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双龙传)红葵 作者:肉书屋
(大唐双龙传)红葵第6部分阅读
却又甚么都不曾发现,夜色之下长草凄凄,风过草响,空茫一片。
跋锋寒对于龙葵的小手段并无任何惊讶之意,自他知道那日千里梦与万里斑腿上的室韦人印记是确实存在的,不过是被她以障眼法使得那个检查的大汉怎么也无法看到那明明存在的印记之后,便知道龙葵有这些奇诡的本事了。
两人的身影借着那一瞬鬼影的掩饰,已藏到了营帐之间的暗影处。
龙葵一示意,率先轻盈地落在了某顶最大的营帐之上,跋锋寒亦是提气跃起,轻轻落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且因他注意立于营帐的支架之上,营帐顶部并未有一点凹陷,若是有一处些微的陷入,只怕营帐中若有高手,便会发现他们的行藏。
龙葵拉过跋锋寒的手,在他手上慢慢划出几个字来,四十七人,皆是高手。指尖微热,弄得他掌心一阵微痒,如羽毛轻轻扫过。
跋锋寒的眼中透出慎重之意,因能被龙葵称之为高手,定然十分难缠。
退?他拉过她雪白柔软的手掌,慢慢划过。
她琉璃般的黑眼睛看着他,忽然一笑,只见她取出一柄细细的尖刺,只在靠近骨架的地方,轻轻刺出一个洞,那尖刺十分锋利,竟似是刺入豆腐一般,轻而易举,且不曾发出一点声响。
跋锋寒默然,见她又刺出一个洞来,朝他一笑,顽皮地眨了眨眼睛,不知为何,方才被她划过的掌心又一阵微痒,那片羽毛似是一直扫到他的心尖。
两人低头,凑到那洞上悄然看去,抬起头来却相顾愕然!因他们如何也不曾想到这顶马吉营地之中戒备最森严的帐中会是这等情形!
后招
他们所料本不差,这个营帐应是马吉的营帐无疑,虽是夜晚,但帐内点着数盏铜雀绕颈宫灯,直把整个营帐照得亮如白昼,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从陈设到器具都华贵到了极致,充满奢靡的气息,但现如今却没有一丝奢靡的模样!
因帐内坐的非是那个肥头大耳的马吉,而是无论外貌还是气质都风雅得无可挑剔的王猗,他正安然坐在榻上,手中一卷书,微垂着眼睑,烛光下如玉的脸庞像是笼了一层独特的光晕,只这一个人,使得这个华丽到俗气的营帐骤然间富贵雍容起来。那种从容宁和的模样似乎他才是这个营帐的主人,龙葵与跋锋寒看去时,也产生了这样的错觉,但当看到那帐内密密围了两层人时,才知道绝非如此。
果然,帐内除了王猗,尚有四十七人,正如龙葵所说的数目,一人不多,一人不少,那个毫无武功的王猗显然为她所忽略。
也幸得这是马吉的营帐,是这些营帐中最大的一个,这些人才能够不显得那么拥挤,他们围着王猗所在的雕花坐塌,严密谨慎,无一处遗漏,龙葵相信,若这不是营帐而是房屋,那房梁上必然也蹲着一排人大概才能让他们放心。至于么,怎么看猗公主都是没有一点武功的样子。
龙葵抬起头来看向跋锋寒,跋锋寒亦是蹙着眉,迎上了龙葵的目光。
显然,王猗是被围困,或者说,被看守,那四十七个高手的目光总是警惕地盯在他的身上,也亏得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如此淡定的模样。
跋锋寒拉过她的手来,在雪白的掌心缓缓划出一个字,救。
虽只是这个字,龙葵却从他的目光中明白这后面还该加一个问号才是,毕竟王猗与他们不过萍水相逢,即便是告诉寇仲与徐子陵一些关于八万张羊皮的讯息,也并不值得他们去为他冒险。
两人看准下面巡逻的战士走过,刚想悄无声息地跳下营帐,却听到帐内声音响起!不过停顿片刻,便错过了这次时机,只得专心朝帐内听去。
“让马吉过来,我有话要说。”王猗的声音清澈悦耳,即便是身处这样的境地,听来依旧十分有礼尔雅。
“王公子,你莫不是以为还是客人么,可别忘了现如今可是阶下之囚!”说话的人虽操的是汉话,但带有浓重的突厥口音,且听来十分刺耳,与方才王猗的声音简直形成鲜明的对比。
只听王猗低笑几声,温然道:“沙利谷,你定要得罪我么?”
