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记着,反正你们也算个观察吧。”
陶晓东答应着,医生跟汤索言很熟,陶晓东来过几次自然也熟了,聊起来没那么生分。陶淮南睡着了,陶晓东也没急着叫他,坐在外间和医生聊了会儿。
医生挺爱聊天,还约了下周叫上汤索言和陈凛一块吃饭。陈凛是汤索言室友,上学时关系都挺好的。
陶淮南醒了,自己摸索着走出来,陶晓东开口给他提示:“这儿。”
陶淮南自己走过来,陶晓东说,“放心走吧,没东西。”
“他需要一根盲杖,这样太危险了。”医生和陶晓东说。
陶晓东看着缓慢走路的陶淮南,没立刻回话。陶淮南向来不喜欢盲杖,自己用盲杖指指点点着走路他会觉得没有安全感。
“你总不可能永远跟着他,以后他自己的时候有很多,眼看着上大学了,你也跟着?”医生笑笑,“该撒手的时候得撒手,别不舍得。”
陶晓东也笑了笑,看着陶淮南说:“没不舍得。”
陶淮南主动拿起了盲杖,只是还不太适应,总是磕磕绊绊的。
没有人一直牵着他了,小时候在盲校学的盲杖用法早忘光了,他得一点点重新学。
从前走在路上都看不出来他是个盲人,总是很体面的男孩儿,现在也终于贴上了盲人的标签。走起路来不熟练,有时候用盲杖没探出障碍,可能会在地上摔个跟头。
他知道哥哥陪在他后面,于是会马上回头安抚地笑笑说:“没事儿,没事儿。”
胳膊上曾经那些浅浅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伤口在他身上的印子向来难消,平时坏个小口子都要很久才能看不出,这次估计也还要过两个月才能消干净。
学着用盲杖走路,胳膊腿上又重新摔出了一身破皮伤,手碗也在摔倒的时候硌坏了。陶淮南被汤哥处理好伤处,习惯性地在手腕处吹了吹。
汤索言笑他:“像个小孩儿。”
陶淮南也笑笑,摸了摸汤哥给他准备的护膝,轻声说:“吹吹就不疼。”
汤索言知道他想到什么了,握着他手腕给吹了一下,问:“这么管用么?”
“啊,”陶淮南点头,“管用的。”
在不说话的时候,陶淮南会坐在迟骋学习的椅子上,一坐就是一天。
有时候是板板正正地坐直,有时候是蹲坐在椅子上抱膝。
他不那么恐惧睡觉了,只是仍然睡不着。睡不着的时候也会来这把椅子上坐着,偶尔会背对着桌子跨坐,用后背抵着桌沿,脸朝着椅背的方向。
他从来不避讳在家里提起迟骋,哥哥也不避着他。
哥和迟骋有联系,陶淮南有时候能听到哥给他打电话。他不会刻意凑上去听,也不会故意躲开。
哥说迟骋被录取了,说了个学校,陶淮南轻轻地“哇”了一声,笑着说:“太好啦。”
陶晓东摸摸他的头和脸,什么都没说。
陶淮南去了他们本地的一所一本学校学心理。
医学院的分他远远不够,陶晓东没有让他去特教学院,一道道申请交上去,加上齐医生托熟人递的话,最后陶淮南被允许去上学。
齐医生甚至答应他:“读研的时候来医学院我亲自带你。”
陶淮南吃惊地朝着他的方向,失笑着摇头。
“别摇头,”齐医生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别灰心,咱俩那点小秘密你不能忘。”
“我没忘,都记着呢。”陶淮南认真说道。
“那就行,我说话算数你也得算数,要不我就完了。”医生说。
陶淮南牵了牵嘴角,点头道:“我会的。”
第79章
陶淮南很积极地配合医生, 也在很努力地适应生活。
可一切并不那么随人意,不是陶淮南乐观和积极就能得到好的结果。他的状况依然没有改善,他沉默的周期间隔甚至越缩越短, 时间也越来越长。
有一次陶淮南连续四天没有说话, 第五天上午, 他单膝点地蹲在哥哥腿前,慢慢地把脸贴在哥哥的腿上,失神着说:“……哥我好爱你。”
陶晓东眼睛红了,托着陶淮南的侧脸, 拇指轻轻刮着,听得心都碎了。
陶晓东是亲哥, 汤索言是医生, 陶淮南的秘密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
有几个月的时间,陶晓东所有工作都推了,每天只陪着弟弟。
陶淮南一边手上拿着盲杖, 一边被哥哥牵着。哥哥会落在他后面一步,让他自己试探着走路,有障碍和危险也能及时把他拉过来。哥哥带他散步,带他去给汤哥送午饭,甚至就这么牵着他去上课。把他送到位置上, 再去门口或者教室哪个角落坐着等,下课了再把他带走。
哥是个很有型的哥哥, 班里很多同学总是偷看他。
在不沉默的时间里,陶淮南会说很多话。对哥哥表达爱, 也和汤医生聊天。和他们说话的时候陶淮南都是高高兴兴的, 哥哥们就也会跟着觉得放松下来。他偶尔也用手机给自己录音,录完戴着耳机听一听, 然后再删掉。
高中的小同桌潘小卓经常会给他发消息,陶淮南有时候隔两天才回。
潘小卓在本省很好的学校里学图书管理,可怜的小孩当时报考失误了,报的第一志愿的经济学专业没去上,调剂到了图书管理专业。在家纠结了一个月,最后还是没复读。
潘小卓在微信上问他:“你还好吗?”
陶淮南当天没回,第二天潘小卓又问:“还好吗?”
第三天陶淮南才回复他:“我还好呢。”
潘小卓问:“好点了吗?”
陶淮南说:“没有,不过没事儿,不用担心。你室友理你了吗?”
潘小卓回他:“没人理我,我还是独行侠,估计又在背后说我怪,我也没办法么。”
陶淮南于是笑了笑,和他说:“你要多交点朋友啊,小卓。你主动和别人说说话,不然别人觉得你太高冷了。”
潘小卓:“唉再说吧,我不知道和他们说什么。”
哥哥有时候和迟骋打电话会开免提,陶淮南坐在旁边不出声,只安静地听。
迟骋每天都很忙,他还是和从前一样爱学习。迟骋不怎么主动给陶晓东打电话,他本来也不是个会主动打电话的人,只是哥每次打给他他都会接。如果是不熟悉他的人,听他的电话会觉得冷漠,只有亲近的人知道他本来就是这样。
迟骋不会提起陶淮南,陶淮南也不让哥哥提起自己。每次听到哥哥差不多要说到他了,陶淮南都会朝哥摆摆手,示意不要说。
迟骋是爱哥哥的,哥哥很温暖,陶淮南希望他能经常和哥哥通电话。
陶淮南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周期也没什么规律性。有时候好多天都正常,却突然哪一天又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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