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着她往浴室走去，歆雨随口问了一句，拿起一旁的洗刷套装，扁了扁嘴，刚准备拆开，秦樊刚就从一旁的抽屉里拿了一套新的，显然不是酒店的，“用这个。”
    他说着，还帮她挤好牙膏，又帮她接好水，十分妥帖的伺候她刷牙，歆雨笑盈盈地接过，“谢谢，我本来还想着，用这个肯定得牙龈出血。”
    酒店的洗刷套装自然是不好，所以秦樊刚大清早的就已经让人从外面买了新的，他知道歆雨的习惯，将所有的一切都帮她准备好，等到她刷了牙之后，她还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又问了一句，“到底是见谁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将擦完脸的毛巾丢在了一旁，“樊刚，我爸妈……”
    “宝宝，你爸妈我没有能够及时带出来。”
    秦樊刚对于这事，还真是挺愧疚的，“很抱歉，大概是在我进去找你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被人迁走了，目前已经派人去找了，只要是在日本，总是会找到的。”
    歆雨心头一沉，还以为秦樊刚说去见人，是去见她父母，没想到，山下久智的动作那么快，她的担忧都写在了脸上，“我还没有见过我爸，不过我已经见过我妈了，她的身体情况不是很好。她……好像肾不好，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那天我就见了她一面，后来我提到了美代子，她的情绪就很激动，然后我就被山下久智带了出来。我好担心她。”
    陶婉恬的情况，秦樊刚并不是太清楚，不过一个柔弱的女人，被关在那样阴暗的地方，整整5年，有了这样的坏情况，也不足以奇怪。
    他并不是很会安慰人，这会儿更是不知道应该如何让她放心，思来想去，还是抱住了她，“我答应你，如果我们不带走你父母，就一直在日本，哪里都不去，好不好？”
    歆雨当然不会怪他，不知道这次他是怎么过来的日本，看上去那样轻而易举就拿下了山下久智，但是有一句话叫做“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其实留在日本，对他们来说，未必是什么好事，但是不带自己的父母走，她又实在是离不开。
    她心中挺纠结的，秦樊刚看出她的小心思，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安抚她的情绪，“放心，我既然能够平安把你带出来，一定不会让你父母有事。宝宝，别担心我，你要相信你男人的实力，就算是在日本，他们也未必能够动我，嗯？”
    “樊刚，你这次为什么突然来日本？”之前山下久智一点消息都没有，显然他是有点儿措手不及的，“你和松本和田约好了么？”
    “松本和田？”
    秦樊刚轻蔑地勾了勾唇，“他还不足以让我和他合作，我现在也算是明白，为什么松本在道传会那么多年，却抵不过一个山下久智，他其实有勇无谋。这次我过来，不过就是借力打力而已，要说合作，我是和别人合作了。”
    歆雨想起自己之前听到有人说的“通化的大股东”身份，她连忙追问：“是什么通化吗？”
    “算是，也不算是。”
    秦樊刚并不打算让她知道那么多复杂的事，但是她不知道肯定会胡思乱想，于是他就避重就轻地说了几句，“我之前在国外有点儿资产，就把那些资产拱手送人，然后弄了一个股东的身份玩玩，正好这次知道山下久智要和通化签约，我就设计了他一下，因为我这个身份是临时挂上去的，所以他这边一点消息都没有。”
    歆雨缩了缩脖子，心想着——你所谓的小资产估计是能够吓死人的资产。
    不过秦樊刚的能力，她很清楚，所以她这一刻，倒是真没有怀疑什么，正好送餐的人上来，这个话题就这么轻松带过。
    秦樊刚和她一起吃了点东西，下午的时候，联系好的司机就过来接他们，直接去了一个医院……
    “这是医院吧？”歆雨可是学了点速成的日语，光是看着建筑物就知道是医院。
    秦樊刚牵着她的手下车，点了点头，“去里面见个人。”
    “到底是谁？”
    秦樊刚看了她一眼，低声说出两个字，“楚颖。”
    “……”
    歆雨一直都想见楚颖，这个女人，对于她来说，除非自己的父母，是整件事情的关键，但是之前她也听山下久智说了，楚颖的情况不好，她好像是在美代子去世之后，神志不清，歆雨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真的见到了她，她倒是有些意外。
    怪不得，资料上面显示着，她2o几年前，在c市，是红极一时的明星，照片上看到她的时候，是早很多年前的，但是现在看到的她，依旧是雍容华贵，哪怕是落魄了，身上也透着几分与众不同的气质，其实她保养的挺不错的，哪怕是现在这样的情况，找的看护也是很好。