帐内一时无声,气氛突然凝滞,显然帐内众高手皆对那手无缚鸡之力的王公子颇为忌惮,这点让龙葵与跋锋寒大奇。
“王公子稍等,我这便去请马老板。”这时那些人中一人越众而出,他非但长得轩昂英俊,更因他的气度动静,处处表现出第一流高手的风范和自信,十分惹人注目,但看向王猗的目光中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之意。
不过等了片刻,帐外便传来一阵大笑,“王公子可是感到无趣了,都怪我马吉招待不周!”话语仍是那样热情,甚至透着真诚之意,若非龙葵与跋锋寒亲眼所见帐内王猗乃是被重重看管,也几乎要以为王猗不过在马吉帐内做客罢了。
“这样的招待,恐怕没有几人能消受得起。”王猗似笑非笑道。
马吉踏入帐内,细线般的小眼睛精光一闪,“茶呢!王公子的茶都凉了,赶紧上最好的茶!王公子乃是贵客,怎可如此怠慢!”仿佛看不见这帐内层层戒备的高手一般,他说话时仍是笑容可掬,脸颊两大块肥肉不住随他丰富多姿的表情颤震。
“我的笔墨纸砚四卫怎样了。”王猗却不愿与他罗嗦。
马吉为王猗倒茶的手一顿,随即道:“四位都在侧帐中休息,此刻恐怕睡得正香哩!”
即便是帐外的龙葵与跋锋寒,都听出了他这话中的谨慎戒备之意。
王猗却轻笑起来,“现如今我与四卫皆为马老板所控制,不知马老板还在担心甚么?”
马吉也笑了两声,却显得有些狡猾阴险,“怎会呢,王公子智计出众,听闻最常在敌人以为胜利之时,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擅连环计,后招向来莫测,我又怎敢掉以轻心?”
“现如今丹晴亦为你所收买,我又何来后招。”王猗淡淡道,目光却看向马吉,不漏过他面部丝毫的变化。
马吉在听到丹晴名字之时,目光一闪,脸色微变,犹自笑道:“丹晴要的王公子给不了,是以他更愿意为我做事哩。”
王猗微笑起来,虽马吉已然演得十分出色,但他依旧找到了真相。要知以马吉对他的了解,若是断然否认丹晴的出卖,他必不会信,因他是聪明人,并非是那么好糊弄,若是马吉爽快承认,反倒更容易让王猗认为自己判断错误,丹晴很可能乃是无辜的,马吉故意让自己这么认为罢了。而马吉在片刻之间便抓到了两人心理的关键,并作出了最直接的反应,可见城府之深,但可惜,以王猗对马吉的了解,此人狡诈阴险至极,若要当真诬陷于丹晴,必不至于如此刻意,甚至可以不动声色地说出这话来,唯有他刻意地想让自己认为丹晴乃是为他构陷,才会有如此不自然的表现。
马吉之所以如此做是基于对王猗的了解,但王猗的判断也是基于对马吉的了解,当中实则已是弯过几道弯。
帐中烛光闪了闪,马吉的目光一沉,因他已从王猗的笑容中知道了些甚么,心中不禁对王猗的智慧生出更大的戒慎之意。
丹晴确实为他所收买,但依丹晴所说,即便是他,也不能完全了解这位少爷究竟在想些甚么,布置的后招也不知是否只有丹晴手上的那一个,若还有其他,自己此时的计划却是再不容有失。
王猗却幽然一叹道:“丹晴虽只跟了我五年,但他的父母弟妹皆是我家的仆人,却不知马老板以何代价让他背叛于我,还有我的车夫莫叔,我王家曾经救了他一家七口的性命,现今却做出这般忘恩负义的事情,马老板真是好手段。”
马吉心中一阵不舒服,忽然对自己完全掌控的王猗近侍丹晴与车夫莫一弥产生了些许怀疑,但仍笑道:“我亦是佩服王公子的好风度,即便是在这样的境地,仍可谈笑风生!”
王猗笑容依旧,侧身,挽袖,拿起一侧书卷,姿态优雅,随即缓缓念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高冠之下,眼睫低垂,唇角微弯,咏起这句再寻常不过的论语却幽静高雅,仿如词赋,悦耳非常。
马吉愕然,不知他这为何意。
但见王猗微微侧目,浅笑续道:“你焉知我除了丹晴,便没有其他后招?”
马吉脸色大变!
龙葵在听到王猗念那句诗时便心生不祥的预感,暗道不好,跋锋寒似有所感,亦是手握上剑柄!
果不其然,在王猗吐出那后半句话之后,马吉目光如电,朝营帐顶部看来!
“嗤——”一声裂帛响,却是马吉身侧那长相十分英俊的青年动手,迅捷如电,犀利霸道,瞬间便将那营帐顶部劈作两半,露出晦暗不明的星空!
