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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图第7部分阅读

    蒙古人毕竟是异族,怎么还能护卫在陛下身边。”

    此语一出,众蒙古人原本就因他的态度愤怒,此时又听他侮辱自己的忠诚,更是愤恨,不由得站起身来,指着他叫骂。

    沈拓亦是不满,却知道这也是人之常情,只淡淡道:“朕万里归来,他们一直在左右,若是此时就将他们驱赶离散,天下人如何视朕将军不必多说,还是由他们帖身护卫。”

    毕竟是帝王之威,吴玠看他神情不善,也只得罢了。只是在心中暗想:“当日在东京见陛下,陛下很是文弱,看起来不过是个秀才模样,这些时日下来,眉宇间竟有坚毅果决之色,断事也很决绝,看来竟是有大变。”

    他心中有些不放心,不由又仔细看了沈拓几眼,却不是皇帝是谁。

    当下跪倒在地,请了沈拓上马,然后下令所有兵马收拢,护卫在沈拓四周。

    如此迤逦而行,刚出十里,却见前面烟尘大声,显是有大队人马来到。

    明知此地不可能有大股金兵,吴玠却是很谨慎,止住大队行进,摆开阵形,静候对方前来。

    稍顷过后,却是大股骑兵先来,略近一些,吴玠便看到旗号,因向沈拓笑道:“陛下,是川陕宣抚制置使张大人来了。”

    “喔张浚”沈拓暗自出了一把冷汗,好在当初还喜欢看看史书,不然就要当场出乖露丑。

    能做到一路制置使的,怎么说也是朝中大员,自己若是不识,纵然和赵恒共用一副躯体,也要受人怀疑。

    吴玠微微点头,答道:“回陛下,是张浚。”

    沈拓听他语气,却未见得有如他脸色表现的那般愉快。再看其眸,却已是冰凉如水。

    此时却无法计较这陕西的文官和武将是否和睦,这张浚此时是主战派的代表之一,在朝任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知枢密院事,都督诸路军马,此次过来川陕,也是主动要求,此人向赵构言道:中兴当以川陕始。也是当时少有的真知灼见,赵构对他也极为信任,是左仆射赵鼎的得力同盟,两人在建炎年和绍兴初年一力主战,对南宋偏安一隅立了大功,也算是历史名臣,沈拓对他,也极为期待。只是此人忠心耿耿,却不知道是对国家,还是对赵构,对他沈拓究竟如何,还需再看。

    张浚此时是督陕大将,来到陕西不久,兴水利,劝屯田,裁冗兵,一时间陕西颇有些新气象,也极受西兵将领的尊重。

    看他近了,吴玠以下,俱都下马相迎。

    唯有沈拓安坐马上,巍然不动。

    张浚却也并没有做朝廷大员的打扮,寻常士绅衣帽,骑一匹健马,直突向前。他驶得稍近,沈拓拿眼去看,此人四十多岁年纪,面黄短须,满脸精干之色,却不象寻常宋廷文官,一副懦弱迂腐模样。

    此人却也看到沈拓,开始还面露难以置信模样,却已经不敢继续骑马,跳将下来。步行再走几步,脸上终露出确定神情。

    离沈拓尚十余步远,便是趴伏在地,报名行礼,泣不成声。

    这样的表现,却也在沈拓料中。宋朝文官,此时不论如何无耻怯战,却还没有藐视皇帝的人存在。若是武将还能干犯帝驾,文官却绝不可能。

    他驱马上前几步,离的稍近,却并不下马,只在马上略一弯腰,向张浚温言道:“卿来辛苦,且起身说话。”

