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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图第6部分阅读

    十六字决,敌女真人不费吹灰之力。可惜我部落现下太弱,委实没有什么可报答皇帝的。”

    他连连搓手,只觉得心中为难之极。半响过后,方向沈拓道:“皇帝一意要回中原,借一百兵算不得什么。不若我送皇帝三百骑兵,二十个武艺高强的好汉子做那可儿,将来也不必回来,就留在中原帮着皇帝征战吧”

    沈拓心中亦是欢喜。原本费了老大代价,才使得这蒙古大汗答应派兵送他回到宋境,便即返回。而返国之后,要面对赵构已经登基为帝的现实,却教他很是担心,对方现在如此行事,自己在初回宋境时,却在手头有了一只绝对忠心的武装力量,这可真是天大的臂助了。

    当下站起身来,向着合不勒抱拳,笑道:“这真是天大之喜,谢过大汗了”

    第二卷 身返故国2

    两人计较已定,沈拓身体亦已大半恢复,而女真人也在厉兵秣马,随时进击。合不勒要先回部落,准备战事。而沈拓也担心夜长梦多,若是金国上下醒悟过来,派人知会西夏,不论任何代价,务求夏人协助拿捕沈拓的话,夏人却也不会违拗。

    当下之计,唯有兵贵神速,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便即逃回宋境。

    三日之后,两边俱是拔营起寨,合不勒依着诺言,精心选了三百多名最勇武的将士,送给沈拓,前去中原建功立业。

    至于给沈拓做那可儿的,有不少是族中的低等贵族,不少智勇双全之辈。

    待两人依依惜别之时,合不勒却突然向沈拓道:“皇帝,我知道中原人都称皇帝为天子,是天帝的儿子,是人中之龙。咱们不过是蛮夷,就只会拿刀弄剑,汉人一向瞧咱们不起。不过此次与皇帝相识相交,缘分非浅,今日冒昧,愿与皇帝结为俺答”

    沈拓尚未答话,康承训等人俱是面露怒色。

    所谓结俺答,便是蒙古人结为义兄弟的说法。中原汉人情投义和者,自然也可以结拜为兄弟。不过多半是在身份对等的情形下方有此举。而在康承训等人眼中,沈拓虽然现下落魄,不过仍然是大宋的皇帝,是天下人之主,又有谁敢在身份上与他抗衡

    看到康承训等人脸色,合不勒忙道:“罢了,是我太过高攀,此话当我没有说过便是。”

    沈拓先不理他,只转头向康承训等人道:“唐太宗可是英主”

    虽然不理解他话意,康承训等人却忙答道:“唐太宗削平群雄,又将国家治理的升平,当然是英主。”

    沈拓呆着脸又道:“那么他被称为天可汗,你们可知”

    “臣等知道。”

    沈拓训道:“大唐何等强国太宗并不自拘身份,视各部族为兄弟,绝无歧视。是以各部爱戴,敬以天可汗之称。当时有朝臣说,陛下是大唐的皇帝,蛮夷无知,竟加以可汗尊号,太过不敬,应加以训斥。太宗不纳,竟颇以做天下各部族的大汗为荣,这是何等气魄正因如此,大唐国威宣赫,竟是天下万国之主。我朝建国至今,向来以天朝上国自居,一旦在战场上打不过人,便称弟,称侄,称臣,不以为耻,偏现下大汗要和我结拜,你们到觉得是侮辱”

    康承训等人虽觉这话有些强辞夺理处,却也无可质辩,只得一一点头称是。

    沈拓说完,方向合不勒笑道:“就在此撮土为香,结拜为兄弟”

    合不勒原也不过是与沈拓虚与委蛇,所谓结俺答云云,不过也是蒙古人中拉拢人心的惯技,怎料沈拓一番大道理说出来,却使得他惭愧之极。

    当下与沈拓一起跪下,慨然道:“我合不勒与大宋国皇帝结为兄弟,从此福祸与共”

    待沈拓念完誓词,合不勒方才站起,向着送与沈拓的三百余蒙古兵大声训斥,显是要叫部下对沈拓言听计从,不可违抗他的命令。

    待沈拓站起,合不勒竟是潸然泪下,与沈拓轻轻一抱,道:“愿早闻皇帝捷音。”

    沈拓只笑道:“将来必有再会之期。”

