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穿了短衣干活,也不怕冷,火力很壮。阿霁把脸埋在他胸口,感受他的体温,闷闷地说:“你不必飞黄腾达。便是你去讨饭,我也拿了破碗陪你。”
徳骏把她放在床上,额头相抵,觉得她温度有些高,“你好像着凉了。”拉过被子裹紧她,“我去给你煮碗姜汤。”
阿霁裹着棉被,一小口一小口啜着姜汤,眼睛给热气一薰,泪珠成双成对落下,滴入碗中,怕徳骏起疑,只说:“好辣,好辣。”
徳骏拿过碗,尝了下,“也不很辣呀。你呀,忒娇气了。”
阿霁一边继续喝掺了泪水的姜汤,一边问:“鸡喂过了吗?”
“喂过了,”徳骏举一反三地答,“鸭子也喂过了。园中的白菜全砍了,码在储物间。”
他待身体暖和了,才熄灯上床来,搂她在怀,“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阿霁的双眸在夜色中泛着湿光。
以往每当徳骏值早班,夜晚小夫妻总会有一夕云雨欢愉。今晚借生病躲过了,明晚呢?以后呢?这一月之内,她都不能同徳骏欢好,他焉会不起疑?可万一今日因奸受孕,那——她宁死也不要生下皇帝的孩子!
想起白日间姬澈那骄狂淫邪的样子,她恨得浑身发抖,“昏君,昏君,老天降个雷,劈死你吧!”
次日醒来,她烧得更重了。朦胧睁开眼,见徳骏坐在床边,一脸的歉意,“阿霁,我刚刚接了圣上旨意,护送晋国公去北境巡兵,要两个月才能回来。”
阿霁吃惊之下,清醒了几分,抓住他的手,急切地说:“不要去!”
徳骏连忙把她的手塞回被子里,“本来你病着,我是不能走开的,可我这样的执金吾,一辈子有几回接触晋国公的机会?”
阿霁泪水盈睫,“你就只想着升官,老婆都快丢了也不顾。”
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她病中难免娇蛮,你不要被她绊住了,快去晋国公府报到吧。”
是娅娘。
徳骏答应着,亦是难舍难离,久久吻着阿霁,“阿霁,我的好霁霁,你多保重。差事一完,我立刻回来。娅娘答应帮忙看护你。有她在,我是放心的。你可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伤了人家一片好心。”
“好了,”娅娘催促他,“占玉也是一去两月,家中老的小的比你多,也没这么罗嗦。你快去吧。”
于是,他就真的去了。
阿霁听到关门声,便开始流泪。娅娘隔一会儿,替她换一次湿掉的枕巾。即使她睡着,那泪水也源源不断。
娅娘想:真是个水做的人呵。
那年的集体婚礼上,几十个新娘,娅娘一眼就相中了稚幼的阿霁,只因她身具美人骨,初时不显,日后定能长成绝代佳人。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家世,女子唯一的资本就是容貌。美人总会有奇遇。娅娘视友谊如投资。如今,她投资的美人获得了帝王恩宠,可以带来最高无上的回报。
娅娘得意地微笑,凝视着阿霁的睡颜。
院门外有车马喧闹声,娅娘示意小婢出外查看。
不多时,小婢将一群人领进内室。他们男的袍服炫耀,戴着襆头,女的广袖罗裳,梳着新样宫髻。为首的一个中等身材,白面无须,气质儒雅,像个文士。
“您是——”娅娘骨碌着一双眼,问道。
那人一笑,道:“见过高娘子,仆乃长生殿都知赵乃谦,奉上命来接贵人娘子入宫。”
长生殿都知专司皇帝寝宫事宜,在内廷是权势极重的太监。
“啊,是赵先生。”娅娘连忙见礼。
赵乃谦还了礼,走至床边,见阿霁一脸潮红,睡得不甚安稳,枕巾上一片泪痕。
“贵人娘子这是病了?”
娅娘答:“受了些风寒,不碍事的。”
赵乃谦名人拿来一张洁白的裘皮大氅,将阿霁包裹好,抱起往外走。
阿霁睁开眼,寒星般的眸子警惕地望着这张陌生的面孔,“你是谁?”
赵乃谦的心竟无端地牵痛,在她后颈轻轻拍了一下,“我是娘子的仆人。”
她便昏昏睡去。
管理3/2`9`0.6`3.6.4`9\2/兴庆宫词暮做吴宫妃
暮做吴宫妃
赵乃谦去勤政殿回话。外间坐着好几位大臣,等待皇帝接见。里间一个宏亮激亢的声音回荡在殿顶,正在劝说皇帝开恩,赦免因追随前太子而被逐出京的勋贵。
一个小黄门趋过来,低声道:“郑相公在里面。”
赵乃谦颔首,拣了把椅子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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