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烬只不许白凤凰离开秦王宫，倒再没有其他限制。
    凰廷女官每日都要来请安，魔教大事小事萧洛衣也会照例发一份情报给她，麟儿每天下了早学就要和她一起用膳，渐渐地，她开始逐渐适应秦王后的身份。
    也许这样生活下去……
    也不错吧。
    夜深，白凤凰突然收到一份来自燕国的密信。偌大的秦王宫，有一两个潜伏的奸细，不足为奇。
    这封信，用的是燕王室独有的密信手法。
    烘烤过后，才能看见上面的字迹。
    印有程轻舟的私印。
    程轻舟传给她的，是真的。
    信上寥寥数言，说明如今燕国严峻的形势。他的兵力不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远比不上大周的护国军。
    而燕军铁骑，皆被秦王的秦北军缠住，无法脱离燕秦战场，也就无法驰援。
    燕国东部，已经沦陷。
    局势，岌岌可危。
    若是继续如此，护国军极有可能一路打到燕京。
    燕和大周强盛，但势均力敌，秦国倒向哪一边，就决定了这场战争的胜利。
    如今秦国和大周联手灭燕。
    燕国灭亡，不过是早晚问题。
    白凤凰气极了。
    燕少御不听她的劝谏联秦灭周。
    大周如此阴险狡诈，与他们合作，不过是与虎谋皮。
    如今落到这种地步……
    她又能如何？
    不，她确实能扭转局势。
    只要燕王在燕秦战场打赢一场，让秦国受创，无法攻打燕国，就能腾出手，去对付大周。
    程轻舟未在信中求她只言片语，但把这局势告知她，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
    燕铁骑和秦北军，不相上下。
    若要重创秦国，除非知道赫连烬的部署……
    也就是……
    出卖他的军情。
    赫连烬对她上次的事，既往不咎，继续和她过日子，这个男人对她的包容和温柔，她怎么忍心伤害他的国家。
    但若是不帮燕少御，燕国就……
    没了。
    秦王败这一场，只剩自保之力，退出燕国和大周的战争。未必就一定是坏事。
    而燕少御若是不赶去大周战场，燕国就要亡了……
    孰轻孰重？
    ……
    虽然这看起来是不需要犹豫，就能做决定的选择题。
    甚至白凤凰还在心底为秦王想了很多，不参与诸侯之争的好处。
    可是走到御书前，她的心情还是十分复杂。
    拿不定主意。
    真的要出卖秦王吗？阿绛对她这么好……
    若是自己出卖秦国军情，害的他打了败仗，他该多难受。
    白凤凰在门前徘徊又徘徊，拿不定主意。进去，偷情报。还是不进去……
    进，不进。
    偷，不偷。
    犹豫不决，白凤凰重重叹了口气。
    “你在外面走了这么久，不累吗？进来坐坐。”书房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白凤凰吓了一跳，推开门，就进那案桌之后，坐着一袭墨紫色锦袍的男子。
    他正在写着一卷折子。
    冷硬的眉眼，透着一丝煞气。
    秦王，赫连烬。
    “你……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白凤凰做贼心虚，慢慢地挪了进去。
    此时，可是三更天了。
    “我在等你。”赫连烬搁下手中的朱笔，抬眸看她。那狭长的眉眼，英俊而迷人。
    墨瞳之中，闪烁着一抹深不可测的微芒。
    “等我？”白凤凰不解。他怎么知道我会来？
    赫连烬将手中的折子递给她，薄唇轻挑，“看看。”
    白凤凰不明所以，打开一看，顿时愣住了。
    这竟然他写给燕少御的一封结盟合约。联燕灭周。
    而最后落款处，他已经签了字，盖上了秦国玉玺。就差燕少御签字盖章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现在燕国灭亡在即，你们大获全胜，不过是早晚问题。用不着搞这种小把戏。”白凤凰黛眉轻挑。
    赫连烬扯了扯唇角，“所以你果然已经知道，大周反水，倒打一耙了？”
    这个消息，他可是特意封锁过的。
    白凤凰一噎，“别以为你封锁消息，我就不知道了。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那当然。哪个王宫没有几个探子奸细……”赫连烬薄唇一挑，漆黑的墨瞳盯着她，“你就算是偷了情报送给燕少御，让他赢我一场，但别低估秦北军的战力，他必须要付出惨重的代价。而且燕国已经元气大伤，疲劳之师匆匆赶过去，再对上全盛时期的大周，胜算也不会超过五成。”
    这是实话。
    燕国打完秦国，惨胜再和大周打，胜算四六三七开。
    燕少御赶过去确实能救一时之急，未必能救燕国。
    “但是本王出兵就不一样。我可以直接从秦周交界出兵，大周势必要回援，程轻舟的燃眉之急，立解。燕少御的铁骑再出一路，我们两面夹击，大周可灭。”赫连烬淡淡说道。
    白凤凰眼神更加迷茫了，“你为什么要帮燕少御？”
    “我当然有条件。”赫连烬看着白凤凰，一字一句，“我要你彻底抹掉燕月郡主这个身份，和燕少御再无关系，只是我的秦王后。”
    “从此以后，燕国兴盛衰亡，燕少御是生是死，都和你再无瓜葛。”
    “你，只是我的。”
    白凤凰一怔，“这就是你的条件……”
    “你的过去，很遗憾没能参与。但你的未来，只能是我。”赫连烬看向她，语气不容置喙，“燕国存亡，现在由你选。”
    白凤凰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你已经把我强行留在这了，我又无法离开，这个条件，你何必呢？”
    “我要你的心，也是我的。”赫连烬理所当然道。
    他要她，不止是人，还是心。
    白凤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思忖良久，点头，“若你能帮燕少御这一次，我发誓，从今以后和燕国再无瓜葛，绝不背叛你。”
    “好。”赫连烬丝毫都不意外她的选择。这也是他早在和大周合作之时，就算好的。
    燕少御玩的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但是他，不会让白凤凰变成他利用的棋子。
    偷情报，让他们夫妻反目？
    不惜燕国半壁江山沦陷，也要集中兵力先灭秦国。
    这才是燕少御的真实打算。
    对他还真是不惜一切的除之后快。
    只可惜，他猜不到，自己竟然可以不计前嫌和他联手……
    燕少御逼白凤凰做选择。
    她现在没有恢复记忆，在他和燕少御之间两难。怎么选，都会痛苦。
    赫连烬不想她现在痛苦，也不想她将来恢复记忆了更痛苦，所以……
    这个选择，他不需要她选。
    他来选。
    给她两全其美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