    说罢,略一拱手,翻身上马,康承训带着一队蒙古骑兵当先。钱松带着种极、薛强等人簇拥在沈拓周围,大队的蒙古骑兵紧随在后,一小队人马依次展开,慢慢东行。

    待沈拓等人去的远了,合不勒的长子斡勤巴儿合黑向他问道:“父汗,这个中原皇帝好象没有巢岤的黄羊,既软弱无力,又没有下属,却不知道父汗为何如此重视于他”

    合不勒沉默良久,方答道:“我原也以为他是无能之辈,只是一当着他面,看他眼睛,竟是只觉得凛然有若神光,令人觉得睿智难言。正因如此,我才信他重他,孩儿,你别看这人现下什么也没有,不过,不久之后,咱们必定能听到他大振声威的消息。”

    斡勤巴儿合黑却是不信,只道:“这么厉害,怎么当初就亡了国”

    沈拓却是听不到这对父子的议论,他如此顺遂的从金国脱了身,又没有被蒙古人扣押为质,索取好处。此时又得了几百蒙古骑士以为臂助,这样一来,却无形中使他的复国大计更增加了几分胜算。

    是的,复国。

    沈拓在自己心中又重复一次。

    他双拳紧握,回想着这么多天来的境遇。无论是他,还是赵佶,还是原本北宋的王公贵胄,又或是普通的百姓。在这样家破国灭的大时代里,均是遭遇奇惨,冤死刀下而家破人亡者比比皆是,沦为奴隶的更是惨不堪言。男人如此,女人更是摆脱不了被强犦的命运,境遇比男人更凄惨几分。

    如果说沈拓开始时,还伤感自身的命运,抱怨来到这个时代,后来又只是想办法回江南做富家翁而不可得,到得此时,整个心中,却只有一个声音:

    复国,驱除女真,收复燕云

    赵构不可信,腐败的官员不可信,却有与强汉盛唐一样质朴和敢战的大汉百姓,更有岳飞这样的盖世名将

    撼山易,撼岳家军难

    女真人也罢,蒙古人也罢,这世上又有谁敌的过岳飞

    沈拓在五国城时,也曾寻人数次打听过岳飞的行踪。只是此时岳飞不过是一个秉义郎,手下将士不过几百,也并没有立下什么大功。与折家、种家等镇西大将世家相比,根本无人念及。

    他打听几次,都无人知晓,也只得罢了。

    只是以有限的历史知识来算,岳飞在犯罪之后,被宗泽赏识,此时该当在东京开封宗泽麾下为统制官。

    需得过上几年,才是岳飞声名雀起之时,在屡败金兵后,渐次成为统兵大将。

    沈拓心中稍觉遗憾,却并不打算回到开封后,立刻拜岳飞为统兵元帅。一个将才,必定会有他发光的时候,与其拔苗助长,不若就等着他自己破茧成蝶那天,再加以重用更好。

    此后三月余时间,沈拓由着众蒙古人带路,在草原各部的夹缝中穿行。间或有些部落来察问,沈拓各人却也都换上了蒙古衣袍,混在大队中,无人看的出破绽。

    而自黑山威福军司入境后,很少看到巡兵,只是偶有牧人,也只当这一小队的骑兵是白鞑靼部落入兴庆府的使团。

    待深入沙漠后,更是人踪不见。沈拓部下却也很有折损,有数十人死在途中。

    历经千辛万苦,却终在金天会六年,宋建炎三年春三月,出得沙漠。

    这一日斜阳西下,天气已开始和暖,春风扑面,枯草渐露新绿,沈拓混在大队的蒙古兵中,在一处草坡上下马坐地,等候着前方探路的斥候回报消息。

    “官家,我在前面看了,夏人与宋境边防空虚,只有一些老弱残卒巡视,边墙低矮破败,可以一跃而过”

    “好”

    沈拓大喝一声,霍然起身,向着所有人道:“待到天黑,急速穿到边墙附近,待冲入宋境,咱们这一遭辛苦,可总算是值得了”