大风“呼”地一声灌进帐内,吹得几盏宫灯忽明忽暗,王猗的黑发在风中舞动,他微微抬起头,目光深深。
待得众人凝神看去,顶上却空无一人。
但还不待得马吉松一口气,便听到帐外喧哗声起,显然方才帐上有人绝非错觉。他恶狠狠地瞪向王猗,只见他仍是一派悠然从容的模样,不禁心中更为气急败坏,“来者何人?”
帐外龙葵与跋锋寒也是十分不爽快,须知他二人本想离开,不想被王猗算计,才落到此时境地。即便是他们此时说,不过是误会一场,他们只是来探探虚实,并未打算动手,马吉怕也不会相信,因实在太巧!
那王猗分明不会武功,又怎会知道龙葵与跋锋寒匿于帐上?要知那帐内可是站了四五十位高手,却无一人发现他们的行藏!
被火炬与风灯照得有如白昼的营地之上,不时有身披轻甲的战士涌出,亦有眉目狠厉的剑士,密密麻麻,直让人头皮发麻的数量,果如龙葵所说,足足有七八百人!
“唉,我宁愿此时与仲少、陵少在小龙泉吃响水稻!”龙葵皱眉道。
跋锋寒与她背对而立,洒然笑道:“我们此时赶上他们,怕还不晚!”
龙葵手中造型奇诡的长镰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笑道:“唔,说得不错,我们又不必为里面那个小子拼命!”
但很快他们便看到马吉一脸阴沉地走了出来,看到跋锋寒显然一怔,“想不到竟是跋兄!”
跋锋寒长剑闪着凛冽寒光,淡淡笑道:“我若说这是个误会,马老板可会让我们离开?”
马吉脸色显得愈发难看,显然心中正自衡量,他当然知道跋锋寒是谁,更知道他与寇仲、徐子陵的关系,而寇徐二人与突利的关系又为他所忌惮,若帐内王猗真与跋锋寒相识,却是有些让人头疼,且他今日所做之事实不容有任何意外,甚至不可为外人知晓,不然他多半大祸临头,是以沉吟片刻才道:“不知少帅与徐兄身在何处,不若出来相见!”
龙葵轻笑一声,“他们自在外面接应我们,你当真要叫他们吗?”
马吉却哈哈大笑,目中精光四射,“怕是只有你们二人在此吧!我不管你跋锋寒是能在毕玄手下逃得性命的高手,还是这位被称作恶鬼罗刹的龙姑娘,今日统统留下吧!”他一挥手,营中人如潮水一般朝二人涌来!
突围
夜风凛冽,风吹草低。
龙葵与跋锋寒背靠背而站,跋锋寒心知这恐怕是最艰苦的一战,虽自寇仲与徐子陵来到大草原之后,他们几人便一直在被追杀,不管旁人眼中他们闯下了多么让人难以置信的功绩,但实则不断奔逃乃是事实,亦是数次险些丢掉性命。但不论哪一次,恐怕都没有眼前的局面来得危险!
因他们是被数百并非庸手的战士重重包围,无险可依,无处可守,且他们只有两个人。
跋锋寒手中长剑如锐刺一般将面前两人穿在一处,鲜血迸溅,龙葵手中长镰一旋一抹,面前三人不曾来得及发出惨叫就被夺去性命!
不远处马吉一双细长的眼睛阴鸷地盯着两人看,如一条毒蛇,他并未出手,甚至他身边的高手也并未出手,之前那个十分显眼的英俊剑手名叫拓跋灭夫,此时就站在王猗的身侧,显然警惕的是龙葵与跋锋寒当真来救这人。
王猗看着那边飞溅起的血光,琉璃般的黑眸中忽然闪过一丝莫名的笑意,却叹息道:“原来却是他们。”
马吉诧异,回过头来沉声道:“不知公子此乃何意?”
“意思是,”王猗伸出一只手来悠然指了指龙葵与跋锋寒那边,“我也不曾想到是他们,我与跋公子与龙姑娘不过在花林有过一面之缘罢了。”随即又作沉思状,“咦,竟然不是……”这句话说得极轻,若不是马吉耳力甚好,怕是根本听不清楚。
但虽是听见了,他的面色却更难看了,也就是说,正如方才跋锋寒所道,这两个人出现在此地,说不定当真只是个误会,王猗要等的后招并非他们!但也可能是他在故弄玄虚,这两个人确实是来救他,更有可能,他不过是误打误撞说破两人的行藏,根本无甚么后招!
如今已和跋锋寒与龙葵动上了手,且非一时半会儿可以拿下,如若此时,王猗所说的后招却出现又该如何?
马吉只如此一想,心中不安至极。他本就是个疑心十分重的人,见王猗的安然之态更加怀疑,心中更是暗暗叫苦,若只是个误会,杀了跋锋寒必然会惹得寇仲、徐子陵来与他拼命,若单是这二人便也罢了,偏生这两人的背后是更让他头痛的突利!但此时却不容他后退,若明日不将王猗交到指定的人手中,自己要卖给拜紫亭的箭矢肯定没有着落,时间已经不容他在拖下去!
