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为表彰有功之臣，在三清殿旁修筑了凌烟阁，并让大画师阎立本为二十四名功臣绘制了等身画像，供奉在凌烟阁之中。

    二十四功臣，每一个都是人杰，而长孙无忌，则是公认的第一功臣，太宗曾言，“我有天下，多是此人之力。”

    在这个世界，自太宗以后，大唐已经延续了数千年，从未有哪一个臣子的功绩能超过长孙无忌。

    如果说帝师是大唐活着的传奇，那么长孙无忌就是大唐死去的传奇。

    然而此时此刻，长孙无忌却活在画中。

    他抬头，辛哲迎上他的眼神，只觉一股无形压力传来，心神都是一震。

    长孙无忌的视线在辛哲身上一扫而过，接着看向帝师，眼神中有不屑，也有不耐烦。

    帝师直接说道，“突厥人来到长安，包藏祸心，我要带这小子去一趟地下。”

    长孙无忌冷冷道，“腿长在你身上，想去便去，为什么要和我说？”

    帝师道，“我要带他去阵眼，那里有一扇门，只有两把钥匙，一把在天子手里，一把在你这，我只能来找你。”

    长孙无忌问道，“为何不去找当朝天子？”

    帝师微微一笑，说了一句辛哲听不懂的话，“钥匙不离天子身，这是规矩，你也知道，我一直是一个守规矩的人。”

    长孙无忌冷哼一声，手心朝上，一道道华光汇聚到他手心，幻化成一把金色钥匙，流光溢彩。

    他随手一抛，钥匙飞出画中，落到帝师手里，帝师道了声谢，转身离开。

    辛哲跟在他身后，脑中再次响起长孙无忌的声音，“小心这个老怪物。”

    辛哲看向画中，长孙无忌已经低下头，继续品茶，仿佛刚才那句话根本不是他说的。

    两人来到凌烟阁一楼，帝师随手一挥，脚下地面消失，出现一层层阶梯，帝师带着辛哲沿着阶梯往下走去，越往下走，光线越昏暗，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两人来到一处地下站台。

    长安城的地下有无数条隧道，隧道中铺着轨道，它们纵横交错，贯通长安东西南北。

    等了一会，地面传来震动，接着是轰隆隆的巨响，很快，隧道另一头的黑暗中，出现两个光点，光点越来越大，变成一双灯笼大小的红眼。

    一条龙拉着车厢驶来，龙上的骑士一扯铁链，龙车停下，车门打开。

    龙骑士跳下来，在帝师身前单膝跪下，辛哲注意到对方腰带上挂着一方印，篆刻着一个“密”字，这龙骑士，居然是一名密谍司吏。

    帝师道：“去阵眼。”

    龙骑士躬身后退，翻上龙背。

    辛哲跟着帝师上了龙车，向前疾驰而去，车厢里只有他和帝师两人，显得有些空旷，这个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人不说话，辛哲也不想没话找话，索性就闭口不言。

    龙车在黑暗地底穿行，一路都未停歇，耳旁都是轰隆隆的噪声。

    隧道黑暗，无法辨别方向，辛哲身体微微向后倾斜，推测出龙车是在往下，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时辰，恐怕此时已经身处地底深处。

    空气越来越潮湿，温度越来越高，最后变得粘稠起来，如同蒸桑拿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龙车终于停下，帝师和辛哲下了龙车，来到站台上，辛哲只觉数十道恐怖气息将自己锁定，全身汗毛倒竖。

    下一刻，从黑暗里涌出来十余名密谍司执事，都戴着无脸的白色面具，看到帝师，纷纷单膝下跪。

    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强大气息瞬间消失。

    这时就听“轰”的一声响，辛哲转身看去，就见拉车的龙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眼中流血，居然被活活累死。

    帝师向前走去，跪在前面的密谍司执事们纷纷退让。

    站台内侧有甬道，甬道墙壁上镶嵌着夜明珠，将甬道照亮。

    帝师一路往前，辛哲跟在他身后，往前走去，没多久，甬道墙壁上出现水滴，越往前走，温度越低，直到水滴冻成了冰，辛哲呵气成雾，靴子踩在地上，冰块碎裂，哗哗作响。

    前面空间突然变大，视野骤然开阔起来，出现在两人身前的，是一个直径达三百丈的巨大球形洞穴，洞穴四周的岩壁上结满寒冰。

    一只巨龙盘在洞穴中央，它全身麟甲呈银白色，粗大的龙须上挂着冰晶，巨龙在沉睡，每一次呼气，都会喷出寒霜狂风。

    感觉到有人进来，玄霜巨龙陡然睁开眼睛，它的眼睛是蔚蓝色，竖立的瞳孔却是白色。它呼气时，有无数冰晶从瞳孔中生出，蔓延至整个淡蓝色的眼球，吸气时，这些冰晶又缩回眼瞳。

    两人和这玄霜巨龙比起来，渺小如蝼蚁。

    辛哲震撼，他完全没想到，长安城的地下，居然盘踞着这种庞然巨物。

    玄霜巨龙睁开眼后，温度陡然下降，就连空气也被封冻，辛哲听到一阵咔咔声，低头一看，却见寒霜在他脚上出现，迅速朝上生长，眨眼间，他就变成了一块冰雕，只能转动眼球。

    帝师却丝毫不受影响，对寒霜巨龙道，“你继续睡觉。”

    玄霜巨龙缓缓闭上双眼，辛哲身上的冰霜迅速融化。

    帝师绕开玄霜巨龙，继续往前走去。

    辛哲活动了一下四肢，追上去问道，“刚才那是什么？”

    “龙。”帝师的回答言简意赅。

    辛哲疑惑，他自然知道那是龙，但和拉车的龙相比，刚才那条龙未免也太大了些，两者完全不是同一个数量级的。

    帝师像是看出了他心中疑惑，说道，“拉车的那些都是蛟，它们只有龙的身形外貌，远算不上真正的龙。”

    两人穿过巨大洞穴，进入另一条甬道，没多久，温度上升，墙壁上的石头皲裂开来。

    辛哲越来越热，全身大汗淋漓，口干舌燥，只觉得每吸一口气，都有无数把刀切割他的气管和肺。

    甬道尽头，突然有火光亮起，那火光迅速逼近，火舌挤满了整个甬道，向两人碾来。

    帝师不言不语，继续前行，火焰碰到他，自动消失。

    甬道尽头，又出现一个直径达到数百丈的巨大洞穴，洞穴中央，燃烧着一团火，滔天烈焰中，出现两只燃烧的巨眼，火眼迅速上升，火焰中出现一只巨龙翻滚的身躯。

    火焰巨龙如同一尊火神，俯瞰两人。

    帝师上前走去，火焰巨龙张开巨口，喷出火焰龙息。

    帝师伸手随意一捏，火焰巨龙身形骤然变小，落到帝师手心，帝师吹了吹，就像吹走一根头发。

    “前面便是承天之门，穿过那扇门，就是长安护城大阵的阵眼所在，在那里，有突厥人想要得到，或者说想要毁灭的东西。”帝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