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爱莫能助
    当——
    湛蓝闪电划过虚空重重地劈在巨人手腕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巨响后被反弹回来。
    邋遢中年人脸上露出了一丝遗憾和诧异。
    在此之前，艾米从来没有在实战中考察过湛蓝陨石巨剑的犀利程度。只是在帝都的时候，出于好奇，池傲天想检测一下湛蓝陨石到底在哪个层面上，霍恩斯专门花钱以内部最优惠的价格买了几把出自矮人族大匠师的武器，结果……无论是长剑还是盾牌甚至是粗若海碗的战锤，湛蓝像用剔骨刀裁纸一样没有发出任何声息轻松地完成任务。
    池傲天甚至想用湛蓝试试自己的尺关盾、寸延枪，还好，霍恩斯保持了应有的理智，极力劝说池傲天放弃了这个念头。
    可惜，如此神兵也只能在巨人手腕上留下一条很浅的白痕，如果不是随后渗出了一丝血迹，艾米甚至要怀疑刚才是否砍在了虚像上面。
    水无痕长剑稍晚一刻落在巨人小腿上，没有想到效果更差——在即将砍中的一瞬间，巨人身上突然多了一层样式极为古怪的盔甲，小腿上不断幻化出金色光芒柔和地承受了血魔一击。
    “呵呵——”巨人发出怪异的笑声，“异神明的孽子孽孙们，空具有锋利的武器，却没有相应的实力，岂不是给我送武器来了，哈——哈——哈——哈——，杀！杀！杀！一个都不要留下。让你们见识真神的厉害！”
    巨人一声长啸，左手突然多了一把斩山刀，刀身长数米，刀刃宽一米以上，刀把比人的腰围还粗。
    斩山刀高高举起，带着风声划破虚空冲着艾米和水无痕落下。
    水无痕在一瞬间消失了——这里无法施展风系魔法隐形，但类似的黑暗系魔法足以让夜精灵如鱼得水。
    靠，这也行？刚才还说着联手一起上，转眼就死道友不死贫道。艾米苦笑着，低低骂了一声：“不义气。”
    艾米急速向后仰身，一股热浪贴着脸呼啸而过。刚躲开长刀，巨人右手突然幻化出一把比斩山刀重两倍以上的单手锤，锤面比普通人还高，巨锤带动着风声“呼——”在空中斜扫而过直击艾米。
    水无痕的身影自空中实化，苦笑的夜精灵无奈中释放了加速魔法，高高跃起躲过了攻击——异族巨人似乎相当了解创世神界的各类魔法，不论什么样的隐形魔法，在隐形中不能攻击敌人更不能做大范围的极速运动。巨锤在挥舞中，覆盖了水无痕可能躲闪的大部分地方。
    艾米身体为了躲闪刀锋已经完全后仰，看到挂着风声的巨锤不得已侧滚着向外躲去。
    巨锤轰然落地，当艾米再回头看自己刚才站立的地方，不禁一丝后怕，巨锤把两个圆桌面那么大的地面砸下去一米多深，这样的力量是人类所无法拥有的。
    当然，艾米和众多精灵所不了解的是，今天，他们今天的对手拥有亚神的能力。
    在异族对创世神界的袭击中，按照属性不同分为三个等级。
    巨人族在自己世界中属于神族，这异族有两大类型：战神、魔法神。魔法诸神拥有移山倒海的魔法力量，而战神则在物理攻击上丝毫不逊于创世神界的诸神，到达创世神界的异族神总计280余位。值得创世神界庆幸的是，异界诸神为了打开时空结界耗费了大量的力量，神的力量回复需要以万年来计算。因此，在与创世神的战争中所发挥的水平仅为真实实力的几成。
    神族之下是高阶种族，这些种族拥有神族的血脉，能够释放类似人类禁咒般的大型魔法，拥有人类龙骑士般的战斗力，这样种族顺利到达创世神界的总计3000余位。
