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身子不适就该早些休息，贱妾自然是会伺候好老爷的。”言罢，苏姨娘朝着薛氏盈盈一拜，舒展着她的婀娜腰肢，一抹得意的笑容灿若桃花。
    薛氏嘴角无奈苦笑，脚下踉跄，险险摔倒。
    苏氏正得老爷盛宠，若是她出言阻拦，想必会惹得老爷不喜。再说以苏氏的性子再煽风点火几句，说不准还会离间了夫妻情分。
    思及此处，薛氏就只是淡雅的睁一眼闭一只眼，权当是眼前飞过一只苍蝇。
    当年的她可是像极了如今的薛氏。
    正因为处处退让，才会落得个被林雪儿逼死的地步，甚至还失去了那么雨雪可爱的孩子。每每想起此事，便是锥心之痛。
    若是重生，是看着自己身边的亲人不快，那又有何意！
    林绯叶粉拳握起，银牙一咬，樱唇中吐出一句“爹爹！”
    闻声，林茂泽抬起浓黑的眼，目光朝林绯叶望过去，见她脸色冷凝，关切之色溢于言表，“叶儿怎么了，看上去不高兴，今日你可是替为父争光了，应该开心才是。”
    既如此，林绯叶压下面上的冷意，露出一抹灿烂笑颜。恍若皎月出云，在昏黄的灯笼光之下，美得令人心颤。
    林绯叶莲步轻移，伸手就缠住林茂泽的铁臂，慢摇轻晃，逞娇斗媚道，“爹爹也说绯叶替爹爹争光了，那绯叶能讨个赏吗？”
    林茂泽宠溺的点了点林绯叶的鼻尖，打趣，“还有什么东西是我林府大小姐得不到的吗？尽管说吧，爹爹的小娇娇既然开口了，就算是天上的月亮爹爹也得给你摘下来！”
    “绯叶不要月亮，是一件爹爹简单就能办到的事。就是娘啊，天气渐寒，娘身子骨不好，爹爹理应多陪陪娘才是。”林绯叶语气轻柔，带着呢哝之意，反而不像是为薛氏邀宠，只是女儿希望父亲多陪陪母亲。
    女儿娇音尤响在耳边，林茂泽将目光移到薛氏。
    发现她鬓间添了几发白丝，眼尾添了几丝细纹，生起怜惜和愧疚。虽与双十年华的苏姨娘无法比拟，却也是陪他一路走来的发妻。
    “素芸。”林茂泽眼含深情，这段时日确实过于疏忽发妻了，连女儿都不满了。可她依旧是不吵不闹，一如当年自己纳了烟姨娘一般，明明心中恨的要死，却依旧对自己温顺谦恭。
    思及往事，林茂泽愈发觉得自己愧对薛氏。
    “老爷，你分明刚才答应贱妾……”苏姨娘这声哀怨之音始终唤得林茂泽转眸。
    先前原是应了苏姨娘所求，林茂泽的浓眉大眼只好斜视一旁，不去看苏姨娘娇滴滴的委屈模样。一边是发妻和娇女，一边是神娇肉软的新欢，他一时也是两难全啊。
    林绯叶的眼神还是殷切的投射在林茂泽身上。
    他始终不忍拂去女儿所求，铁口一张，“今晚就宿在长乐院吧，可惜天黑了，否则不知道素芸养得花儿有多么茂盛了。”
    “老爷……”苏姨娘神色凄凄，自脸上落下一串泪来，浅浅低吟，竟是如泣如诉。
    林绯叶早知这苏琦是个厉害的，却不想演技也极佳。
    若是烟姨娘未栽倒，那势必是棋逢对手！
    可惜啊可惜！
    林茂泽虽怜惜美人，却也懂得宠妻灭妾乃世道不容之事，只好狠下心肠骂道：“休要哭哭啼啼的，今日可是个好日子，你们也都早些安寝吧！”
    语罢，林茂泽揽着薛氏的肩膀便往长乐院去了。
    怕是再多停留片刻，他就忍不住将苏姨娘的娇躯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这背影看起来未免有些仓皇逃窜之感。
    林绯叶在心中幽幽叹息，却又庆幸，父亲好歹未是色字上头。
    见林茂泽已走，苏姨娘一抹脸上的泪痕，自是无须再妆模作样下去，今日被林绯叶打压一头，她心中恼怒异常。
    “未见哪家小姐还会插手父母房中之事，我们林府的大小姐真是好教养，不愧为京城第一才女！”苏姨娘眼中的温柔水色早已烟消云散，一双眸中迸射出的也是犀利之光。
    “苏姨娘真是过奖了，你也得先有了子嗣才能好好教养。绯叶的事就不劳您操心了，自有娘亲悉心教导。长夜漫漫的，苏姨娘可得盖好被子，免得着凉了。”唇枪舌剑，本不为林绯叶所长，用时，却也不输于人。
    “你……”
    苏琦脚步虚浮，林绯叶这是笑话她未有子嗣，以及独守空房。
    她本是天资聪颖之人，否则也不会被林茂泽千里迢迢带回来，读懂林绯叶话中之意，苏姨娘更是掐破了手心。
    林绯叶扶了扶发髻上略有几分耸动的步摇，颔首低眉的望了苏姨娘一眼，口吐莲花，“姨娘只有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守好本分，这日子才能过得长久！”
    “贱妾的事就不劳烦大小姐纡尊降贵赐教了！”苏姨娘心中攒了一股火气，柳眉倒竖，哪里有心思理会林绯叶。
    “父亲对姨娘恩宠有家，说不准这林府的长子还在姨娘肚子里呢。更深露重的，姨娘更是要保重身子要紧。”
    林绯叶落下寥寥数语，便由绿衣搀着，款款而行。
    苏姨娘仗着林茂泽的宠，在林府嚣张跋扈之事，林绯叶也有所耳闻，今日这才做出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之事。万望苏姨娘别太蠢，守好自己的本分，诞下了林府的长子才是她的真本事。
    苏姨娘望着林绯叶朦胧的背影，单手抚上小腹，若有所思。
    “姨娘别气姐姐，她自小便是刁钻的很。”林雪儿笑脸相迎，声音轻柔的恍若能抚慰心中的痛处。
    “你又是什么东西，别想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你亲娘被送进庄子可少不了我一份功劳，你该恨我才是。”苏姨娘桀骜的仰着下巴，对林雪儿这个庶女并不看在眼里。
    “是啊，我该恨姨娘，可是我更恨夫人和大小姐。”林雪儿口中淡淡的诉说，笼在袖子里的手已紧紧的握住。
    此话，似有深意。
    苏姨娘看着林雪儿离开的那抹纤影，涌起不屑的笑意。
    小丫头，能成什么事，竟还想拉拢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