他只是这么一犹豫,那边拉开一排弓弩的战士便持弓而立,不曾发箭,那边龙葵已是一拉跋锋寒,“走!”两人的手握在一处,龙葵的红衣在夜色中划过一道醒目的痕迹,她的飞空之术不同于寻常轻功,这一下飞起丝毫没有烟火气,也无需任何借力之处,但拉了一个跋锋寒,自不可能如平日一般悬空,直到半空,便有下落之势,但已足够他们脱出包围圈,龙葵微一使劲,两人已是越过一片剑士,轻巧往后落去!
那后方正是之前被拓跋灭夫一剑划破的营帐!那半片营帐顶仍无力地垂落,两人从那空隙处落下,在帐内柔软的羊毛地毯上滚了两圈,丝毫未伤,便滚到了那张华丽的红木软榻之后!
帐门口处的马吉与那四五十个高手大惊,立即便有十多人朝帐内扑来!
跋锋寒与龙葵却松了口气,因不管如何,帐内要比帐外安全得多,他们只有两人,在空间开阔之处显然要比此处危险。
“叮”地一声脆响,跋锋寒的长剑迎上了一人的马刀!他的身上已经被鲜血浸透,虽多是敌人的血,但也有数道伤口隐隐作痛,即便是龙葵,虽还是衣着鲜丽,一尘不染,她的广袖流仙裙本就不会为外物所污,但并非不曾受伤,只是比起跋锋寒来,她受得伤要轻得多!他的长剑转过一个寻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角度,但他使来却举重若轻,十足随意,“嗤”地一声响,已是刺伤此人的腿部,并顺势给迎来的另一人一记强攻,那人只好停下凌厉的攻势,匆匆来挡,手中一柄造型奇特的短刃与偷天剑磕在一处!
跋锋寒的目光森寒,道:“马吉!你当真要与我不死不休么!”
马吉阴沉着脸,“如今我为刀俎,你为鱼肉,还说甚么大话!”语调虽充满阴狠残忍的味儿,但目光却更加沉重,因他知道,与跋锋寒这样的人结下不死不休的仇怨是一件多可怕的事情!此人在大草原上成名虽不算久,但可以说是现今最出类拔萃的高手,已俨然是毕玄之下第一人,且与寇仲、徐子陵混在一处,更让人忌惮,更有甚者近日听闻他在毕玄手下逃得性命,怎能不让人震骇!
今日之局全因一人而起,如此想来他便朝身侧王猗看去,目光中满是怨毒。
王猗却恍若未闻,不管是跋锋寒的挑衅还是马吉的答话,他都是那一副从容优雅的模样,背手而站,甚至连眉毛都不曾动一动。
那厢跋锋寒却长笑出声,“你为刀俎,我为鱼肉?”他笑声既霸道又充满自信,“即便是在奔狼原赫连堡,面对颉利的数万金狼军我亦不怕,即便是面对毕玄亲至设丧帐欲置我于死地我亦无惧,我为鱼肉?这世上安有人敢道我跋锋寒为案上鱼肉!”声若奔雷,只传得整片营帐都听得一清二楚。
顿时一时无声,气氛凝滞,随即传来的便是女子的笑声,似是十分欢畅,“说得好,老跋!马吉,你听好了,本姑娘是龙葵,我相信这世上根本无人能杀得了我!”她这话却比跋锋寒还要狂傲跋扈上三分,却是实情,她已是做了千年的鬼了,怎么也无法相信会再回去做鬼,好不容易有了人的躯体,她又怎会如此轻易舍弃!
马吉听得龙葵的声音响时,正因跋锋寒的话而心中微寒,甚至也产生了一丝自己是否能杀死他的怀疑,但他毕竟是在草原纵横多年的老狐狸,很快便平静下来,哈哈大笑道:“便容你们吹这牛皮罢!”随即眼珠一转,又假意道:“不若此刻投降,说不定我心情好便放你们一条生路!”他话音未落,却听到龙葵的声音又起!
“这世上没有我无法去的地方,没有我杀不了的人!”到她最后一个字落的时候,他的眼中已经出现那道绚丽的红影!
细长的小眼睛瞳孔紧缩,脸颊上的肥肉不受控制地一抖。从马吉极尽奢华的穿着和住处便可看出此人对富贵的贪恋,一般而言越是看重金钱欲`望的人,越是在乎自己的性命,马吉也不例外!他的武功不弱,即便是有着这样不利于武者的体型,他依旧练得一身好武功,因他绝不会安心把性命完全交到别人的手里,他虽有许多高手为他卖命,但他最相信的仍是自己!虽然他很少动武,但并未因此而动作迟缓,反倒十分迅速,比任何人都要迅速!
