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铁舟一怔,这才知道儿子没对自己说实话,他心中暗恼,这个臭小子到底长大了,什么都藏着掖着,连自己的父亲都要隐瞒。
无奈,他只得问道:“那娘子怎么看?”
张三娘困倦地打个哈欠,强打精神道:“朱小娘子说,她祖父要和宁儿合伙开奇石馆,由老二来当掌柜,我考虑了一天,我觉得这是好事,有朱大官人罩着,也没有谁敢来欺负。”
范铁舟心中总是觉得哪里不对,他一脸疑惑地对妻子道:“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朱大官人和我们素无瓜葛,他凭什么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帮我们,还舍得拿出重金,我听老四说,朱大官人还真的答应帮他进府学读书。”
“你看看,刚刚才说你,你老毛病又犯了。”
张三娘忿忿地瞪了丈夫一眼,“人家哪里是帮我们,我觉得朱大官人就比你有眼光,你总是小瞧自己儿子,人家却高看宁儿,宁儿考中县士第一,就说明人家有眼光。”
范铁舟叹口气,“你说得对,我们不能再用老眼光看待宁儿了。”
“那是你,别把我算进去!”
范铁舟苦笑一声,自己今天的心情太乱,这件事得冷静几天再说。
他不想再继续说此事,便岔开话题,“对了,宁儿什么时候上县学?”范铁舟忽然想起这件要紧事。
“后天一早出发!”
张三娘忽然想起一事,惊叫一声,“要死了,宁儿上县学的衣服,我还没准备呢!”
……
县学相当于县高中,它和学堂完全不同,学堂属于一种普及教育,吴县有数十所之多,而县学就只有一座,直接针对科举。
自古以来,平江府的教育十分发达,天才少年层出不穷,县学汇聚了全县最好的大儒,名师加高徒,使平江府千年来人才辈出。
县学每年招生两百人左右,每年的一月下旬是县学招生考试的时间,来自县城和各乡各镇以及外县的数千学生齐聚县学考试,千军万马挤独木桥,竞争异常激烈。
最后两百名士子成为幸运儿,挤身县学。
当然,如果考不上县学,家中又足够富裕,还可以交钱成为旁听生,每年大概有三十个名额,非常抢手,没有关系得不到。
旁听生价格不菲,一次要交三年的费用,约百贯钱,当初范铜钟交了两百两银子,其中一半是花在找关系上,另一半才是学费。
天色还没有大亮,码头上已经挤满了送行的家人。
范宁是乘坐专门送县学新生的船只前往县城,和上次参加县士选拔赛一样,船上扎满了彩带,船篷上插着一面旗帜,上写‘县学新生’四个字。
不过这一次没有乡绅们送行,只有亲朋好友前来码头送行。
和范宁一同前往县学报到的木堵镇同乡还有另外十人,其中九人来自延英学堂,另外一人来自官办镇学堂。
这次延英学堂有三十名上舍生报考县学,其中二十六人考中,列全县第二,仅次于县学附属学堂。
不过延英学堂的学生来自平江府各地,木堵镇本地的上舍生只有九人,九人全部考上县学,这就是延英学堂的魅力所在。
范宁的笈囊和箱笼昨天已经先一步托运走了,他只背一只书袋,里面只有一些杂物和几两碎银子。
他是县士,学杂脩金全免,一文钱都不用掏,几两碎银只是他的零花钱。
范宁今天穿得很正式,头戴一顶高而方的正巾帽,穿上了一件略显宽大的青衿深衣,这是县学学生独有的士子服,也算是校服,看起来格外精神抖擞。
“娘子,让宁儿和院主告别吧!”
范铁舟拉了一下满脸泪水的妻子,张三娘用手帕拭了拭泪水,依依不舍地放开儿子的手。
去县学读书,平时旬休就回不来了,也没有什么寒暑假,一般只有逢年过节才有机会回家。
自己的儿子才九岁,就这样远离自己去读书,张三娘怎么舍得。
范宁来到延英学堂的送别队伍,他和刘康拥抱一下。
刘康有点感伤道:“我还要熬四年才能参加县学考试,我真的羡慕你啊!”
范宁拍拍他胳膊,鼓励他道:“县学对年龄没有限制,你刻苦一点,三年后能参加县学考试了。”
刘康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不过也要往好的一面想,你和朱佩都不在了,以后我就是第一。”
范宁一怔,“朱佩也不读书了?”
“你居然会不知道?”
范宁摇摇头,“她没告诉我。”
刘康挠了挠后脑勺,“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学堂里都说她要去京城读书,她已经好久没来了。”
这时,蔡教授走上前,笑眯眯道:“范宁,恭喜你了!”
范宁十分感激蔡教授,不仅仅是他平时对自己的关照,而且关键时刻他暗中通知自己,才让自己及时请来朱大官人,扭转了局面。
他连忙躬身施礼,“蔡教授平时的教诲,学生铭记!”
蔡教授心中十分感慨,对范宁道:“我教书已快三十年了,像你这样的少年奇才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我期待你衣锦还乡的一天。”
“谢谢教授!”
这时,刘院主走上前笑道:“我就不和你说再见了,县学我经常去,会和你经常见面,我只希望你别忘记自己是延庆学堂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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