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哽咽了一下。
    穆云深便趁着他松懈下来的这个瞬间猛地往后拉了一把，将萧景夜的手拉开了。
    他反手将萧景夜按在椅子上，怒吼了一声道，“你给我清醒一点！”
    “不要......”萧景夜挣扎了一会儿，面上写满了惊恐，“别走！回来，给我回来！”
    “景夜，景夜......萧景夜！”
    穆云深终于失去了最后一分耐心，一只手高高地抬了起来。
    唐笑在一旁看的心惊，赶紧就要阻拦，“穆云深，你别——”
    只可惜晚了一步。
    “啪”。
    萧景夜声嘶力竭地吼叫声戛然而止，半边脸被打的朝着一侧歪斜过去。
    穆云深这一巴掌用的力气不小，手掌心很快地酸麻起来，跟突然就有许多根细小的针同时戳进去了一样。
    他抿了抿唇，将声音压低了些许，沉声道，“清醒了没有！醒过来了就给我好好地面对现实，你以为你今年还是七八岁吗？萧景夜，景煜已经这样了，你难道还想让他在地底下也为你操心吗？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萧景夜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腔剧烈地上下起伏着，如同不小心被抛到了海滩上并且被浪花滞留下来了的鱼。
    良久，他猛地坐直了身子，两只手不约而同地同时往上抬。
    见状，唐笑心里“咯噔”了一下，有种不详的预感飞快地爬上来。
    她大喊了一声，“穆云深！”
    然而穆云深就那样直直地站在萧景夜身边，没有半点要走开的意思，脸上写满了不可动摇的坚定。
    萧景夜的手抬到一半，却没有落到穆云深身上。
    他弯下高大的身子，两条手臂撑在膝盖上，双手颤抖着张开来。
    然后唐笑看到他低下了头，年轻的骨骼逐渐弯曲出了个弧度。他慢慢地低下头去，把脸埋在了自己手掌心里边。
    病房里。
    躺在床上的何婉儿慢慢张开了眼睛，整张脸苍白如纸，连嘴唇上都不见半点血色。
    她刚一睁开眼睛，就听见身边传来了个熟悉的声音，“妈，您醒了？感觉怎么样，头还难受吗？”
    何婉儿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待看清楚眼前人的时候愣了一下，“景琰，你怎么回来了？”
    萧家三个儿子中的老大——萧景琰十分冷静地点了一下头，含含糊糊地糊弄她道，“我回来看看您。”
    何婉儿扶了一下额角，脑子里突然冒出某个念头。
    她惊了一下，猛地抓住萧景琰的袖子，“你爸呢？我看见他晕倒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你爸他人呢，他现在在哪？”
    萧景琰沉默不语，缓缓地握住自己母亲那只有些枯瘦的手，一点点攥进掌心里。
    “你这孩子怎么不说话！”何婉儿很快地皱起了眉头，“我问你话呢，你爸他怎么样了？他怎么就突然晕倒了啊，现在人在哪儿呢？哎呀跟你说个话怎么这么......”
    “我爸他......”萧景琰艰难地动了动嘴唇，手指有些不易觉察的颤抖。
    过了好一会儿，他猛地闭了一下眼睛，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似的，说，“没了。”
    何婉儿的絮絮叨叨戛然而止。
    唐笑站在病房外面的走廊里，突然听见从里面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她身上的汗毛当时就竖起来了大半，转身看向穆云深。
    穆云深的反应比她要稍微快上一些，人已经破门而入冲了进去。
    何婉儿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道，“放开我，我要去看看他！你放开、放开啊！”
    萧景琰没吭声，任凭她拼命挣扎，始终抱着她的肩膀，没有半点要松手的意思。
    他那张清冷俊逸的面上，不动声色地滑下了一行滚热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