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之年走了。
没跟宁之汌说。
宁之汌呆呆地坐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看着空气中被阳光照射穿透的灰尘,被窝里属于那个人的味道和痕迹彻底消散在风里,地上的手机已经响了很久,他全然不顾。
他一直都看不清自己在姜之年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定位,是可以随意丢弃的,还是要权衡再三才丢掉的?
宁之汌捡起地上的笔,起身在房间角落的钢琴琴键上点了一下,清脆的声音划破静默,他叹了叹气,突然暴怒,拿起旁边的椅子砸在钢琴上。
一时间,疼痛到撕心裂肺的钢琴齐齐发出死一般的悲鸣。
——以上是宁之汌找不到姜之年,闲来无事看《城内繁花》剧本看疯魔了之后将自己与姜之年代入其中的心理活动。
“啧啧,韩编剧能不能别再写这种沉重的剧本了,看得人心情都抑郁了……”宁之汌把剧本放到一边,把一直嗡嗡响的手机拿过来。
“霍燕行,又怎么了?”他坐在地上接电话。
霍燕行急火火的,“宁之汌你怎么回事?我给你打了几百个电话了你都不接?我一个外出打工刚下飞机的人特意挤时间来给你打电话,你待家里干嘛呢?”
“哦。”宁之汌把手机拿远了,翻了翻通话记录,“不好意思,我刚看剧本呢,太入迷了没注意。”
“算了算了原谅你了,我这次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但你先保证,高兴的话不能太激动,生气的话不能摔手机!”
宁之汌砸过好几个手机了,虽然都是石苓在气头上,误以为是自己的看错了才砸的,但霍燕行一直以为是宁之汌砸的。
手机多贵啊!一个手机小一万呢!
——家里在中东采石油的霍燕行十分坚信节约光荣浪费可耻。
“您先说说看,让我听听啥事能让你这么激动。”宁之汌老神在在的,可能是职业病吧,他特别能共情,听霍燕行语气这么兴奋他都感同身受了,爬起来去冰箱里找了瓶水喝。
“行,那我说了啊?”霍燕行说。
宁之汌“嗯嗯”了两声。
霍燕行看了看周围,车上都是靠谱的人,司机是他爸拨给他的,经纪人是宁氏娱乐的,都是自己人。他侧身弯腰对着手机小声说:“姜之年回来了。”
“……你说什么?”宁之汌差点儿被呛着。
霍燕行皱皱眉,心说这人是不是耳朵有问题,“我说,姜之年回来了,我刚在机场碰到了。”
宁之汌把没喝完的水放回冰箱里,语气平静无波,“哦,那他今天是去哪儿了?”
霍燕行回他:“他说是去莫斯科……诶怎么你都不惊讶的吗?姜之年回来了啊!之前我去纽约你还托我帮你找他来着,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行,我知道了,那我先挂了,看剧本着呢。”宁之汌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霍燕行:“……”
“怎么回事啊这人今天吃定风丹了吧……”没有达到他预期的反应,霍燕行不太满意,既希望宁之汌不要太激动又希望宁之汌不要哭得太凶的霍燕行十分非常极其不满意。
这个时候,微博热门往他状态栏里推了个消息,标题叫:双之星机场戴同款首饰,疑似恋情曝光!
“双之星?这啥啊?”
他刚点进去,还没细看,旁边一直试图吸引他注意的经纪人把自己手机递给他。霍燕行看了一眼手机又看了一眼经纪人,满脸疑惑,“咋的?你手机没电了?”
“……”经纪人一口老血堵在喉咙,“不是,我就是给你看看这个。”
“哦哦哦。”霍燕行把手机接过来,“这什么?”
经纪人没回他。他翻了翻手机页面,随即呆若木鸡,片刻后又翻了翻。
然后把手机还给经纪人,看着自己手机上那张高清□□的合照。
照片是宁姜两人录完第一期《徐行记》回来,在上海机场被拍到的,姜之年被宁之汌搂着,没注意到镜头,后者则对着镜头比了个耶,特意露出了手腕上的手链和头绳。
站姐给这个照片加了个话题:藏在茫茫人海中的坦率情意。
霍燕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知道欲盖弥彰的同学聚会似乎没多大意义了。
“这可真是……wow……”
.
宁之汌挂了电话后去做了个下午饭吃,吃完就躺在木地板上听歌,从姜之年的第一首《贿赂》开始听,这些歌每首有几分几秒他都记得清清楚楚,边听边算。
五十分钟后有个电话打进来,他以为是姜之年,翻身起来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来电人是他爹。
他都怕了,生怕宁老板又忙不过来把他绑到新加坡或澳大利亚去,兴致不高地接了电话。
“宁老板,您有何贵干啊?”
“我刚拦截了一组照片,已经发给你了,你先看看吧。”
宁之汌应了一声,微信看了看,怔住了,问他爸:“还有多的吗?”