    各人暴诺一声,种极等宋人少年,已是眼中带泪。

    近两年的时光,被俘为奴,受尽种种屈辱,而就在今夜,能得回故国,纵然是在冲关时战死,却又有何妨

    第二卷 身返故国3

    及至晚间天黑,沈拓居中,康承训导前,二百余人借着夜色,到得西夏与宋的关隘边墙之前。

    夜色苍茫,静谧无声。

    唯有风掠过树从,叶舒枝动。树林中,草地内,无数生灵并不理会人类的征战厮杀,仍然展现出勃勃生气。

    沈拓侧耳倾听,只觉鸟飞虫鸣,一片祥和。

    康承训策马上前一步,面带不安,向着沈拓道:“官家,白天探子来看,还有些疲兵老卒,在此巡视,怎么夜间如此安静,只怕有诈”

    沈拓先是沉吟,半响之后方道:“虽然如此,此地并不象是有伏兵。”

    康承训点头道:“臣亦感觉如此。”

    几个蒙古领兵的将领见沈拓半响不发令,一个个上得前来,听到他们君臣对话,亦都道:“臣等征战无数,依臣等看,这边墙处并无伏兵。”

    沈拓终下决心,向着众人笑道:“眼前纵有千万兵,难道就能畏惧不前承训,你头前开路,咱们跟上。”

    康承训仍觉不妥,此地是夏与宋交界,一过此地,便是宋之延州地界,夏宋相争多年,这些年来虽然宋金交战,也没有道理在与宋国交界处尽弃守备的道理。

    只是帝命难违,当下只得应道:“是,臣遵旨”

    说罢,他以五十骑为先导,率先自冲关过境。

    沈拓率中军一百余骑,紧随其后。

    各人知道情形诡异,并不敢稍做停歇,整夜奔驰,绝不爱惜马力。

    待天明过晓,东方露出几丝鱼肚白时,这一小队骑兵,竟是奔出了宋夏交界数百里外。

    康承训得到一处高岗之上,手搭凉棚张望,却见不远处的一块小山谷里,似有村庄模样。他心中激动,立刻奔到沈拓身前,叫道:“官家,前面有个村庄,咱们立刻过去歇息如何”

    奔行一夜,人马都是累极,此时放马稍息,人也都是精神不振,各人听到康承训一声大叫,俱是抬头看他。

    只见他连同身下战马,都是满身满脸的水渍。

    有汗水,亦有泪水。

    沈拓心中也是激动,却知道此时需得谨慎,并不能放浪行事。这康承训为人木讷忠忱,以没主意为最大的主意,此时居然有了主张。他回头张望,蒙古人反正不是到了故乡,无甚表情,所有的宋人待卫都是面带狂热。

    他心中始终以昨夜的情形而不安,因强自收敛高兴的情绪,只向一个懂汉语的蒙古十夫长令道:“你带一队人,过去看看有无异常。”

    “是”

    一小队蒙古人绝尘而去,沈拓也策马到高岗上去看。

    典型的汉家建筑,虽然不是青砖绿瓦,却也是阡陌相间,飞檐拱斗。

    他亦不禁为之激动,只觉得双眼又酸又涩,难以自持。与康承训等人相比,他的俘虏岁月远短于他们,他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余诸人。

    看到诸人都情绪难安,沈拓跳下马来,笑道:“近乡而情怯啊何况咱们不只是还乡,大好山河,胡气冲天,救亡图存,首在诸君了”

    沈拓回来,究竟要如何做,怎么做,是与赵构争权夺利,然后继续当年对金国一味退让,还是安心当一个傀儡太上皇,所有的近臣虽然与他日夜相伴,却从来没有听他说起,此时沈拓居然主动提及此事,这些可又比回到宋境之内更让各人关心了。

    当下所有的宋人俱都围拢过来,看向沈拓。

    沈拓微微一笑。别的不成,做过多年领导,把握群众心理,开会讲讲话,鼓舞士气,这可是他的拿手活。

    当下又道:“此次南逃,朕每次思量,都很觉抱愧。朕寻得机会,逃出胡人掌控,可是父皇尚在五国,备受金人困苦。朕一逃出,金人必定恼怒,定会更加凌辱父皇。朕在千里之外,却是心忧如焚。”

    他这一番话,却是当真把握住了各人的心理。宋人与汉唐不同,什么武功文治,都不及一个孝字。如果沈拓只顾自己,不论是要做什么大事,却把老子赵佶抛在一边不管,那么下属也必定不会真心拥戴。

