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图南憋着一肚子火回到定晏找路延,发现彭老太家已经人去楼空。问父母路延的下落,他们平静地转告他:“走了,以后都不会再回定晏。”
报完志愿后,路延的电话号码已经变成了空号。
一开始孟图南哪里肯善罢甘休,到这一步他也不怕父母看出些什么了,天天磨着孟建军要路延家里人的联系方式。
孟建军好脾气帮他拨了谢羽的电话。
电话接通了,谢羽问:“你有什么事吗?”
“路延已经在新西兰了吗?”
“你找他什么事?”
“我有事问他。”
谢羽笑了下:“他人没有给你留下联系方式,那就是说不想再见你……你又何必找到我这里来?”
孟图南被噎了下,不知怎么突然激动起来:“我有话要问他!你让他滚过来接电话!”
谢羽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握着电话大哭了一场,之后浑浑噩噩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那个暑假孟图南开始频繁失眠,为了发泄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情绪,他几乎每晚都会从自家窗户往下跳到河里游一游,他用高慧奖励给自己的零花钱买了一辆死飞,骑着车在定晏的大街小巷乱窜,把自己摔得浑身是伤。
暴怒、失望、伤心随着时间过去并没有分毫缓解,那些情绪一点点挤压在身体里,慢慢地都有些变质——孟图南开始有怨气。他想不通这世上怎么会有做事这么决绝的人,分手不当面说,最后一面不让见,连亲口说都不屑……那自己算什么,是垃圾吗?
带着那种被抛弃的心理,孟图南不再去探寻那个下落不明的人,开学后北上去新学校,正式开启了他索然无味的大学生活。
在过去的想象中,孟图南曾以为自己会和路延一起在这个城市上大学,在这个让他看过的初雪的城市。曾经他也向往过大学和未来,可也不知怎么,来到学校后孟图南看什么都觉得没意思。社团不想参加,聚会不想参加……他对一切都兴致缺缺,一改从前爱玩闹的性子,认真上课练起了字来。
学校里唯一值得说的趣事或许就是江洋了……对,就是在培训班给孟图南支过招的江洋。他和孟图南不仅考到了一个大学,因为他们专业人少,还很幸运地分到了一个宿舍。
江洋人没变,爱玩爱闹不着调,一个星期有五天都见不着他人,孟图南每天都要帮他点到。
心里遭遇了那样一场变故,孟图南在学校里渐渐安静下来,沉下心来跟笔墨纸砚较劲,上课写下课写,休息日别的男生要么出去野要么打游戏,他还拿着自己的家伙跑练字的教室去临临帖,刻刻印……
江洋每每见他都要酸上一句:惺惺作态,病得不轻。
孟图南也觉得自己是有哪里病了。但他没什么求医问药的心思,感觉就这么麻木不仁地沉默下去也挺好的。
恍恍惚惚一年过去,又是一个暑假,他回了定晏。有过去相熟的高中同学约他出去吃了顿饭,大家在饭桌上聊起了自己的近况和见闻,热热闹闹的。
大家都变了很多,女生烫了头发,做了美甲,穿起了定晏这个小镇买不到的裙子……以前不会抽烟的男生也开始给孟图南散烟了,讲话好像变得像大人了些。
孟图南忽然感觉他们很陌生,也很遥远。他依旧是被大家拉着起哄的那一个,大家这次说的是:“孟图南,你怎么一点没变样啊!”
临散场时李雅问了他一句:“路延去了哪个学校啊?都没听过他的消息了。”
也就是李雅问的那一嘴,孟图南恍然想起,路延居然已经离开自己一年了。
孟图南含糊地说出国了,他匆匆离开。
回到家他也还是魂不守舍的,坐在床上发了很久的呆。
如今回定晏对孟图南而言是很残忍的精神折磨,这地方太小了,每条街、每个街口、自己家里的每个角落都会让他想起路延。完全避无可避,他只要睁开眼就会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在刺痛自己。
没愣神多久,高慧让他下去吃饭。
今天饭桌上不仅是他心不在焉,高慧和孟建军看上去也是有心事的样子。
孟图南夹起一块萝卜的时候,孟建军告诉他:“听说延延成绩出来了。”
心咯噔一下,落出一声巨响。
自从那人走后,孟图南甚少从父母口中听到那个名字了。一开始觉得没什么,但孟图南慢慢回过味来后总觉得爸妈都怪怪的,有些事情太过刻意就显得反常,他在猜测他们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和路延的事情。
思考后,孟图南谨慎地问:“他不是出国了吗?”
“是要出国了吧,我不清楚。也不重要,反正你们以后估计见面也难……”孟建军最后补充说,“好像考了全省前五十。”
孟图南脑子都是木的,呆呆反问了句:“意思是考得很好吗?”
孟建军瞥他一眼:“他复读也学了文科,我觉着算考得很好……路延这孩子吧,认真。只要专心,不被别的事情影响,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学文学理都一样。”
高慧也点头:“延延啊,就不是该待在定晏这种地方的孩子。他来这边上学,是拖累他了。”
像是觉得话传达到位了,他们后来一句都没再提路延。
孟图南看着父母神态自若地吃完饭,收拾碗筷……等饭桌上只剩下他一个人时他都没缓过来。
一整年都无法接受的现实再次对他狠狠一击。孟图南好像明白了他爸想对自己说什么:路延去复读还是出国都跟你没关系,你看,人家走以后过得很不错,别再多想,你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轻飘飘几句话而已,完全把所有可能性都摧毁了。
从前虽然难过,但心里多少还有一线生机,可孟建军这几句话直接粉碎了所有的侥幸心理,好像直接给那段感情判了死刑一样。
斑比真的不要我了,他心想。是真的走了,不会回头那种。
孟图南觉得那一刻真的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过去一年,到了这一刻他才终于被迫承认已经跟路延分开的事实。
44
第44章
第44章
接受现实不代表能面对现实。
如果要形容孟图南的前半段大学生活,半死不活应该是比较贴切的。
前两年他郁郁寡欢,看什么都觉得没意思,连游戏都懒得打,每天就拿课业折磨自己——他觉得实在没什么事儿好做,写字读书还清净些,有时候还能从孤单里找出些孤单给的安慰。
孟图南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在用这种方式想念那个人?像路延一样沉默,静坐,专注地做事……会有种对方没离开过的错觉。
这种自我折磨的行为让他在毕业前有了个善缘——系里一个名头很响的老师看上了他,亲自找到孟图南问要不要读他的研究生。
那老师来头不小,国展时作品往往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在业内也算是个人物了。孟图南起初不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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