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是,我知道,我终其一生也不可能在老爷的心里留下半分念想。但就这么了无生息的去了,我不甘。”
母亲不语。而我默默听着,因为年少,心下只觉得这对话诡异,却不懂两个女人的言语后头,是什么意思。等我回过神来,两个奴仆已压着母亲,给她灌下了毒药。我大叫着冲出屏风,却已经来不及了。
母亲死时没有喊痛,也没有挣扎,反而像是得了解脱似的,一脸宁静。
“长卿,你要…好好的活下去……”母亲咳着血,费力的抚上我的脸庞。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我在她柔静的眸子里,寻到了某种别的、暗藏着的浓烈感情。
佛珠散了,落在地上,空留一阵短暂的脆响。
直到多年以后,我才知晓,每晚我读书时的宵夜,都是母亲亲手做好了,后命人送来的;教我功课的先生,也是母亲拜托娘家花了大力气寻来的;就连屏风后多出来的软垫,都是母亲亲手一针一线绣好了,故意摆在那里的。
母亲无法面对我与父亲甚为相似的眉眼,便以另一种方式,暗暗的关爱着我。为了我,她尽管已了无生趣,却还是在这尹家里苦熬了十多年。可当我发现了一切的真相之后,母亲也已经不在了。
我恨极了那个姨娘,在我眼里,母亲只是个一心拜佛、无争无求的女人,可那个姨娘为了一己私欲,竟硬是毒死了她。
父亲他明知道母亲是被那姨娘害死的,但仅凭着一句“家丑不可外扬”,就把这事情给压下了。不过,长恒之母不久之后即被赶回了偏院,我猜,父亲是想等着过了风头,再关起门来慢慢发落。
因为母亲的死,父亲一夜之间生了不少白发出来。他把母亲这一辈子对他的不理不睬,都归咎于尹家的有名无权,不抵那状元郎家势雄厚,自此之后,他便愈发行事偏执,亦开始大肆的结交权贵。
我那时因为受到的打击过大,失了声,无法开口说话。父亲不来看望我,二叔人又去了益州,尹家上下,每天都会出现在我房门前的,就只有尹长恒。
那个单纯的孩子还不知道自己的娘亲做了什么事情,但我看着他无辜的双眼,只觉得恨意凛然。我狠狠的揍了他,打得他口鼻处鲜血直流,可他也不反抗,竟然任着我打。我用嘴型问他为何,他说,他知我刚没了娘亲,心里难过,若是打他能出气,便由着我出了这气。
我不知天底下居然还有这般的贱骨头,于是他来一次,我就打一次,倒要看看他能挨多久。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他带着一身的伤痕累累,但不论刮风下雨,依旧还是会来看我。有时,他会拿来一些糕点,想讨好我,孰不知他手里的点心对于我这个尹府的嫡长子来说,简直廉价到可笑。我毫不留情的将其打翻在地,一脚踩在了上面,然后背过身去,不再理他。他蹲身捡起被碾碎了的糕点,默然退出了屋子。
那天雨下得极大,我透着窗缝,瞥见他被困在我屋檐下,蜷着身子,手捧着沾着灰尘的糕点,竟哭得像个稚儿。雨声哗然,我听不真切,但看着他的嘴型,我读懂他是在一边哭,一边喊“大哥”。
阖下窗子,脑子乱哄哄徘徊着多年来的兄弟相处,一晚没睡,第二天,我豁然明了,即是那狠毒女人做的孽,就该一人做事一人当。
半年后,当我终于能开口说话之时,朝廷的局势已然微妙了不少。康王党势大,而父亲竟有意要追随他们。我年龄渐长,自是也忧虑起尹家的未来。二叔急忙从益州赶回来,劝阻父亲勿鲁莽行事,可此时父亲已被权欲蒙了眼。
朝中之事迫在眉睫,我专心于思量利弊,个人的恩怨,便暂且搁下了。家族里,对于康王之事,一半的长辈赞同父亲的做法,另一半的,则不置可否。
转眼春去秋来,我观康王党行事暴戾张狂,遂不赞同父亲参与到皇权纷争的浑水里。我长跪在书房前,头磕在石阶上,声声作响,但到底也唤不来父亲回心转意。
我只得联络二叔他们,悄悄转移尹家的资产,一点点中空尹家……
我得逞了,至少,尹家从表面上看,像是跨了。然后,我找上了那个贱妇。
那个女人身上暗藏着无数病痛,我知道,这是父亲做的。她等着我,只想要我给她个了解,可我万万不能就这样便宜了她。我给她喂下了假死药,我和父亲一样,都要留着她的命,再慢慢向她索债。不曾想,她吞下毒药后,竟是血崩而死。
我大仇得报,心里却没有丝毫的快感,眼前倏地浮现的,是尹长恒写满了崇敬的眸子。
我命人查其死因,才发现自己已身中奇毒,而那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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