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怎讲?”
“乐城若能逃脱,他的一万骑兵其快如风,神出鬼没,可以从后面牵制司马父子,必会让司马大军军心大乱。顾忌乐城大军,司马父子不会轻易叛乱。若是乐城全军覆没,司马父子无所顾忌,多半会孤注一掷。”
“确实如此。”吕唐的手搭在周东的肩膀,“周兄,你我认识十几年来,今日第一次联手平定天下,但愿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周东也是湿润了眼眶,吕唐生性好玩,只要身在其位,必为天下百姓着想,今日之事,若成,则可保天下太平数十年。若败,则战乱四起,民不聊生。只是无论进退,天下大势如此,只能顺势而为,或许还有一丝生机。
“说服齐王出兵之事,就看吕兄了。”
“分内之事,义不容辞。”吕唐点头,忽又面露忧色,“你要谨防刺客刺杀,后日一早启程前去魏国,我等同行,到时护卫无数,元者再是大胆,也不敢当众行刺。只是你在客栈之中,我即便派了护卫暗中保护,怕是也难防元者,他武功之高,天下无人可敌。”
“吕兄不必多虑,此事,我已有应对之策。”周东宽慰吕唐,他哪里有对策,只是随口一说不想让吕唐担心罢了。
夜色渐深,周东等人告辞而去,离开太子府。太子和公主送到府外。
魏任有千言万语想向周东倾诉,只是不知如何开口,且不说她和吕唐已然成亲,哥哥对周东如此狠心,也让她觉得愧对周东。
周东却没有丝毫责怪魏任之意,他情知魏任心思,宽慰说道:“公主不必担忧,我和魏作太子,终究会冰释前嫌,说不定还有一日,我和他会联手御敌。”
魏任只当周东是随口一说,勉强笑了笑。
回到客栈,一路上没有说话的沈南终于忍不住问周东和太子都谈了些什么,周东简略一说,并非有意隐瞒,而是不必向沈南和王左说得过细,二人未必领会其中深意。
果然,沈南连说此计不可行,过于弄险,稍有不慎全盘皆输,王左却是赞同,认为此计妙在考虑到了每一个人的所思所想所欲所求,凡所大事,皆是人欲。世间种种,不外人性。
是夜,周东和王松商议,让王松即刻启程,前去韩国的魏军大营之中,面见司马运,面呈他的书信。王松虽不情愿,想留在周东身边保护周东,却也知道送信之事事关重大,只好再三叮嘱子与和子良,又让沈南别再隐藏他随从之中的高手,才离去。
沈南被王松识破,嘿嘿一笑,对周东解释说他的随从之中确实有几个高手,是为了在关键之时救命之用,所以不想暴露。只是他的高手虽轻功不错,身手并不比子与和子良强上多少,远不是元者的对手,露面也是没用。
周东才不会和沈南计较,一夜无话,安然度过,次日一早,迎来了又一波嘉宾——慕容庄和姜远。
自从来到临淄之后,慕容庄和姜远如水入大海,不见了人影,不知住在何处,也不知在忙些什么。在昨晚太子的宴会上,周东和二人同席,却只是点头致意,并未说话。
周东不关心二人的去向,二人已经见过了太子吕唐,递交了魏作的亲笔信,吕唐业已答应前去魏国,二人事情已经办妥,不管是寻亲会友还是寻花问柳,都在情理之中。
原以为还会在回程时再见,不想二人还有脸登门来访,周东还好,笑脸相迎,沈南就没有好脸色了,夹枪带棒嘲讽二人脸厚如城墙,二人还真是脸厚如城墙,假装没听见沈南之话,依然笑呵呵地坐下喝茶。
沈南不让芥子倒茶,他要亲自去泡。到了外面,趁人不注意,他在慕容庄和姜远的茶杯里面吐了口水还不算,又将鞋底的泥蹭在了里面。又觉得泥过多容易被看出来,就又洗了洗杯子。
沈南亲自送茶,慕容庄和姜远假装受宠若惊,二人同时起身接过,一饮而尽。沈南实在忍不住笑,跑到了外面,险些和芥子撞了个满怀。
芥子暗中看到了沈南的使坏,小声告诉沈南,她在慕容庄和姜远的茶水里加了马尿,沈南顿时笑喷,跑到自己房间,乐得前仰后合,几乎停不下来。
慕容庄和姜远没有在意沈南的古怪,沉默少许,还是慕容庄先开口:“周兄,我和姜兄明日一早就启程返回魏国,为了避嫌,就不和周兄同行了。我们安邑再见!”
