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静了片刻。
与她相比,他似乎没多少值得说的东西。
当年,从封家离开后,消失了近三个月的他顺利地回到了觅隐。
觅隐这片幻境在最开始就是玄烨与苏因这对义兄弟一起构筑出来的,后来才招兵买马慢慢壮大。突然间失去了一根顶梁柱,觅隐动荡了好一段时间。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又失踪了,那就是乱上加乱。
小简禾将他藏得太好了,不光是在封家修士的眼皮底下保护了奄奄一息的他,就连魔族这边也追寻不到他的踪迹。
这么长时间毫无音讯,在某些人眼中,他已经死在外面了。所以,当他重新出现在行宫中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回来以后,他表面仍与旧时无异,暗地里却开始着手去调查父亲身亡的秘密。
凭借他最开始听到的说法,玄烨是先遭到了仙门围困,再发信求助的,只可惜赶去救他的人晚了一步。
但是,在山谷下的猎户小屋里,简禾明确告诉了他——山谷中留下的魔兽尸体是被同类啃咬而亡的。换言之,杀害玄烨并剖丹的人,应该是个魔族人。
一丝一缕,抽丝剥茧,疑团一个个地浮出了水面——玄烨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去千里之外的西朔山?是谁让他去的?或者说,是什么东西吸引他去的?他是一个人去的呢,还是有伴儿的?他在那里遇到了什么?
这件事里,最值得怀疑的,就是经手这封密信的人,以及去救玄烨的人了。
简禾也想到了同一层去了,分析道:“你爹根本就不是被仙门围困的,他不可能在信里这样写。收信的人为什么要捏造他的话?还有,去救人的时候,难道就没人察觉到那些魔兽是被同类咬死的吗?太可疑了。”
“嗯。我也怀疑到了这上面去。接信的人,以及领人去救我爹的人,都是……苏因。”玄衣低声道:“我试过绕开他,去查当日一同前去的人到底看见了什么,只是没有结果。”
“他们不肯说吗?还是说你被人发现偷偷查这事儿了?”
“都不是。”玄衣搂住简禾的手微微一紧,沉声道:“我没有开口问,而是用一点小方法,让他们以为自己昏睡了,直接探他们的神识。”
简禾:“!!!”
对耶,这做法乍听莽撞,其实没有比它更聪明的了。既不会打草惊蛇、留下把柄,又避免了那些人撒谎的可能性——直接看记忆,看他们还怎么编。
简禾道:“既然这样,为什么说‘没有结果’呢?”
“我能看见所有的神识,却找不到那个晚上一星半点的画面。他们的记忆被封住了。”
神识是既已发生的记忆,无法篡改。有两种情况它会泄露出来,一个是神识的主人元气大伤、极度虚弱的时候。一个是神识的主人遇到了一个比他强势很多的魔族人,就会被强行侵入,看见记忆画面。
简禾喃喃:“我从没听过神识是可以被封住的,这是怎么做到的?”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果没猜错,应该是某种禁术。”玄衣的眼珠幽幽发亮:“而且,是来自于一个比我年长很多、强势很多的人所施加的禁术。”
这一切的疑点,都冥冥中与同一个人牵上了关系——苏因。
不管怎么看,苏因都与这件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也很可能就是试图掩盖当晚发生的事的人。
只是,玄衣却找不出他的动机。
觅隐的主人原本就是苏因,他没有篡位争权的必要。再说,玄烨与苏因二人乃是多年的义兄弟,感情甚笃,并非作伪。大概是爱屋及乌,苏因也十分疼爱玄衣。在这样的关系下,为了一颗元丹痛下杀手,在西朔山布下那么大的局,闹得你死我活——实在不像是苏因做得出来的事情。
难道说,这背后还有别的原因?
“你都已经怀疑了,不如就证实一下好了。”简禾出主意道:“有没有办法可以验证一下?比如说,摸摸他是不是有两颗元丹之类的……”
玄衣道:“连相关之人的神识都封住了。若真的是他,他就更不会让我探到他的元丹。”
“也是,不到必要时,你千万不要冲动。万一他真的是坏人,你……”简禾是真心实意地替玄衣忧愁着,也是真的慢慢听困了。
“我有分寸。”
简禾的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含含糊糊地道:“玄衣,你放心,你父亲的事,一定可以水落石出的,我会尽我所能帮你的。我撑不住了,我睡了……我真的睡了,晚安了。”
玄衣静了一静,发现简禾的脑袋已经歪了。
这家伙,居然说睡就真的睡了,都不带一点缓冲的。天光微明,魔族人的“黑夜”到了。玄衣弯唇,低声道:“傻子,等你睡醒,才是晚安。”
简禾预感自己会做一个被章鱼缠到窒息的噩梦,实际上,她睡得特别沉。
——连日来都睡在小柴屋里,担心半夜被两个磨刀霍霍的人贩子拖去卖掉,压根儿就没睡好。玄衣的床又大又舒服,被子又香又软,躺上去时,她整个身子就像在往下坠。这一觉睡醒时,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了。
她在这头睡得四仰八叉,玄衣早就起来了。
简禾:“……”
人真是一种适应力强的动物。才来了一段时间,她的作息已经在慢慢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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