    如果说适才张浚还有些残留的怀疑,此时却是烟消云散。他连连叩首,悲泣不已,竟是难以自持。

    靖康初年,张浚为太常薄,常待皇帝左右,对沈拓模样举止,熟到不能再熟,他如此一叩,身后数万兵将,一起伏身趴叩在地,一起行礼。

    沈拓放眼看去,竟是黑压压跪倒了一片,除张浚外,数万兵马显然也是知道了沈拓身份,相随着张浚一起,大放悲声。

    他在后世,也是位高权重,却从未感觉到如此的竭诚效忠,如此的全无保留,如此的拥戴忠忱。

    只觉一股酸气,直逼眼眶,忍不住也是泪流满面。

    第二卷 身返故国7

    他策马向前,将那些跪伏在地的将士一一劝起,因人数委实太多,竟是骑马绕了半天。

    数万将士,伤心之余,却也看到皇帝伤心流泪,不觉更是铭感于心,悲难自禁。

    待沈拓回到原地,万岁之声不绝于耳,响彻云宵。

    古人尊重皇帝至此,诚然非虚饰之言。

    此地混乱,却也不便说话,张浚等人簇拥着沈拓,一路南行。沿途之中,却也有数十万百姓闻风而至,引浆持壶,跪在道路两侧,见到沈拓单人独骑行在队伍最前,各人心知这便是皇帝,当下山呼鼓舞,连呼万岁。

    及至泾州城内,却也是香花处处,城内各商铺均摆下香案果烛,沿途欢迎。

    沈拓心中暗叹,宋室毕竟待士大夫和百姓不薄,虽然有赵佶花石纲之害,以致东南有方腊起义,其实全国民心并未背离,人心向宋,方致有南宋偏安。

    泾源与秦风相同,一向是宋朝对抗西夏的重镇,城池修的高大巍峨,城内建筑也是方正古朴,道路宽敞。

    沈拓身后相随的众蒙古骑兵,却是头一回见到如此大城,一个个睁眼歪嘴,看的发呆。

    种极等少年侍卫看了,心中暗暗发笑,都道:“这里不过是大宋的军镇,若到了洛阳开封,甚至扬州、苏州等处,还不得把眼珠子瞪掉下来。”

    待到了泾州刺史府中,沈拓在正堂中端坐了,由张浚领头,其余诸多边臣、将军,一起拜见行礼。

    沈拓温言嘉勉,令众人起身。

    除张浚外,尚有秦凤路总管张俊、渭州经略使席贡、泾原统制统制官刘琦,环庆军统制赵哲、熙河军统制关师古等边臣大将,随同参见。

    除张浚外,张俊身为后来的中兴四将之一,沈拓却也知之甚详。此人在靖康之初,屡立战功,由最下级的弓箭手屡被拔迁,自最下级的武官做到御营都统制,拜节度使,封郡王,在此时还有些英武,奈何后来为了附合赵构之意以保富贵,竟然相帮秦桧陷害岳飞,犯下滔天大罪。而他的部下,也由精锐之师变成乌合之众,每战必败。

    此时的张俊,已经是御前军的统制官,到这陕西来,是因为与张浚交厚,赵构又同意张浚经略川陕之计,这才派了他来。

    沈拓甚厌其人,表面上却与众将相同对待,并无特异之处。

    其余刘琦、关师古等人,皆是川陕大汉,边将世家,向沈拓见过,便昂然侍立左右。

    厅内一时间竟是悄无声息。

    沈拓刚回来时给各人的冲激已然渐渐过去,摆在当前的,却是很尴尬的现实。扬州有一个皇帝,这里却又有了一个,各人如何自处,若是沈拓下令赵构逊位,却又当如何

    相比与寻常武将,最尴尬的却是张浚。他身为朝中高官,又是右相,又兼枢密,赵构派他来川陕,总理一应大权,对他极是信重依赖。

    沈拓不来,此地一切事物皆由他做主。沈拓一至,他身为臣子,自然要奉沈拓为主。只是一来沈拓身份有些尴尬,二来前车之鉴犹在,张浚却不如武将那般死忠,身为文臣,其实在心里对沈拓颇有微辞,只是以他的教养身份,纵然是明知沈拓才德俱有不足,却也只是在心里一闪而过,绝不敢去多想。

    君臣父子,在古代中国是一道枷锁,锁住了多少能人志士上进之路,却在此时,成为沈拓最大的护身法宝。

    张浚沉吟半响,终是无法摆脱多年教养所形成的思维定式,场中静默,终要由他先行打破。

    因向沈拓拱手道:“陛下北狩归来,臣等欣悦之至。当诏告天下,以慰大宋亿兆生民百姓之心。”

    沈拓点头笑道:“此事需早行,一应事物,交由相公去办。”

    张浚微微抬头,与沈拓对视一眼。只觉对方眸子晶莹剔透,看似单纯,只是偶尔波光闪过,竟觉得深不可测。他此语其实表示效忠,无论如何,沈拓的皇帝地位,不容侵犯忽视,这也是一个士大夫官员应有的操守。