    赵恒之所以一直被视为正朔,靠的也正是这一套。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此语一出,眼前各人却果然露出感佩伤感之色,却听沈拓又道:“除了君父,尚有我千千万万忠良子民,陷身北国,沦为奴仆,朕在此立誓,必定要恢复故土,迎回君父,救我百姓于水火之中,如违此誓,天地不容”

    这一番话,在沈拓来说,不过是为了鼓舞人心,说的也确实是他的心声。听在这一干宋人耳中,却是如同青天霹雳

    多少年了,北宋除了开国的太祖与太宗兄弟二人,其余君主都是胆小怕事的无能之辈,一有战事,肝胆俱裂。

    宋真宗被寇准强逼到前线,打了胜仗还一意求和,就是这样的皇帝,居然还被称做英武。而到了这个丧乱的大时代,赵家的子孙却是一蟹不如一蟹,软的简直好象没有筋骨一般。

    而在此时,居然从当年那个拥兵百万却执意求饶的皇帝口中,说出了如此豪气干云的话,各人一时间呆了,竟是恍在梦中。

    半响过后,诸人才反应过来,一个个涕泪交加,跪倒在地,泣道:“陛下有此英断,臣等粉身相随,死有何憾”

    “好”沈拓点头,将各人一一扶起,又道:“朕今日此语,你们要多加宣讲,要使我大宋百姓,俱知朕意”

    “是”

    沈拓大为满意。

    眼前这些人都是他的近臣,由他们大肆宣扬自己的话,可比自己到处去讲更好。等若干天后,所有的大宋百姓都会知道,当年的软骨皇帝逃了回来,要整军顿武,收复故疆。如此一来,每战必逃的赵构命运如何,不问可知。

    “嘿。”

    沈拓微微冷笑一声,他历史虽然不是很好,可也知道,赵构此时正在扬州,金兵进击,此人自扬州仓皇而逃,竟致吓到阳痿。

    天下,终究不能让这种无能竖子来掌握

    正在此时,那一小队蒙古兵却自远方的村方中飞速而来。

    情况有变各人都是久经战阵,立刻起身,执矛拿刀,翻身上马。稍顷过后,那小队蒙古兵飞速而来,那十夫长急驰到沈拓身前,用着半生不熟的汉话向沈拓道:“官家,那村里没有百姓,咱们隔的远远看了,只看到有一小队金兵在村里驻扎”

    “哦”

    沈拓并不熟谱战事,只是目视康承训等人。

    康承训道:“依臣看来,延州只怕是失陷了。此地只然只是小村,却是交通大道,所以有金兵在此驻扎。”

    他又紧接着道:“怪不得夏人退避三舍,原来是收拢防线,害怕金兵进逼夏境。”

    沈拓道:“这且不管。咱们此时,应该如何”

    康承训道:“咱们耽误不得,延州失陷,鄜州只怕也不保。只得快马加鞭,不顾路上是否有金兵阻挡,一意南下”

    第二卷 身返故国4

    各人听得此言,心情振奋,俱道:“官家此言有理”

    计较已定,各人刚要起行,沈拓却向那蒙古十夫长问道:“村里驻扎的金兵多不多,百姓都逃光了么”

    那十夫长躬身一礼,极利落的答道:“驻在村里的金兵怕有一百来人,多半是契丹或汉兵,女真人没几个。我远远听的,全是汉话和契丹话。百姓么,只怕都死光了吧,村头小河沟里,全是百姓的尸首,天虽不热,却臭的熏人”

    他说的若无其事,死的反正也不是蒙古人,就算是蒙古人,想必这十夫长也不在乎。

    沈拓最恨屠戮,当下恨的咬牙切齿。

    各人看他脸色,便道:“不如把这小队金兵宰光了,咱们再走不迟。”

    那十夫长也道:“他们军纪很是不好,其实上头派这队金兵过来,应是把守这道路的,这些狗兵全驻在村里,贪图舒服。这样的军人,咱们一回合就全杀光了。”

    沈拓终下决心,挥手道:“好,将这些畜生杀光,一个不留。”

    这一路行来,为了害怕暴露行踪,哪怕是有人寻衅,沈拓的态度也是能躲则躲,能逃则逃。三百蒙古兵全是乞颜部的精锐,一个个嗜血善战,跟着沈拓跑了几千里,一个仗也不敢打,心里当真是憋气之极。

