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来势汹汹，在二级市场收购到足够的股票后，他们开始做另一件最关键的事。
    ——游说联合其他金杉股东。
    这是决定金杉是否被收购的关键，毕竟更多的筹码是掌握在大股东手里的。
    他们找除了沈冬至以外的所有大股东商谈，对于财大气粗而且势在必得的他们来说，这步棋有绝对的优势，道理很简单，他们不断用钱砸，一倍不够两倍，两倍不够五倍，五倍还不够就十倍，只要钱到位，就没有说服不了的人。
    对他们来说，这不仅是一场商业收购，更是一场政治博弈，为了拿到金杉，他们可以不计成本。
    而且这次他们毫不掩饰，大张旗鼓的拉拢所有能拉拢的力量，其中一个建立之初就和沈冬行关系密切的大股东向沈冬行透露，对方对他们这些股东说，前面在二级市场的收购是通过拉升股价给他们的见面礼，接下来他们将用非常的价格收购他们手中的大量股份，很多人都已经同意和他们合作。
    事实证明金钱的力量在资本世界永远是最强大的，一周后，由于多数股东已经动心，一场由金杉董事会发起的收购投票会开始了。
    *
    早上8点，沈冬至带着韩城唐维钧走进金杉大厅。
    细细的高跟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她环顾四周，来往的金杉员工进进出出，或许是他们心里也清楚今天是决定金杉去向的重要日子，神色都颇为严肃。
    沈冬至略微停下脚步。
    她抬头，心想，这是沈冬行经营了数十载才打造成功的金融集团，如果今天输了，输得不只是资产和控制权，更是金杉遍布全球数万的员工以及这么多年积累的一流高层精英。
    ——没对方对金杉没兴趣，一旦收购成功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后，一定会将金杉贱卖。
    今天这场收购战，他们必须赢。
    来到顶层董事会专用会议室，沈冬行已经在里面了，他站在会议桌首端，身边是盛怀宣和谭润深，三人低声说着什么。
    沈冬至走到沈冬行身边，对三人笑笑。
    “谈好了吗？”
    盛怀宣和谭润深都看着她，尤其是谭润深，眼神如玉般温和。
    “好了。”
    “好，那都坐吧。”
    说完门口那边响起脚步声，沈冬至回头一看，是秦琛带着周希尧和陈平走了进来。
    秦琛一身黑色西装，看起来高大沉稳，眉目隐隐透着刀锋般的锐利，让沈冬至心头不由一颤。
    但更另沈冬至惊讶的是，周希尧居然是站着的。
    他身姿挺拔，深蓝色的西装有格子暗纹，靠近看才能看清楚。
    沈冬至走过去，看周希尧的眼里有小星星。
    “你能走了？”
    周希尧伸手摸她头：“这几天停了复健养腿，又用了药，放心，两个小时之内没问题。”
    沈冬至乖巧点头。
    这时门口的秘书转进来对他们鞠躬。
    “沈董，会议还有15分钟开始。”
    沈冬至点头：“好。”
    他们分别落座，沈冬至在首席位置，沈冬行在她左侧第一个，盛怀宣和谭润深在她右侧，前面除了他们自己的名签还有赵霆桀和谭宗铭的。
    ——经过那次股份增发，男人们都有投票权，今天赵霆桀和谭宗铭无法到场，将由盛怀宣和谭润深经他们授权后共同表决。
    秦琛和周希尧还有陈平则在会议桌右下角的位置坐下。
    五分钟后，各个大股东和持股高层相继鱼贯而入。
    大家各自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下，气氛很安静，却也暗潮涌动。
    过了一会儿，对方的人到了。
    和之前去见陈平不同，这次一共来了五个人，其中三个中年人，两男一女，另外两个一看就是老董事，头发灰白气场十足。
    他们在会议桌左下角的位置坐下，正好对着秦琛。
    见到陈平也参加这场会议，他们似乎惊讶了一秒，但很快就恢复正常神色，看起来倒是非常淡定，像是志在必得。
    也是，在场的大部分股东都已经被他们游说，他们似乎胜券在握。
    面对对方派来的人，沈冬至面容冷静。
    “谢先生，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开始吧。”
    为首头发花白的谢先生点头：“当然没什么问题。”
    说着他看向那些已经和他们谈好的股东：“我想大家都没问题。”
    沈冬至轻轻一笑，在董事会召开之前他们计算过投票，除了她和她身边的男人，以及一些相信沈冬行的坚实股东，其他几乎都是投资型的大股东，不参与管理，对金杉没什么感情，只要利息足够就会站在对方阵营。
    三分钟后，投票开始了，几个秘书来回忙碌在股东间。
    投票结果和所有人想得一样，一共16位股东投票，经过股权比例的相关计算后，票数比是5∶3，这对他们来说，是一场毫无悬念的胜利。
    对方如愿以偿拿到了并购权，他们很快将成为金杉第一大股东。
    这时秦琛突然开口。
    “我们还有一票没投。”
    他看向陈平，陈平点了点头。
    这时大家都看出来陈平、周希尧以及秦琛是在沈冬至这个阵营的了。
    坐在那位谢老先生身旁的中年男人眉头皱起。
    “你们那些债券发行不久，并没有表决权。”
    秦琛很冷静，他示意助理上前给大家演示幻灯片。
