瓷细碗衬着她那润红的香唇,有种动人心魄的美丽,李继筠心中不觉一动,这女子嘴巴稍嫌大了些,和她精致如画的眉眼有些不太相衬,有点破坏了五官整体的和谐美。但是专注于她的红唇时,却又让人觉得特别的诱人。
白瓷细碗与那娇艳的红唇相映,清澈的酒液轻轻度入口中,更令人产生一种动感的美丽。这样的香唇,若吮一管玉箫,该是怎样旖旎的意境?尤其是……她是杨浩这不知好歹的小子的情侣……一念及此,一股强烈的占有欲忽地涌满了李继筠的心头,他的目中慢慢泛起了炽热的光来。
折子渝饮完了酒,向他亮了亮杯,嫣然一笑道:“李大人,请落座,这酒宴就要开了,一会儿,大人还要多饮几杯才是。”
李继筠喝道:“且慢。”
杨浩眉头微微一拧,问道:“李大人还有何吩咐?”
李继筠斜眼看向折子渝,捋须道:“美人一杯酒,便想让本官放弃比武么?杨大人,酒宴不急着开,咱们还是先较量一下武艺吧。我有汗血宝马一匹,日行千里,价逾万金,如今就拿来做了彩头,你若较量武技赢了我,这匹汗血宝马便送了给你。若是你输了……嘿嘿……”
他一指折子渝,大笑道:“那么……这美人儿便要归我所有,如何?”
第五卷 开花十丈藕如船 第010章 泡妞剑法
“哗!”
在场诸人除了杨浩和李继筠,几乎人人知道折子渝的真正身份,一听这话顿时哗然,任卿书脸色铁青,折惟正四兄弟却气得脸色通红。折子渝肌肤白得就像新雪初晴,愠怒之下一张俏脸却是粉馥馥的。李继筠见了,夺为己有之念更甚,放肆贪婪的目光在折子渝身上打着转,充满赤裸裸的侵略性,仿佛她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以武降之,再夺其美妾,让他这一遭灰头土脸、名誉扫地,一个没有威望的官儿,如何牧守一方?”
他根本不觉得夹在麟州和府州之间的芦岭州那块“鸡肋”会有什么利用价值,也压根没想过要招揽杨浩为己所用,他如此狂妄作态,扮成一个有勇无谋的狂野武夫,就是要把来府谷乞援的芦岭知府在府谷主人的眼皮子底下折辱一番,把他灰溜溜的赶出西北去。
赶走了杨浩又能如何?数百年来,西北各路枭雄打打杀杀、你争我夺,向来是强者称王。那中原天子不过是在事后送来一个便宜官儿以正其名,仿佛自己对这里拥着着绝对的统治权似的,其实不过是个名儿罢了。赶走了杨浩,谅那开封府的赵官家也无可奈何,他会为了一块不值一文的死地,为了一个窝囊废官儿怪罪夏州么,把这杨浩赶走,让天下人都看个清楚:西北这块地盘,到底谁说了算。这就是李继筠打的主意。
如果眼前这少女是杨浩的正妻,那李继筠纵然狂妄,也不会说出以她为彩头的话来,可杨浩介绍的含糊不清,李继筠便误会这美貌少女是他的侍妾。
若是夫人,不会不明确表明身份,而且据他所知,这杨浩还未成婚。若不是夫人,即便是已经下了聘礼,即将迎娶过门的正妻按道理也不应该现在就以女主人的身份替他迎客,所以李继筠这样猜想也合乎常理。
既然是妾,那便赢她过来又有何妨,何况自己还拿出了心爱的汗血宝马做赌注,若不是有着必胜的把握,这彩头上还是自己吃了亏了。
李继筠有此想法不足为奇,西北地区如今行的仍是唐律:“妾乃贱流”、“妾通买卖”、“以妾及客女为妻,徒一年半,远徙。”妾是低贱的,而且是永远不能扶正的,以妾为妻者,判离之后还得服劳役。
拿妾当赌资的“一掷赌却如花妾”,拿妾易物换取宝马的风流韵事也久已有之,美妾与牲畜同价。文人士子还时常以美妾相互馈赠以显友谊,可见在他们眼中这些女子们等同何物。
如果说刘安杀妻以款待刘备乃是小说家言的话,那唐朝名将张巡杀妾则是吏实了。张巡守睢阳,粮食吃光了就吃战马,战马杀光了就啃树皮。这些也都吃光了就开始吃人,吃人的顺序是女人、男性老者、男性孩子。这其中最先吃的就是女人,为了以身作则,率先垂范,他先把自己的美妾杀了,并且说:“我恨不能割自己的肉给你们吃,怎会怜惜区区一个女人?”
