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无话。
蒙面人又叹息道:“得了,你喜欢谁是你的事情,我管不着。主子让我来告诉你,只要你肯再帮他做一件事,他便想办法让你从江湖上抽身,你知道,我们有这个能力。当然,前提是你有命回来。”
他只低头思忖一瞬,便脱口而出道:“什么事。”
蒙面人诧异于夜月回答得这样快速,顿一顿,他倏然又长笑道:“夜月,你就这么想从江湖上脱身吗?”笑罢,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画像,展平了给夜月看,“喏,刺杀二王爷。”
画像上,中年男子目不斜视,双目中射出精明之光,一看便不好对付。
正是当朝最受皇帝器重的二王爷。
夜月没有多言,他接过画像,放在柴火上烧了,意为接下此单。
蒙面人离去后,他抱着熟睡的木清婉,就着漫天璀璨的星光思索良久。
刺杀二王爷有多么困难,他是清楚的,若被官兵抓住,他定无活路可走。可,只要完成这一单,那些人便会想办法让他从江湖上脱身——他低下头,轻吻木清婉洒满星光的脸颊——富贵险中求,怀里这个人值得他身涉险境。
他不知此行能否安然无恙归来,是以,他需要把木清婉先送回安全的地方——凌云城,木家。等到任务顺利完成,他会回来带她走。
他没有告诉木清婉实情,而是用欺骗的方式,违背了自己的真心,说出许多伤人的话。
他不敢告诉她实情,他怕她所抱的希望太大,万一他回不来了,届时她的难过一定比现在深重百倍千倍。
现在伤心,好过抱着落空的希望伤心。
他是刺客,本不该拥有这样细致为他人思虑的心思,因为遇见了木清婉,他那颗被鲜血浸透的心变得纯净许多。
送木清婉回到凌云城那日,天色有些暗沉,像随时会落雨似的。到达城门口,他伴着凌晨的风低声道:“到了。”
离家将近两个月,木清婉在城门口辨认良久,才认出这是哪里,“这里是……凌云城?”
夜月握紧腰间的佩剑,面若寒霜道:“嗯。回家吧。”
木清婉突然明白他要做什么。
她轻轻抓着他的衣裳,凑近他身边小声祈求道:“我不要回去!夜月,你带我继续走好不好?”
夜月拽下她的手,“我不能再继续带着你了。你成了我身边的累赘,带着你,我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与夜月两情相悦之后,木清婉从未提起过回家的事情,也没有再哭过,这一日她却哭得泪眼婆娑,“什么累赘,你就是怕我吃苦头。”她仰起带泪的脸庞,呓语一般,啜泣不止道:“你让我陪在你身边好不好?只要在你身边,哪怕……哪怕前路再坎坷我也不怕,我会学着坚强的,也会努力不再哭泣,你别送我回家行不行?”
夜月低下头,一如在后山见到她那日一般,静静凝望着她垂泪的美人面庞,“我不喜欢温室里的娇花,”他平静道:“我喜欢的,是盛放于悬崖峭壁的野花野草,平凡,孤傲。” 他背过身,不忍再看她,只是抚摸着腰间陪伴他许多个年头的长剑,“你走吧,别跟着我了,我只送你到城门口。”
木清婉仍旧啜泣不止,她望着夜月颤抖的背影,哭着道:“我能猜到你要去做什么。”她奔跑到他身边,从后面抱住他,轻声哭泣道:“我在府中等你,你若活着,我们一起去深山隐居,你若死了,我会为你收敛尸骨。我等你,等你回来找我。哪怕前路是亡命天涯,是刀山火海,我亦陪你一起。”
夜月活在世上二十五载,二十五年寒霜降,他头一次湿了眼眶。
几乎就要转身拥抱她,就要将一切全部告诉她了。末了,他忍住这种冲动,立在原地不言不语。
他与木清婉在城门口分别。
回家的这一条路,木清婉走得磕磕绊绊,她心里还存着一线希望,觉得夜月会回来找她的。她头一次完全无条件的相信一个人,相信一个取人性命于无形中的杀手,她想,夜月一定有苦衷,她应该理解他。
就当她揣着一颗逐渐冰冷的心走到木府附近时,一道人影突然从黑洞洞的巷子中窜出来。木清婉认得这道人影,他是木府的帮工,名唤周升,每逢春种秋收,他都会前来帮忙。
许是喝多了酒,周升看向木清婉的眼神很不正经,他打上一个酒嗝,醉醺醺道:“小……小姐,你回家了啊。”说着,他突然古怪地笑了一声,环顾四周,见没有人在,他借着酒劲道:“小姐,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我进木府帮工就是为了看到你,这段时日你不在,我心里怪难受的,似缺了魂儿一般。”
木清婉受不了他身上的酒味儿,眉心微蹙,她往后退着道:“你喝酒了。”
周升本就自卑,木清婉后退的动作霎时刺激到了他,平日里压抑太久,借着酒劲,人很容易做出癫狂的事情。
这个早上太过安静,安静到可以纵容罪恶肆意滋生,周升拽住木清婉的手臂,眼神轻蔑而邪恶,“装什么冰清玉洁的白莲花!”他嗤笑道:“瞧瞧你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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