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写的信,喉咙里便蹿上一口酸涩,堵得发哑发滞。
见他双眼渐渐失神,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梁姹的怒火越发涨得高了起来,方才被康子晋有意忽视的气闷也瞬间冲到脑子里。
几乎是不管不顾地,她冲着梁致大声吼:“我不懂?你哪里来的资格说这种话?要不是为了给你拉助力,我用得着下嫁给邓府那个病痨鬼,又落了个寡妇之身?”
“——还有那个梁旻,父皇非要把他认回来,就是在打母后的脸。你可知那梁旻日日去长春宫中给母后添堵?就这样,母后还不能发作,强颜欢笑地与他扮母慈子孝…我二人诸般谋划与牺牲,俱是为你的帝王之路在铺陈,你却在此儿女情长,伤春悲秋,你可会觉得害臊?!”
梁致神思回转,望着两眼冒火的梁诧,忽而低低地笑起来:“帝王之路?我不过是生在帝王之家罢了,怎就非要走那帝王之路?长姐当初要下嫁邓府,我可也曾多番相劝。而若非是母后逼死余家小姐,七弟为又何要给母后添堵?父皇又怎会与母后不和?为我铺陈帝王之路?我不过是被你们的野心架上去罢了。”
说着,他面带讽色:“长姐如此气急败坏,可是方才遇见了表兄?可表兄对长姐并无意,假使你没有嫁过一遭,他也不会愿意娶长姐的,长姐又何必,要把这账也往我头上算?”
☆、第 8 章
【第八章】
梁致的话钻到梁姹耳朵里,瞬间让她恼羞成怒。
一股泼天的火气,烧得她额侧都发疼。
梁姹正想说些什么,梁致却再次笑开道:“长姐莫恼,我与慈月…已然作罢,今后,就带着你们的期望,听话乖乖做这个二皇子如何?可满意了?”
梁姹气愤不已,并不觉得他这话有什么不对的。
荣辱皆连,他生在皇家,本就该为族戚宗亲的利益而战。
野心怎么了?若没有野心,在皇家就是刍狗一般的存在,皇权争斗,从来都是你死我活。
而且,为了这份利益,她都可以牺牲自己的姻缘,他这个最中心的人物,又凭什么奢望去享受情爱的美满?
最关键的是,她已然牺牲了自己的婚事,堂堂长公主,却担了个寡妇的名,若他最终没有登上皇位,她的牺牲又有何意义?
梁姹端着身子拍了拍自己的云肩,颈下缀着的小钟铃叮铃作响。
她抬起头,直直盯着梁致,冷笑道:“你最好是这样,否则,本宫定不会放过那彭慈月。”
闻言,梁致眸色一暗,双手在刹那收得紧紧的,
联想到康子晋在水榭中说过的话,他涌起深深的无力感。
人人羡他身份尊贵,度他可以为所欲为,可他这个所谓的皇子,却其实,只是枚棋子罢了。
若是说得更直接一些,不过是旁人用来逐利的工具而已。
梁致自嘲地苦笑起来。
连挚爱都护不住,他如此无用,表兄说得对,弃了慈月,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
岳府。
身子弱受不得惊,向来是娇软女主的标配。
自从差点被强行带回绍通后,彭慈月的病越发重了。
原本只是忧思过度受不能吹风,这回,直接下不来床。
背着原主的债,岳清嘉这个二十四孝表妹也越发忙了,天天端药递茶的,简直比她的侍女还要殷勤。
这日,彭慈月身子总算是见好了些,能和岳清嘉说笑两句了,岳清嘉正不着痕迹地套着男配线索时,有下人来禀,说是博安侯来了。
姐妹二人双双愣视对方,又听来传话的人道:“夫人说了,表小姐若是方便,也请去前厅一叙。”
好歹是个侯爷,仌,屈尊来了她们府上,不是病得起不来,还是要去见上一见的。
而且彭慈月一个在室的小姑子,单独去见他也不好,还得自己陪着一起。
岳清嘉在心内腹诽,见个侯爷,整得跟阖府接驾似的。
略作梳洗,岳清嘉便搀着彭慈月去了正厅。
待见了康子晋,又和彭慈月一起上前福身见礼。
这狗逼侯爷今天身上倒是没有没有呛人的脂粉味了,取而代之的,居然是股清冽好闻的木香味。
只是岳清嘉心理作用在作怪,听了他的荒诞行径后,总觉得这人连手里那把扇子,都不正经。
康子晋抬眼,见这岳府小姐虽然是扶着彭慈月,但整个人都明显有些发僵,且梗着脖子,微微后倾,眼里也满是对他的警惕。
同样的一个人,上回见自己,还有几分猫儿见了鱼食的意思,可这回再见,又似乎对自己避之不及,这鲜明的反差,让康子晋不由得多打量了她两眼。
小姑娘今日穿了条紫色缘边的宽襕裙,上身套了件沉香色的半臂,胸口还缀了颗金纽扣,满头云瀑则是半挽了个分肖髻,简单地钗了只金镶玉的蜻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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