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去说话,我对他笑了笑,他微微扬了下巴,双指捋过鬓边的道冠垂带,也对我微微一笑。
我母妃一个圈圈转完,终于看到了他,她舞步虽不停,口中却欣喜道:“阿舒,玉和小道长来了!”
玉和行到我身边,含笑道:“今日得见娘娘舞姿,贫道才知自己三生有幸,得见此等天外惊鸿之姿。”
说着,他从袖中摸出一支笛子,横到唇边,道:“贫道不才,虽比不上殿下的琴技,却也愿略献薄技为娘娘助兴。”
话毕,他的笛声起,与我的琴声相合,也算和谐。
待这一曲毕,玉和道:“贫道此来,一是为殿下送今年的平安符,二是今年收集了几瓶栖云山落雪,献给殿下和娘娘烹茶。”
我收了护身符,当着他的面解开领间暗扣,顺着黑绳勾出去年的护身符交还给他,又戴上了新的,贴身放了,最后从他手中接过几个精致小巧的玉瓶看了看,我对这个倒是无甚兴趣。
我那母妃接过一瓶,很是欢喜,夸了他半天,又去催着使人烹茶不提。
我小声对他道:“辛苦你收集这些,只可惜我对品茗一道向来不精,喝不出什么来。”
玉和悠悠笑道:“殿下的舌头不好使,不爱吃烫的甜的,其他的虽能吃,但也就吃个囫囵,这些我是晓得的——你连吃都吃不出什么来,我本也没指望你能品出我这栖云山这晶结雪水来。”
“那你还……”
玉和悠然道:“要知这宫中只有你一人这般不识货不领情,你可知这雪收集起来有多麻烦,足足耗了我一冬,旁人求还求不来。我已叫人送了一份献给陛下,剩下的几瓶你愿意送谁,就送谁罢了。”
我恍然道:“你这个不成器的道士,没见你悟出什么道什么法,难道功夫全下在人情世故上了?”
玉和把玩着鬓边垂带,漫不经心道:“我是方外人,殿下说的我听不懂,我只是把我那栖云山中最珍贵的东西送与你罢了。”
我一时语塞,心中五味杂陈,但玉和不待我说什么,便将那几个玉瓶递到我手中,轻推了我一下,道:“快去吧,早些送完早些回来喝茶,别让娘娘久等。”
我数了数玉瓶,心下隐隐有了计较,向东宫而去。
我母妃是鲜卑人,从来不过中原的节日,玉和是道士,对此也不大上心,唯有到了东宫才觉出几分年味来。
我刚进东宫,就见程恩迎了上来,笑问道:“九殿下今日怎么来了?”
自从我进了东宫读书,作息便不得不随着太子时洵统一起来,端得是累极苦极,好不容易盼到过年,本是从除夕直到初三都不必来,这下偏生自己又送上门了,这么想想我约莫是有些贱得慌。
我从怀中取出雪水玉瓶,央程恩帮我寻个空子给太子时洵送进去,提一句我来过就是了,我今日就不去打扰他了。
谁知程恩不接,笑道:“太子殿下约莫快从太庙回来了,殿下不妨再等等,这等心意当然是您自己送去更显得贵重。”
他不说这些还好,说了之后我便快步向门口行去,低声道:“不了不了,这等小事何必打扰太子哥哥……”
说着说着正好绕过一个转角,转出去便是东宫大门,谁知我刚迈出去就见许多人簇拥着太子时洵向我这里行来。
我不知怎么想的,明明都与谢时洵的视线撞上了,竟然被吓得又一步迈了回来。
知道左右逃不过,我来不及多想,只得强撑出个讪笑来,再次转出转角,小心翼翼地停在东宫门边,恭敬道:“太子哥哥安,苏老先生安,李御史安。”
谢时洵约莫是刚刚从太庙祭祖回来,着了一身层叠繁复的礼服,更显得肃穆,我正看得出神,他不悦道:“既然来了又躲什么,成何体统。”
我躬身道:“是,臣弟知错。”
谢时洵的目光如有实质,他只看了我一眼,随后步履不停,头也不回道:“进来。”
我一边暗悔自己贱得慌,一边只得跟上。
行到半路,苏大儒和其他几位重臣被程恩引着去议事厅了,谢时洵似乎是要去换衣服,我踌躇片刻,正要往议事厅去,却听谢时洵又道:“你随我来。”
他虽然没有提名字,也没有向我丢来一个眼神,但是我却知道他说的是我,我对程恩露出一个哀嚎的表情,一回头便立刻俯首帖耳起来,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待进了内堂,谢时洵被侍者服侍着卸去礼冠,我立在门侧,心想这还是第一次见他散发,一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谢时洵的身量高挑瘦削,但他的气度永远那样雍华,即便是现在散下长发,也依旧和我心中那个眼神严厉喜怒难辨的太子哥哥大差不差。
他不发话,我也不敢问,其实这本也是常事了,我若是做错了事,他总是喜欢晾我一会儿,只是今日我什么都没干,莫名其妙不尴不尬地立在这里,心中飞速转着自己最近又做什么错事了。
谢时洵好像自己也在思忖什么,半晌,他道:“过来。”
我琢磨着,不管怎样先说些好话总没错,而且谢时洵与我既是兄弟也是君臣,人前我该是对他行大礼的,在人后时曾经我也逆反过,也直挺挺地一揖作数过,不过那之后的下场通常……都很不堪回首。
我上前一抛前摆,行了个半轻不重的半跪礼,一手垂地一手搭在膝上,抬首乖巧对他道:“太子哥哥过年好。”
谢时洵垂目看了看我,道:“有些话,本宫要和你说,这话人前不方便,故唤你到此,我只说一遍,你仔细记好了。”
我心中疑惑,口中应道:“是。”
他道:“本宫知道你与云儿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不妨直接告诉你,父皇确实也有意指婚你们,这本是好事,但是你与她的婚事毕竟还未定下,一日未定下,你的心思就须多一日放在功课上,跑来缠扰她更是断然不可,你可听懂了?”
我怔了半天,原来他以为我今日是为了云姑娘而来,我的脸颊越发滚烫,越发说不出话来。
直到宫女服侍他束起了玉冠,他大约是见我久不回话,忽然停下换衣展开的手臂,侧过身淡淡看着我,看得我脊背发凉,才听到他充满压迫感的语调:“怎么?心里不服气?”
我一时间出神太过竟是没有回话。
直到谢时洵走了过来,我忙道:“臣弟今日前来是因为……来送这个……”我从怀中摸出玉瓶,献宝似的捧到他面前,犹犹豫豫道:“臣弟记得太子哥哥偶尔品茗,但是……一时不知道合不合太子哥哥心意,一时又想着太子哥哥一向节俭,不知道会不会嫌臣弟铺张。”
谢时洵的眼神动了动,他缓缓接了过去,将那玉瓶拿在手中凝视片刻,道:“玉和的栖云山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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