    只是沈拓如此迅捷应答,却不由得让他心中一凛,答道:“臣一会便命人刻板开印,以诏帖颁行天下。”

    却终是忍不住向沈拓问道:“陛下,泾州偏狭不宜驻跸圣驾,不若还都开封”

    沈拓心中雪亮,张浚此言,一来是试探他将如何处置赵构建极称帝一事,二来是要看这个皇帝,有没有胆量临敌前线。知开封府的宗泽已在建炎二年逝世,死前多次上书赵构请还都开封,前临前敌。赵构胆小如鼠,哪里敢于答应。宗泽悲愤之极,身体每况愈下,临终之时,尚且振臂大呼:“过河,过河”

    忠臣义士之死,最伤人心。赵构之举,令主战派官员武将失望之极。只是此人白马渡河,收拾残局,有大功于社稷,沈拓若还是一如当初,那么天下臣民,自然知道如何取舍。

    此事沈拓思量良久,张浚一问,便立时答道:“九弟现在扬州,开封无人,朕每思当日大局崩坏,便是因开封不守。既然九弟不到开封,那么朕不回去,却置义勇之士于何地卿纵不言,朕亦决意还都开封”

    此语一出,不但张浚大为激动,在场列席的诸多边臣将帅,亦是感念。沈拓称赵构为九弟,不称康王,便是间接承认了赵构称帝的合法性,避免各人要立刻陷入二帝相争的尴尬局面之中。而愿意还都开封,对激励中原地区的将士也有着无可替代的绝大作用。如此一来,各人心中一块大石算是放下,都觉皇帝经过北狩一事,与往日已经有了绝大不同。

    当下各人一起躬身,向沈拓道:“陛下英断,臣等定当竭力报效,护卫陛下还都”

    沈拓微微一笑,不再多说此事,只是向张浚问道:“相公原是枢臣,不在扬州九弟身边,来川陕做甚”

    张浚躬身答道:“臣言,中兴当从川陕始。而金兵将攻略东南,为减轻东南压力,便在关陕集结大兵,兵薄永兴,陛下此来,路遇大兵,便是臣在此集结而成,再过一些时日,诸路兵马齐集,就可发兵。”

    “中兴当从川陕始,好”沈拓先是点头嘉许,然后又问道:“诸路兵有多少,金兵多少这些相公可曾清楚”

    张浚道:“金军主力,均由兀术率领,此时兵压东南,在关陕一带,不过是两三万人,且老弱之师,没有战力。只是我军调动很难,粮草供应亦要时日,若是此时就能动手,只怕立刻可以得胜。”

    说罢,面露得意之色。张浚自入陕后,数月间已经将原本纷乱不堪的局面稍理出一些头绪来,此时集结在泾源各地的宋兵,怕已接近三十万,只要再过一个月,集结的大军可以过五十万。自宋金开战以来,还从来没有集结过如此大军,行主动攻击,在正面战场与金人力战之事。他以一介文臣,只要战胜,便可以立下赫赫之功,却教他如何不得意。

    沈拓看他神情脸色,知道此人已经部署完毕,大战即发。他心中不安,自己记忆中,除了岳飞收复襄、邓,在朱仙镇大败金军外,南宋对金的战事,虽然得胜,都以守势,以逸待劳方能战胜。

    而张浚此时集结大军,如此规模,史书上却没有战胜的记录,那么,想必是打了败仗。西兵是宋朝精锐,而此时中兴四将的队伍尚未成形,西军在此若是尽丧主力,那么整个战场的主动权就拱手让给金人,宋朝再也没有牵制敌人的能力。

    怪不得赵构在其后几年中,狼狈不堪,被金兵打的一路南逃,甚至在建康逃后,一路颠簸海上,经年不敢上陆地,只有在入临安后,岳飞等部实力大涨,越战越强,他才能安稳。

    沈拓心中不安,有心要劝张浚慎重行事,却因为自己的“前科”而不敢发声,心中着实郁闷。呆了半响,方道:“朕既然在此,那么自然不可置身事外,行营打仗,朕亦亲临。此战,大宋必胜”

    第二卷 身返故国8

    此语一出,堂中立时静的好似一座坟墓一般。

    张浚呆了半天,怎么也难以相信,这样的话是出自眼前的皇帝之口。他期期艾艾劝道:“陛下万金之躯,怎可行此冒险之事,万万不可”

