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瀚笑了笑，在嘴唇上比了个“嘘”的动作。
    成文阁见到了黄瀚的手势，没有吭声，满心狐疑，他又瞧向父亲。
    见黄道舟脸色大变，见儿子瞪大了眼睛，说话喜欢直来直去的成爸爸觉得应该是被误会了，赶紧解释道：
    “老黄啊！你找我借钱是看得起我，给我利息就又变成了瞧不起人，所以我的意思是借钱可以，给利息不行！我家不缺那点利息钱。”
    黄道舟此时郁闷无比，心道：你说话不带这个样子啊！这样大喘气，还让人活不活？
    口中却道：“你借钱给我就是帮了我，这钱存银行也拿利息呢，我给利息是应该的。不能让你家帮了大忙却是贴上了利息钱！”
    成爸爸道：“借你五百块钱小事一桩，我不要利息，你如果坚持给利息，这钱我反而不好意思借给你了！”
    黄道舟愕然，这人真有意思，他脑子快，心里有了计较，人家不好意思要利息不要紧，以后弄些好烟、好酒送给他也是一样。
    这年头的人家放着五百块现钱的少之甚少，黄道舟没指望今天晚上拿到钱，道：“行！你家的这份情我记下了，什么时候能拿到钱你通知一声。”
    “别！你们先坐会儿我出去转转，说不定马上就能凑五百块。”
    成文阁家里正常放着一百多块现钱，成爸爸知道明天出差的徒弟今天打借条预支了四百块。
    他准备去看看徒弟在不在家，如果在家，他先拿上那四百块，明天让老婆去银行取钱还上。
    一刻钟后成爸爸乐滋滋回来了，道：“你家又是盖楼房又是开店忙着呢，那能让你耽误时间特地跑一趟，我几家凑了凑，正好有了五百块。”
    “这，这真是太好了，我都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了，你这份情我会永远记在心里的！”
    “你别客气，你家要做大事，我帮些小忙是应该的！如果五百块还不够，你支会一声，千儿八百我还能拿得出！”
    “够了！足够了！成队长，谢谢你呀！这真是帮了大忙喽！
    哦！对了，这个月二十八号，我家的事竟成饭店开张，你们一家人可一定要来啊！”
    “这是必须的，你不请我也会去帮着放鞭炮。”
    黄道舟自觉得很，立刻从他那个丑得过分的公文包里拿出纸笔刷刷刷写借条。
    成胜利真的爽利，道：“犯不着、犯不着这样，我还能不相信你吗？”
    这回黄瀚开口了，道：“成叔叔，我认为你为人豪爽是对的，但是不能没有原则，你以后不管借钱给谁，都应该让对方写欠条、写明还钱的日子。”
    黄瀚是好心提醒成胜利，因为接下来简直是世风日下，为了钱不要脸的人海了去了，成胜利这种性格太容易被人家骗到钱。
    没想到成胜利很尊重黄瀚的意见，居然跟成文阁的习惯性回答一模一样：“嗯！我听你的。”
    回家的路上，黄道舟心情特别好，他又唱起了《在哪遥远的地方》。
    黄瀚问道：“有了这五百块，家里还缺钱吗？”
    “卖小龙虾、茶叶蛋又赚了一百几十块，暂时不差钱了！如果饭店开了张生意好，我家永远都不差钱！”
    “放心吧，十三香小龙虾、酸菜鱼你已经尝过不少次，我们家卖得又不贵，仅仅是赚点辛苦钱，生意肯定火爆！”
    “嗯！跟你说实话，我其实不喜欢吃小龙虾，我喜欢吃酸菜鱼，特别是你用了从沪城买回来的酸菜后，那酸菜嚼在嘴里嘎嘣脆，又酸又香。”
    “爸爸，我教你形容那种感觉的一个新词儿吧！”
    “你说说看！”
    “酸爽！”
    “哈哈，一个爽字真贴切，酸爽，哈哈，确实不错！”
    黄道舟特别兴奋，回到家还不肯睡，他拿起大号毛笔在从厂里拿回家的旧报纸上练字。
    因为他要写店招牌，还要写大门口两个立柱上的对联。
    内容当然是“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
    沈晓蓉果然没提他爸爸答应为黄瀚的的“事竟成饭店”剪彩的事情，依旧指点黄瀚练琴。
    学校正在放暑假，邱老师不可能在钢琴教室待一上午，她是隔三差五来看看，听黄瀚弹奏一曲，指点一二。
    黄道舟知道领导忙，防止秦局长到时候没空，提前去局里找到秦局长，请他在“事竟成饭店”开张的这一天帮忙剪彩。
    在来找秦局长前，黄道舟已经跟刘经理说好了，刘经理表态开业的这一天不管有什么事都推了，肯定会参加剪彩。
    秦局长升官了，当上了一把手，那是因为原本的一把手病了，相当严重，上班肯定不可能了，是不是能够活三五年，就得看手术后的效果。
    他见到特意来邀请的黄道舟很客气，表态“事竟成饭店”开张的那一天，如果上级领导没有安排会议、安排接待工作，他肯定到场。
    下属请领导不是那么容易的，先约后请那是必须的，秦局长知道到时候黄道舟还会来正式邀请，甚至于没问清楚具体日期。
    沈建华不可能特意召开会议专门讨论给“事竟成饭店”剪彩的意义，讨论县委拿出行动会对观望中的那些试图成为个体户的群众起到多大促进作用。
    县委三天两头开会，研究的内容杂得很，这一天开例会时临时增加一个议题而已。
    准备主持工作会议的沈建华忽然想起，自己居然忘了问黄瀚家那个小小饭店开业的时间。
    他不知道黄瀚家饭店的名字，也不知道黄瀚的爸爸叫什么，只知道应该是物资系统的。
    他在进入小会议室前吩咐秘书道：
    “你打个电话问一问物资局，他们局里有一个姓黄的老职工，他有个叫黄瀚的儿子在实验小学读书，今年升四年级，他们家饭店开张的日期是几号？”
    如果是别人这个样子对话，肯定听不懂，但是沈建华的秘书立刻明白了。
    知道领导是把他掌握的情况提供了，领导需要知道那个个体户饭店开张的具体时间，以便于前去剪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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