马吉往后急退,一柄三指宽的砍刀已经从袖内滑落到掌心,当他看到那柄奇诡莫测的长镰带着令人恐惧的霸道声势朝自己袭来之时,第一个反应便是后退,连身边的王猗也顾不得了!他甚至无法想象龙葵怎可能于帐内瞬间便到了自己面前!
这是当然的,他根本无法想象龙葵居然会飞!若是在方才的帐外,她也能飞到马吉处,但一腾空留下跋锋寒一人在包围圈中几乎就是舍弃他的性命,但此处却是无妨,她相信在这帐内即便是对阵数十高手,跋锋寒依旧有一战之力,她相信他从无数次的血与火中锻炼出的坚韧强大,相信他凌厉狠辣如孤狼般的战斗本能!
她只是在众人头顶飞过,他们甚至来不及反应更莫说拦截!因她飞起之时便直直腾身而起,竟无任何蓄力动作,是以即便是再如何厉害的高手,也无法察觉她瞬间地飞出!
马吉一后退,便有数名高手涌上,拦击龙葵,马吉口中吼道:“拦住她!别让她救走王猗!”说罢看向指上一枚宝石戒指,竟然被切去了一大块,须知这种宝石实则十分坚硬,即便是划过花岗岩亦不会留下丝毫痕迹,却如此轻易地被切下了一大块,甚至自己都没有丝毫感觉!他望向龙葵手中长镰,露出骇然之色,这是甚么兵器,如此锋利!
不消马吉吩咐,拓跋灭夫已然持剑迎上,他手中长剑与龙葵的九转修罗斩砍在一处,发出刺耳的声响,沉声道:“若要带走他,便先过我这一关!”
龙葵却一笑,妩媚天成,即便是拓跋灭夫这样心志坚定的高手剑客也不由有一瞬的动摇,但却听她冷冷道:“谁说我要带走他!”说罢手中长镰竟然一闪,瞬间消失不见一般,让拓跋灭夫的长剑猛力瞬间无法收回,生出要前跌的不由自主感!但那长镰已是诡异地又出现在她白皙的掌中,且,出乎拓跋灭夫意料的是,那长镰竟带着凛然狠辣之意,朝王猗直直劈去!
这一击是绝无花假的悍然,带着冷冽刺骨的杀意,竟似是要把王猗劈成两半!
王猗身边的众高手皆是愣住。
因在龙葵冲过来的刹那,他们几乎已经认定了她出手必然是要救走王猗,否则她何必孤身犯险,落到这厢高手最多的人群之中?因在此处若要杀死马吉无异于痴人说梦,四周几位剑士皆是马吉身边最出色的高手,更何况马吉本身武功亦达宗师境界。
却不想她要下手的人是王猗!
王猗却依旧微笑,九转修罗斩带起的凛冽气劲吹起他的长发,他的目光深深,只是看着一击杀来的龙葵,甚至带着微微欣赏的笑意,他一向觉得龙葵动手的时候,极美。丝毫没有那些寻常江湖人带有的让人不舒服的刀剑之息,草莽之气,反倒飘逸轻灵,十分悦目,当然,非是说她下手轻,龙葵下手必然见血,并不会手下容情。
这人,即便是在生死一线间,依旧维持着世家名门的矜贵从容!
马吉尖叫一声,肥胖的身躯若一颗流星,狠狠砸了过来,手中砍刀匆忙拦住了龙葵的那一击,结果那柄与他周身华丽并不相衬的砍刀发出一声脆响,竟是“啪”地一声,断作两截!长镰划破他的胳膊,带出一道血线!
他脸上的肥肉震颤,目带恐惧地看着龙葵,来不及哀悼自己这柄不知饮了多少鲜血、吹毛断发的锋利砍刀的阵亡,只叫道:“给我上!给我上!莫让她杀掉姓王的!”
龙葵毫不容情,又是一镰朝王猗劈去,似是不要他的命誓不罢休。
那些高手匆忙之间,赶紧将王猗保护在了身后,马吉气得浑身都在颤抖,他只知道王猗决不能死在这里,至少决不能死在他的营帐!若是能杀死他,自己抓到他的那时就杀了他了,绝不会留着这个祸患到现在!他虽不是那么害怕琳琅王家,那琳琅王家虽是中原底蕴最为身后的世家之一,但那毕竟太远,他只是大草原的商人,在中原再如何厉害,在草原这个地头上,他便不那么害怕。虽然会有些麻烦,但只会让他有所顾忌,而非现今的姿态,只因他答应了一人,决不可杀王猗,若是违背此誓,那人在草原经营这么多年,怕是自己也难逃过他的怒火去!