    其余诸将亦道:“陛下坐镇西京即可,待咱们打败了金兵,奉安东京号召万民,不可亲身赴险。”

    沈拓也早知众人必定会如此反应,却也不慌,只又缓缓道:“北狩,嘿,其实身为俘虏奴隶,其中苦楚,唯朕自知。”

    “陛下”

    众人哪经的起他如此,都是脸上变色,齐声相劝。

    沈拓却是不管,只站起身来,慢慢踱到窗前,凝视窗外。

    碧空如洗,白云片片。

    “四十年来家国, 三千里地山河。 凤阁龙楼连霄汉, 玉树琼枝作烟萝, 几曾识干戈。”

    如此说开始他尚有些做作,待到此时,词中之美却是深深打动了沈拓自己,吟哦到最后,已是悲不自胜。

    “陛下节哀,靖康年事,臣等亦无能无用,非陛下一人之过”

    张浚等人再也把持不住,自己的皇帝做如此亡国之君悲泣之声,而李后主被俘后,境遇还远超过沈拓当日被金人侮辱的惨况,沈拓如此,各人心中如何能不感同身受。

    他们苦苦相劝,沈拓却是突然收了悲容,目视群臣,淡然道:“昨日之耻,亦去了朕昨日之非。今日之朕,却再也不会畏怯惧战既然要与女真人大战,那么朕身在此处,怎可不亲赴戎机,以鼓士气当日寇准抗击契丹,真宗皇帝什么也不必做,只是亲临前线,禁军将士便奋勇十倍,朕虽不及真宗皇帝,却也愿为将士们击鼓邀战”

    张俊等人尚在迟疑,吴玠却抢前一步,向沈拓道:“臣等感愧,陛下如此,臣等敢不效死”

    由他带头,其余诸将亦齐道:“陛下亲征,必可获胜”

    张浚无法可想,亦只得相随施礼,以赞同沈拓亲征之举。

    此事议定,沈拓心中有如一块大石落定,无论如何,他也要相机处断此次陕西大战,为宋朝保留元气。

    此役,除非是打的惨败,不然对他则有百利而无一害。

    因沈拓初至,各人却也并没有与他多说细物,只由张浚又问候了几句起居便罢。

    见沈拓面带疲惫,各人知他万里奔波,此时好不容易安顿下来,精神必然疲惫,当下由张浚带头,众人向沈拓辞出。

    张浚临行,兀自不安,向沈拓道:“陛下,此地官舍太过简陋,臣一会下去,便着人前来修补增益,伺候的下人才数十人,亦嫌不够,臣行文各地,精取良家女子到陛下身边,可以稍稍补上不足。”

    沈拓连连摇头,只道:“一瓦不动,一人不增。”

    张浚知他在东京时就很减省,这样的回答却也并不意外,只又劝了几句,见沈拓意思坚决,便也不再劝他,告辞请出。

    沈拓却也不便相送,只在堂前看着各人乱纷纷离去。放眼看去,这小小泾州刺史府外,此时竟是大军云集,甲胄鲜亮,刀矛耀眼。

    张浚及诸将唯恐皇帝再出意外,他们无法对天下人交待。各人心知情况复杂,却旁人却也不能完全放心,因此尽全是将自己的心腹亲兵留下。于是这府衙四周,除了沈拓自己的三百蒙古骑兵外,竟是留有过千甲兵,将这府邸围的水泄不通,连只苍蝇也别想飞的进来。

    沈拓看了心中暗笑,对赵构小子,他自然别有打算。只是现下他不会对赵构动手,赵构也不会傻到立刻对他动手。

    张浚刚至府门,张俊却是迎上前来,向他道:“相公,官家要亲征之举,恐其中自有深意,请相公谨慎。”

    “哦”

    “相公负川陕重任,财权人权皆有,况且手绾兵符,指挥提调数十万西军劲旅,如此责任,不可轻率而放弃。”

    张浚摇头叹道:“我何尝不知陛下要亲征,其中亦有夺权之意。然而,我们做臣子的,难道能和陛下相抗”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半响过后,张俊方道:“我与你相交莫逆,你以腹心待我,是以刚刚如此说话。其实若是陛下当真奋勇,克复山河指日可期,做臣子的还能有什么二心不成。”

