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平静的四个字,她又问身后站着的秋灵,“父亲回来了吗?”
秋灵愣了下,回:“应该快了,我让人去守着,老爷一回来,就通知小姐。”
秋灵转身吩咐事情去了,五姨娘问苏梁浅,“小姐是准备去找老爷?”
“当然。”
五姨娘看苏梁浅这个样子,半点也不像是找他妥协的态度。
苏克明想用经济制裁她,苏梁浅自然是不会因此就服软的,有些话,她必须找他说清楚。
“小姐。”五姨娘面露几分愧色,有些为没帮上苏梁浅而羞愧,“我劝过了,但是”
“我明白。他们既然有心逼我,你劝也没用,你做好自己的事情,不必愧疚,我更不会因此怪你。”
苏梁浅的手放在桌上,眸色划过一丝冰冷,是不符合年龄的决然。
“马上就是朝春宴了,老爷早上还吩咐人上门裁衣,小姐”
五姨娘没有继续往下说,苏梁浅一下明白她的提醒。
苏克明这时候对她实行经济制裁,定然是觉得她没那么多银子,也管不好院子里的下人。
她如果妥协,他就能在这时候拿捏住她,如果她不妥协,对苏克明来说,他能节省一大笔银子的开支,他自然不会吃什么亏,而且马上就是朝春宴了,他估计就盼着她一团乱,到时候沦为苏倾楣的陪衬呢。
“我自有打算,还有别的事情吗?如果没有的话,你可以走了。”
五姨娘现在算是后院掌控了实权的人,自然事多,苏梁浅不想在自己和苏老夫人还有苏克明都生出龃龉的时候,牵累她,下逐客令。
五姨娘道是,起身,往外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小姐有需要妾身帮忙的地方,只管说一声。”
“不需要。”
苏梁浅直接拒绝,“最近这段时间,不管谁说我的坏话,你就听着,不要为我说话。”
五姨娘离开,吩咐完事情已经回来的秋灵,走到苏梁浅的身前,气愤的冷哼了声,“不就是银子的事吗?小姐,您不用担心,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还有衣裳,我一定让小姐惊艳全场。”
秋灵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
苏梁浅冷然的脸,看着秋灵俏皮夸张的模样,有了浅笑,“还惊艳全场,你知道那日去的是什么人吗?”
女人的嫉妒心啊
如果不是背后有强大的背景做支撑,惊艳全场,就意味着得罪全场,苏梁浅也不打算吸引谁,更没兴趣,成为众矢之的。
她手撑着下巴,看向窗外,脸色虽冷,但并不是心情不好的样子,“我没有生气,他们将事情彻底做绝了才好。”
她只是一次次的,被自己叫父亲的那个人,刷新了底线。
他既冷血,就别怪她绝情。
这也就是桂嬷嬷不在,不然的话,她要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会忍不住骂人。
而另外一边,萧燕和苏倾楣,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萧燕自然是得意洋洋,苏倾楣只是淡淡哂笑,“母亲觉得大姐姐会被这样的手段难倒?我听说,祖母好像没有反对,等母亲忙完了,我们一起经常去祖母身边伺候。”
苏倾楣是觉得,苏克明这样的手段,是不足以让苏梁浅妥协的,但苏倾楣心里还是忍不住抱着期盼,当然,就算希望落空,苏倾楣心里也还是高兴的,能给苏梁浅添添堵也好。
苏克明前脚刚回来,苏梁浅就得了消息,苏梁浅起身去找他。
苏梁浅到的时候,苏克明刚换下朝服,正在进食,听下人说苏梁浅来了,绷着脸,一下就没了食欲,他随即想到什么,以为苏梁浅是向他服软的,摸着下巴,脸上又有了得意的笑。
苏克明对苏梁浅种种不满,故意想要冷落她摆谱,对苏管事道:“告诉她,我在进食,让她在外面等着,等我吃完了再说。”
苏管事看着洋洋得意分明就是故意刁难苏梁浅的苏克明,心里想劝,但没开口,转身通知苏梁浅这件事情去了。
秋灵自然气愤,想要硬闯,被苏梁浅拦住。
苏克明故意晾着苏梁浅,东西都吃完了,也没让苏梁浅进来,索性这个时节,不冷不热的,边晒着太阳边吹着风,倒也不算煎熬。
“这都半个多时辰了,他知道自己吃东西,就没想过小姐,这都要过午膳的点了,就不能一起吃吗?而且这么大的太阳,小姐都要被晒黑了。”
秋灵忍不住再次抱怨,眼睛里的小火苗,满是对苏克明的怨念。
苏梁浅淡笑,苏克明有意为难,自然不会考虑这么多,如果他巴不得她晒的黑乎乎的,变成丑八怪,没人能看得上。
担心她饿肚子一起吃,苏克明对她,若有这份心,他们父女的关系,何至于如此?
