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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粗心,一点也没发觉,日日在外无所顾忌地奔波。
    倘若他那天不出门,这孩子就依然平平安安。
    哪怕他浑然无知,直到肚子大起来才发觉,身败名裂嫁不出去也罢。
    他起码能保住自己的亲生骨肉,让他平安降生。
    现在想这些又有何用。
    他以后也许再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人倒霉到了这个地步,为何还要蝇营狗苟地活着。
    前二十年他活得如此努力,又换来了什么呢?
    都是徒劳无功。
    他在床上安安静静地流眼泪,心中了无生意,渐渐竟觉得就这么死了也好。
    屋外传来祝云帆自言自语的声音。
    “今日放晴,花好像精神了些,日后应该会长得好罢。”
    他仍不放弃,又去看那花了。
    慕白仿佛死过去的心又沉沉地跳了一下。
    他还有祝云帆。
    祝云帆为了娶他,对父母瞒住此事,先给他挣得诰命。
    他是知道和者流产的后果的,所以才那样伤心地问,他们还会不会再有花。
    他知道很可能不会再有了。
    可他依然要娶。
    东南王这一支,果然都特立独行,爱出痴情种。
    慕白眼中又涌出热泪。
    若他就这么放弃自己,寻了短见,祝云帆要怎么办呢?
    他舍不得让这个娇纵任性的殿下孤独终老。
    第20章 番外–情非得已(8)
    祝云帆侍弄完花,进屋时,慕白将枕头翻了个面,面朝床内闭眼装睡。
    祝云帆轻手轻脚上床,从背后抱住他,低声唤道:“阿白?”
    “还睡,下午都要过完了。”他轻轻摇一摇慕白的手臂:“小懒猪,起来吃点东西。”
    慕白声音闷闷的:“我才不是猪。”
    祝云帆抱着他笑了,道:“好罢,那你起来。”
    他扶着慕白起床,一眼就发现他双眼红肿泪光残留,立刻敏感地问道:“你哭了?怎么了?”
    慕白含着泪看了他一眼,千言万语,哽在喉头,说出来只有淡淡一句:“我做了个噩梦。”
    祝云帆马上神情紧张起来,怕母子血肉相连,慕白会做些有不详预示的梦,连忙道:“梦都是假的,你平日里少想心事,就不会做梦了。”
    慕白点点头,有些神情萎靡:“可能是你没陪着我。”
    “这么娇气。我以后陪你睡到醒。”祝云帆便笑着打趣他,笨手笨脚给他套上衣服,道:“我看那花比昨日精神了些,兴许不会死,我们去给它做个好些的架子,光用木棍还是有许多枝条扶不起来。”
    他兴致勃勃,慕白看着他带着希冀的目光,勉强一笑:“好。”
    祝云帆忽然记起一物,伸手在胸口衣内摸一摸,掏出一支玉簪来。
    慕白认出,那是他之前在京城送的那支,只是被自己扔了。
    他疑惑地问:“它怎么还在你手里?是另做了支一模一样的么?”
    “就是你扔的那支。”祝云帆给他戴上,“那晚你把我赶走,我回去路上还是觉得心意难平,又折返在你院里寻找,把它捡回来了。”
    慕白惊讶极了,没料到他被损了脸面还偷偷去捡玉簪,更没料到他会把这丢脸的事拿出来说。
    祝云帆倒不觉得有多丢脸了,只叮嘱道:“以后不能再扔了。”
    他搔一搔慕白的脸蛋:“不可以对我这么绝情。”
    慕白心中酸痛,面上却一笑,答应他:“好。”
    祝云帆扶着他走到院中,让他坐在铺着软垫的竹椅上,自己去拿了工具,又到后院搭牛棚处顺了半根竹子,回来做花架。
    慕白看他熟练地把竹子劈成细条,削得光滑,不由语带赞叹:“你还会做这个。”
    祝云帆大言不惭道:“我手工可好了。”
    慕白被他逗笑,心想干君的手工再好能好到哪里去,又好奇地问:“你如何学的?难道王府里的夫子还会教这个么?”
    祝云帆这下结结巴巴,吭哧道:“不教。是我小时候爱自己做木头车滑着玩。”
    慕白听到木头车,微讶道:“王爷和王妃就不管你么?我以为世子殿下的功课应当很多,竟然还有时间做玩具?”
    慕白自己是出身于普通的书香门第,儿时都一刻不敢懈怠,皇族子弟的教育,应当是更加严苛的。
    祝云帆脸红了,说:“父王说会耽误学业,不给我买,我就偷偷做。后来在府里滑车玩木剑被父王抓了现行,就把我的木车劈了让柴房当柴火烧了。”
    慕白忍俊不禁,脑中立刻有了画面,儿时贪玩的祝云帆被狠狠收拾一顿,眼睁睁看着自己做的玩具被劈碎,说不定会哭得在地上打滚。
    他想了想,道:“王妃也不管么?”
    祝云帆一边比划花架的样子,一边说:“母妃也不常在府中,他若看见我玩,多半会睁只眼闭只眼,只要我功课做完,他就不管。而且那时候我哥还没成年搬出府,他会帮我遮掩的。”
    这是很温馨和睦的一家,严父慈母,老实宽厚的大儿子,调皮捣蛋的小儿子。
    也许日后他们也会这样。
    只是少了孩子。
    慕白沉默下来。
    祝云帆见身边人忽然不出声了,便转头看他,逗他开口:“你也和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罢。”
    慕白想了想,道:“我小时候没什么稀奇,每日都兢兢业业地看书。”
    祝云帆放下了手中的工具,过来抱着他:“除了看书,就没有别的了?”
    “有的。那时候本家的子弟能跟着武夫子学点功夫,我是旁支没有资格,便偷偷在旁看。”他回忆起儿时仅有的乐趣,“那个武夫子人很好,见我日日偷看,就把我也叫来学,我后来在考核中拿了第一。”
    祝云帆夸道:“那你很厉害嘛。”
    “可也就那么一阵子。”慕白微微笑着:“我那时太小,不知遮掩锋芒,因为拿了第一被人记恨,告发到本家主君那里,受了一顿罚,夫子也因此被解雇了。”
    祝云帆也听得略微心酸,安慰地搔他的面颊:“你若想学,日后我教你。”
    慕白儿时只习得些皮毛,勉强能强身健体,他如今根骨已成,再练武已入不了门了。
    但他还是点点头。
    祝云帆煞有介事道:“你可要打起精神学。等过年我们进京拜见陛下时,你就去找那些欺负过你的人决斗,把他们全部打趴下。”
    慕白扑哧一笑,道:“好。”
    祝云帆鼻尖蹭蹭他的面颊,与他亲昵一番,手上摸到了他的手腕。
    慕白心中猛地一绷。
    祝云帆只握了他手腕一瞬,就胆怯地缩回来了。
    他们都在若无其事地担惊受怕。
    祝云帆在他脸颊啾了几下,放开他继续去做花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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