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娥哀求地望着段小涯：“救我，小涯，救我！”
    “你作恶多端，还想活命吗？”段小涯冷漠地道。
    窦娥忧伤地望着段小涯：“你在怪我伤了你吗？当时我也是没办法，我是梁冲的契仆，我只能被他操纵。可是……你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吗？”
    “怎么想的，跟我有关吗？”
    “当然有关，因为你，我都决定要做一只好鬼。七百年了，我实在太寂寞了。”
    段小涯吓了一跳：“我去，你这是想讹上老子吗？老子做什么了，让你这么想？”看着窦娥那张恶心的面孔，就像段小涯这种见惯各种灵异事件的人，都有一种想吐的欲望。
    “我真的想变好的。”窦娥哭泣地道，因为面孔腐烂，她的表情已经无法判断，但是眼神之中分明写着悲伤和懊悔。
    “你在说谎，先前你在我背后捅一刀，尚且可以说你被梁冲控制，但是你杀杨晶晶，有谁再操纵你吗？”
    “她在说你坏话，那晚我去找她的时候，把她约到溪边，她还是在说你坏话，我是为了你才杀了她的！”
    段小涯知道杨晶晶的脾气，这娘儿们就是嘴欠，一张嘴巴从不饶人，不仅是段小涯，村里很多人都被她骂过。
    这是杨晶晶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因为父亲早亡，家里失去了顶梁柱，经常受人欺负。后来为了改变这一局面，张娟就和杨开搭伙一起过日子，杨开是杨晶晶和杨霆堂叔伯一辈，所以村里难免闲言闲语。
    所以杨霆和杨晶晶长大之后，就养成了一种恶劣的脾气，兄妹两人都很霸道，有人说他们家，杨晶晶骂得比他们还狠，尖酸刻薄，专门揭短，搞得人人敬而远之。
    何况段小涯从前也一直编排杨晶晶，甚至把和她一起在旅馆住同一间房的事大家宣传，杨晶晶差点没有因此上吊，村里没人愿意娶她，只能把她嫁到镇上。
    可是杨晶晶不想嫁到镇上，在她心里中意的始终是段小涯，所以这一份爱渐渐地变成了恨。
    段小涯完全可以理解，杨晶晶为什么说他坏话，这坏话只怕也不是真心的，只是觉得想发泄一下她内心的委屈。
    然而窦娥并不懂这些，她是灵体，携带生前的负能量，杨晶晶只是说他几句坏话，在她看来，就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窦娥，人鬼殊途，你该去你该去的地方。”段小涯叹了口气，心里郁闷地想，窦娥该不会也是妙僧的情劫之一吧？
    我去，口味够重的哇！
    窦娥心如死灰，绝望地望着段小涯：“我都想变好了，你为什么……为什么还不能容我？”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跟在梁跃飞和梁冲身边，一定没少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吧？你手上沾了多少无辜的性命，你还记得吗？”
    “我恨你们，人间……人间就是一个颠倒黑白无情无义的地方。”
    云中君手中聚集一团白光之球，目光缓缓地投向窦娥。
    窦娥大吃一惊，慌忙逃窜，她逃出了树荫，阳光落在她的身上，生生炙烤着她，头发和衣服仿佛都在燃烧，发出难闻的气味。
    段小涯终于知道她的脸为什么会变这样，或许就是被阳光炙烤的缘故。
    云中君手中的白光之球轰了出去，立即架起一个透明的屏障，就像一个半圆球把窦娥罩在里面。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窦娥拍打着屏障，撕心裂肺地大叫。
    云中君左手捏了一个指诀，放在嘴边喃喃自语，半圆球的屏障之中忽然从地面冒出无数的火焰，窦娥躲避不及，浑身燃烧起来，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
    段小涯看着她本已恐怖的面容，在火海中极度扭曲，整个身体忽然爆炸，瞬间灰飞烟灭。
    然后整个天空忽然暗了下来，雪花纷纷而落。
    现在才是九月深秋，竟然下起大雪，不说南方，就算北方，这个时候也不到下雪的时候。
    云中君轻轻一叹：“窦娥，何苦来哉，几百年了，还放不下吗？”
    段小涯看到漫天的飞雪，终于想起窦娥是谁，就是著名的窦娥冤的窦娥，他以为这是一个虚构的人物，没想到竟然存在。
    “下雪啦，下雪啦！”整个棘山村似乎都沸腾了起来，村民奔走相告。
    “云中君，这个窦娥……是六月飞雪的窦娥吗？”段小涯问道。
    云中君微微颔首：“没错，关汉卿笔下的窦娥，她是真实存在的。只是当时没有六月飞雪，六月飞雪是关汉卿虚构的，历史上的窦娥至死都没有讨回她的公道。窦娥冤，窦娥怨，使她化成了厉鬼。”
    段小涯知道，厉鬼的灵压很高，所以才会被人看见，相对一般的灵体，他们更加可怕。
    一般的灵体，对人其实是无害的，他们甚至害怕人身上的阳气，所以看到阳气旺盛的人，基本都是躲的远远的。
    云中君望着满天飘扬的雪花，叹道：“虽然当年没有六月飞雪，现在却有九月飞雪，这世上为什么要有这么多的冤屈？”
    卓一铃此刻目瞪口呆，完全傻了一般，她长这么大见过所有的奇事，都比不上今天。
    “一铃，你没事吧？”段小涯十分担心卓一铃，毕竟是被窦娥附身的，邪祟入体，就算真的没事，一般人也会做一场法事。
    云中君回头看了卓一铃一眼：“没事的，窦娥道行还浅，不会吞噬宿主的灵魂。”
    段小涯放心下来，卓一铃的情况和段小玲的情况差不多，段小玲当时被窦娥附身之后，只是昏厥过去而已。
    云中君走向林素，伸手搭在她的手腕，沉吟不语。
    林素神色依旧不大自然，如果换做一个普通的人，她或许可以坦然一点。
    但这个男人是她的亲生父亲，她从来没有一起生活过的父亲，而且还是神的存在。
    所以她对云中君的情感是复杂的，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
    “很好，孩子没事。”云中君收回了手。
    然后又拿出一块洁白如玉的挂饰，交到她的手里：“这是龙亶石，带在身边，一般的鬼魅无法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