这话中可见的是袍泽情深,独不见对他爱妾的一丝怜悯。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即使是小猫小狗相处久了也是有感情的,何况是和自己有如此亲密关系的女人。很难想象张巡是怎么在兵士们面前一刀宰了他的女人,然后扒得赤条条的丢进大锅去烹煮成食物。
这个没有留下姓名的妾,当时能陪在张巡太守身边,必然是年轻貌美极受宠爱的,可是临危之时,她最先成了枕边人口中的食物,不知她被自己托付终生的男人亲手杀了又与众兵士分食其尸体的时候该作何感想,可见当时女人低贱的观念如何深入人心。
李继筠以自己的汗血宝马为质,押上对方一个侍妾,自觉光明磊落,甚至还有些赔了,却不知杨浩已是怒火中烧。
杨浩无法想像,怎么在一些人的观念中,会把奴婢侍妾看得如此低贱,把他们堂而皇之地拿来买卖交易,还自认为是风雅之举,杨浩脸色有些发青,他忍着怒火沉声喝道:“李大人,以马易人,这样的话你也说的出来?”
李继筠瞟了折子渝一眼,滛笑道:“汗血马,胭脂马,还不都是给人骑的,有甚么不妥?”
“无耻!”杨浩沉声一喝,李继筠也不免变了颜色。
一旁折子渝听了李继筠的话,只气得娇躯发抖,杨浩一把握住她手,紧了紧,示意她平静下来,然后转身对李继筠正色说道:“我不知道在你眼中视女人为何物,但是在我心里,她们与男人一般无二,无论身份高贵与卑微都不容轻贱。杨浩不会拿一个女人来做任何事的赌注,我从不觉得自己有那个权利!”
杨浩这番话,折子渝还不觉得甚么,因为她本身就身份高贵,也只有今日因为隐瞒了身份,才被李继筠视做民间女子,拿她做了彩头,二楼围栏上的许多歌女舞女听了杨浩这番掷地有声的话,却是感同身受,许多女子眼圈都红了。
今日杨浩设的是大宴,包了整个小樊楼,那些侍酒陪客的酒女、歌女、舞女都在楼上房中闲坐,待楼下起了争执,所有宾客寂然无声,李继筠的大嗓门便传到了楼上,这些女子们便都悄悄走出来凭栏而望,观看动静。
如今杨浩这番话说着平淡,听在她们耳中,却是从不曾听过的言论。这些欢场中女子,从来只见蜂蝶追戏,何曾见过护花使者。杨浩这番话听在她们耳中,竟有振聋发聩之感。
李继筠对杨浩这番话却是不以为然,冷笑道:“怎么,你可是自知必败,心生胆怯,所以不敢与我赌么?”
杨浩怒火上冲,大声道:“你要战,我便战,你若赢了,纵取了我头去,我也没有丝毫怨言。但是,我不会与你赌,纵然我有十成十的必胜把握,也不会答应这样荒唐的条件。只要我点一点头,就已是对她的亵渎,不管我胜还是我败!”
“好!”二楼围栏内那些歌女舞女们禁不住娇声叫好,纷纷鼓起掌来。折子渝也不禁为之感动,她握紧杨浩的手,抬头向他望去时,眸波流转,满眼柔情:“杨郎并不知我身份,却能如此呵护,他的胸怀见识,果然没有叫我失望”。
门口,一身高级乞丐打扮的唐三少顶门立槛地站在那儿,身旁站着一身素雅淑女打扮的唐焰焰。二人到了有一阵了,只是厅中人人都在看着杨浩与李继筠的交锋,竟无人注意到他们的到来。
因为折惟昌也溜进厅中看热闹去了,兄妹二人还不知其中详情,眼见杨浩与折子渝情意绵绵,唐威暗暗惊讶不已:“不对啊,折惟正不是说今日要打压一下杨浩的气焰?怎么……怎么折二小姐与杨浩却是一副两情相悦的模样?莫非……我在中原暗暗活动的消息已经被折府察觉,惟正已对我生了戒心?应该不会……我与惟正、惟信相交已久,他们哪有这样的城府?”