他必须将活着的王猗交到指定的人手上,该死的只差这一夜而已!
马吉不曾看见,他身后的王猗缓缓露出了一抹微笑,目光微闪,轻轻道:“不出所料,你果然是不敢杀我的。”忽然抬步。
于是不过一瞬间,这厢的情况便发生了转变,原本只需拦住龙葵甚至杀她的人最大的任务变成了保护王猗,这显然比起杀人来,要困难得多,尤其是那个被保护的人不配合的时候!
王猗一边欣赏着龙葵杀气腾腾的身姿,一边努力地朝她那边靠去,仿佛十分愿意死在她的镰下!
“王猗,你疯了吗!”马吉气得跳脚。
王猗却笑出声来,“我宁愿死在龙姑娘的手下,也不愿让你将我交给三弟的手下。”
马吉声音里满是气急败坏,“王三公子毕竟是你的亲兄弟,又怎会要你的性命!”
王猗闻言却顿了顿脚步,苦笑道:“果然是他么……”
马吉愕然,这才知道又被他所诈,若是寻常状况下,他自然不会上他的当,但此时情况太过混乱,连带他的心也乱了不少。
但很快,便在龙葵故意的后退,并不断朝王猗而去的杀招,众高手的努力营救之下,与跋锋寒越来越近!
“嗤”地一声裂帛响,营帐的背面被跋锋寒的偷天剑划出了一道大口子,龙葵且战且退,王猗步履从容,只朝她走来,面带微笑,数次龙葵长镰与他面颊相距不过毫厘,甚至有几缕发丝为她所断,衣袖为她划破,留下一道并不算深的血口,却不曾让他皱一下眉。
跋锋寒浑身浴血,目光却锐利如昔,待得他也加入到朝王猗砍杀的行列,那些高手便愈加忙乱了,保护人原就比杀人要难得多!
很快,三人便出了营帐,帐外处处是人,弓弩相候,但王猗距离龙葵与跋锋寒太近,马吉只得下令不要动手,又怕那些战士刀剑无眼,一下要了王猗性命,因这人是真正的贵公子,竟是半点武功也不会的,着实太过危险!
原本处于优势的马吉那边,骤然因这个全然不会武功的男子而陷入了被动。
不远处,水光粼粼,夜晚的湖水幽静,被营中火光照得一片明亮。
“快!不要让他们入水!”马吉骤然发现他们的企图,大声吼出来的时候,跋锋寒已如一道利箭般射向湖上,纵声长笑道:“马老板,后会有期!他日再来与马老板亲近!”这话充满狠辣霸道的味儿,显然暗示他绝不会如此罢休。
龙葵亦是飞起,“噗通”一声落水!
“拦住他!拦住王猗!”
但已经来不及,他已然带着仿佛投河自尽般的决然,以一种与他方才从容的姿态绝不相符的迅捷跳入了湖中!
龙泉
虽是春日,但这夜晚的湖水依旧冰寒刺骨。
跋锋寒的手抓过来的时候,龙葵在水中朝他看去,湖水沁凉,且因岸上火把处处,使得从水下看去上方格外明亮。她的黑发与跋锋寒的缠绕在一处,借着上方的亮光她看到他英俊侧脸,不知是否因为隔着清澈的流水,看着有些奇特的完美。
他拉着她往前方游去,水面上一阵噼噼啪啪的乱响,显然是利箭入水,不过水中阻力既大,视线不清,命中的可能太低。
龙葵却忽然停住,她指了指那边一团黑影,跋锋寒皱眉,看向她,龙葵却已然拉着他朝那方去了,无需靠近他们便知那边必然是随着他们跳入水中的王猗。
王猗虽出身世家,但显然不仅不会武功,连凫水也不会,此时已是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如纸。他身上质地极好的衣袍在水中舒张着,与他凌乱的黑发一起,在碧水中看来竟有种说不出的静谧,实则大约再过片刻,他便真要在这水中丢了性命。
龙葵撇撇嘴,真没用。但仍是伸手将他扯了过来,跋锋寒知此时非是问原因的时机,只率先往湖中游去,先远离马吉营地那厢的岸边才是。
待得游到湖心,岸上的喧闹与光明渐渐远去,龙葵探出湖面,深深吸了口气,透心的凉,手边的王猗已经交给了跋锋寒,他在水面上伸手探了探王猗的鼻息,道:“没死。”
龙葵见王猗侧着头靠在跋锋寒的肩头,漆黑的发如一匹黑缎披散在水面,居然比女人还要美上三分,面容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微微的莹白,长而卷翘的眼睫投下一片阴影。跋锋寒的面容也极其英俊白皙,只是看到此人时,首先注意的绝不会是他出色的外貌,而是他那双霸道犀利、明锐冷静的眼睛。
不知为何,龙葵的心里有某种古怪的想法,触及她几乎已忘记的很久以前的回忆。
跋锋寒却朝她看来,沉声问道:“为何救他,若非是他,你我根本不会落入现在的境地!”