    张浚连连点头,却仍是愁道:“却不知道如何给扬州禀报,不论如何,天无二日,两位陛下如何相处,却愁死我了。”

    “若是此处的陛下愿为太乙宫主,岂不更好”

    虽然白日当空,光线明亮,张俊此时的脸色,却是有些阴森。

    “不可。陛下当日北狩,虽有处置不当失之柔弱之处,却仍然是太上嫡子,名正言顺。若是行此逆臣之事,天下人如何看咱们扬州又如何以威德大义制御天下如此一来,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张俊不敢置答,半响过后,方道:“只是咱们……唉,我总觉此事有负扬州所托。”

    张浚神色严峻,道:“二帝不相争,臣子皆效命,天下事还有希望。我看这里的意思,也不是要争,只是人皆善变,将来若有反复,方是咱们力争的时候。”

    “对若是官家待扬州不公,虽然他是嫡长,咱们也要力争。”

    “正是此理。”

    两人计较已定,却是回府各自修书,至于如何对赵构陈明此事,侧重的角度是否不同,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沈拓驾临陕西一事,瞬息间传遍天下。金人原本还欲遮掩此事,一面在河东河北加大搜索,一面派人在草原各部中大许好处,期望各部能与金兵一起进击乞颜部合不勒,以弄清沈拓是否还在蒙古部中。

    只是合不勒得了沈拓十六字决,原本含糊不清的草原部落的骑兵游战法,竟立时变的层次分明,有章有法。十万各族联军深入草原,粮道漫长,屡被袭扰,想寻着合不勒主力决战,却是踪影不见。想烧杀抢掠一下,以损伤乞颜部的实力,却连一顶蒙古帐篷也没有见着。

    如此一来,金兵被拖的苦不堪言,再加上要对宋朝用兵,种种器械人员俱有不足之处,没奈何,却只得由吴乞买主动低头,派了使者向合不勒宣诏,以示既往不咎。

    合不勒已经得了诺大好处,继续和金人斗下去也有些吃力,当即便受诏领命,表示不再与上国对抗。

    至于使者问起沈拓一事,合不勒却是光棍,直接道:“蒙古人没有出卖朋友的习惯。”

    第二卷 身返故国9

    他如此强项,金国上下虽恨的牙痒痒,却也是无计可设。正头疼间,却由陕西传来沈拓北狩归来消息,而且自张浚后,吴敏等朝中文官大员也到了泾州,亲自证实。

    如此一来,金国上下立时颜面无光。原本就决定要对东南动手,却是立刻加快了脚步。

    宗瀚原本年老多病,不欲多到南方受热,此时却也无法,在与蒙古人和约初定之时,便带了几万女真精锐南下。

    他也不同兀术合兵一处,直接自山东南下,至准东,大破宋天长军,兵临扬州。江准制置使刘光世领大军前往迎敌,他却是中兴四将中最无能无用的一个,一将无能害死三军,刘部大军尚且没有与金兵交战,便已经全被溃败,刘光世只带了几百亲兵,狠狈逃回扬州。

    前线如此溃败,扬州城内却仍然是歌舞升平。

    宰相汪伯彦、黄潜善兀自带着高僧说法,前线军报频传,城内百姓四散而逃,凡有请示者,他们都只道:“不要怕,已有举措应对。”

    官员如此,赵构却也是过得一天算一天。自传来兄长返回陕西一事,他便日日头疼,哪里顾得上前方战事如何。

    这一夜多饮两杯,正自睡的香甜,凌晨时分,却被内待省押班康履推醒。

    他极为恼怒,盯着康履叫骂道:“怎么了,连你也不当朕是皇帝了”

    康履额头大汗淋漓,知道皇帝最近心烦,因很多文武大臣并不等他同意,就到泾州参拜其兄而很是恼怒。

    最近几天,已经有好多名内侍因为此事,被赵构下令杀死。

    他不敢怠慢,连忙答道:“官家,臣怎么敢。是前去天长打探的内侍返回,金人已经破了天长,刘光世部大败,最迟到明天响午,金兵必至”

    此语一出,赵构只觉得浑身一冷,原本酒后燥热,身上发汗,此时冷热相逼,竟不由得打起寒战来。

    “官家,官家”

    看着他懵懵懂懂,康履大急,不停摇晃推搡着赵构。却是一时不慎,将床边的一碗冷茶打翻,正浇在赵构小腹。

    “啊……”