    他这一声令下,百夫长赤那狞笑一声,向着沈拓道:“跟着皇帝几千里,唯有这一道旨意,最合咱们的心意。”

    说罢,他当先狼叫,手持铁矛,向着不远处的村落冲去。

    在他身后,近三百蒙古兵相随而叫,一个个紧随而去。过不多时,只见那小小村落里烟火升起,隐约间,可以听到惨叫求饶声。

    不过小半个时辰,近三百蒙古兵已经将村落里的百来名金兵全数杀光。待他们杀气腾腾,血染战袍奔回时,几个宋人卫士,竟是没来由的觉得胆寒心跳。

    此事过后,他们并不刻意隐讳行踪,路遇大股金兵,便加以躲避,小股金兵,则上前痛杀一气。旬月过后,整个鄜延路上下皆知,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股蒙古骑兵,竟是逢人便杀。

    沈拓原以为这样的行动,必会引得金兵大股来剿,却是不知什么原故,整个鄜延数州,金兵数量竟是不多,任由得沈拓等人一路大杀特杀,一直冲过渭水,过得永兴,却是轻松到得宋人地界。

    宋境却与来时的诸州相同,百姓离散,烽火处处。有小股宋军骑兵见了沈拓一行,却也并不上前,只是急速而退,显是要回去禀报上官。

    康承训见沈拓低头沉思,“官家,对面就是泾原地界,大宋在此必定集结重兵,不若派臣前去通传,否则一会大兵云集,不好说话。”

    沈拓心中所思却并不在此。此处情形很是诡异,金兵看似强大,其实驻防的几万兵马多半是步兵,而且以契丹和汉兵为主,战斗力很是低下。

    而与之相反,一入宋境,小股的骑兵队伍已经见了十几支,而且部勒分明,军纪严明,一看到沈拓众人,并没有人上来贪功邀斗,而是有的迅速后退,有的远远相随观察。

    看军旗番号,也是分属不同的部队,如此一来,宋兵在泾源一带集结大军,已属明显之极。

    “官家”

    沈拓半天不答,康承训却是急的满头大汗。兵凶战危,一会子几千宋兵涌将过来,到时候就算表明身份,谁知道是不是刀枪无眼,万一伤了沈拓,那可真是百死莫赎了。

    “好,你去吧,万事小心。”

    “是”康承训兴奋的满脸放光。万里奔波,所为之事正在今朝。

    “承训,稍等。”

    沈拓将康承训叫住,沉吟道:“咱们君臣仓猝奔逃,身上什么信物也没有。事情顺遂便也罢了,若是……”

    康承训只是武人,哪里懂得沈拓意思。

    若是此地负责的武将首领是赵构心腹,若是沈拓出逃的消息已经南传,赵构心里有了提防,这会子贸然与宋军将领接洽,若是落在有心人的手里,那可比被金兵抓回去更加凄惨了。

    “种极”沈拓稍一沉吟,心中已有计较。

    “臣在”

    “你与康承训一起去,打听一下,你种家还有什么人在此”

    “是,臣晓得了。”

    沈拓闻言,盯视他一眼。康承训不懂的事,这种极小小年纪,竟似明白沈拓之意。

    数月奔波,种极已是锻炼的极为沉稳坚毅,黝黑的面孔上,竟是面无表情。只是与沈拓面光相接时,到底是年纪尚小,忍不住将眼帘低垂,不敢与沈拓对视。

    沈拓微微一笑,只道:“折孝忠,薛强,你们与种极同去。”

    几个西兵世家的少年一起应了,策马到得种极身后,相随着康承训一同向南奔去。

    此时天近正午,又时值四月,各人立马在平原高岗,又是都身着战甲,没有树木遮阴,太阳直洒下来,不一会功夫,只觉额头后背上,汗水直冒。

    沈拓微一招手,合不勒送给他的几个那可儿立刻上前,知道他意思后,便立刻将腰间皮囊解下,递给沈拓。

    沈拓手持皮囊,仰头痛饮,甘洌清甜的河水直入喉中,几大口喝下来,只觉得身上燥热稍去,渐渐清凉。

    因笑道:“喝水比喝马奶解渴,你们也喝。”

    几个蒙古人一起摇头,憨笑道:“官家自己喝便罢了,咱们还只是喝马奶。”