“没了,都被我拦下来了,这些狗仔也是真不干人事,素人小姑娘的照片都不打算给人家打码……行了,忙着呢,我先挂了。”
宁之汌相信他爸的手段,拦截了就是肯定不会被放出去了,他放下心来,专心欣赏起了自己没见过的姜之年。
全是偷拍的姜之年和姜念白,看姜念白的模样应该是以前拍的,也就是姜之年还是eleven的时候。拍照技术还不错,构图光线都恰到好处,抓拍的都是姜之年笑的样子,宁之汌觉得这狗仔要是稍加练习,将来说不定能去做一个职业摄影。
宁老板又发了条消息过来:“狗仔交代了,他是clare两年前派去跟踪eleven的,clare认为自己没拿到lin家的代言人都是因为eleven使了见不得人的手段,狗仔跟了一年多才拍到这些照片,因为价格一直谈不拢就积压在手里了,知道eleven是姜之年后觉得天上掉了馅饼,以为这小女孩是姜之年的女儿,拿着照片去找营销号,嘿!结果没想到找到老子头上来了!”
宁之汌笑了两声,给宁老板回消息:“宁老板威武!”
“clare……没记错的话应该是coak的代言人之一吧。”宁之汌心想,他之前在那个晚宴上看到的,抽大/麻的几个人里就有clare。
不过不重要,clare应该庆幸照片没被放出来,不然就凭姜随的脾气和本事,撕了他都有可能……
宁之汌把那几张照片全存到云盘里,对着几张照片犯相思病。
“姜年年啊,汌哥好想你啊,你怎么这么狠心啊?丢下我这个尚在月子里的柔弱男子去外面拈花惹草啊……”
可能远在千里之外的姜之年听到这位柔弱男子的呼喊了吧,宁之汌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跃着姜年年三个字。
宁之汌迫不及待地点了接通,又觉得这样太不矜持了,等到姜之年喊了他的名字他才冷着声音回了个“嗯”。
姜之年沉默了几秒,这几秒让宁之汌有种火山即将爆发的错觉,他清了清嗓子,恢复了平时的声音,“姜年年,你知道我一觉醒来找不到你有多心慌吗?我差点儿报警!”
夸张了夸张了,宁之汌其实没那么慌,因为他宁之汌还在这里,他并不认为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他更有趣更有吸引力的东西……
反正宁之汌就这么认为了吧咋滴了!
姜之年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俄罗斯尖顶建筑和远处的大教堂,软着声音跟他道歉:“对不起,我是打算给你发消息的,但是走得太急了,没来得及……”
“……靠!”宁之汌突然一声叫骂。
姜之年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听着你姜年年撒娇的声音有反应了而已……宁之汌深吸一口气,稳住嗓子,“没关系,我没生气。”
“那就好。”姜之年在飞机上睡了一觉,才醒没多久,脑袋还懵懵的,声音也不自知地带着慵懒软腻的意味,车里很安静,他的呼吸声通过电波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耳畔。
宁之汌快不行了。
罪恶之手缓缓伸向身体的某个部位。
姜之年找不到想说的,又不想挂电话,见宁之汌也没挂,就干脆连着麦听着彼此的呼吸声。
只是他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太对劲。
“宁汌,你在健身吗?”姜之年是知道宁之汌有每天健身一小时的习惯的,只是这会儿才下午六点半,宁之汌一般都在晚上八点才运动。
宁之汌手上没停,心里压了一股邪火,顺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这会儿脑子都要烧化了,呼吸声越来越重。
“姜年年……”
姜之年知道他在干什么了,呼吸一窒,耳朵一下烧红了,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耳机,不自觉地看向坐在旁边的江昊,确定耳机没外漏才缓了缓心神。
“你,打着电话呢,不要这样……”姜之年忍着羞耻跟他说话。
“宝贝儿,秋天快到了,你得允许我燥一燥……”
“宁汌,你别……”听到耳机里急促的呼吸声和时不时的“年年”“宝贝儿”“老婆”,姜之年咬紧了下嘴唇,都想挂电话了。
“宝贝儿,别挂电话好不好?你就……就说几句话,说什么都好,不说也可以,只要别挂就好……”宁之汌快到兴头了,声音近乎卑微的哀求。
姜之年挂电话的手又停住了,坐在车里坐立不安,一会儿摸一下耳朵一会儿挪一下屁股。
江昊看了看他,“你怎么了?”
姜之年假装淡定,“没什么。”
然后把自己这边的通话静音开启了,耳边终于没有了扰人心神的声音,他开始和江昊聊天。
“昊哥,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江昊颇为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去一个私人庄园啊,刚不是才跟你说了吗?”
“哦哦,我可能没听清……”姜之年又问:“那今天能拍完吗?”
江昊眼神更怪异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把姜之年看得身体僵直,江昊心说这孩子该不是坐飞机坐傻了吧!
“今晚在那儿住,明天拍,一天应该是能拍完的,不过要看那老板满不满意,他不满意的话估计还得重拍。”
姜之年好奇,“那老板是谁啊?”
他问这个问题倒是提醒江昊了,江昊一拍大腿,“难怪那老板在月清和你之间挑了你,怪得,我才想起来他什么德行……”
“什么德行?”姜之年问他。
江昊让司机开到旁边的小路上去,司机照做了,只是安冉很疑惑:“昊哥,发生什么了?”
“别提了,这广告咱不拍了!快找个路口掉头,我们回机场!”江昊心急火燎的,眉头都皱得能夹死苍蝇了。
“为什么?”姜之年问他,“违约金还挺贵的。”
“因为那个老板!是个老不要脸的gay!专挑年轻漂亮的小明星下手!没想到居然把主意打到你头上来了!呸!什么狗东西!”
电话那头的宁之汌一下就怔住了,欲望像被扼住了喉咙,心里那股气要缓不缓的,脑门突突直跳。
什么玩意儿就敢打他老婆的主意了???
天干物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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