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色微动,沉默片刻问道:“瓷学,你到底怎么想的?”
瓷学没回答,只是笑着推她:“走吧走吧,我同庸宴说了你今天出宫,他等着呢。”
瓷学一路将她送下城阙,人站在楼梯的阴影里,城门缓缓开启,露出城外的华光,还有暖光中的庸宴。
瓷学微笑着站在阴影中看她。
秦桥突然回身问道:“你这几日又见过庆愉没有?”
瓷学摇头。
秦桥:“花朝节快到了,别忘了嘱咐人送些东西,不要明晃晃地送到庆家去,悄悄送,最好只让她一个人知道。”
瓷学说算了,秦桥叹了口气,没有再劝。
她走过长长的宫道。
这两百年间,紫禁城的外城门前前后后挺过了十数次宫变,顶梁打磨光滑,两侧却做成了可以藏匿兵士的参差墙壁,砖石经过热血和欲望的打磨,在她脚下变得分外光滑平整。
瓷家子孙,每一代都有人不信命。
每次秦桥从这里走出去,她都会想起开国皇帝瓷玄灰。
他就在这宫道之上封了一起打天下的异姓五王,同时立下家训,警告瓷氏后人励精图治,否则便会落得与前朝同样的下场。
多可笑啊。
秦桥看着道路尽头的庸宴。
大荆覆灭与否,跟励精图治根本没什么关系;皇帝甚至不必努力,他只需要做对选择。
先帝选中了她,瓷学选中了庸宴。
这大荆江山便在岌岌可危的境况中被保存住了。
“禁军衙门无事?”秦桥终于走到庸宴面前。
庸宴点了头,上下看她一眼:“怎么穿的这么多。”
他抬手帮她将斗篷解下来挂在自家臂弯上,又十分顺手地用另一只手牵住了她。
秦桥笑吟吟地任他做为。
庸宴:“你那宅子置办好了。”
秦桥:“大都督府东边闹鬼的那个?”
“正是。”庸宴牵着她走:“不满意?”
秦桥哈哈大笑:“满意得很。”
那宅子最早是先异姓王阴氏在京的私宅,后来阴氏倒了,这处宅院自然也就充了公;
那里原本居住的是阴王养在妙都的一个外室,后来那外室无法过活,就在自家投了井,是而民间盛传此处闹鬼,这些事朝廷虽说不信,但为了以防万一,便说要重新修葺才能再派给朝中官员,因此就一直在工部扣着。
庸宴:“盛司已经带人整顿过了。”
秦桥:“收拾它做什么,难道你还真打算让我去那住?”
庸宴怔了片刻,而后自然道:“当然不会。”
秦桥又笑。
庸宴:“在宫中用过晚饭了?”
秦桥嗯了一声,拖着他的手漫无目的地东看西看,这几年大荆渐渐从战乱中缓了过来,妙都比她少年时繁华了十倍不止,虽说天天在这里住着,竟然直到此时才有功夫欣赏妙都盛景。
秦桥老气横秋又质朴地想,大家过得好,都是我的功劳。
我很欣慰。
她刚要转头跟庸宴说这些年她整顿民间商路的政绩,就看见庸宴正微微侧头看她,眸色深深的,都是他平日里不肯轻易流露的情绪。
秦桥突然想不起要说什么了。
“都督和他们都不一样!”甜糕稚气的声音响在她耳畔:“都督总是偷偷看你呢!”
原来就是这么个看法。
秦桥突然兴致大涨,轻快地说道:“走,先不回家了!”
庸宴被他扯着,动作十分顺从,嘴上却道:“这么晚了又去何处?”
“玩去!”
庸宴:“我在妙都长大,何处没去过?”
秦桥对他眨眨眼睛:“跟我来就是了。”
先是去禁军衙门借了一匹马,叫庸宴带着她一路奔到了外城港口;
再是熟门熟路地上樱桃楼点了一只双人舟,叫了一匣子酒菜,最后又顺手拎了两只鎏金莲花百转灯放在船头,将两只船桨往庸宴手里一塞,自己轻轻巧巧地上了船,落座在庸宴对面:
“开船吧!”
庸宴又好气又好笑,不过难得得空出来一次,也由得她闹。
长青河水域宽阔,进入河流之后其实也不需怎么划动,江水自然而然就会推着小舟前进了。
庸宴:“我也是没想到。”
“什么?”
“我还以为……”庸宴顿了顿说:“以为你这辈子不敢跟我出来划船了。”
秦桥怔楞片刻,随即大笑出声:“你还有脸说?能把太子扔进水里你也是头一份了!”
“权宜之计罢了,”庸宴也笑:“殿下是个仁君。”
秦桥站起身来,小舟摇晃了两下,庸宴接过她手,秦桥挤着他坐下,仰靠在他身上:“那时候你才十三四吧?”
庸宴:“十五。”
“十五。”秦桥高高举起双手,像是要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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