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余忠善退后,两手一压,“全都坐吧。”
大家呼啦啦地坐下。沈曦伸出右手,上下摸着夏九嘉的大腿内侧:“冻儿,真厉害。”
“……别欠手欠脚。”自从手指骨折,沈曦那个家伙就老摸他,而且愈发过分,骂也没大用。
“……”
“给你当同桌可真倒霉,”夏九嘉说,“也不知道龙云飞是怎么坚持一学期的。”一会儿碰碰上臂,一会儿碰碰大腿。
沈曦前同桌现前桌龙云飞听见自己名字,回头,说:“啥??沈哥一直挺好啊???”
夏九嘉:“……”
沈曦说:“看,龙云飞说,我一直挺好的。”说着,又用右手摸摸夏九嘉的大腿里面。
“……”夏九嘉无法再忍,想给沈曦一点教训,砰砰收拾自己书本,“龙云飞,换座。”
“啊?”
夏九嘉:“今天剩下的课,咱们两个换座。”
沈曦绝望地道:“冻儿——”
夏九嘉不理,绕过整组,走到前面龙云飞身边:“你到后面去吧。”
龙云飞还挺高兴:“行!”蹭蹭跑到夏九嘉那个位置:“沈哥,我回来了!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沈曦:“意外,不惊喜,滚滚滚。”
难得消停,夏九嘉开始写题,把练习册一页一页迅速翻过。写着写着,他忽然感觉旁边桌上的垃圾堆渐渐变小,十分诧异,猛一抬头:“???!!!”
罗婷婷?!
不是说比赛结束以后必须休息一天?怎么来学校了?
罗婷婷将乱七八糟全都丢给龙云飞,与过去完全一样,看不出来任何不妥,说:“又占我座……!”
末了:“你们两个换座?沈哥又在皮了?”
“猜得好准。”龙云飞问,“婷婷,那个比赛结果咋样?”
罗婷婷面色正常,说:“还行。”
一般来说,“还行”就是不好不坏、不想再谈,于是三人全都非常识趣,没有再问。
数学老师进来,开始讲课:“直线方程……”
夏九嘉认真听课、仔细记录,但是一直担心罗婷婷,因此也在注意旁边。他知道,虽然自己、沈曦、龙云飞早上打打闹闹,但是其实都在担心罗婷婷的情况。
罗婷婷十分正常,左手撑着下巴,听数学老师讲课,右手拿着油笔,在笔记本上写字。
看来虽然不好不坏,但是也没很糟,夏九嘉想:至少,罗婷婷没有非常伤心。
想想也是:罗婷婷在上升期间,即使这次冠军赛不太理想,也还有未来。
夏九嘉终于放心,将精力放在课上。
然而没有想到……一次,夏九嘉无意转头,却见罗婷婷盯着黑板,满脸是泪,正在无声地哭。罗婷婷眨动眼睛,正试图用撑着下巴的一只手挡住一切,可眼泪滑入她的手掌,顺着手腕蜿蜒而下,好像一条条的溪流。
夏九嘉大惊,叫:“婷婷?!”
在数学课就哭起来?!
“……”罗婷婷也转头,看着夏九嘉,还是没有什么悲恸表情,然而眼泪顺着鼻梁不间断地往下淌着。
“婷婷,”夏九嘉慌了,“这……怎么了?”
罗婷婷努力装作并不在意,缓缓讲述事情经过。
本来,只要发挥正常,铁定能进前三。她短节目得的分数甚至允许一点小失误小瑕疵。
然而,她上赛季和本赛季从未失手过的招牌动作,阿克塞尔两周接后外结环一周接后外点冰三周,摔了,十分惨烈,第一个跳就摔了,而且周数不足,后面全没接上,几乎没分。然后,许是因为膝盖摔伤,许是因为心理害怕,第三个难度动作,勾手三周接后外点冰两周,跳空,也没分。
自由滑分数倒数第五,总成绩下滑到第10。
夏九嘉极少语塞,他讷讷地:“那……那……”
罗婷婷看着夏九嘉,慢慢地问:“夏九嘉,我……该怎么办?今年没有全运会。等12月的全锦赛吗?那个时候,高二已有一半过去……而且,单全锦赛也没有用……想身披国旗、参加外战,还是要看明年4月的冠军赛啊。那个时候,高二整个都要过了。万一还是不行呢?我的高考也完了……光靠高三,不行的……我该怎么办?”
夏九嘉看着罗婷婷,不知如何安慰对方。罗婷婷那个朋友说,这项运动都很年轻。
“放弃滑冰,准备高考,换取一个不喜欢也不讨厌的稳定将来,还是放弃高考,去拼比赛,要么直上天堂,要么直下地狱?”
“……”夏九嘉脑子也是很乱。
他依稀看见这宏大宇宙中强词夺理一般的荒谬逻辑。什么叫荒谬逻辑?就是,如果发生悲剧,那应该像书中一样,或者是令人叹息的性格悲剧,或者是十分壮丽的命运悲剧——一个偶然改变一生,叫什么事儿呢?罗婷婷前面半年明明状态很好。
对面,罗婷婷眼泪不住地涌:“我15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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