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宁想起欧阳修的话,他便隐隐猜到了,脸色立刻变得阴沉起来。
半晌他问道:“就这一个监视者吗?”
“还有一个,在大门口斜对面,蹲在一条小巷里,现在你看不见他。”
说到这,徐庆注视范宁,“我家小主人想知道,为什么会有人监视你。”
范宁微微叹口气,“我现在还没有想清楚,我回头在考虑一下。”
其实范宁已经猜到了,这些人不是针对他,而是针对他的堂祖父范仲淹,有人不想让范仲淹进京,便四处收集对他不利的证据,或许他们觉得自己会成为堂祖父的联络人。
“我明白了!”
徐庆见范宁不肯明说,便不再勉强他,又道:“我家小主人希望你能离开客栈,专心备考,不要卷入这些是非之中。”
范宁苦笑一声,他何尝又愿意卷入这些是非,不过有些事情不是他想回避就能回避得了。
他想了想问道:“我前两天才来京城,怎么会被对方找到?”
“应该是客栈登记簿上有你的名字,你最好住民居,这样对方就很难找到你了。”
停一下,徐庆又道:“我可以帮小官人找一处民居,如果方便,我们今天就搬走。”
……
天还没有亮,范宁便将苏亮和李大寿叫到自己房间,给他们说明了情况。
两人在惊愕之余,当即表态愿意立刻搬走。
半个时辰后,天刚蒙蒙亮,三人结了账,此时徐庆赶着一辆双牛大车已悄然停靠在客栈后门,三人将行李搬上牛车,随即坐上牛车,牛车缓缓启动,向蒙蒙的晨曦中驶去,不多时便消失在晨雾之中。
一直到中午时分,在门口监视范宁的两人,发现范宁房间开窗的是另一名陌生士子,这才发现不对劲,急忙奔至客栈内打听消息,却得知范宁三人一早便结账离去,好像是离开京城去了陈留县。
这个消息让两人目瞪口呆,万般无奈,他们只得去向雇主汇报这个意外的消息。
就在客栈南面不远处的春明坊内,有一座占地约八十亩的巨宅,府中雕梁画栋,一座座精美的小楼掩映在绿树池塘之中。
这里便是当朝著名权贵、国丈张尧佐的府邸,张尧佐因其女张贵妃深得天子宠爱,这几年他也极得天子垂青,出任权势最大的三司使,执掌朝廷内库,他的两个儿子也被赐同进士出身。
下午时分,张尧佐小睡方醒,两名侍妾服侍他起身,洗了一把脸,又穿上一件宽大的白色禅衣。
这时,使女在门口禀报,“老爷,刘管家有急事禀报,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
“让他来见我!”
张尧佐接过一盏茶,摆摆手,两名侍妾退了下去。
片刻,一名中年男子匆匆走了进来,此人叫刘凌,是张尧佐府邸的三管家,负责对外打交道,十分精明能干。
他走进房间,跪下道:“卑下无能,没有做好老爷交代之事,特来向老爷请罪!”
“什么事情没有做好?”张尧佐喝了口茶问道。
“启禀老爷,老爷交代监视范仲淹的孙子,结果他失踪了。”
张尧佐脸一沉,不满道:“什么叫失踪了,把话说清楚。”
“启禀老爷,卑下按照老爷吩咐,我们自己府中家丁没有出面,而是找了两个泼皮,暗中盯住范宁,结果今天中午发现不妙,范宁一早已经结账走了,不知所踪。”
“混账!”
张尧佐重重一拍桌子,怒骂道:“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好,不用说,肯定是被他发现了,你找的都是些什么蠢货,连个小孩子都盯不住,给我严惩不贷!”
“小人已将他们每人重打五十大棍,可是现在该怎么办?请老爷示下!”
张尧佐负手站在窗前,有点心烦意乱地望着窗外,一个范宁当然不会乱他的心情,关键是天子对范仲淹的态度开始改变。
范仲淹是革新派的一面旗帜,所有的保守派都很担心,一旦范仲淹回朝,一些已经被冻结数年的改革措施会不会又重新启动。
阻止范仲淹回朝已经是所有保守派的共识,张尧佐作为保守派的代表人物,当然也不会袖手旁观,他主要负责监视范仲淹和其同党的联系,作为范仲淹堂孙,范宁自然也落入张尧佐眼中。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张尧佐很清楚范宁在范仲淹心中份量,三年前的羞辱至今还时时刺痛着他。
尽管范宁和范仲淹这两年很低调,两人基本上没有什么联系,但不能因此否定范宁是范仲淹继承人的事实。
沉思良久,张尧佐问道:“有没有问客栈掌柜,范宁去哪里了?”
“有问过,掌柜说,好像听他们说京城不安全,去陈留县好一点。”
“去陈留县?”
张尧佐眉头微微一皱,陈留县属于开封府属县,位于开封府东南四十里外,在开封府各县中,人口和规模都仅次于东京汴梁。
住在陈留县参加科举什么的都不太方便,张尧佐不太相信范宁等人去了陈留县,这极可能是范宁的欲盖弥彰,他一定还在京城。
想到这,张尧佐又回头道:“继续在京城寻找他的下落,记住,找到了也不要惊动他,他是平江府的贡举士,不要被某些人抓住把柄把事情闹大,明白了吗?”
“卑下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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