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展东感觉骨头都要被捏碎了,愠怒道:“就是六百万,没错!”
刘汉东一把将黄展东拽到自己身前,手枪顶住了太阳穴,那边林小武和崔正浩也拔枪相向。
“有种你就开枪,我保证你走不出深圳。”黄展东冷笑道。
“黄生,说好的怎么能不算数,一千万我们已经很吃亏了,你怎么好又吞掉四百万?”老鬼也横眉怒目起来。
黄展东道:“六百万已经不少了,我给你换也是冒了风险的,黑森林的钱你们也敢抢,活腻了吧?我告诉你们,这些钱的号码都是记录在案的,除了我们,没人敢给你换。”
佘小青拍案而起:“坑人!我们不换了!”
黄展东瞥她一眼:“小妹妹,换不换,我说了算。”
刘汉东用枪管猛戳黄展东的太阳穴:“哎,当我不存在么,枪顶着头还这么嚣张,你很拽啊。”
黄展东道:“我就是嚣张了,你咬我啊,够胆你就开枪,没胆就放人!我和联胜深圳有一千多兄弟,你就算是过江猛龙,也得给我盘起!”
刘汉东暴怒:“老子今天就打爆你的头!”手指压在扳机上,恨得咬牙切齿,却始终扣不下去,这儿是闹市区,一旦开枪引来警察,后果不堪设想。
那边林小武也崔正浩也紧张到了极点,手枪互相指着,这么近的距离也不用讲究枪法了,开枪就是同归于尽。
终于,刘汉东合上了击锤,将黄展东推开:“操你妈的,六百万就六百万,换!”
“刘儿!”佘小青气鼓鼓的大喊一声,姓黄的太不地道,一句话就扣掉四百万,这可是大伙儿搏命得来的血酬啊。
刘汉东摆摆手:“四百万小意思,就算我请和联胜的兄弟们喝茶了。”
黄展东整理着衣服,慢条斯理道:“刘生是个聪明人,懂得进退,有机会再合作。”说着将装满钞票的皮包提了起来。
林小武持枪护着黄展东出门,进了走廊才把枪收起来,天花板上有摄像头,想必内地来的这帮过江龙不敢轻举妄动。
黄展东为自己的机智洋洋自得,他吃定了这帮人急于变现又不敢暴露的心理,以黑森林的追杀与和联胜的势力来压他们,轻而易举就赚到了四百万,这些钱自然不用进社团的帐,而是成为自己的外快。
两人进了电梯,心情稍定,黄展东拿出手机打电话,林小武双手交叉摆在身前,严阵以待。
叮咚,电梯停了,一辆送餐车进来了,年轻的服务生很有礼貌的和他们打招呼,车上喝剩的果汁瓶子放的不稳,忽然翻到打湿了林小武的衣服,服务生连声道歉,拿出餐巾来要帮他擦拭……
两人下到了大堂,接到电话的司机将奥德赛开了过来,林小武拉开车门,黄展东坐进车里,忽然司机转过身来,手里拿着一把枪。
“把包放下,出去。”司机戴着大墨镜,看不清面孔,枪上装着消音器。
林小武发觉不对,潇洒的一掀衣襟,从后腰上拔出手枪,枪在手才发觉不对劲,glock19啥时候被人掉包了,换成了一把配重和真枪相似的塑料玩具枪。
黄展东下意识的想跑,可是理智让他止住了脚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自己跑不出三步就会被放倒,钱没了不说,命也得丢,好汉不吃眼前亏,这里可是深圳,还怕跑了他们不成。
“好汉,有话好说。”黄展东将装满钞票的皮包放在了后座上。
“帮我把门关上,谢谢。”司机笑着说,满口白牙闪亮。
黄展东关上了门。
奥德赛一溜烟开跑了,林小武急的手足无措:“展哥,怎么办?”他是保镖,居然被人把枪偷了,钱也在眼皮底下被人劫走,这口气咽不下不说,按照堂口的规矩,三刀六洞的免不了的。
黄展东紧皱眉头,拿出手机:“大佬,出了一点小状况……”
酒店套间内,刘汉东接完火雷的电话,迅疾发出指令:“收拾东西,闪!”
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把笔记本合上就行了,四人从容不迫的出门,也不去前台结账了,直接走防火通道下楼,到了楼下,小刀已经脱下工作服换上自己的衣服,将从林小武那里偷来的手枪递给了刘汉东:“东叔,给!”
“干得好。”刘汉东夸了一句,退下弹匣检查一下,随手别在腰间。
五人分乘两辆悬挂粤b牌照的轿车离开四季酒店,开出去一段距离停在路边,火雷拎着蛇皮口袋钻进车里:“搞定!”