    再之下是普通战士和魔法师，这是异界中的人类，数以十万计的被异族神明打着圣战的旗帜传送到异界。
    在与创世神界的大战中，异族普通战士和魔法师成为了低级炮灰，不断在战争中被消耗。
    创世神苏醒后发现世界面临崩溃，立刻带领众神修补了被异族神强行打开的虫洞。
    之后，创世神与派洛特达成契约，诸神和拥有神族血统的人类可以骑乘巨龙成为龙骑士，并由12主神带领与异族神全面开战。
    前期的战争极为艰辛，异界的诞生比创世神界早数亿年，这些异界神明拥有比12主神更长久的年龄，当然享有更强大的能力，尤其是100多位战神，即使是6大精灵使释放的魔法攻击都无法重创他们，而一般的武器根本无法对其造成任何伤害。
    在这种窘境下，创世神把战争的指挥权交给12主神中的光明神后再次消失，直到数万年后，湛蓝陨石巨剑和流萤巨剑横空出世。
    创世神把湛蓝陨石巨剑交给12主神之一的战神使用，战神的实力本身不逊于异界诸神，而湛蓝陨石巨剑的破坏力远超异族神明的预知。
    在流萤、湛蓝陨石巨剑的处女秀一战天下名，创世神一举搏杀十多位异族神，战神也多有收获。
    湛蓝、流萤两剑出世也成为创世神界从防御转入进攻的转折点。
    血魔长剑的问世，是在异族神明被封印之后的事情。
    异界诸神被封印在祈愿塔里的时候，总计有神明13人，高阶种族325人，普通族人28092人。被封印的时候，异界普通战士、神明都身受重伤，在祈愿塔里，随着时间推移，不论是神明还是普通异族人都不可避免地衰老死去，因此，在艾米闯入祈愿塔时，神明只剩下一位，而且只是异族神的后裔，在能力上已经无法与自己的祖先相媲美。
    尽管如此，此时的艾米和水无痕并没有创世神和战神的神力，手持绝世神器，却无法给予异族神明以伤害。
    巨人动作之敏捷远超艾米和水无痕的估算，根本无法想象如此高大的巨人竟然会有着如此迅猛的攻势。艾米左躲右闪根本连施法的机会都没有，如果不是在冰雪森林里累积三四年的魔鬼训练，大部分时候中枢神经更快地驱使身体躲避，早就倒下了。
    水无痕不时隐身消失在空气中，接着摸到巨人脚下企图重重一击，敌人却有极快的反应，往往连躲带打，让水无痕也常常没有面子地在地下翻来滚去。
    “水无痕，不要用血魔长剑，敌人能够感应到什么！”在水无痕第四次被巨人一脚踢出来，艾米终于反应过来。
    血魔长剑瞬息消失在剑鞘中，为了保险起见，水无痕甚至直接把长剑连剑鞘投到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长老手中。
    巨人也听明白了艾米的话，嘴里发出一阵怒吼，手中两件武器挥舞得更快。
    在三个人战场的外围，形势逐渐对创世神界诸族有利起来，魔导师青华一手扶着还在昏迷中的精灵公主灵宝儿，一手高高举起法杖，和数十个夜精灵大魔法师、魔导师同时向敌人不断地释放着5阶以上魔法，精灵武士们多数扔掉了手中的短弓，手持精灵匕首或者精灵弯刀和异族们作着近身搏斗。
    虽然异族战士都是异世界的高阶战士和魔法师，处于人数劣势的状态下，最多只能自保。
    未久，第一个异族战士倒下了，森林精灵长老洪罕阿雷极快地靠近了，手中弯刀幻化出绿色波动狠狠地砍了下去，绿色的血液冲天而起。
    异族战士中隐隐骚动起来，巨人看着远处的战争，嘴里更大声地发出不同的声音。异族战士一边抵抗一边后退，直到来到了墙壁前，利用后面的墙壁作为保护，缩小了被攻击的面积，攻防变成平局。