龙葵才回过神来,漫不经心地将贴在面颊的长发拨开才道:“因他边靠近边对我说‘八万张羊皮’,又不断道‘抱歉’,是以既然顺手,就把他也拉出来罢。”若是就这样死了,那自己这样被算计一回,岂不是连讨债的对象都没了?哪有这样便宜的事!
“八万张羊皮?”跋锋寒便拖着他往湖边游去,边道,“之前关于马吉的消息也是他泄露给我们,若是他算计到我们听了这消息近日要来找马吉晦气,而他趁机借着我们脱险,这份机谋也太可怕了些!”
龙葵跟在他身侧,“不错!更何况,我倒想知道他如何发现我们在营帐上的,他方才不露声色的无声对我说这两句,样子真是诚恳到让人不能不信,但心里又知此人决不可轻易信任。”
两人湿淋淋地上了案,是远离马吉营地的一处林子,却又不可点火,因知道马吉此时必然带着人沿着湖岸搜寻,夜间一旦点火,必然泄露己方行踪。
王猗依旧昏迷不醒,跋锋寒与龙葵皆不惧寒冷,湿衣自也不必换,但王猗却不行,他显然是真正娇生惯养锦衣玉食的贵公子,这一回落水已是几乎要了他半条命,龙葵将手从他的额上移开,“很烫,应是落水受寒了。”
跋锋寒将他负在背上,“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进城了。”
“嗯,不知仲少和陵少落脚在何处。”龙葵跃到树上辨明方向,发现不远处已有火光接近,显然是马吉手下执着火把来寻他们,跳下树来,朝跋锋寒对看一眼,朝龙泉的地方掠去。
跋锋寒沉着脸,“只怕城门处必然有马吉的人。”
“龙泉的城墙有多长?”
龙泉上京是大草原东北最具规模的城市,南傍镜泊湖,城环长白山余脉,三面临水,现如今他们便在镜泊湖边,马吉等人便在临近龙泉处扎下的营帐。
“龙泉仿长安而建,城高五丈,非常坚固。”跋锋寒道,“若是以轻功,怕是难以登上。”
龙葵轻笑,“于我无碍。”
跋锋寒只是侧目看她一眼,便随着她往黑暗的城墙处奔去,远离了城门处的灯火。
“呐,老跋。”
“嗯?”跋锋寒边注意着火把的移动方向边答。
龙葵看向他此时凌乱的发在夜风中飘起来,神情冷静沉着,忽然笑道:“再这样下去,你便越来越不能下手杀我了吧?”
跋锋寒显然想不到她说出这话来,显出一分意外的神色,随即冷哼一声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当初为何要那样折磨我么?”
龙葵似是歪着头想了想才道:“我说了你便信么,你想要我给你一个理由,好让你心安理得地原谅我?”
她这话简直是一针见血的尖锐,但跋锋寒只是冷冷地笑了笑,“原谅?我以为我们之间已是用不上这个词了!龙葵,你需要我的原谅吗?”
龙葵笑起来,清脆的笑声扬在夜风里,“说得对!我又何须你的原谅!那你又何必问我理由,或许本就没有任何理由。”她靠他极尽,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的体温,说出这话的时候却看不清他的表情,因他把头转过去,只绷着线条并不柔和的下颚,
唉,这个硬邦邦的不知温和为何物的男人哪,这个霸道锋锐的不知畏惧为何物的男人哪,这个果敢狠辣的不知后退为何物的男人哪,全然不像是寇仲说的那样原有风流多情的时候呢,至少在她的面前他从未有过,但她又偏生知道,这样的跋锋寒才是真正的跋锋寒,若是他某天真的耽于温柔乡,那便绝不是这个跋锋寒了。
“快些吧,再拖下去只怕他有危险。”跋锋寒忽然道,皱起眉来,因他感觉伏在背上的王猗气息越来越微弱。
龙葵看了看王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叹道:“猗公主的身体当真太弱了。”说罢率先往最近的城墙那里去了,是以不曾看到跋锋寒背上的王猗微微颤动的眼睫。
夜色深沉,他们到的这处城墙离城门既远,离箭塔亦有一段距离,待得城墙之上巡逻的士兵走过之后,只见龙葵的身影翩然而起,那道红影在晦暗星空下并不如何醒目,仿佛要融入这浓浓黑暗里。不过片刻,便从墙头上挂下一根长绳来,跋锋寒借着绳力,于墙面上轻踏几脚便悄无声息地攀上了高高的城墙,到得另一边,又顺着绳子落下,然后龙葵才收起绳子,直接从城墙上一跃而下,像一朵夜空中盛开的艳红色花朵。
