惚。
然后,她便颇有天子气度地,赏他一杯茶,外加一句顶真的赞许:
“这一下午的杂戏,就你季公子这支舞,还看得……”
“陛下若是喜欢,以后,微臣年年都可以跳,跳一辈子,也未尝不可……”那公子微微仰面,说得深情而魅惑。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天下有情人,都是希望长长久久。
皇甫璎却打了哈哈,罢手摇头:“你这才华,做弄臣,太埋汰了……”
她如今通了心窍,大约也知道,季亭山的心意,只是,却不想去接招了吧。
“也不是非要做弄臣,才能跳舞……”季亭山笑着嘀咕了,一边手舞洞箫,比了个回首望月,一边轻松随意地,便把那君子好逑说了出来,“上次还许了做皇夫呢,现在还作数不?”
凤凰台上引吹箫,一声清音引凤凰。
“呵……还好意思说!”皇甫璎嗔目,翻了那旧账,“你不是把珠子掉到摄政王跟前,结果没把事情给朕搂住吗?害得朕在东山长生观关了那么多天,如何作得了数?”
就算把这一页给翻了过去。
接着,女皇一个懒腰,娇俏地抬手摸腹,询问到:“肚子好饿,我们……吃东西吧?”
她是这画堂之主,今日的生辰寿星,自然是想怎样就怎样。
那时,也差不多酉时过半,到了饭点。于是,就在画堂中,起了小小的宴席,女皇陛下开始,用她的生辰晚膳。
皇甫璎招呼了季亭山,坐下侧边陪她,又看看边上已经在蠢蠢欲动的皇甫弥生,觉得还不够热闹,又把卓云强行叫进殿来,把红衣也给拉来强行坐下。让那群季家门客,继续在屏风后头,拉些丝竹喜乐。
就这样,奇奇怪怪,没规没矩地,却也热热闹闹地,凑了一张席,有了些寿宴的氛围。
然后,吃东西,行酒令,笑得前俯后仰,喝得东倒西歪。
沾了酒,才知道本性。季亭山是个不管多少杯下肚,都眼神清醒的,卓云却是个一沾酒就脸红的,而红衣,则是个喝了酒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
皇甫璎有些开心,亦有些伤心。
开心的是,难得有眼前这些人,与她共享此时此刻,且也心无芥蒂,当她是亲近的人。
伤心的是,也只有眼前这几人,能够与她亲近。她这孤家寡人,还真是个天涯孤女,无父无母,无兄无姊,无夫无子,过个生辰,都这般冷清与孤独。
越发觉得,那能叫一声叔的人,是多么的珍贵。
于是,在那觥筹交错之间,她也浅尝辄止,她在等。
可是,她也不知,自己等什么。
是在等那许了要跟她一起吃生辰面的人,如约回来?还是在等那下弦月升起,那妖媚子,擎着鸩酒,款款而至?
当然,无所谓了,谁先来,都无所谓。
如果是命中注定的无法躲避,她也不想躲,她会昂首挺胸,迎面而上。
∝∝
夏日晴空之暮,幽蓝夜幕袭来,便换了灯盏。殿外明月幽幽,画堂火烛通明。
先来的,是个妖媚子。
却不是鱼娘,而是吕太妃。
吕太妃是要来接弥生回去。
女皇却一把拉了她坐下,在那乱七八糟的一桌席上,与他们同流合污。
吕太妃有些坐立不安,却被她拉得死死的,不好翻脸。
终于,摄政王的庆生礼,赶在那夜幕彻底降临之前,送来了。
依旧是些古本书籍。每年都差不多,无趣。且今年还特别多。
终是嫌她太笨吧,总想要她多读圣贤书,以弥补天资愚钝。且还不在平日里送,非要等着这每年的生辰之日,来寒碜她。
送礼的人,果然是那个鱼娘,跟了一队青龙卫,捧了礼,一字排开,站在那刚进殿门处。
鱼娘匍匐在地,恭敬而卑微。
“就这些吗?”女皇负手,站在那捧礼的青龙卫面前,逐一看过去,除了那些古本书籍之外,果然有个青花酒壶,玉瓷杯。
“王爷还让奴家,给陛下送了一壶生辰酒。”那跪地的女人,说得谦卑,却又逾越。
“是么?”皇甫璎忍着心头惊悸,似笑非笑,垂眸去看。
“王爷的心意,祝贺陛下玉成!”鱼娘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倒了酒,擎了杯,递过来,“陛下是现在喝呢,还是等下再喝?”
既是那梦境的显影,一句不差,丝丝入扣,又是那无礼的举动,大胆忤逆,嚣张妄为。
一个无名无分的卑贱宠姬,这就样招摇进出宫廷,还要以摄政王的名义,给她献生辰酒?!
真不知她那皇叔是如何想的!
皇甫璎忍着了把那一杯酒给那鱼娘泼过去的冲动。
伸手,竟稳稳地接了那酒,稳稳地笑说:
“皇叔赠的生辰酒,自当现在就喝!”
然后,擎着那酒,悠悠走回殿中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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