    助理对沈冬至微微鞠躬。
    “沈董事长，请看我们这批高收益债的特殊条款，根据当初这批债券发行时的约定，'S为这批债券兜底50%，而对应的，金杉不可改变股权结构，一旦股权结构发生改变，'S将自动拥有一张表决票。”
    对方愣了一下，但很快冷静下来。
    “就算你们生成一张票也没用，我们依旧是赢的。”
    秦琛抬眼，那个助理立刻开口。
    “沈董事长，我们这张票具有一票否决权。”
    对方仔细查看条款，气氛一下沉默至极。
    原来在这项条款的说明下，为了低廉的利息，附加了这样的一项条款，如果金杉出现合并等情况，公司就必须在合并前偿还高收益债本息，债息率由4%提高至惊人的20%，只要对这批高收益债债转股，这些股份就超过18%。
    ——秦琛骗了他们，这批债券一张都没出售，全部握在他手里。
    而且这批高收益债的本质是可转债，'S作为承销商，条款执行后可自主决定是否转债，具有绝对的优先权。
    这意味着，金杉如果想把这一部分债券转股，必须经过'S也就是秦琛同意。
    所以这个特殊条款可以这么理解，秦琛用兜底份额的方式争取到了特殊的投票权，并确立了一条自己说了算的兜底条款。
    话说到这，对方就算再咬牙切齿也没用，一阵沉默后，那个中年男人起身鼓动刚才支持沈冬至的股东。
    “如果投票作废，我们愿意以20倍的价格收购大家手里的股份。”
    现场顿时一片低语。
    但他要失望了，因为秦琛根本没有用他的一票否决权否定之前的投票结果。
    *
    他看向沈冬至，沈冬至起身，眼里闪动着自信的光芒。
    “各位，一个金融集团最重要的就是领导人和金融技术团队，十天前，为了避免金杉面临覆灭的危险，开时进行私有化计划，签订了一份收益互换合约。”
    ——这件事是沈冬行和沈冬至一起完成的，是金杉的最后一道保险，同时也是捅向他们的狠狠一刀。
    私有化，简单来说就是用一家私人集团反向收购上市公司，需要审批通过后才能进行，完成后上市公司将退市，成为一家私人企业，不能再被他们用股票收购。
    而沈冬至所说的收益互换合约的内容，是如果对方成功收购，金杉将优先把金杉所有收益兑付给合约方，等同于所有有价值的资产和团队都通过收益互换合约让沈冬至转移走了，对方得到的只是一个没有价值的金杉。
    当然，合约方正是沈冬行实际控制的一个海外机构。
    而且这个保险合约的交易在私有化履行完之前，没有涉及到实际兑换交易，是完全查不到的，所以对方根本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如果收购成功，他们通过互换转移，如果没有收购，那沈冬行控股的公司只需要支付一笔保险金给金杉。
    ——这个合约的本质，其实就是一份期权保险，金杉用另一种公司形式，帮自己购买了一份收购损失保险，如果金杉被收购，沈冬行控股的公司将会得到一笔赔偿金，等于金杉的所有价值，如果不被收购，只支付一笔保险费。
    换句话说，不管对方是否收购成功，他们终将得不到金杉。
    这时对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金杉已经被沈冬至用互换合约掏空转移，把一家空壳金杉丢给了他们，而且因为秦琛的可转债特殊条款，他拥有一票否决权，拿到金杉后他们只能处处受限，根本无法发挥。
    这场激烈的收购战争，最后以他们倾尽所有用天价得到一团垃圾而告终。
    ——在资本领域，谁输谁赢都只有最后一刻说了算，你之前要哭要笑都只当你疯癫杂耍。
    沈冬至才是这场战役最大的胜利者。
    她看着对方，眼里冷冷的写着送客。
    大势已去，对方为首的那些谢老先生在沉默五分钟后起身离开，其他人也都陆续跟上。
    在他们离开金杉后，金杉大厦里欢呼声不断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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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事会散去，沈冬至一颗咚咚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结束了，她赢了。
    她已经把最重要的事完成，只等沈冬行和陈济时那边就可以全盘落定了。
    她看向在场的所有男人，眼里亮晶晶的，像是在撒娇。
    我赢了吗？
    周围的男人脸上都带着笑意，仿佛在说，赢了，好样的。
    沈冬至咬唇，原本想跳起来勾住沈冬行的脖子，勾到一半觉得不对，生生转过去抱住周希尧。
    周希尧双手插袋，任由她抱着自己，低头对她笑。
    沈冬至仰头，左右看了看。
    “都辛苦了，今晚请你们吃庆功宴，我亲手做菜，怎么样？”
    男人们都笑笑表示同意，沈冬行更是眸色一动，仿佛在打算什么。
    “那他呢？”周希尧看了一眼秦琛。
    沈冬至也看秦琛，嘴唇一下抿起来，一副不愿意让他去的样子。
    周希尧终于伸手揉了揉她的腰。
    好吧，沈冬至妥协了，谁让她今天高兴呢？
    “秦琛，你也来吧。”
    秦琛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