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的声音宛如汤汤溪流,迤逦又不失轻灵。
“水,浮天载地,高下无所不至,万物无所不润,如此强大又温驯之物,却不能为武者所用。”
“你……”
“借自然之力化为己用。如果这本就是件不可能的事,或许无人会这样妄想,但是楼玉戈做到了——记载其方的《无阙谱》当然也就成为所有武人愿以命相逐的无上心法。他们为此疯狂,并不奇怪。”
风符秀眉紧蹙:“宗主说过,无阙谱已经被毁去了。”
水涟眼中出现一种锐利的哀婉:“是啊……可是,哪里有人舍得相信它已经被毁了呢。他们紧紧盯着绝情宗,不就是希望找到它的一点残影么?”
风符冷道:“他们也配?那四位前掌门也只有在成为宗主剑下亡魂时才有幸见识‘无阙’。若我是宗主,定把这些碍眼的小辈再杀一次——”
她骤一抬掌,肩头银杏叶瞬时颤颤抖落。
“做什么这么大杀气?宗主又不是滥杀之人,如今还没有必要对他们下手。”水涟运起内力将掌心水渍蒸干,用那双凝脂般光洁的手扶了扶头上玉冠,冲她温和一笑,“要见贵客,当有礼数。”
风符盯着眼前这个与她同僚数载的青年,再一次生出了钦羡之意。
水涟和自己不同,他与萧放刀没有同门之情、青梅之谊,被带回绝情宗时,他不过是一个奄奄一息的伤者,但没过多久,他便成为萧放刀信重倚靠之人,再到后来,萧放刀对他的看重已完全不逊于风符,在某些时候甚至隐隐超过了她。
最开始,她对此人的出现十分不满,暗中针对、当面讽刺、几次三番找茬挑衅……他一一接下,不仅未向萧放刀吐露半字,还像兄长或者说慈母那样包容、爱护她。
萧放刀是个要强的人,而水涟是个喜欢表露柔弱的人。
他不吝惜自己的眼泪,不遮藏自己的美貌,物尽其用,人尽其功,几乎到了没有底线的地步。就像这次,许垂露的出现是他巡查过程的一大闪失,他该是痛恨极了这个无端出现的女子的,他在萧放刀面前恸声自谴,痛骂卧底,就连萧放刀派自己去送饭也是怕他会因恼怒直接对她下杀手,但是,传音入密的前一刻,他毅然护住了许垂露的心脉。
风符自问,她做不到那么快。
而在这一护之后,他又尖酸刻薄地对许垂露挑三拣四,好像自己做这一切不为媚上,只是以令行事。
——两边都讨好了的万全之策。
她知道萧放刀会一直包容自己,可身为一宗之主,她身边更需要水涟这样的人。所以,她曾下定决心,试着去“长大”,但结果却是……
思绪被绸缪的恨意紧紧纠缠、慢慢侵吞,直到那熟悉的声音将她唤回。
“玉门掌教不在门中,能替他来的只有朝、暮、云、雨四位坛主。”他敛袖徐行,“前三位皆是女子,与其说是坛主,不如说是他豢养的姘妇,可惜,此来绝情宗可不是为了闺中行乐,所以只有雨分坛的张断续勉强能用了。”
风符双手攥紧袖口,眸底怒火憧憧。
“张断续,我还不曾见识过此人本领……阿符以为如何?我们要留下他么?”水涟微微侧头,递去一句闲谈般的询问。
仿佛是在与家人商议是否要留客人吃顿晚饭。
而风符知道,他问的是——要不要留下张断续的性命。
许垂露活着。
她全须全尾、生龙活虎地度过了这三日。
当然不是在暗室,而是在攸心居。
暗室的出口果然不止一处,石壁之后,有一道狭长的楼梯可以通往攸心居外的小院子,那场对峙的结果便是萧放刀打开这条密道,让许垂露重获自由——有限的自由。
这院子配有东西厢房和两间耳室,茅厕、柴房、厨房一应俱全,是个适合过田园隐居生活的好住处。栅栏外是一片郁郁青山,那原本也属于她可以活动的范围,但萧放刀说山上有风符养的毒虫蛇蝎,若她不惧,尽可一探。
许垂露遂打消了这个念头。
第一天时,她曾尝试过利用现有食材做顿热菜热饭,但那火镰火石就把她折腾得近乎力竭,更不要说其他了。她只能找些能生吃的蔬果,用院中井水清洗了下,勉强果腹,度过了第一夜。
第二天,水涟来过一次,见她生活艰辛,允诺遣人送饭——一日三顿,有荤有素。于是,她每日能都在院外小径的石碑前收到一盒饭菜,再无饿死之忧。
送饭的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弟子,脸颊上泛着朴实的皴红,眉眼却很精致,每次过来,都只乖巧又冷漠地放下食盒便走,完全不理会许垂露的招呼或询问。
她想,攸心居并不仅指那间屋子,而是这一整片……禁地。
[宿主,您该去看看萧放刀的情况了。]
朝露提醒道。每当它发出这样的指令时,她都会觉得它像一个苦口婆心劝浪子回头的老母亲。
【我每天都去啊,还会送水和干粮——结果第二天还得我自己拿回去。】
[她需要的或许不是食物,而是您的陪伴。]
【我在那里对她没有任何帮助,不是第一天就试过了么。】
[您应该进行多维度的尝试——]
【再试几次?敢情不是你去送命?】
许垂露不再理会朝露的说教,这几天除了解决基本的生存问题,她还在不断尝试自己的想法,提取“质”的过程非常唯心,成功率和消耗值都差异巨大,毫无规律可循。但朝露说得不错,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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