周东一愣,没想到慕容庄和姜远竟然不会和他与吕唐同行:“倒也可以,和太子是否说好?”
“已然说好,太子也准了。”慕容庄朝姜远看了一眼,起身站起,姜远也同时起身,“就此别过,期待他日重逢。”
姜远拱手:“祝周兄一路顺利。”
周东送二人到门外,见二人的车马已经备好,只是随从不在,知道二人恐怕今晚就会出城,如此急切离开临淄,是想让元者尽快对他下手不成?
慕容庄神情如常,姜远却是脸色灰白,犹如遭受重创一般,莫非是姜家出了什么事情不成?周东也不好多问,只好目送二人离去。
沈南对周东还有耐心应付二人很是不解,换了是他,不乱棒打出就不错了,还给他们上茶?周东哈哈一笑:“如此不是才有机会让你在茶里吐口水加马尿?”
“噗……”沈南再次笑喷,“你都看到了?我以为你一点儿也不知道,正襟危坐,装得一本正经,眼睁睁看着慕容庄和姜远喝下,也不提醒二人,佩服,在下佩服你的养气本领。”
“不过是一点口水和马尿,又喝不死人。”周东若无其事地摆了摆手,“今晚让你的随从加强戒备,慕容庄和姜远提前离开,怕是还是要对我们不利。”
“不怕,王左兄有好东西让我们看。”沈南神秘兮兮地一笑,和周东来到了王左的房间。王左近两日一直闷在房间之中,也不知在做什么。
推门进去,周东吓了一跳,房间之中竟有十几人之多,人人眼布血丝,围在一起,正在热烈地讨论什么。
见周东和沈南进来,王左冲二人点了点头,他也是一夜未睡,疲惫和兴奋在脸上交织:“最晚今晚,可大功告成。”
“什么东西?”
房间中间有一块空地,空地上放着一台类似织布机一样的东西,所不同的是,织布机上的密密麻麻的麻线换成了紧密排列的利箭。
一根根利箭通体由青铜打造,在灯光下散发森然寒光。箭身笔直,箭头尖锐。
“连发弩?”周东看出了端倪,很像是可以连发的弩弓。中山国多有能工巧匠,能打制青铜弩,最多可连射三箭。只不过连发弩一般只有尺余大小,威力不大,顶多射出十余丈远。
“不,是连环弩,一次可齐发三十箭,也可以一次三箭,连环十次,故称连环弩。”王左面有得意之色,他轻轻抚摸连环弩,“数年心血,一朝成形,也是人生之大事。周兄,当年我曾酷爱奇技淫巧,父亲视之洪水猛兽,严令禁止,幸好遇到了沈公子,才让我得偿夙愿。”
“应该说若没有王兄相助,沈家的马车、家具也不会独步魏国,无人可及。”
原来沈家的马车和家具如此畅销,背后竟有王左的功劳。也是,恩师一向推崇读书,工匠之事,自然难入王黄之眼。
“还差最后一个环节,正在调试。”王左自信地一笑,“只需一座连环弩,任他多高的武功多厉害的刺客,必定叫他有来无回。”
周东大为松了一口气,连连赞道:“太好了,有如此利器,日后用在战场之上,也会让敌人闻风丧胆。”
“周兄有所不知,此连环弩极其复杂,且一座就要数十金,虽是利器,却造价过高,无法成批打造。更何况,放眼天下可以打造此利器者,也就此房中十余人而已,哈哈。”沈南左手一拉王左,右手一拉周东,“今日难得高兴,又是月圆之夜,当对酒赏月。”
等周东几人赏月完毕时,连环弩已经装配完毕,架在了周东的房中,王左又精心设计了一个机关,只要有人想要刺杀周东,不管是从窗户进入还是从门口进入,都会触动机关,激发连环弩,到时三十只利箭分成三批,每批十只,分成上中下三路射向刺客,刺客即便是可以上天入地的神仙,怕是也在劫难逃。
三更过后,明月西沉,客栈一片寂静,客人都进入了梦乡,就连周东也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睡得香甜,或许是酒后睡眠更香,又或许是他房中黑黝黝的连环弩让他感觉踏实。
将近四更时,一团乌云飘来,遮住了月亮。忽然,一个人影一闪,出现在了客栈东面的大树之上。她一袭黑纱,正是上次大战黑衣男子的女子。
她在树上凝视周东房间一会儿,身形微动,正要飞身过去时,蓦然又收住身形,猛然回头,身后一个黑暗倏忽而至,落在了她身后一丈开外的树枝上。
第二十章 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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