    当时蒙古人纯朴之风尚存,出征远行,什么行李也不必带。只是在身上佩一个皮囊,一则可以盛装马奶,征战渡河时,将皮囊鼓气充满,便是一个上好的渡河工具。除此之外,只有一些用来缝补衣甲的针线、弓弦等物。除此之外,竟是身无长物。

    渡沙漠时,曾经有好些天食物饮水接济不上,沈拓等宋人也只好喝马奶来活命,旁人也罢了,沈拓每次喝时,都如同喝药,当真是苦不堪言。

    沈拓见他们摇头,也不勉强,只又笑道:“也罢,待到了州县府城,朕必定多赏好酒给你们,让你们喝个够”

    此话一出,不但几个那可儿大喜,就是其余的蒙古将领,也是喜上眉梢。

    沈拓待自己的宋人侍卫尚有些恩威并施的味道,待这些蒙古兵将,却是从不斥责打骂,是以这些蒙古人虽然远离故乡,却也知道只要沈拓有朝一日重得帝位,他们必定多得金银赏赐,竟是没有人以离家万里为苦。

    而沈拓心中亦是明白,眼下他可以倚重的完全信任的,除了那少数几个侍卫外,便是这一群率兽食人的蒙古人。

    各人正在欢喜,几个蒙兵却用蒙语大叫,沈拓急忙回头,却见不远处的地平线上,无数宋兵正黑压压的涌将过来。

    沈拓浑身一震,心知绝不是前来迎接自己。虽然隔的尚远,却能看的出这大股宋兵是以战阵模样压来,刀手、矛手、箭手,依次排开,阳光下,兵器耀眼,人行处,尘烟滚滚,遮天蔽日。

    “克鲁,克鲁”

    蒙古兵生性凶残擅战,眼看对方是成战阵而来,却也不惧,一个个用蒙语起劲大叫,喊打喊杀。

    第二卷 身返故国5

    沈拓心中却是明白,眼前压过来的宋兵全是步兵,以蒙古骑兵对步兵的优势,原在于快速的机动能力。蒙古入侵南宋时,其实南宋士兵的个人战力,竟是并不在蒙古人之下。重甲,强弓、精锐的武器,这些累加在一起,再加上有孟珙那样的名将指挥,竟使得蒙古侵宋的早期占不到一点便宜。

    蒙古人无法,只得使用惯技,以骑兵四处侵袭,扯动宋军防线,乘虚而入,以优势兵力打败劣势宋军。饶是如此,也是在宋朝越来越腐败,士兵素质和武器质量不断下降,再加上时无大将,竟以范文虎那样的人渣为主将,在足足五十年后,南宋方被蒙古所灭。

    现下的这个局面,眼前的宋兵显然是西兵精锐,步列整齐,杀气盈天,这几百蒙古人再能打,陷到这几千禁军阵中,也必定是有死无生。

    沈拓心中焦急,却也不知道康承训与种极等人出了什么差错,只得顿足道:“咱们先撤,他们没有骑兵,奈何不得咱们。”

    却听几个蒙古将官齐道:“皇帝你看。”

    沈拓转头一看,却见已方退路方向,有着足有两三千的骑兵,四散列队,将他们的退路堵的磁实。

    看着这近万的宋兵杀气腾腾逼将过来,他哭笑不得,心道:“怎么打女真人不见他们如此威猛。”

    百夫长赤那问道:“官家,他们不服你么那咱们下去冲杀一阵,打倒他们服”

    其余诸蒙古将领亦道:“不错,皇帝的位子和咱们汗位一样,还得靠刀子来争,皇帝放心,咱们一定助你夺位”

    沈拓连连苦笑,摇头不已,只向他们道:“放下刀剑,各人下马,不要有异动。”

    赤那争眼瞠目,诧道:“咱们有几百人,就算打不过,也能护得皇帝冲杀出去,这样就降了,也太丢脸。”

    沈拓厉声道:“蒙古的好汉子,是这样对主人的命令吗”

