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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了。
    不知过了多久,苏喻才抬起头,道:“儿也愿随父亲一同……将叛王绳之以法。”
    苏阁老顿时又是欣慰又是担忧,欣慰的是他的嫡长子果然不负所望,担忧的是倘若一朝差池,苏喻也难逃过那叛王谢时舒的毒手。
    苏喻向来善解人意,如何不知其父的心思?自是劝解,只是劝着劝着,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也是不语了。
    当他终于从书房中被放出来,已近深夜。
    苏喻避开下人,独身一人撑着伞漫无目的地踱上街去。
    如此大雨之下,长街空无一人,待他回过神,手中已然攥着那瓶伤药。
    手背被暴雨浇得冰凉,手心却炽热着,连带着那瓷瓶瓶身都染上了他的温度。
    沿着小巷,他不知不觉走到那京都府中唯一的王府前,苏喻在巷口撑着伞发怔,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走出小巷,进到那王府去,向那人问上一问。
    可是又该问些什么呢?
    苏喻又茫然了。
    这样的暴雨,这样的深夜,却有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从长街尽头传了过来。
    苏喻的心提了起来,那一刻,他几乎平生第一次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他想要上前去,想拉住他的马儿,对他说——
    然而就在他的脚尖迈出那黑暗巷口时,那马上之人终于显露出了眉目。
    那人作道士打扮,面容昳丽,清淡的没有沾惹一丝烟火气。
    苏喻的半步,又退了回去。
    因着暴雨,王府朱门紧闭,那道士好生叩了一会儿门,才有门子前来相应,只是还未传报,又有一纤长的灰眸青年快步迈出大门来,不等寒暄,便一把抱住了他。
    那是一种很深情的抱法,他一手环在那道士的背后,一手按在他的颈后,灰眸人极为眷恋地歪头抵着道士的肩膀,喃喃不知说了什么,但看面上神情,只见他眼尾殷红,眉尖轻颤,明明是个委屈极了的模样。
    那不是苏喻所见过的懒散沉默的九殿下,或是说,眼前这个将自己脆弱之处袒露出来示人的九殿下,是苏喻从未见过的。
    那道士轻轻拍着他的背,在他耳边不断安慰着,又抚平他额前散发,最后,那道士抬指沿着他眼尾的殷红慢慢拭去了什么。
    以苏喻的距离,他并看不清灰眸青年是否当真有泪滴下。
    他却没来由地想着:也许……只是想摸一下那处……呢?
    他轻轻摇了摇头,自嘲着这莫名其妙的念头。
    直到那两人进得府去,王府的朱门再次紧紧阖上,苏喻又立了一会儿,终于慢慢转身,向来时的漆黑小巷中去了。
    他的手中,仍旧攥着那瓶伤药,固执地,紧握着。
    第40章 番外·汗血宝马记
    在我的十五岁生辰之前没多久,鲜卑使团来访。
    礼单中有一匹十年难遇的良驹,身材高大,四肢纤长,汗出如血。光是听听这些词句,我就比看到绝世美人还要激动。
    这匹马儿之神骏,连鲜卑都视作罕物,若非那时鲜卑和北国起了嫌隙,急需齐国震慑北国,否则以此良驹之罕见程度,是决计舍不得进献的。
    听闻这盖世良驹来了齐国,莫要说我,就连我母妃都十分垂涎,我们母子俩那段日子天天翘首以盼,想要睹上一睹那良驹的风采——当然,若能摸一摸,骑一骑就更好了。
    因着心心念念此事,那阵子在东宫上课,我常常因为算着鲜卑使团来京都府的日子而走神,这等心不在焉之下,竟然都没听见谢时洵唤我。
    我跪在他脚边,举着双手一连挨了几下戒尺,疼依旧是钻心的疼,但我的心思仍是黏在那汗血宝马身上,实在是拔也拔不回来了,一走神竟然不由得又向窗外一望。
    只一刹那,我便立时反应了过来,登时收回目光,出了一身冷汗,只是来不及反悔,谢时洵便一戒尺点在我肩上。
    在他身边长到近十五岁,我早就对他的训诫身受无数次,似这般以不轻不重的力道点在我肩上的情形,从来没有善了的。
    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偷偷抬眼望他神情。
    谢时洵的眸子向来深邃到喜怒难辨,只是此刻似寒星一般冷冷俯视着我,道:“这几日你的心思飘忽,功课亦是敷衍潦草,今日更好,都听不得唤了,怎么,谢时舒,再过些时日,你是不是还要反出东宫去?”
    我登时又惧又愧,不敢作声,只得哀哀望着他示弱。
    见我不语,谢时洵的颜色愈沉,手中戒尺加了些力气压住我的右肩,他低喝道:“说,倘若你说不出个缘由,你该受的罚只有往上翻的道理。”
    我心下急转,心道就算我说了是马儿的缘故,只怕挨的打也不会少到哪去。
    于是我半真半假地嗫喏道:“太、太子哥哥……臣弟知错了,是母妃近来身子不适,臣弟十分忧心,才分心走神……”
    我一边说一边心惊不已,就连呼吸都微微颤抖起来,在谢时洵面前说谎,我觉得就像在悬崖边玩火,左右都是尸骨无存的结局,寻常他不悦地看我一眼我都觉得膝盖发软,更遑论诓骗他!
    但是说都说了,我惴惴不安地望向他,却见他神色不辨,只道:“站起来。”
    我只得站了起来,又见他执着戒尺点了点长案,顿时心中畏惧,却又不敢不从,咬着牙扶住了案边,紧紧闭上眼。
    “啪”的一声,谢时洵的戒尺落在我的屁股上,这自然是极疼的,我明明做好了准备,仍是被打得呼痛一声,险些跪倒在地。
    那戒尺敲在他的掌心,他静静地看着我,等我自己站好。
    谢时洵是从未受过这种罪的,东宫三师哪个见到他不是毕恭毕敬的,我真是不知道他从哪学来的手段,每次我犯错他都用这般最原始的法子训诫我。
    那本是一种肉体上的疼,只是疼得狠了,次数多了,便沁入血肉中,刻在骨子里。
    初时我忍过,逃过,甚至还一度因为被打得狠了,被生生打出了凶性,忤逆过。
    但是在谢时洵面前都没有用,无论我使出什么手段,该施加在我身上的惩罚从未因此减免一分。
    如此这十年的教养中,他近乎将谢时洵这三个字刻在我的每一寸身体发肤之中,以至于我的立身行事无一处敢违背他的心意。我畏他惧他,尤甚神明——毕竟那栖云观中坐着的大罗神仙也没冲下莲台来教训过我。
    这一日,我生生挨完了十来下戒尺,以至于到了第二日,我走路都一瘸一拐的,不小心让三哥看到了,他幸灾乐祸不已,说了许多风凉话。
    这个老三谢时贤是除了谢时洵以外,所有皇兄中与我走得最近的,俗话说龙生九子,子子不同,这个老三时而风流时而下流,他平生最爱美人,天天往宫外跑,见到美人便定要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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