跋锋寒抬头看着,清明锐利的眼微微眯了一眯,便沉默地低头,窜向一旁的巷中,躲避巡逻而来的一队披甲带盔的渤海军,而龙葵一落下便脚底一点,如一缕青烟般随着他落入黑暗的巷子中。
火光自巷外经过,两个人缩在狭窄的巷中,几乎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
巡逻的渤海军离开之后,跋锋寒低声道:“快走,他的情况不太好!”王猗的整个身体都像是一块火炭,显然正在发热,且十分严重。
龙葵只是点点头,“希望能找到无人的房子罢!”因现在是夜晚,此处又是民居,是以也没甚么光亮,一片黑暗,龙葵率先在巷中飞快地掠行,若是仔细看去,便可见她实则足不点地,难怪如此迅捷,跋锋寒背着王猗跟在她的身后,他本就擅于隐匿,即便是背着一人,落地也几无声息。
“那里!”龙葵忽然惊喜道,因感觉旁侧一处四合院中只有一人,且气息并不强,显然只有个不通武艺的人看着房子罢了,这个世界灵气稀薄虽让她用不出大型法术,但对于施展小小的障眼法又或精神上的境界却不会有半点影响。
跋锋寒没有半分怀疑便随着她跃进了那个院中。
这处主人不知去了何处,整座不算小的四合院只有侧屋之中住了一人,龙葵已确定那人呼吸平缓,正在深眠之中。
跋锋寒将王猗寻到一间卧室,将王猗放到床上,“我给他脱去湿衣,你去瞧瞧此间主人是否有适合他的衣物。”
龙葵却嘲讽地笑了笑,“猗公主这样娇生惯养的,此间主人的衣服恐怕太过粗鄙。”正想推门出去,却听闻一个沙哑的声音道:“衣服又岂有高低贵贱之分。”她回过头去,却见王猗已是醒了,不知是否因为高烧的缘故,苍白的脸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只衬得一双眼睛愈加明亮,深深沉沉的,仿佛吸进了所有星子的光辉。
“醒了便好。”龙葵轻笑起来,“你若是死了,那我们这般辛苦地将你带出来,当真是亏死了!却不知琳琅王氏的长子嫡孙性命价值几何呢!”说罢转身出去,自去与王猗寻衣服了。
王猗苦笑起来,他实则烧得头脑昏昏沉沉,已是甚么都分辨不清了,但幸好还不算太糊涂,侧头看向站在床边的跋锋寒,“多谢跋兄一路辛苦。”跋锋寒淡淡答:“不必。”因他日必然还是要向你讨回来的。王猗只这一句,便疲惫地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跋锋寒微微挑起刀锋般的眉,因王猗这一句,又对他高看三分,既不提之前算计自己与龙葵,又没有作出富贵姿态做甚么事后重谢的承诺,只这样安心睡去,仿佛将性命放心地交给自己。即便是算计,也无丝毫愧疚之心,这般坦荡。如此机谋,若非最可怕j诈的小人,那便是胸怀沟壑的大才,虽只落一趟水便如此狼狈,却意外地并未让人起小觑之心。
不多时,龙葵归来,手上捧着一套衣衫,脸上却是似笑非笑的神情,跋锋寒已是将王猗的衣服连同里衣一同脱个精光,正拉着被褥将他盖好,见状微讶,“发生何事?”
龙葵忍不住眯了眯眼,古怪笑道:“这座房子恐怕原本的主人是个女子,因我翻遍所有的衣柜,连一件男子的衣衫也不曾见到,倒是不同大小的女子衣衫有许多留下。”
跋锋寒顿时知道她的表情为何如此奇怪了,原是幸灾乐祸,但他只看了看窗外沉沉的夜色,一本正经道:“若是此时再到附近院中去寻衣服,惊动了旁人便不好了。”
“说得对。”龙葵一双眼笑成了弯月,灿若流光,“猗公主他,即便是穿上女装,多半也无甚奇怪。”
跋锋寒点头赞同,于是一锤定音,睡着的那位并无反抗的权力,反正,也无反抗的力量。
温泉
王猗醒来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透窗射进的晨光,微有些刺目。抬起手来挡了挡光,眯了眯眼睛,便看到了自己身上那素白色的里衣袖子,应是丝绸的质地,柔软顺滑,一抬手便滑落到了肘间,露出一截白皙的胳膊。
衣服很好,他倒不曾想到龙葵寻到这等衣物予他,唔,但为何感觉有些不对?
(大唐双龙传)红葵第6部分阅读
(大唐双龙传)红葵第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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