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替她出出主意。”
“……臣不敢。”
石泓哈哈笑出了声,“有什么不敢的?”
“……臣不敢赢了陛下,虽说实际上赢的是觋罗。”
“呵。”
觋罗听了似乎也被逗乐了,轻声笑了出来。
石泓放下手里的茶杯,望着坐在棋盘另一侧的宫女。她正低着头,从棋盘上把黑白两色的棋子捡起。
“终于笑了。”冉闵听到朋友道。他也看着觋罗,为女子那么纤细的手竟能掌控男人的剑而暗暗吃惊。他本以为女子总是柔弱如漳河畔被风轻易吹动的柳条,她们纤细娇弱的双手拿的应该是针线,是书卷,是画笔,总之是一切美好的东西,剑不适合她们,打打杀杀不该让她们看到。但看起来他好像错了。
她的名字很古怪。
觋罗。
巫觋的“觋”,绮罗的“罗”。
替她取名的人在想什么呢?想让她一个弱女子去完成本该由男子肩负的重担吗?
觋罗。
她一直低着头。
她总是低着头。
“再来一局?”
朋友问道。
“陛下还想再下一局?”觋罗依旧低着头。
石泓又笑了。
“觋罗,是我在问你。你总是不愿意回答问题呢,除了那天晚上。兜圈子很有意思?”
“陛下决定便是了。”
“我决定?”
“陛下……是陛下吧。我只是个宫女,陛下决定了的事,我自然会听从。”
“这样啊……那要你替我杀人,也是因为是我决定的,你只是遵从而已?”
觋罗终于抬起头,柔和的眉眼下垂,眼中笑意闪烁。
“陛下觉得呢?”
又绕回来了。她不会回答。她已经回答过了,没有必要试探她,即使只是作为玩笑话。
冉闵于是出声阻止。
“说到这个,陛下,我去送请帖的时候,回来的路上听到百姓议论,说陛下要……把皇位让给陛下的叔叔,所以才设宴款待。”
“是吗?那不是正好么?叔叔一听更会高高兴兴来了。这天灾还没过,宫里上上下下准备起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也不容易,我还担心叔叔等不及这一个月,又反悔了,提前对我下手呢。”
“……陛下,这话就是将军让人暗中传出来的。也许……他想利用这次机会强迫陛下禅位吧。”
“这么一想倒也是。我要死得不明不白,叔叔就算得了皇位,也免不得受人议论。若说是禅位,那别人就嚼不得舌根了。”石泓带着淡淡的嘲笑道,“都要夺皇位了,居然还怕人议论么。按叔叔的性子,本来把说闲话的人全杀了就了结了,还装什么。觋罗,你说对不对?”
觋罗只是轻轻笑着,把两盒棋子举到石泓面前。
“陛下执黑,还是执白?”
“觋罗想执黑还是执白?”
“陛下——”
石泓握住觋罗举着两盒棋子的手,觋罗下意识地想把手缩回去,但石泓仍握住不放,温和地对她笑道:“你选吧,如果一直不回答,我就这么一直陪你举着,直到你举得胳膊酸了、举不动了为止。”
觋罗又低下头去。冉闵看到她的脸红了,心想朋友真是坏心眼,而觋罗也真是,脸皮太薄。
“……我执白棋,陛下执黑棋吧。”
“这么快就决定好了?真遗憾呐。”朋友打趣道,但还是松了手,觋罗急不可耐地把装着黑子的盒子放下,缩回手放在腿上。
冉闵忍不住笑了。
然而这亲密的出现快得异乎寻常,他们本不可能这样坐在一起,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是——
共谋者。
而决定他们之后是否还能如今日一般坐在这宫中下棋的,是眼前女子的成败。
怎么想都太冒险了。但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谋划,所有的计谋都有风险,所有的风险都有后果。这女子身上有什么东西让人愿意相信她、愿意与她一起承担后果,无论那后果是什么。
也许只是因为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坦诚与天真。
不可思议。石泓连她的过去都一无所知便相信了她,那些从她口中听来的、关于她半生来历的只言片语无不诉说着她不同寻常的过往。她在为什么东西苦恼着,她又在对什么东西执着着,而她似乎甚至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
缺少了过去,“自我”就不完整了。连来处也不知,举目无亲,她其实此刻也在惶惑着吧。
朋友似乎就是被那夹杂着惶惑的笃定打动了。
人真是奇妙。“信任”的另一面并不是“怀疑”,而仅仅是“不信任”,这女子从一开始,就把他们从通往“怀疑”的那一条路引开了。
冉闵有种感觉。她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让她回忆起过去的契机,然后一切都会真相大白。那个契机也许就是她所说的、她辜负了的人。
石泓在棋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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