    赵构被冷水一激,只觉小腹间一片冰冷,神智却是清醒的多了。连忙跳起身来,手忙脚乱的穿上衣袍甲胄。

    再看看天色,不过是刚刚破晓。

    虽说金兵离的尚远,他却急不可待,立刻下令传集卫士,连后妃也弃之不顾,身边簇拥了几个侍卫之后,便立刻下令出发。

    他自南门而出,因为逃的尚早,道路并未阻塞,一路打马急行,一直到数十里外的扬子桥畔,方才驻马稍歇。

    歇息好久之后,方才陆续有朝中的文臣武将赶到,汇集了几百人。

    赵构叫过一名卫士,问道:“城中怎么样了”

    那卫士脸色又红又白,直筒筒的向赵构答道:“陛下逃走后,城中大乱。百姓口口相传,都说陛下弃万民不顾,金兵即将杀来,于是城内十数万人一起出逃,都往那南门去。加上文武官员,宫中后妃宫人,将士僧道,挤成一团。臣在城门时,被挤死踩死的老弱妇孺已过千人,尸体成泥,血水和肠子流了一地都是,其况,惨不可言。”

    他说的如此凄惨,不但自己眼中泪流不止,就是其余众人,也都流泪。

    赵构却是不管不顾,只颤抖着手,拿过缰绳,便要上马再逃。

    那卫士终于忍耐不住,将他的马绳拉住,叫道:“陛下,攻破天长的金兵不到万人,而且从北方几千里下来,疲惫不堪,城中尚有数万守兵,足堪一战陛下只要不走,将士必定用命,百姓必定相随,万余金兵,又有何惧”

    赵构急于逃命,却被他攀住马头,心中不由大怒,只是此时用人之际,却也不想责罚,只道:“松手,国家大事,你一个卫士知道什么。”

    那卫士却是强项,只道:“听说靖康皇帝要回开封,陛下这么躲让,怎么对得起他”

    “你大胆”

    赵构这几日心头最惧怕的就是此事,哪里容得这卫士如此挑衅,当下勃然大怒,拔出佩剑,恶狠狠往那卫士心口刺去。

    那卫士“呃”了一声,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了一眼赵构,胸口鲜血四溅,将赵构手中宝剑弄的血污一片。

    赵构心中慌乱,也不理会,只道:“快走”

    他这一去,却是狼狈之极。耽搁了这么一会功夫,瓜洲渡口那边已经是人山人海,十几二十万的扬州市民涌到渡口,将所有的渡船抢的一空。而原本的船夫见不是事,早就一个个躲的老远,不敢摆渡。

    这么乱的情形,赵构却也想象不到,一时间竟是慌了手脚。

    没奈何,在长江边上四处寻找,总算寻得一条小船,重金许给船夫,那船夫却只不肯靠岸,只道:“岸边这么多人,我怎么敢靠近,一近前来,怕不就压沉了。”

    赵构急的咬牙切齿,却也不敢表露自己身份来压这船夫,急切间,连百姓的哭叫声,也仿佛是女真人就要杀将过来。当下将心一横,策马入江,自己拉着马缰绳泅渡,好在那小船离的不远,游上一会功夫,终成功爬到船上。

    他此去之后,只身单人,手持一把宝剑,茫然四顾,竟是无可依靠。

    一直到镇江知府钱伯言知道赵构在西津口登陆上岸,派出当地守兵四处寻找,将他迎入镇江府内居住,这才稍稍安定。

    在镇江住了几天,收拢了一些残兵逃官后,赵构又逃到建康,再一路躲到杭州,这才稍稍安心。

    在他逃后不久,傍晚时分,五百名金兵先头部队先到扬州,烧杀抢掠,j滛妇女,第二天万余金兵骑兵主力追到瓜洲渡,十几万百姓尚且没有渡江,金兵大杀大砍,一时间长江内浮尸数万,浮尸成片,岸边的百姓死伤惨重,血污狼藉。

