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话脱口而出。
死寂,以及死寂,再然后,死寂被打破,因为神皇的轻蔑:“何谓生,何谓死?”
六字罢,召来门口恭敬的侍者。至高的神明还是下了诏书,却不是对龙族。
“诏证,皇女云祈,德崇大化,五行所感,今鸿钧呈祥,认为适治,于今时广告六合,示明天地,即御宇位。”
金绢赤墨落笔而干,执笔的侍者将诏书卷备,放入托盘,高举过顶,敬慎奉上。
神皇未接,而是褪下腕上绕了三匝的长珠串,取下其上连挂的流苏坠子,将整个珠串与卷诏同置于玄沉乌木的托盘。
串珠滚于托盘平面,轻击出落盘声响,本应没什么分量的物什,却叫侍者打了个晃。可待整串珠链脱离了拈着它的手,重若千钧的巍然仿佛又成了托盘侍者的错觉,那珠串再轻不过。
“你戴得上它,这份诏书便起作用,到时候你想做什么,自无不可。”
仿佛让位不过再轻巧不过的神皇轻描淡写地决定了宝座之主,然后又对着下侍道,“送到玄元殿去。”
下侍偻背踱着平稳的小步溜溜地走了,不敢大意地将一绢诏与一串珠放在玄元宫的案上,叫它们静悄悄地等待也许会是其新主人的神女的眷顾。
“父皇这是何意?”
饶一直不平于老父亲将弟弟送入下界游学而令他广济贤士的行为,云祐也怔住了。她确实是想获得御宇至权来着,可不是以这般儿戏的方式啊。
“天之式,非心力所达。”
神皇的表情倏然哀矜,“当真正放下执着,一切都将可能。”
一切都将可能——云祐不懂她父皇的这句谕。如今她的执着是使龙桓得生路,难道她放弃了救出龙桓的执念,龙桓便能得救了么?那又与她不放弃有何区别呢?
神谕矛盾,初闻不懂,直到效仿父亲戴上珠链。
以对矿石的了解,云祐瞧得出这链上的珠子与水晶石的一类发晶较相似,却又存着些许差别,是否如手上珠子这般剔透含金丝的黑色发晶,她不大晓得,就算有,也应是稀少。而且,这链子甚奇,包了无数无规则混掺其中的曲折金丝的黑透晶串,拿起时分明触得真实,摸辨表面甚至有媲美金刚的坚固,掂于掌上却比一根羽毛还轻。
云祐忆起幼时总是拽这长串与上面悬挂的流苏坠子来玩,无论她使多大的力,从来没有拽得坏过,而它卧在手上又是那样轻,她便明了了,这是神明的法器。
它被父亲戴着时是绕了三匝于手腕,云祐便也将珠串在腕子上绕了三匝。
神器本轻得仿佛鸿毛,然而那般的重量,却在被她戴入后,发生了陡变,沉重得她再抬不起腕子。云祐不可置信,极小时的她便已能轻松举起一千五百石的假山石,如今为何反而抬不起戴了珠子的臂膀?
疑惑一闪即逝,因她找到了答案,于无尽的世界之中。此刻,十方、八荒、六合,沉重的世界为她掌握了。
三十三苍穹,星辰与日月,神明与佛陀;上中下三地境,湖海与荒原,悲喜与生死;古时、此时与未时,聚集与灭失,开始与终止……
一瞬间,似乎什么都在她的手腕上了。
数万万的可能与不可能潮涌入脑海,一生所有的悲喜成败与众生无数的悲喜成败,都是那么渺茫,都是那么庞大。
世界的能量告诉她,一切有可为,万物生灭,一念之间,但那些苦苦挣扎的众生,可笑、可敬。
还有太多太多,天式、历数、运命、因果、轮回……所有所有,同时挤入云祐的身体、脑海,使她哭着时在笑,使她轻盈时沉重,使她绝望时希冀,使她舒畅时痛苦。
她是一,一是万万,万万是无数,无数又是一。
她聚集起了整个世界,可是她痛入五内,连那些铭感骨髓的舒愉也不在可以承受的范围……
欻地,云祐左手相扯,拼命将发晶的墨串脱褪去,脑海灵台终于回归了宁和。
再回过神,她发现,自己其实不过戴了滴漏计钟几滴水的时间,可她已过完了数不清的生命的一生,一个生命便能演化出无数条不同的命运线。一切选择,每一条命线,都被她同时经历。
那些命线里,有龙族的,龙择、龙茂、龙嫾、龙梴,还有龙桓,那些生命的过往里亦有太古的神明。她看见了起因,看见了丹穴神明的愤怒与诅咒,她亦看见了结局,今生的结局。龙桓的运命选择至今,已为死局,而她和他,接下来的选择,无论如何变化,结局一定。
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从神明的诅咒开始。
神明所言无错,神明果然是这世上最可恶、最邪恶的存在。
遥夜深然,烛泪尽灭烛花,青丝脱簪,三千垂落,做得刹那神明的姑娘笑了,苦苦地狂笑,笑的俗尘万事,笑得生平泪断,不住汇集的泪与汗,落入湿透的衣襟。
父皇说,她戴上这串墨珠便能继位,可戴上这串墨珠,便看透了,看透的人,怎会想要至尊之位?她不要这串珠子了,她也无法无法拯救龙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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