    这，大概就是对前任掌权人的尊重。
    所以歆雨初步推断，这个楚颖，以前应该很受宠。
    看护正在给她送水喝，她呆愣愣地坐在窗口，身上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薄毛衣，一头长发很柔顺的垂落在背部，阳光照进来，正好落在了她的脸上，从歆雨这个角度往过去，正好可以看到她柔软的侧脸，安静的，就像是一幅画。
    看护见他们进来，大概之前就已经被交代过了，她很快就将水杯放在了一旁，俯身在楚颖的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走到了门口，才对着秦樊刚和歆雨微微一颔首，歆雨听的懂她的话，是说：“她现在的情况还算是稳定，但是尽量不要让她受太大的刺激，其实她的情况时好时坏，如果你们想问什么的话，现在就可以了，有什么事情可以马上按铃叫我，我就在外面等着。”
    秦樊刚亦是听得懂日语，他说了一句谢谢，等到看护出去之后，他才侧过脸看了一眼歆雨，“需要我说，还是你来说？”
    歆雨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我来就好。”
    她上前，心里难免是有些紧张的，其实有些事情，基本都可以肯定，但是现在她需要知道的是一个真相，就是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能不能解开那么多的谜团。
    歆雨站在楚颖的面前，她坐的是轮椅，见到有人站在她的面前，眸光微微一动，然后慢慢地抬起头来，歆雨来的时候，戴着一副墨镜，等到楚颖的视线对上自己的时候，她才伸手取下墨镜。
    “……”
    空气有瞬间的凝滞，其实歆雨心里也清楚，她和美代子一模一样，不管这个楚颖和美代子是否是有血缘关系，但是美代子也算是她的女儿，她因为美代子的去世而疯疯癫癫的，现在又骤然看到自己，肯定不会无动于衷。
    果然，女人那双大大的瞳仁深处，有激动的光渐渐浓烈起来，歆雨还没有开口，她就已经猛地站起身来，大概是因为动作太过急促，而让她整个人都晃了一下，歆雨本能地伸手，扶住了她。
    她开口，说的是中文，“小心点，没事吧？”
    楚颖又是一愣，眼底的情绪，彰显着她所有的变化，如果说刚刚她的震惊夹带着喜悦，那么现在，她是意外夹带着一丝丝的失落。
    “……美代子，我的美代子，你回来了？”
    她表达能力很是清晰，但是说的是日语，歆雨眸光微微一闪，总觉得她的神智并不是如同外人说的那样，不清不楚的。
    如果真的是精神失常的人，再见到自己的，和听到自己说话之后，她竟然还能表现出两种那么细微的情绪，她可能以为自己收敛的很好，不过歆雨还是敏锐的扑捉到了，她心中更是怀疑，这个楚颖，和那个已经不在世上的美代子，一定是有着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秦樊刚。
    他倒是慵懒地坐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圈，见到歆雨投向自己的眸光，他姿态优雅地交换了一下叠着的长腿，挑起眉头，歆雨看出他眼底的那些讯息，是在告诉她——想问什么就问什么。
    他是个多么精明的男人，自己都怀疑这个楚颖精神很正常，估计他也看出来了。
    歆雨沉吟了片刻，在楚颖那复杂的眸光之下，她很冷静地出声，“楚女士，我相信你能够听得懂我说的话，因为你就是一个中国人，而且还是c市，很凑巧，我也是c市人。我不是美代子，我叫冷歆雨。”
    楚颖脸上的表情大变，原本还抓着歆雨的手，这会儿猛然甩开，“……你不是美代子？不是美代子？不可能……你是谁？你是谁？……”
    她的情绪好像是激动起来。
    歆雨却并不着急，蹲下来，楚颖别开脸去，她就硬生生地对上了她的视线，不让她躲避，她缓慢的话语，却是无比笃定的语气，让人无所遁形，“楚女士，如果我真的是美代子呢？你见到了这张和美代子一模一样的脸，为什么不能肯定？反而是来问我，是不是美代子？其实你心里很清楚的，对不对？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和美代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你、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美代子……你不是美代子？不……你是我的美代子，我的美代子回来了，我的美代子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