刘汉东一踩油门,汽车疾驰而去,众人脸上都挂着胜利的微笑,黑吃黑本来就是预备方案之一,如果黄展东老老实实做生意的话就不动手,这小子见钱眼开不讲江湖道义,就别怪老子们无情了。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刘汉东扶着方向盘高歌起来。
……
和联胜在深圳确实相当有实力,短短半小时之内就吹哨子召集了几百号兄弟到处堵截近江人,不过黑社会终归是黑社会,他们最大的能耐是从城市的犄角旮旯把人翻出来,而不是封锁城市追捕逃犯。
一小时后,奥德赛被发现,司机被捆成粽子塞在后备箱,脑袋上一个大包,一百五十万欧元自然是不翼而飞。
黄展东的大哥叫阿森,是个五十多岁的香港人,到底是社团大哥,遇事不慌,从容淡定,他给警署的朋友打了电话,请他们介入调查。
刑警出动展开调查,调取四季酒店的监控视频,却发现相关时段的视频变成了雪花,近江客人在前台登记的身份资料全是假的,毫无线索可言。
和联胜的兄弟们把深圳地皮刮了三尺,也没找到这伙人,只得作罢。
深圳华强北某电子工厂车间内,大门紧闭,黄展东和林小武跪在地上,面前摆着香案,供着关二爷,森哥翘着二郎端坐一旁,今天开香堂执行家法,惩罚办事不力的兄弟。
黄展东一脸肃然,拿起了廓尔喀弯刀,寒光闪闪的弯刀锋利无比,是森哥的廓尔喀雇佣兵送他的,想当年回归前,森哥曾在义勇队服役,是华籍英军中士,勇武过人,枪法如神,尤擅用刀,这把弯刀伴随他出生入死多年,如今成了深圳堂口家法专用刀。
“森哥,对唔起!”黄展东额头上青筋暴绽,弯刀落下,咔嚓一声,指头骨肉分离,早已准备好的小弟上前给他包扎敷药,黄展东紧咬牙关,强忍着疼痛扮硬汉。
“细仔,该你了。”森哥将另一把细长的匕首丢到了林小武面前。
林小武身为保镖,责任更大,该处三刀六洞之罚,不过用廓尔喀弯刀搞三刀六洞,肯定要大失血死人的,社团做了人性化的变更,改用蝴蝶刀。
刀在手,林小武还不忘耍酷玩了几个炫目的动作,大家眼花缭乱之际,猛然一刀戳在大腿上,位置都是找准的,不会伤到大血管,第一刀是最疼的,剩下两刀趁着巨疼带来的短暂麻木,快速完成三刀六洞。
血浸透了裤子,林小武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但依然硬挺着单腿跪地。
森哥摆摆手,让人将林小武抬下去救治。
“阿展,这笔钱你负责追回来,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森哥丢下一句话,带人走了。
第二十三章 江湖磊落
森哥撂下一句话就回香港了,深圳虽好,总不如九龙住着舒坦,森哥老了,大陆的业务交给堂主们去负责,他只要在香港每月收钱就行。
隔了两日,森哥接到老朋友打来的电话,说有位瑞丰洋行的郑先生想找森哥喝个下午茶。
瑞丰洋行在道上没什么名气,森哥找人查了查底细,这家企业是做海运的,旗下有万吨巨轮数艘,在葵涌货柜码头有自己的仓库,在中环有一整层的写字楼,俨然是个做正行生意的,怎么会找社团大哥喝下午茶呢?
虽然满腹疑惑,森哥还是按时到场了,带了两个小弟来到尖沙咀附近某家茶餐厅,郑先生已经到了,三十来岁年纪,穿着随意,也没带随从,见森哥进来起身打招呼,双方寒暄落座,奉上名片,点了茶水、虾饺、烧鹅等吃食。
森哥看了看名片,郑晨的头衔是瑞丰洋行的总经理,高级打工仔而已,估计是遇上了什么事情需要社团帮忙。
“郑先生,我这个人比较直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开口。”森哥中气十足道。
郑晨说:“森哥,其实需要帮助的是你,听说前两天你们公司在深圳出了一点状况。”他的粤语比较地道,但还是带着一点内地口音。
森哥眯起了眼睛,再度打量郑晨,怎么看也不像是道上的,不过人不可貌相,尤其是这种有内地背景的商人,保不齐背后有什么庞大的势力。
“郑先生,你有什么消息?”森哥抿了一口茶,波澜不惊。
“当然有,这笔生意是我介绍给阿展的。”郑晨笑道。
森哥皮笑肉不笑:“这么说,你是想告诉我那帮人的下落了?”
