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诏狱里滴水成冰,阴暗的甬道内充斥着绝望的哀嚎与哭喊。
韩墨初朝那甬道的深看了一眼,问道:“庶人顾值可是关押在那儿?”
“回韩参军,是关在那儿。像庶人顾值这样的重犯,诏狱里都是单独关押。”唐青山回禀道:“不知怎么的,判决的明旨都下来了他还在喊冤。衙差们听烦了,下官便准他们不必贴身看押,以免麻烦。”
“殿下,您和唐大人去接孩子吧。臣想去和庶人顾值说说话。”韩墨初笑着说道。
“好,本王接了孩子在诏狱门口等你。”
韩墨初又朝顾修还了一礼,转身踏进了那条甬道中,停在了那间肮脏不堪的监房跟前。
正在哀嚎的睿王顾值披头散发犹如鬼魅一般的扑到了那个柱子上,满手黢黑的抓着木制的栅栏,满脸哀求的看着韩墨初:“你...你来了...求求你去告诉父皇和战王...杀手不是我找的...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我知道,您是冤枉的。”韩墨初同情的摇摇头:“可是妄图混淆皇室血脉的事,您可一点也不冤枉,不是么?”
“我...”顾值心底一凉,抬眼看着监牢外韩墨初温文的笑脸陡然顿悟,疯狂的捶打着木制的栅栏:“你!是你!是你害我的是不是!是不是!”
“是与不是的,很重要么?”韩墨初单手撑着木栅,居高临下的看着狱中的疯狗:“重要的是你现在已经是死囚了。”
“你...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我回京后没有碰过战王一根指头...你为什么...”顾值哀怨的抬起头,无比凄苦的嚎叫着。
“您回京后是没有,可您回京前做到事儿呢?您的记性不好,我可没忘。”韩墨初玩味的摸着下巴:“再说了,您回京后您可不是不想碰战王殿下,您只是没机会而已。难不成我非要等着被狗咬伤一口才能想起来要把狗踢开么?我可没您那么蠢,计算来计算去,连死在谁手里都不知道。”
“韩墨初!你不得好死!你一定会遭天谴报应的!我就算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顾值凶狠的诅咒着,不断将脸和手探出监房之外,试图将眼前的韩墨初撕个粉碎。
“我这人从来不信什么阴司地狱天谴报应的。只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一句话。”韩墨初稍稍退远了两步,顾值挤的脸颊都变了形状也没碰到韩墨初半边衣角:“您还是别挣扎了,您难道不觉得难堪么?好歹也曾经是天潢贵胄,我若是您便不会再苟活这些日子。左右这辈子已经成了笑话,还不如干干脆脆的死了重来。”
“你让我去死...你们都让我去死...”顾值咬牙切齿的喃喃自语:“我不想死,我不能死,我不该死!”
“人人都觉得自己不该死,可是就是挣不过命啊。”韩墨初脸上笑意更深,温柔的像个谦雅公子:“左右这辈子您活一天,陛下就会恨您一天。您就算有命留了下来,也永远只能是阶下囚了。与其在这间囚室里苟延残喘,还不如轰轰烈烈的结束。还能让陛下念您一场,给您个厚葬。享一享后世子孙的香火,否则死后成了孤魂野鬼,连投胎做人的机会都没了。”
顾值沉默了,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脏污秽臭的囚室。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人在意他在想什么。
韩墨初也不再多言,转身从那条幽深的甬道里走了出来。
身背后,忽然传出一声惨烈的折颈之声。
随后,便是死一般的安静。
第七十一章 误杀
顾值在狱中触壁而亡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前朝顾鸿的耳朵里。
刑狱主司唐青山破格被召入内宫回话。
“启禀陛下, 昨日战王殿下与韩参军奉旨入诏狱接幼子入静华寺内。途径庶人顾值之牢监,因听得庶人顾值在牢中喊冤,便上前宽慰几句。还嘱咐下官给庶人顾值多添些炭火。不料想战王殿下与韩参军走后, 庶人顾值口中高声喊着大逆之语, 状若疯癫, 最后触壁而亡。”
“他说了什么大逆之语?”顾鸿手扶着座椅的扶手,面色沉郁。天底下没有哪个做父亲的死了亲生儿子, 心里是高兴的。
“庶人顾值高呼, 自己若是死了战王殿下便洗不清了。自己若是死了陛下便会后悔一辈子。陛下留他的命过了除夕就是因为心有愧疚。他绝不会让陛下如愿以偿...”
“够了!”顾鸿吼了一声,朝唐青山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唐青山的话刺耳的像是在耳边炸响的铜锣,将他刚刚对这个儿子萌生出的一点怜悯之心击得粉碎。
顾鸿没想到,他这个愚蠢至极的儿子竟然事到最后也不想让他好过。竟然会用自尽这种事陷他于不仁不义的境地。顾鸿气极了,也恼极了。他甚至不知该如何发泄,该怪罪于谁。
“崔尚,你去传旨。将那个逆子的尸身给朕斩成两断分别埋葬。朕要让他死无全尸!”顾鸿愤怒的摔碎了手边的茶盏,下达了一个极其残忍的旨意。
老太监崔尚沉默的领了旨意, 退了出去。
“陛下,下官还有一事想请问陛下。”唐青山俯身道。
“说吧,什么事?”顾鸿眯着眼睛,揉着胀痛的太阳穴。
“庶人顾值死后,沈氏便在牢中发了失心疯,请问陛下该如何处置?”唐青山低声出言,君王的暴怒, 额前已经萌了一层细汗。
“既然疯了,那就不必管她了, 将她置于当街, 让她自生自灭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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