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稍等,马上就来。”
几名伙计连忙去备菜,范宁打量一下周围,茶棚下一共八九张桌子,他们占了四桌,其他几张桌子也基本上坐满了。
这时,范宁见最边上一张桌前坐着几名身穿皂衣的公差,一名中年男子带着木枷,愁眉苦脸坐在一旁。
“几名官差哥哥,给我也吃碗酒吧!”带木枷的男子哀求道。
“哼!吃了官司还想占我们的便宜,要么我们的酒钱你来掏,要么就闭嘴!”
“我身上正好没钱,要不先欠着几位的,回头我一定还。”
为首公差看了看他,便招手道:“酒保,再来四碗酒!”
旁边一桌人低声议论道:“无妄之灾啊!罗员外一向老实胆小,这种事情被他摊上,他也只有认倒霉了。”
“就是!当初就劝他不要当这个都保正,他不听,还以为自己当官了,结果白白吃了官司。”
范宁心中有些奇怪,便问旁边一名客人,“那个中年男子是都保正?”
“是树山乡的罗员外,府里推行保甲法,他当上了都保正。”
“那怎么会吃官司?”范宁又问道。
客人冷笑一声道:“他们乡欠税严重,县里责令他一个月内把税收上来,他这个人名声不太好,据说很多农户都不睬他,结果田税收不上来,县里就把他拘押了。”
范宁眉头一皱,“按照保甲法的规定,如果都保正收不上来税,他可以交给县里,由县里派人下乡催税,和这个都保正何干?”
另一名老者摇摇头,“不懂就别瞎说,罗员外被抓不是田税的事情,而是杂费太大,他被人告了,才被抓。”
“还有什么杂费?”范宁着实不解。
老者见范宁不像普通人,便摇摇头,“这个我可不能说,说了会惹祸上身,官人就别为难我了。”
范宁也不多问了,这时公差喝完酒,押着罗员外走了,旁边几名客人也结账走人,不多时,茶棚里只剩下范宁他们四桌人。
跟随范宁巡视的公孙玄策低声问道:“府君,是不是保甲法出事了?”
去年王安石要在应天府试行变法,得到了赵仲针的大力支持,范宁虽然制止了青苗法,但保甲法还是实施了。
保甲法的作用是为保证税赋催缴,以前都是县里派公差下乡去挨家挨户要税,县里的压力很大,也根本忙不过来。
实施保甲法后,改由都保正负责收税,不肯交税的刺头则由县里派人催缴,和都保正无关,范宁也觉得实施保甲法能大大减轻县里的负担,有利于税收,便同意了。
范宁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感觉有点奇怪,保甲法应该没有什么漏洞才对,你问问掌柜吧!”
公孙玄策立刻把掌柜召上来,问他道:“刚才那位罗员外被抓是怎么回事?”
掌柜有点为难,半晌道:“这里面有点复杂,官人不是本地人,最好不要打听,会惹祸的。”
“你随便说说,我们也随便听听,出了这座茶棚,我们也就忘了。”
掌柜见茶棚里没有本地人,便压低声音道:“这里面其实说不清楚的,公差下乡也要吃住,还要补贴钱,这些开支县里不承担,摊给乡下,听起来好像不多,但一年下来,也是一大笔钱。”
“不对吧!”
范宁开口道:“公差下乡费怎么会是乡里来承担?这些杂费一直都是县衙负担的。”
范宁知道这笔费用其实一直就有,由于官府是替转运使司催税,转运使司就会根据税额每年补贴给地方官府一笔收税劳务费,再由各州分解给各县,大宋立国以来一直就有,这次推行保甲法并不涉及这笔费用。
掌柜摇摇头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若没有好处,谁愿意当都保正?保衙也有开支的。”
范宁有点明白了,这就是保甲法中遇到的一个新问题,保正和都保正的开支谁来承担?
王安石颁布的条款中明确规定都保正的支出应该是县里承担,县里公差出勤天数减少,那么一部分开支就应该转给各乡各保,作为他们的经费。
“是不是这个罗员外私下摊派保正的开支,结果数额太大,被人告了?”
“数额是很大,听说这个罗员外一年收了三百贯钱,差不多一家一贯钱,但这钱到底该谁拿,这才是关键,客人明白了吗?”
范宁缓缓点头,他完全明白了,县里震怒并不是因为罗员外擅自向百姓摊派杂费,而是这笔钱被罗员外独吞了,这才是罗员外被抓的原因。
……
众人吃饱喝足,又上马出发了,公孙玄策问道:“要去县衙吗?”
范宁摇摇头,“直接回应天府。”
“府君不想管这件事?”
“管了又如何,不管又能怎样?”
范宁轻轻叹口气,问道:“你觉得保甲法的问题出在哪里?”
公孙玄策想了想道:“保甲法的实质就是在乡这一级增加了一个衙门,就像那个掌柜的称呼,保衙,我们应天府或许不承认,但在百姓眼中,它却实实在在存在了。”
范宁点点头,“以前县里的各种开支都指望上面下拨,一直都很拮据,叫做清汤煮县衙,现在增加了一个保衙,县里就有了一条敛财之道,变法的结果就是朝廷收入增加,但百姓却更加困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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