    第三日,又有数千金兵来到,再次抢烧扬州,官府典籍,官室仪物,朝官女眷和官女都被烧光抢光,大杀大抢三天后,扬州城几乎成为空地,残破不堪,金兵这才缓缓而退。

    宗瀚知道这一仗将宋室御营主力打光,大江南北几无战兵,因为如此,虽然天气炎热,他却决意稍稍歇息调整后,便带着大军渡江,一举灭掉宋室朝廷。

    宗瀚如此得意,兀术却听闻沈拓回到陕西,集结大兵,危胁永兴。他心中明白,江南无有大的战事,而江南水网密布,眼看天气就要转热,宗瀚部下多是重甲骑兵,又是北人,天气一热,必定是徒劳无功,白白辛苦罢了。

    而陕西一带,集结的宋兵足有五十余万,虽然有相当的民伕在内,能战的禁军主力也有二十余万人,此战若是打胜,他的声威权势自然会水涨船高。

    于是自三月起,兀术由准南急速向京西移动,沿途令符急发,召集大军,准备待他人到时,要集结一支超过十万人,最少有一半以上是以精锐女真骑兵所组成的强大部队。

    大战,一触即发。

    第三卷 经略关陕1

    沈拓揽过亲征大权,却也并没有事必躬亲。他心中明白,自己就算真是钦宗亲临,对调配军队,划拨粮草,临机战阵等事,也全然弄不明白。而现在的他,对宋朝军队的详细,地方财政的负担能力,整个统治集团对战争的补给准备,全然是一头雾水。与其指手划脚惹人生厌,不若先行藏拙,多听多看的好。

    调查研究之后才有发言权,这一点,沈拓可比古人清楚的明白的多。象宋朝皇帝那样,长于深宫,却以为自己是天才的军事家,每派将军出征,就要事先画好阵图,不顾地形,不顾实际情况,只要求军队照着他的阵图去打仗,可比小孩过家家还要滑稽。

    他此时要做的,便是每天身披黄袍,骑白马,在各营中来回巡视。

    自建炎三年春起,京西各路战云密布,宋军慢慢集结,泾源一带,号称有雄兵五十万。

    沈拓看的多了,心中却是明镜也似。中国古代军队,制度混乱,后勤和战兵不分。这所谓的五十万大军,其实真正的禁军主力约有二十五六万,其余则是各地调集来的弓手、厢兵、民伕。

    而在正规禁军中,也是良莠不齐。有的部队极为难打,比如吴玠兄弟与关师古的部下,一看就知道是训练有素,久经战阵。

    而赵哲、孙渥、贾世方等将,自身不是什么良将,驭下之方亦是欠缺,军纪散漫,营垒疏忽,虽然将士一见沈拓,亦是山呼万岁,士气高扬,却明显与吴玠等部不能相比。

    种极等人,却也换过衣饰,虽然年纪尚小,却也是持弓带剑,骑马环卫在沈拓四周,很是得意。

    这一群少年,多半是郧旧功臣子弟,如种极和折孝忠,都是西兵武将世家,那日能成功说服张浚前来相迎,也是一群西军将领,看了种极等人后,当场拍胸脯担保的原故。

    军人世家,以护卫国家为荣,而沈拓,代表的便是国家。种极等人,自然以侍奉在沈拓身边为荣。

    看着一众少年,轻衣怒马,在自己身边嘻笑打闹,沈拓面带微笑,心情亦是变的轻松。

    人的心情,真的有如磁场,在不同的地方,便有不同的反应。

    这一天到得却是张浚的驻地,守门的将士因见是沈拓到来,却是不敢怠慢,虽然主官不在,却是立刻打开营门,山呼万岁。

    沈拓不住抬手示意,命各人起身。自他一路骑马驰入,数万名披甲将士如同波浪一般,此起彼伏。

    面对如此情形,饶是沈拓有着现代人的灵魂,却居然想到了当年一代雄杰的老话:“大丈夫当如是乎”

    平等,那是对别人,自己能享用的,又何必强去改变

    薛强一马当先,一直策骑到中军门前,大声叫道:“张相公呢,怎么不来迎陛下”

    沈拓皱眉,却不好在这个时候斥责自己的待卫。张浚身为朝廷重臣,一方大员,薛强一个小小侍卫,就这么昂然直撞他的中军,大呼小叫,未免太不成话。

    张浚的亲兵头目却是跪在辕门一侧,见皇帝侍卫问话,皇帝亦骑马在旁,因抬头答道:“陛下,张相公在行军法杀人,此时就在大营西侧的法场上。臣见陛下入营,已经派人去传请。”

