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大的阴气威压，让在场阴灵喘不过气来。
    一位渡劫境的凶灵，对修为弱小的阴灵，有着天生的压制。
    落云的一只独眼晦涩莫名，凝重之色，落在年轻人的身上。
    没错。
    他不敢。
    “呼”的一声，落云将双手收起，那股沉重的压迫感悠然消失。
    “殿下……”
    落云嘶哑出声：“本官会将此地情形，详细禀告冥皇陛下，告辞。”
    乘兴而来。
    败兴而归。
    等到一众阴兵离去，唐小诗等人才神色复杂的望着面色苍白的年轻人。
    在他身旁，一丝淡淡的不属于年轻人的气息，始终蜷缩在他的肩膀。
    就像一个人，趴在上面。
    “小诗姐，婴婴姐，我终于等到你们了。”年轻人收起长剑，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哼……”
    秦婴婴冷哼道：“冥皇陛下独子，冥界太子之尊，钟牧，我们可不敢当你一声姐姐尊称。”
    年轻人正是钟牧。
    当今冥界，身份显贵，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然而，钟牧并无争权夺势的心思。
    加上修行界向来都是以实力为尊。
    钟牧的太子之位，能吓住冥界的土著阴灵，却镇不住来自十八层地狱的凶灵。
    “婴婴姐，我明白你的心思。”
    钟牧如同被浇了一瓢冷水，再见故人的兴奋之感，转眼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平静下来，忍着内心的压抑说道：“冥界的一切，都是父亲所为。我作为他的儿子，没得选择，甚至也无法在危机时候救下大哥。”
    “呵呵……”
    秦婴婴皮笑肉不笑的转过身。
    如今再见，两人身份发生了转变，
    秦婴婴自然不会对钟牧有好脸色。
    反倒是唐小诗，收起青莲明灯，安静倾听。
    冥界十几年，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千金小姐。
    虽然，心底也无法以以前的心境面对钟牧，但却做不到秦婴婴那样潇洒。
    钟牧声音充满哀伤，“听到大哥的死讯，我与父亲大闹的一场，甚至远离他的冥皇红，独子一人带着小倩姑娘的残魂，在此处等候。”
    “我不知道小诗姐会不会来，我心里想着，父亲连大哥都能杀，那么小诗姐想要离开冥界，必然会经过奈何桥。”
    “好在，等了一年多，我终于等到了你们。”
    “噗通”一声，钟牧跪在地上。
    秦婴婴视若未见。
    唐小诗神色纠结，却终究没有动手搀扶，连开口劝一句都说不出来。
    从立场来说。
    几人已是仇人。
    楚人王与阿秀，则是迈出两步，离的远一些。
    阴风阵阵，吹动几人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天意弄人。
    造化弄人。
    一滴泪，自唐小诗的眼角滑落，又被阴风吹去。
    钟牧哀伤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诗姐，婴婴姐，我知道你们不会原谅我。他毕竟是我的父亲，我阻止不了他想要做的事情。在此，我代表父亲，向你们赔罪。”
    “赔罪？呵呵……”
    秦婴婴豁然转身，咬牙切齿道：“你以为你跪下，磕几个头，说几句赔罪的话，李星河就能回来？”
    “钟牧，他是你的结拜大哥。”
    “他对你怎么样，你心里也该有个数。”
    “李星河死了，是被你父亲杀死的，钟牧，你这一生，都会活在内疚之中，别想着赎罪。”
    短短几句话，每一句都犹如利剑，刺在钟牧的道心。
    钟牧单薄羸弱的身体，不自觉晃了晃。
    “你起来吧。”
    唐小诗叹息一声，淡淡说道。
    “我要回去了。”
    “小诗姐，对不起。”
    钟牧恸哭出声，肩膀在阴风中抖动。
    “哼！”
    秦婴婴走过钟牧身旁之时，本想着再说几句狠辣的话语。
    然而，目光触碰到钟牧单薄的身躯，心底忽然一疼。
    意识一下子回到了许多面前，钟牧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像个跟屁虫一般，跟在她身后呼喊“婴婴姐”的样子。
    秦婴婴不忍再打击这个脆弱到极致的年轻人。
    毕竟，一切都是钟馗所为。
    他只是不小心成了钟馗的儿子。
    仅此而已。
    等到唐小诗一行人走远，钟牧才止住哭声。
    肩膀上的那团脆弱的阴气，好似感受到了他的哀伤，默默化作一只纤细的小手，抚慰着他的脸颊。
    钟牧浑身一震，不可思议的扭头。
    却只看到，极快抽回的小手。
    “小倩，你也怪我，对吗？”
    那团阴气蜷伏不动。
    钟牧目光忽然坚定起来，抬头望着唐小诗等人离去的方向，沉声说道：“大哥，我无力救你，但，无论如何，我也要护送小诗姐安全回到人界。”
    下一刻，钟牧起身，遥遥跟随。
    “小诗姐……”
    阿秀转身看到了在几十里之外的钟牧，急忙开口喊道：“钟少爷在后面跟着。”
    “哼。”
    秦婴婴眉头轻皱，她早就发现了钟牧的跟随，只是不知如何面对罢了。
    “随便他吧，前方就到奈何桥，大家小心一些。”
    唐小诗是四人的主心骨。
    她的话，没人质疑。
    哪怕觉得这样不妥。
    以四人如今的身份，皆被打上了冥界叛逆的标签。
    钟牧与她们走的太近，必然会落人口舌。
    就算他是当今冥界太子。
    可那些十八层地狱的凶灵，对他却并无太多忌惮。
    冥界哪怕做到了名义上的一统，暗中却是风云涌动，形势一点不比当初十殿阎君在位之时好到哪里去。
    三日后……
    四人站在了奈何桥头。
    有巡查阴兵想要出声探查，却看到遥遥走来的钟牧。
    三日前发生的事情，早就在奈何桥畔传来。
    阴兵们早就得到了传达。
    若是看到太子殿下，不必盘查唐小诗等人。
    畅通无阻的走上了奈何桥。
    路过排队的无数阴魂。
    几人终于还是看到了那一盏柔和的灯光。
    孟婆虽没对李星河出手。
    但她毕竟是站在钟馗那一方。
    谁也无法预料，面对如今的唐小诗和秦婴婴会是什么态度。
    奈何桥是进出冥界的必经之路。
    错不过。
    就只有面对。
    唐小诗没有紧张。
    心里很平静。
    甚至觉得，如果死在孟婆手中，或许也是一种殊途同归。
    面对孟婆，哪怕秦婴婴也不能平静。
    这位老太婆隐藏的太深。
    谁也不知道，她的修为，竟然一点不弱于秦广王。
    脚步声渐近。
    彼此距离只有几个呼吸。
    孟婆佝偻着身体，舀出洗澡又一万散发着阴气的孟婆汤，递给面前神色呆滞的阴魂。
    又近了一些。
    钟牧已经加快脚步，赶到了奈何桥。
    他也不知，若是孟婆突然发难，该如何制止。
    几人终于与孟婆擦肩。
    老太婆阴森的面容，始终垂的很低，就像是没有发现唐小诗等人。
    然而，错身之时，孟婆忽然抬头。
    手中夹住一道昏黄的灯火，猝不及防之下，打向了唐小诗。
    “小心！”
    秦婴婴一身气势散开到了极致，转过身，冷冷的盯着孟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