而且,和苏克明一起吃饭?苏梁浅觉得自己情愿在这里吹风等着。
“小姐,等了这么久,您已经够给老爷面子了,我开路,我们直接进去。”
秋灵想说的是,如果可以不见,就不见得了,她真的神烦看到苏克明,不过看苏梁浅这态度,好像是要见的。
而且,这都等了半个多时辰了,若是这时候回去,那就是无功而返,等了这么久就是白等了,这么久的太阳,也白晒了。
苏梁浅抬手擦了擦鼻尖的汗,招了个门口站着的下人过来,“你进去转告父亲,就说我身体不适,他若是不想见我,那我就回去了。”
苏梁浅是坐着的,她的那个位置,有太阳,也有微风,太阳暖和,微风和煦,她一点也不累,她也不饿,就是有点热,还有些渴。
她还觉得挺舒服的,这要是大晒的夏天,或者是西北风刮的人脸生疼的冬天,苏梁浅早走了,而不是在这里试探苏克明的无耻程度。
秋灵听苏梁浅说身体不适,跑到她身前,面露关切,苏梁浅被晒的脸颊,白里透红,对着秋灵笑笑,“骗他的。”
苏克明在院子里,一直都有关注苏梁浅的动向,知道她一直都在外面等着,并没有离开,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正准备拿捏苏梁浅的他听了下人的通报,心头一下生出了不快,“这就是低头认错的态度?她要走就走,今后别来求我!”
苏管事看不下去,他也不像苏克明那样盲目乐观,帮着苏梁浅求情,苏克明顺着台阶而下,才开口让人将苏梁浅叫进来,门外就已经响起了苏梁浅的声音。
“父亲。”
苏克明已经认定,苏梁浅就是来服软的,听到她的声音,咳嗽了两声,绷着脸,姿态就摆了出来。
“谁让你进来的?不是说不舒服要回去了吗?你进来做什么?我都还没同意,你不知道我现在根本就不想见到你吗?”
苏克明说一大堆。
苏梁浅已经进了屋,“父亲不想见我,我要见你啊。”
那口气,仿佛是在说,你想不想见我不重要,我想见你就可以了。
她想见就要见,和苏克明的态度无关。
“我在外面已经等的够久了,渴了。”
等了这么久,够给他面子了。
苏梁浅摆了摆手,示意不相干的下人下去。
苏克明看着苏梁浅这样的动作,再看苏梁浅身后紧随的秋灵影桐两个丫鬟,傲然的他,一下添了几分紧张,“你这是做什么?”
屋子里呆着的下人,目光在苏梁浅和苏克明身上游移了片刻,最后老实退到了外面。
秋灵影桐退到了房门外,影桐在一侧守着,秋灵似乎是忙别的事情去了,而原先在房门外呆着的下人,则走的更远,苏管事也退了出去。
苏梁浅向着苏克明服了服身,起身的时候,秋灵又进来了,手上端着水,“小姐,您不是渴了吗?”
她将水递给苏梁浅,苏梁浅确实渴了,一口气喝了大半。
苏克明看苏梁浅就像在自己的院子似的,便觉得苏梁浅完全没将他放在眼里,不由更气,恼怒着问道:“苏梁浅,你的规矩呢?”
“乡下长大的孩子,没有父母管教,哪懂什么规矩?”
苏梁浅说的那个理直气壮,没有半点羞愧自卑。
苏管事看苏梁浅这番作态,更加肯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测,苏梁浅来,绝对不像苏克明想的那样,是来低头认错的,他觉得,她更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苏管事正这样想的时候,就看到苏梁浅已经将茶碗递给了秋灵,看着苏克明继续问道:“早上五姨娘来找过我了,今后府里不再管我的衣食住行,我院子下人的所有开支,公中也不再负责,是这样吗?这是父亲的意思?”