    “哦,行军法”沈拓略一沉吟,知道古人用兵时,最讲究杀人祭旗,张浚诸事准备停当,兵马渐渐齐集,动手在即,显然是要杀人祭旗。

    “是。”那小校极为恭敬的答上一声,又道:“不若陛下移架法场,亲自监斩,也可振奋军心士气。”

    “胡闹”

    话音未落,张浚却是赶了过来,连忙向那小校斥责道:“陛下何等身份,怎可去做这样的事,简直胡闹。”

    沈拓摆手笑道:“些许小事,相公不必发怒。”

    张俊躬身答了一个“是”,又道:“陛下连日辛苦,臣只道今日不会过来,过来的迟了,还请陛下恕罪。”

    “不妨事。”

    沈拓笑吟吟跳下马来,与张浚寒暄片刻,却突然问道:“听说九弟那边,情形不妙。朕只知道,金兵攻克了扬州,准备过江,却不知道情形究竟如何”

    张浚苦笑道:“建炎皇帝陛下,现在建康。刘光世、韩世忠等诸军虽然溃败,不过实力犹在。御营诸军,亦已汇聚杭州。罢汪伯彦和黄潜善相职,命王渊为枢密使,朱胜非为尚书左仆射,御营统制,气象却比在扬州时大有改变,收复失土指日可待。”

    沈拓差点笑出声来。怪道史书上说张浚此人志大才疏,为政用兵都很差劲,就是现下向他回话,也是胡说八道。

    韩世忠新败,舟师移至常熟,守土而已。岳飞跟在杜充部下,刚刚打败了李成,却苦于被杜充约束,无法扩大战果,甚至连开封也未必守的住,纵有雄才大略,也无计可施。而刘光世部基本溃散,现下自保尚且不足,还“收复失土”,真是笑死人也。

    不过罢汪、黄二人,却确实是让举朝上下,出了一口恶气。

    赵构此人,虽然后世多评为庸才,其实此人有一条好处,便是识人用人。金兵拼命来犯,他便用主战派,加以抵抗,局势稍一缓和,便使用主和派,对主战派加以打压,唯恐触怒金国。而其间反复,在乎一心,交键时刻,总能将旁人祭出来消弥全天下的怨气。

    纵是杀岳飞,后世多骂秦桧,其实秦某人何能,能杀枢密副使,三镇节度

    至于中兴诸名将,也多半是他提拔重用,识才用人,确实有他的一套。岳飞资历最浅,之所以能成为举世闻名的大将名将,与赵构的信任倚重,却也是分不开的。

    扬州之后,赵构只身逃窜,多年经营全数沦陷,天下人俱怨。若是没有沈拓这个变数倒也还好,反正没有人能危胁到他的地位。唯沈拓回来,赵构却也不得不做出姿态,除了罢汪、黄二人,还在杭州下诏,表示绝不再退,要与金兵决一死战。

    沈拓对他的表示自然深感怀疑,其余的宋朝文臣武将,却并没有什么异议。沈拓若是多说两句,他当年弃守开封,过失可比赵构要大的多了。

    当下只打了两个哈哈,对张浚道:“如此便好,朕便知道,九弟英武。”

    如此一说,张浚等人脸上却是尴尬,赵构无论如何,也和“英武”两字不沾边。

    却也很怪,每当沈拓提及赵构时,张浚等人,潜意识里却总当自己是赵构的人,言语间颇多唯护,这样的微妙关系,却是连当事人也说不清,道不明。

    沈拓却转了话题,问道:“今日相公要杀人,是干犯了军法的将士么”

    第三卷 经略关陕2

    此语一出,张浚却很是尴尬。

    半响之后,方吃吃道:“今日要斩的,却并不是寻常士卒。此人虽干犯军法,与金人暗中勾结,却是位高权重。”

    “哦”沈拓好奇之心大增,当即问道:“相公可否告知,此人是谁”

    “此人陛下想必也曾听说起来,便是那原威武大将军、行营参军事、泾源路经略使,行营兵马总管曲端。此人屡立战功,靖康元年时,曾经率西兵入卫京师。只是当时不过是一个统制,陛下一定是记不得了。”

    沈拓自然是“不记得”,脸上却是假做沉吟,半响后方摇头道:“果真是不记得。”

    张浚点头道:“此人抗击西夏有功,在泾源路为统制,为兵马总管br /gt;</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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