一旁唐焰焰却只盯着杨浩与折子渝拉在一起的手儿,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如果能射得出刀子来,折子渝和杨浩的那两只手早就被她剁下来拿回家去酱成了“搂钱耙”。
“难怪他总是避我躲我,原来是搭上了折二小姐。”唐焰焰妒火中烧,身形一动便要冲上前去。唐威一边紧张地揣度着种种可能,一边还分神注意着小妹的动静,唐焰焰身形甫动,唐威便一把拉住了她,低声道:“小妹,淑女,要淑女啊。”
唐焰焰气得浑身发抖,恨声道:“淑女淑女,屁的淑女,我已经变成输女了。”
“如果你就这么冲上去,那才真的输了。”唐威一面解劝,一面四下察看,待他发现张非、李泽皓、童升典和方圆几人所坐的一席,便一扯妹妹道:“走,先去坐下,弄清楚状况再说。”
这时,李继筠已抽出了那柄比普通的弯刀宽了一倍、长了一倍的弯刀来,举刀过顶,气势如泰山压顶一般,狠狠地逼视着杨浩。唐焰焰被三哥拉着一路走,一路恶狠狠地道:“劈,劈了他个忘情负义的忘八蛋!”
随即又道:“三哥,那头大狗熊是什么来历,武功厉不厉害?”
※ ※ ※
折子渝不知杨浩武功如何,但是估计下来,也是远远不及李继筠的。她本想阻止,却也知道这种场合再要阻拦,杨浩必然下不来台。她与李光筠暗里打过几回交道,知道这人粗中有细,并不似外表所表现出来的那么狂妄粗鲁。
杨浩是大宋朝廷的官员,夏州如今也是向大宋称臣的,李继筠虽有挫败杨浩的心思,却绝不敢伤害他性命。有了这个想法,折子渝便没有阻拦,她看了杨浩一眼,关切地道:“你小心一些,如果不敌,坦白认输便是。男儿家的本事,并不在匹夫之勇,切切不可逞强。”
杨浩点点头,说道:“你放心,我晓得。”他把折子渝拉到一旁坐下,又向马宗强拱一拱手,微笑道:“马兄,请借佩剑一用。”
“呃……杨大人小心。”马宗强瞥了折子渝一眼,见她没有什么示意,便硬着头皮解下了自己的佩剑。
杨浩持着连鞘长剑,步回厅中空地前站定。所有的人都屏息向前望来,百鸟朝风图下,左边是弯刀如月的李继筠,秃顶金环,凶神恶煞。右边是一袭长袍,头戴公子巾,手持连鞘长剑的杨浩,文文静静地站在那儿,只看气势,李继筠已胜出一筹。
他弯刀在手,狞笑一声道:“杨团练使,你我较技,本是切磋武功,然刀剑无眼,某纵有心相让,恐也会有失手,你可要……”
杨浩淡淡一笑,截断他道:“马有失蹄,李衙内尽管出手!”
四下里立时传出一阵轻笑,二楼的女子们笑的更是放肆,李继筠脸一红,大吼一声,刀光霍地地一闪便迎头劈了下来。刀光如匹练,看这一刀威势,若是杨浩站着不动,这一刀就能把他劈成两段。
相骂无好言,相打无好拳,杨浩知道与夏州这个过节是结定了,干脆更放肆一些,争取府州官吏士绅更多的好感。但他嘴上说的轻松,心中却很紧张,他练过武,也杀过人,但是战阵上厮杀,与这样冷静的对敌,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场面,一时之间,他还有些不适应。
李继筠一刀劈下来,杨浩急急后退,拔剑出鞘,剑光如闪电,飒然点向李继筠的刀锋,剑出鞘,他的人仿佛也一下子出了鞘,锋芒气势,大有不同。
“好啊!好啊!杨大人好功夫!”
“英雄出少年!”
“杨大人真厉害,打得他抬不起头来。”
“杨大人文武双全,实在了得。”
“杨大人纵横天下,神功无敌。”
刀光霍霍,声如殷雷,杨浩在闪电般的刀光中趋进趋退,避其锋芒,正觉有些狼狈,忽听一阵阵喝彩声起,不由哭笑不得:“这谁啊这是,他都劈了二十多刀了,我才还了一剑,神功无敌?我还千秋万载,一统江湖哩。”
杨浩抽个空档循声望去,却见正是二楼那些凭栏观战的莺莺燕燕正在娇声为他呐喊助威。
杨浩方才那番尊重女子,绝不以女人作赌注的话,已经令这些女子们对他心生好感。而且,杨浩虽然不是一个风姿飘逸的美男子,长相也是十分耐看的,李继筠秃顶虬须,却不太符合这些美眉们的审美观。姐儿眼中,俊俏的总是要受欢迎一些。再者,杨浩是汉人,李继筠是党项人,谁远谁近还用问么?你要看球,中国队对韩国队,你为谁喝彩?
女人要是向着一个人,那是没有道理可讲的,明明杨浩落了绝对下风,她们却大声为杨浩喝起彩来,连巴掌都拍红了。
李继筠听了心中更气,本来还留了三分力道,免得收力不及,真个把杨浩斩于刀下,这时怒火上冲,再无顾忌,他大喝一声,刀光更
步步生莲 全集第6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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