“当然,他们就在这儿,喏。”郑晨一指旁边,另一张桌子上坐着的两个人冷着脸向森哥点头致意。
这事儿有意思了,这两人打扮和气质都是标准内地人,这几年来香港旅游的大陆客很多,尖沙咀是繁华地带,出现大陆人并不奇怪,奇的是这帮人黑了和联胜的钱,居然还能大模大样的来找自己。
森哥变了脸,两个马仔严阵以待,只等老大一声令下。
郑晨招招手,让那两个大陆人过来一起坐,介绍道:“刘生,崔生,都是我的朋友。”
森哥冷冷道:“敢来香港,好胆色。”
郑晨道:“森哥不要动怒,都是误会,和气生财嘛,这事儿不能怨人家,是阿展先不讲究的,黑人家四百万,一百五十万欧,就给了六百万人刀,换我也得发飚。”
森哥心里一动,黄展东背着自己黑社团的钱,这可不是剁一节手指的问题了,不过表面上依然冷峻:“你想怎样呢?”
郑晨说:“本来呢,人家直接回内地就完了,你们和联胜再厉害,也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不过人家讲江湖规矩,盗亦有道,你们不仁,他们不能不义,所以呢,就委托我约森哥你喝茶了。”
“继续讲。”森哥隐约觉得这事儿有点意思了。
郑晨做了个有请的手势:“刘生,你讲吧。”
刘汉东将脚下的双肩包提到桌子上,拉开拉链,露出里面的欧元钞票。
“这里是八十八万欧元,依然按照约定的比率给你们,我们两不相欠。”
森哥冷笑,示意小弟将双肩包拎过去,然后摆出一个大马金刀的姿势,傲然道:“账没算清楚吧,我们和联胜损失的面子怎么算?”
两个马仔恶狠狠盯着刘汉东,仿佛只要老大一句话就把他当场做掉。
刘汉东淡然道:“面子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我现在给你脸了,你如果不要,我就拿回来。”
“细路仔,这里是香港知唔知?法治社会知唔知?”森哥敲着桌子道,“别以为过江龙了不起,我一句话你们就别想走出这个茶楼,阿强!”
马仔喊了一嗓子,立马从外面冲进来十几个古惑仔,南方人个头普遍不是很高大,不过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看起来挺唬人,茶餐厅里其他客人见状匆匆逃离。
森哥道:“郑先生,唔好意思,这两个人我要带回去。”
郑晨也变了脸色:“森哥,不是只有你的面子才值钱,这两个兄弟是我带来的,我就要全须全尾的送他们回去,你要拉人,就是不给我面子。”
森哥狞笑:“我不给你面子又能怎么样?”
郑晨道:“好吧,你是黑社会,你牛逼,你可以不给我面子,但是不能不给瑞丰洋行面子,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哦。”
“你说话小心一点!”阿强指着郑晨怒喝。
森哥却重新拿起郑晨的名片仔细端详,发现这家伙还有另一个头衔,江北重工香港办事处副主任。
江北重工是近年来闻名海内的大型军工企业,在香港证交所上市,正儿八经的红筹股,出口巡航导弹、装甲车等武器装备,这种企业的背景可想而知,怪不得姓郑的底气这么足。
江北……江北……森哥忽然回过味来,想当年和联胜的龙头大哥程国驹有一艘赌船叫东方女皇号,就是被江北来的过江龙给洗了,驹哥的亲弟弟也挂了,从此一蹶不振,金盆洗手,社团被驹爷的契仔阮雄接管,没过多久,阮雄就被人打爆了头,据说也是江北人下的手。
森哥恍然大悟,眼前之人是自己这种古惑仔无论如何惹不起的,真闹起来,一夜之间和联胜就得从香港除名。
“阿强,让弟兄们出去。”森哥道。
“森哥!”阿强愤懑的喊了一声,仿佛森哥就要签订丧权辱国的条约。
“出去,你们也出去。”森哥的话音斩钉截铁。
阿强无奈,只好带着兄弟们出去了。
“唔好意思,晨哥,我是粗人,容易冲动,我端茶赔罪,两位兄弟讲究江湖道义,我阿森佩服!”森哥这话说的义正词严,慷慨激昂。
郑晨肃然起敬:“森哥果然是江湖前辈,明事理,讲大局啊。”
刘汉东莞尔一笑:“森哥,你太客气了。”
森哥正色道:“要不是你们,我就被阿展这个二五仔骗了,我回去以后马上开香堂执行家法。”说着打开包,数了十八万欧元拿出来。
“都是兄弟,我不赚你们的钱,按照银行汇率来吧,我只收七十万。”
刘汉东看了看郑晨,后者耸耸肩,示意你自己决定。
第30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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