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你杀了秦帝，让教主难过，也不想……”白蔻儿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你将来后悔。我知道，你雄才伟略，你可以做一个好皇帝的……只是执念困住了你，逼得你走投无路，你现在，已与疯子无异。可等你真的得偿所愿，当看见哀鸿遍野，伏尸百万，你一定……一定后悔……”
    “若不是生在王室，我不会变成一个人见人怕的毒娘子。若你不是生在帝王家，我知道你也不会……不会走到今日……”
    云亦城的眼泪啪嗒落下，紧紧攥着她的手，“蔻儿，对不起……”
    “你死前也想护我。是我对不起你，到最后，杀了我这辈子，最爱的男人。”白蔻儿泪蒙蒙看着他，眼眸亮晶晶像是碎了无数的星光，“下辈子，你我都别生在帝王家，做一对平凡夫妻，可好？”
    “好。”云亦城含泪答应。
    白蔻儿在他怀中，满意地闭上了眼睛。几乎是同一时刻，抱着她的云亦城，也断了气。
    ……
    秦武四年夏，秦帝破燕京，灭大周。
    自此，一统中原。
    白凤凰将白蔻儿和云亦城合葬在了一起，当他们闯入宫殿的时候，只看见这一对相拥而死的男女。
    “蔻儿，人生在世，有太多不得已。希望来世，你能一生如意，一生顺遂。”白凤凰站在坟前，浇了一杯酒。
    赫连烬也为云亦城倒了一杯。人死如灯灭，恩仇两清。
    他曾感激大周的抚养教导之恩，为大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终究被云亦城和清平兄妹逼上反路，世事无常。
    一切，如今终于，尘埃落定。
    “只可惜，薛清浅就这么死了，不过她的遗物，我会好好找一下，说不准能有什么启发。”白凤凰自言自语。
    赫连烬望向她，“凤凰，现在这样就知足了。若是将来有什么万一……”
    “嘘——”白凤凰捂住他的嘴，认真说道，“不会有万一，万无一失。”
    赫连烬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但是，和你在一起，每多过一天，就是赚了。
    薛清浅的医书，大多都在医仙谷。
    但是她的医术笔记，比寻常医书更重要，都是随身携带，随时修记。这些东西并没有被毁掉，很快宫女就按照白凤凰的吩咐，将两三个册子找到呈上来。
    白凤凰仔仔细细阅读，发现这些册子上确实有对血瞳症和阎王掌的诸多研究推理，但却没有一个可行的解救办法。
    “薛清浅留下的册子，只有这些了吗？都找全了？”白凤凰问道。
    宫女答道，“还有一本册子，是日记……”
    日记？
    “呈上来看看。”
    白凤凰现在不能放过任何线索，赶紧翻开了日记。这日记已经很旧了，似乎用了两三年，但所记内容其实并不多。
    “没想到今日竟然见到他了。要不是血瞳依旧，我都不敢相认。他却对我毫无印象，想来也是应该的。当年我不过是幼童，全家途径山林，被土匪所害，要不是他路过，杀了那群土匪，我也不会幸免于难……这些年我一直记得那双血瞳，想找到他，直到被师傅捡回去，才知道这是一种病症……潜心研究多年，可至今没有找到治愈的办法。不论如何，我也一定要找到治疗血瞳症的方子……”
    白凤凰恍然，难怪薛清浅对血瞳如此了解，对赫连烬的喜欢也莫名其妙。
    怎么见几面就喜欢了？
    原来是他被大周捡回去之前，无意间救过她。
    这日记不记旁的事，全是和赫连烬相关，对他的喜欢和怨恨，溢于言表。
    薛清浅被欧阳蕙救走之后，也一直在找医治血瞳症和阎王掌的方子……
    “余尝百药而不得解此毒，不得不推断，此病，已非药石可医！”
    这是日记最后一页。
    白凤凰脸色惨白。药石无医，她自己也寻了这么多年的药，和薛清浅的结论，其实是一样的。
    这世上没有什么药，能治赫连烬的病。各种药，各种方子，她都试过。
    “听闻南疆有换血秘法，也许能救……只可惜没有找到此书……”
    南疆秘法？
    但南疆医书，她和赫连烬早就看完了，根本没有看到什么秘法……
    说不定是因为当年战乱，在战火之中遗失了？
    白蔻儿不是还留下了一批南疆医书，在魔教藏书阁吗？
    白凤凰立即派人驾车，去魔教。
    魔教藏书阁一直被打理的井井有条，很容易就找到了医书，但并不多，而且白凤凰发现都是自己在南疆看过的。
    以前就听蔻儿说过，这些医书她是默背下来后，自己誊写的。
    和南疆那些一模一样也是正常。
    一本本排除，因为书不多，白凤凰很快就翻到了一本自己闻所未闻的医书。
    名为南疆秘法。
    “世上有毒，无药可治，但并非无法可救。南疆有蛊虫，名为吸血蛊，以毒血为食。若养此蛊，可吸他人身上毒血。但吸完毒血，会将毒反噬主人。主人必定毒发身亡，此乃献祭之术，一命换一命罢了。慎用。”
    “炼此蛊需先服百种毒药，以自身毒血将蛊虫养大，经过百日炼毒之苦，才能养成蛊虫。百日炼毒极其痛苦，非常人难以忍受，心志不坚之辈，往往忍受不了剧毒之痛，自戕而亡。慎用。”
    “此秘法成者不足十一，慎用！”
    一连用了三个慎用，就是连编纂此书的人，对此也不看好。
    但白凤凰的眼睛却亮了。
    药治不好，还有蛊啊！她绝对能忍受，别说百日之毒，千日也行。这个能救赫连烬！
    吸血蛊，她要先先去南疆找幼虫！此事不能让赫连烬知道，要找个借口秘密前往……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袭墨紫色长袍的身影，撩开帘子走了进来。
    白凤凰赶紧将书往身后一藏，装作若无其事，“阿烬，你怎么来了？”
    赫连烬将她藏书的动作，尽收眼底，倒也不抢，反而是从袖袍之中取出一卷医书，“你藏的是这个？”
    那书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南疆秘法。
    “你……你早看到？”白凤凰瞳孔微张。
    心底瞬间明了。原来如此！
    这本书不是在战火中遗矢，而是被他看到就藏起来了……
    “听闻毒娘子将南疆最重要的医书全部默写誊抄成书，摆在魔教，我想这里可能会有一份手抄本……”赫连烬看着她说道。
    他是来“毁尸灭迹”的，没想到被白凤凰抢先一步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