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之子的身份,无一人敢上前。
叶淮允赶紧对褚廷筠道:“制止住他!”
褚廷筠毫无犹豫,迅速拔出玄翼剑,朝吕飞槐攻去。
叶淮允又叮嘱道:“勿要伤人!”
褚廷筠只得在中途匆忙收了力,减下攻势。
到底是武力相差悬殊,只一招,玄翼剑鞘打在后脑,吕飞槐就重新倒回地上。
褚廷筠轻巧收招,玄翼剑入鞘,一股腥甜气却霎时冲上喉头,在胸口翻涌。
他皱了皱眉,偏过头避开叶淮允的视线单位所及,漠然咽下那口血,又在最短时间内敛去眉目间极深的烦躁,才走回叶淮允身边。
经此变故,吕临惊魂未定,被人搀扶着才勉强站稳。他对着叶淮允二人连连道谢,待缓过气儿后才终于想起来问:“两位公子刚刚说的尸变,是怎么回事?”
褚廷筠扯了扯嘴角,直接上手扯开吕飞槐上身的衣物,一块剔透白玉掉了出来。
吕临一眼就看出那是,“水吟玉?”
褚廷筠“嗯”了一声,注入内力试了试吕飞槐身上的那块水吟玉,平静地没有任何反应。
吕临看得一头雾水,“这水吟玉有什么问题吗?”
褚廷筠道:“再给我一块。”
受地势影响,陆霞城天气炎热,城中官吏富户几乎人人都买过金家的水吟玉。这晌,吕临立马拿出自己的那块递给他。
褚廷筠把玉握在掌心,与先前的每一块都相同,数条细长白虫开始缓缓往外爬。
“这,这,这……”吕临又开始结巴,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就是这些蛊虫,才导致了令郎尸变。”褚廷筠道。
蛊虫入体,先致人死,再致尸变。
吕临被仆人搀扶着,气得全身颤抖,他想到花重金从金家玉铺买来数多水吟玉,却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当即就下令以官府之名查抄金府。
“大人。”师爷躬身提醒他:“金氏祖上有侯爵功绩,地位在官府之上,我们怕是……动不了他。”
“那怎么办?”吕临已是病急乱投医。
半弯冷月穿透苍穹上薄云苍白,淡星几许,洒入高窗,衬得吕飞槐肤色宛如鬼魅。
叶淮允扫去一眼,“不如这事就交给我二人处置。”
吕临为难道:“官府之事交给外人恐怕有些不妥。”
褚廷筠懒懒道:“没什么不妥的。”
吕临乍然被噎了一下,想起来问:“两位公子究竟是什么身份?”
叶淮允笑笑,并不答,只道:“看在我二人今晚为令郎之死查明了缘由,吕大人再信我们一次又何妨?”
吕临迟疑良晌,末了,终是点点头。
出了秀才楼,夜色浓稠深沉,城内街市逐渐安静下来,巷口转角处卖酸角糕的婶婶也已收了摊。
褚廷筠回到金府院落就开始一遍遍地洗手,叶淮允则沐浴后坐在桌边沉吟起近日种种。
褚廷筠绕过屏风时,桌边人正单手支着额,眉目安静。
银白月光在他眼睫挂上迷蒙的霜,仿若夏末初秋自夜空飘落的轻盈细雪,只一眨,便在叶淮允眼间融化了,织就成一张柔软的网,将温柔无比的人罩在里面。
褚廷筠走过去在他发顶落下一吻,轻声问:“在想什么?”
叶淮允道:“廖次。”
“不许想别的男人。”褚廷筠不轻不重地敲敲他的鼻梁,“我会吃醋。”
叶淮允:“……”
褚廷筠低笑,在他身边拖了个椅子坐下,“你继续说,廖次如何?”
“今天傍晚审问完廖次出来时,我还想不明白为什么你只是把水吟玉轻轻一放,他就像见了凶神恶煞般,怕成那样。”叶淮允道:“经过秀才楼这一遭,我倒是突然就明朗了。”
作为常信王卧底来陆霞城的心腹,廖次自然不止知道水吟玉的秘密,还比旁人更清楚蛊虫入体的后果。
这世上比死更可怕的事,要属死后不得安息长眠,成为一具无心无欲、无血无泪的行尸走肉,如傀儡般游荡在世间最阴暗无光的地方,不识何人父母妻儿,不知何为丧尽天良。
“天良?”褚廷筠无不嘲讽地道:“试验活人成傀儡,他们现在做的事有天良可言?”
试验……傀儡……
这两个词一同入耳,叶淮允陡然神思一凝,忽就怀想到了另一件事。
常信王用蛊虫把活人变成傀儡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原只想到佩水吟玉日久致人病入膏肓,到时常信王西南军队来袭,城中无可抵挡守御之人。但忽略了一点,既水吟玉消暑之效如此神奇,为何享尽四海进贡的自己,却在先前连听都没听说过?
在陆霞城这段时日,他们也发现虽然向金家购买水吟玉的世家门派众多,但地界大都在蜀中之内。
种种迹象只能说明,金邢或者说常信王,是有意隐瞒此物,不让上京甚至其他州郡知晓。
然蜀中地处战略要位,周围郡城的军队部署则是重中之重,一旦陆霞城有难,增援大军立马能来突围营救。纵使常信王手下再兵强马壮,数量也极其有限,面对数十万大辰铁骑,又还剩下几分胜算?
这两个月,叶淮允从桐彭城到陆霞城,见到的人为阴谋多了,心思也更缜密细致了些。
零散碎片混乱错杂在一起,重叠成深深浅浅的一团。褚廷筠坐在一旁,如秋水清明澄亮的眼眸盯着他姿态静默,叶淮允倏然就觉有一线灵光涌入,将纷杂头绪洗涤清明。
如果主要目的并非他先前所猜想那样,而是为了试验尸傀,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叶淮允看向褚廷筠道:“他是想用这些傀儡来充斥军队,替他作战。”
如此,寡不敌众的问题也随之解决了,却是实打实的丧尽天良。
“古往今来,在边境封地上异想天开想折腾出花样的藩王,就算不到上百个也至少有几十个。”褚廷筠倒了一杯清茶,不冷不热地说着风凉话。
“既然要排斥异己,当初就应该手段强硬的一杯毒酒直接赐死,封什么边疆王。呵,要我说,陛下为君为政不行,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倒是一流。”
叶淮允侧眸看他一眼,淡声道:“是我向皇兄提议就藩的。”
褚廷筠:“……”
褚廷筠:“我家淮允果然是仁心仁德,重情重义。”
叶淮允:“……”
倏而,窗外滴滴答答。
初秋的第一场雨,一声声从屋檐落下,敲在含苞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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