苏克明丝毫没觉得自己这样的决定有任何的不妥,将五姨娘劝他时,重复了遍道:“是我的意思,你不服管教,眼里根本就没我这个父亲,更不将阖府上下的利益放在眼里,我养你这样的女儿做什么,我没将你赶出府,让你流落街头,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苏梁浅冷哼了声,她这一声冷哼,让苏克明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会错意了,她来,并不是认错的。
“流落街头?这座府邸,虽然姓苏,但当初要不是我母亲,父亲觉得自己有资格拥有吗?公中的银子?父亲每年的俸银,应该支撑不起,苏家这么大的开支吧。”
苏克明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再次被践踏了,而且是狠狠的践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梁浅盯着苏克明,往他的方向,前进了两步,“我母亲的嫁妆呢?”
苏克明同时也看向苏梁浅的眼睛骤然瞪大,瞳孔剧烈的张缩着,每根眼睫毛都在颤,眼底惶然的情绪,昭然若揭。
苏克明在心虚,苏梁浅一眼就看出来了。
在门外一直躬着身的苏管事,听了苏梁浅的话,也是吓了一跳,不由直起身看她。
秋灵影桐不知道有这一出,看苏克明的神色,越发的鄙夷。
苏克明虽然是个不大不小的三品官,但没有任何功绩,不像萧家,经常立功,上面时不时会有赏赐,他的几个姨娘,出身也不是很好,像苏克明这样的碌碌无为,他的俸银,不是不能支撑起苏家,但完全支撑不了苏家这样的风光挥霍。
而苏家,为什么能有这样的风光,这背后的原因,苏管事自然是知道的,苏克明心里,更是一清二楚。
关于沈清的嫁妆,这么多年过去,在苏克明看来,和他的无异,而且苏梁浅回来几个月了,突然被提起,苏克明整个人就好像被炸了一下。
好半晌,他才反应过来,这一反应过来,便是因极度心虚而生出的震怒,“你问这个做什么?”
苏克明声音很大,那神色也是震怒的,瞪大着倒映着苏梁浅那张脸的眼眸,里面仿佛有两个越滚越大的火球,那样子,就好像苏梁浅不是在问话,而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
对爱财的苏克明来说,苏梁浅要将那么一笔他有用的巨资拿回去,可不就是大逆不道?
“我母亲就我一个女儿,她的嫁妆,自然应该由我来继承,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自己的东西,可以自己管理,你们代管了这么多年,也该还给我了。”
苏梁浅一板一眼,她每说一个字,苏克明的心都要颤一下。
“什么嫁妆?你才多大,能管得了吗?管的来吗?还给你做什么?你母亲嫁给我了,你是我的女儿,你们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
苏克明的声音一如之前的大,而且也是暴怒,但比起之前的理直气壮来说,少了那么些些的底气。
沈清的嫁妆,一直都是由萧燕管理,当然,苏克明自己也是爱财的人,时不时的就会过问一下,这些年,他为了往上爬,官场上交际应酬,用了不少,如果苏梁浅要,他肯定是还不了的,而苏克明,更没有归还的想法。
他还想往上爬,还要继续交际应酬,他太多地方,需要用到那些银子。
而且,苏克明现在对苏梁浅,是厌弃,连她院子里下人的俸银都不想给了,更不要说沈清那样大笔的财产了,给苏倾楣还差不多,还给苏梁浅,哪怕只是一部分,他都觉得不可能。
还给她干嘛?还给她和自己作对嘛?
苏克明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这种强烈到极致的不愿意,让他听苏梁浅哪怕提起这件事,血液都仿佛在燃烧,叫嚣着浓烈的抵触的情绪。
对于苏克明这种无耻至极的回答,苏梁浅并没有太大的意外,她那张娇嫩的脸,不怒反笑,直言不讳的问道:“听父亲这意思,是想要将我母亲的嫁妆,占为己有!”
虽然不少女人嫁人后,碰上夫家状况不好的,也会将自己的嫁妆,拿出来贴补家用,但女人主动拿出来,和男人开口要,完全是两回事。
用女人的嫁妆,是一件极为丢人的事,苏克明这态度,显然是不要脸了。
“什么叫你母亲的嫁妆?她都走了那么多年了,那些东西,就是苏家,就是我苏克明的,你说是你的,好,你姓什么,你姓苏,你是我苏克明的女儿,你的命都是我给的,你的东西,我有权处置!”
第2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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