    当日合不勒将这些蒙古人派遣给他,可是言明从此奉沈拓为主,沈拓既出此语,一众蒙古人无奈,却也只得解下身上武器,丢在地上,然后一个个跳下马来,盘膝而坐。

    这对蒙古人是莫大的耻辱,自赤那以下,各人都是气的脸色铁青。

    沈拓却也懒得去理,康承训等人所去不远,料来没有与宋军高级将领见面,这些部队想必是早已部署,并不是知道自己身份后,仍然如此。

    若是此时自己大乱方寸,竟是带队奔逃,那么乱军之中能否冲出尚在两可之间,若是给人机会,大做文章,却比现下的局面,要更加头疼。

    于今之计,就是镇之以静

    好在他在金国见过世面,论起凶残擅战,眼前的宋兵尽管明显是精锐,却在整体感觉上,弱了女真人和蒙古人不知道多少。

    五六千人这么杀气腾腾的压将过来,给沈拓的压力感,甚至还不如自己麾下这三百蒙古骑士冲锋时的感觉。

    如此一来,围拢过来的宋兵却也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隔的老远,就看到他们一个个跃下马来,抛掉兵器,竟是一副任凭宰割的模样。

    待围到三百步左右,大队宋军终于停下脚步,与对面的宋兵骑兵会合,将这小股蒙古骑兵,围了个严实。

    刀手与矛手在前退开缝隙,更多的弓箭手与弩手上前,张弓搭箭。

    眼看着冰冷的箭矢对准自己,所有的蒙古人却是面露不屑之色,在他们看来,天下骑射,除了女真,尚没有人能与他们一较雄长。

    沈拓却是知道厉害,宋自开国以来,失了河套地区无法养马,一直没有成规模的骑兵,为了对抗契丹铁骑,一直注重步兵的远射能力,是以得到夏人的神臂弓后大量装备,宋军一支百人的队伍,刀矛手不过二十余人,其余都是弓箭手。自己这一边只要稍有异动,只怕万箭齐发,瞬息之间,所有人的身上都要多出几个血窟窿。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过不多时,一个宋军骑校策马前来,在众人身前大声喝问。

    好在对面的宋军将领显然也知异样,这队兵不战不逃,必有原故。

    沈拓略一思忖,心中已有计较。因低头召来一个侍卫,向他吩咐道:“休说朕在,就说你们自漠北逃出,带来朕父子口信,且看那带队将领,是何反应。”

    “是”

    那侍卫得令,跨上马去,到得那喊话的小校身前,向他低声说了几句。

    那小校闻言大震,不敢怠慢,当下将那侍卫带上,急行归队。

    沈拓微闭双目,虽然眼前生死莫测,心中却是一片宁静。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的时候,人根本无法把握自己。

    只要做出了最大努力,成事于否,就真的只能看老天了。

    过不多时,却有数十骑随那侍卫奔行而回,一路到沈拓身前不远。

    却见一个三十余岁的将军靠在最前,虽然面目白皙,直若书生。却是一脸傲气,只身单人,就敢一直骑到蒙古人身前几步远,看到各人抬眼看他,咪着眼,扬着脸,打量着盘腿而坐的蒙古将士。

    赤那等人大怒,紧握双拳,直欲站起与宋人厮杀一番,方能出气。

    只是刚要出声之际,却听那将军冷哼一声,眼神突然变的凌厉之极,扫视众人。各人心中均是一凛,感觉到一股莫大的压力。

    唯有对自己有着绝大自信,指挥过千军万马厮杀,视人命如草芥的统兵上将,方有这样的威势。

    却听他冷笑道:“胡说八道,这些蛮子,能为二帝带来口信什么御驾身边的侍卫,全是胡扯。我曾经在东京远远见过二帝圣驾,身边的侍卫也曾见过几个,怎么这些人却一个也不认识”

    沈拓身边的侍卫,当日多有战死,在五国城时,除了康承训等少数几人,多半是新招入卫,这将军不识,却也并不奇怪。

    “全数杀了”那将军将马一回,挥手下令。

    蒙古人中,也多有几个懂汉话的,闻言大急,若不是沈拓下了死令,当即就要跳起来与他搏命。

    沈拓不再犹疑,既然这人说见过他,那么,就博上一搏吧。

    当下从众人队中挤出,向着对方大声道:“你见过朕,叫做什么为什么朕竟不记得”

