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顾北华脑海中一时间被潮水一样翻涌进来的记忆迅速塞满了。
    十岁的穆云深，脸上稚气未脱，明明还只是个孩子，却硬要装出一副很懂事的大人模样来，看起来让人既觉得好笑又爱的不行。
    他从小就生的好看，不说话的时候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像个清清冷冷的雪娃娃，眼睛很大，皮肤很白，几乎像个短发的女孩子。
    但打起人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年仅十岁的穆云深真正发起狠来的模样，像一头暴躁的小狮子，与文静二字沾不上半点关系，彼时他稚嫩的拳头也是像现在这样砸在了他半边脸上。
    不过当时他还小，又提不起什么力气，对于顾北华来说，那一拳头简直就像是小猫抓痒一样。但现在不同了，当年那个心劲狠厉但力气不足的小孩子，已经长成了骨骼健壮、肌肉充盈饱满的成年男人，而他自己已经老了。
    即使再有力气，他也已经有些老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而已经中年的人，和风华正茂的成年男人站在一起相互对峙的时候，能有多大胜算？
    思及此，顾北华心头陡然一凉。
    穆云深一只脚踏在他身上，居高临下的姿态简直像是抓到了猎物的鹰隼。但与那些饥饿的生物不同的是，穆云深不是什么茹毛饮血的怪物，他还没到那种饥不择食的程度，只想慢慢地玩弄自己的猎物。
    这样屈辱的姿势，逼出一股汹涌的羞愤感来，猝不及防地闯入他的心脏，风暴般的填充在他全身上下的血管中。
    顾北华很想在此时骂一句脏话，可手臂上筋骨生生被折断的痛感折磨的他除了大口吸气以外，再发出不出了任何其他声音。
    穆云深撕扯着他的头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痛苦中带着不甘的表情，忽的笑了，“顾北华，善恶终有报，你现在也终于走到这一步了。我能不能采访你一下，顾大老板，被我踩在脚下，你感觉如何？”
    顾北华翻起眼皮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硬生生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你......找死！”
    “看来顾大老板还没搞清楚情况呢吧？”穆云深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冲着他轻轻晃了几下，屏幕上录音的进度条刚刚才戛然而止。
    那一瞬间，顾北华只觉得自己的神志从脑壳里一下子蒸发了出去，冲上九霄云外，坐着过山车上下来回起伏了七八十个九十度整的直上直下的弯。
    穆云深轻蔑地垂了一下眸子，悄无声息地将手机重新揣进兜里，屏幕背光熄灭的同时，他清冷的话语同时浇头而下，“一直到上一秒，你和我的对话都被完整地记录下来了。这些东西，会成为你的呈堂......”
    不等他将在港片中时常会出现的那几句经典台词说完，顾北华突然低吼了一声，像是被逼进了穷途末路的野兽从喉咙里和着粘痰吐出的一声嘶吼，“你找死——”
    紧接着，让穆云深也有些意外的情景发生了。
    顾北华也不知是从哪蓄出了好大一股力气，他拖着那只被折断了的手臂往旁边转了个身，迅速重新站了起来。
    他几乎是刚刚站稳就猛地往前扑过去，好好的那只手手背上青筋暴起，作势朝着穆云深扎过去，眼看着就差那么寄几寸距离就要锁上穆云深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