    这人说他曾“远远”见过皇帝,想必当初也不是什么高级武官,沈拓亦是不认识他,既然如此,不若博上一搏,却看对方如何。

    第二卷 身返故国6

    那将军原都准备离去,听得沈拓一语,却是急忙回头。

    先用眼神直视沈拓,半响不曾稍稍移动一下。

    沈拓表面镇静自若,背心却是如被针扎,汗如雨下。

    半响过后,那将军猛然跳下马来,双手扒在地上,膝行向前,身上的甲衣锵然做响。待到沈拓身前,方才以头碰地,大声泣道:“臣,吴玠,叩见陛下”

    “好,好好。”沈拓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对答。

    看他仍然在叩首不止,沈拓急忙跳下马去,将吴玠扶起。

    这么一会功夫,吴玠已经额头见血,淋漓不止。

    沈拓看的心中侧然,不禁道:“将军何苦如此。”又问道:“你是何时见过朕”

    吴玠脸上已经是涕泪横流,皇帝问话却不敢不答,只得任由眼泪在脸上流淌,却是昂然答道:“臣在靖康元年,为忠训郎,曾随渭州经略使席贡入卫京师。陛下当日与枢相李大人一同上城头检视军马,臣与诸武官曾一同见驾,报名请见。想是当日人太多,陛下不记得臣了。”

    又叩首道:“臣等无能无用之极,使陛下陷身胡人之手,现下平安归来,是我大宋亿兆生民大喜,臣喜极而泣,不知所云,尚乞陛下恕罪。”

    沈拓心中感慨。在吴玠这样的统兵大将眼里,自己这个皇帝是否有用或无能误国,并不紧要,更为关键的是,皇帝实际上是国家的代表,皇帝被俘,是举国上下的耻辱,怪不得多年之后,岳飞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迎还二帝

    因只道:“将军忠勇,朕感念之”

    吴玠这才借机别过头去,以袖拭泪。他如此模样,却教身边的那些蒙古人极为诧异。蒙古人只在大汗或父母逝世时,才会以刀割面,大哭以送。象吴玠这样趴跪在沈拓身前,哭的如同孩童一般,却是蒙古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沈拓见他情绪稍稍平静,便又问道:“将军,现任何职”

    吴玠答道:“臣现任忠州刺史,左行营兵马统制官。”

    沈拓微微点头,知道这人阶级并不是很高,只算是中级军官。统制一级,是宋朝军一级部队的最高长官。

    宋制,设厢、军、营、都四级,每都百人,每营五都,军管五营,每厢三军。至北宋末,改革军制,设正将副将,每将人数不一,都是以职业军人为首,每军设一百多将,置统制为正官,统领为副将。吴玠此人,现下应是将统管的军队,全数集结在此。

    便点头道:“如此,就请将军护卫朕之安全”

    吴玠毫不犹豫,立刻答道:“臣愿以此身护得陛下平安”

    说罢,厉声向稍远处懵懂中的诸多将校叫道:“尔等还等什么,快来拜见皇帝陛下”

    此地将校,多半是下级军官,哪里曾见过皇帝。看到吴玠哭泣下拜,各人早就呆了,此时听他叫喊,连忙滚下马来,急忙上前,一个个以大礼向沈拓参拜。

    待礼毕起身,方有一个将军嗫嚅道:“吴将军,不是说陛下此时在扬州么,怎么会到了此处”

    吴玠狠狠看他一眼,恶声恶调的答道:“陛下在靖康二年蒙尘北狩,刚刚辛苦归来”

    那正将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一步,不敢再说。

    诸人这才明白,这原来不是赵构,却是被俘往北方的钦宗皇帝。各人俱是武人,心中都以靖康年的事为平生大耻,一听原是赵恒归来,俱是面露激动之色,有不少人再次趴伏在地,连连叩首,激动之余,不在适才吴玠之下。

    只是武人俱是性直,感念之余,却都在想:“这位陛下回来,却不知道扬州的陛下怎么办。”又都想:“这才是正经的皇帝,太上皇的长子,建炎皇帝不过是藩王,只怕要让位的。却不知道陛下的诏书,什么时候发过去。若是康王不受,那可有热闹了。”

    沈拓却如何看不清这些武夫的心思,见他们神情有些尴尬,自然知道他们心中所思。

    只是他却也不好在这些人面前宣讲明示,只是又向吴玠道:“这些蒙古人,是逃亡时相随左右,朕很信任,将军亦可善待他们,不必怀疑。”

    吴玠却道:“这怎么能行,陛下既然回来,自然由臣护卫,这些蒙br /gt;</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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