    小规模战斗中有利与失利往往数息间就发生了根本的转变，异族战士退后抱团虽然减少了受攻击面，但是，夜精灵魔导师们手疾眼快地向异族战士身前脚下施放了暗黑结界，一团黑色的雾气平地而起，外面的精灵战士虽然看不到里面到底怎样，里面的异族战士也完全不知道敌人从哪里进行攻击。
    精灵战士们快速地从背后再次摘下了短弓，绿色黑色短箭带着魔法的震荡射入黑雾中，立刻传来了受伤后的惨叫。
    巨人本来想快速解决敌人中最强的两个，然后再与族人联手格杀其他敌人，没有想到，现在被两个人阻挡在这里，耳边却随时能听到族人垂死的惨叫。
    异族首领呼啸着脱离了眼前的游斗，左手斩山刀化作一道白虹飞向了不远处的精灵魔法师群体，两个夜精灵魔法师被斩山刀一切两半，鲜血嘭地向四外射去。
    接着，异族首领放弃了艾米和水无痕，大步冲向了夜精灵们，手中单手锤不断擂打着地面，精灵们像波浪一样被驱赶着四下散开。
    异族首领手中大锤连续舞动，但收获却不多，不论是夜精灵还是森林精灵都有超越人类的敏捷，尤其是夜精灵，每个人身上多少都加持了迅捷的魔法，巨锤带动的风浪甚至把夜精灵们自动刮开。
    巨人立刻改变了方法，右手大锤依旧在高高挥舞，逼开艾米和水无痕两个人——在他心目中，这两个人手中的长剑都可能对他构成致命威胁。另外一只手从地下平扫而过，巨掌猛地抓住了一个没有来得及闪避的夜精灵，接着随手把夜精灵扔向了插在地上的斩山刀上。夜精灵看着迅速变大的刀刃，嘴里恐怖的叫声骤然停止——整个身体被斩山刀分成不同的两断，从悬崖上摔了下去。
    被分尸的夜精灵在夜精灵一族中是位于前十的大长老，拥有着大魔导师的境界，过去两千多年中，负责教导新生夜精灵，在夜之族中拥有着仅次于水无痕的权威。突然身亡，不仅是普通族人就连水无痕都发出一声惊呼，巨人面前的三个夜精灵骤然看到了长老惨死，手足冰凉，被异界神轻易地握在手中，连续三次挥舞，六截分散的精灵尸体再次落到悬崖下面。
    “快隐形！隐形后攻击他！”水无痕大声喊着。
    众多的夜精灵在一瞬间后全部消失在空气中，接着不断有夜精灵在远处显现出本形，冲着异族神明巨人落下一个魔法，或者冲着远处还被黑暗领域包围的异族们射出一箭，接着立刻消失了。
    艾米很快发现了水无痕这样的命令是祸水东流，失去了众多目标的巨人对艾米这样像泥鳅一样滑的对手显然不感兴趣，而是直接把目标对准了一手扶着灵宝儿一手高举法杖的青华魔导师。
    两只像小船一样的脚掌两步就迈到森林精灵青华前面，巨大的手掌忽悠着伸向了魔法师。
    “长老，快后退！”森林精灵两兄弟看出了危险，从两面冲了过来，洪罕约云手中的弓箭连续攒发，每一只箭都直射向巨人的眼睛。
    青华魔法师拉扯着灵宝儿向外面跑去，身边空气摇曳有一个夜精灵现形，一道魔法击中了灵宝儿，小女孩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立刻被眼前的巨人吓呆，再被青华一带，一下子摔在地上。
    异族神灵当然不知道这个小女孩没有攻击能力，习惯性地一把抓了过去，洪罕阿雷奋力跳了过去，一手挥舞手中弯刀，一手抓住灵宝儿向弟弟扔了过去，灵宝儿刚刚离开，巨人手掌已经把精灵弯刀变成了废铁，接着抓住了精灵武者，巨掌再次投向了斩山刀。
    “保护公主，快……”一句话没有说完，洪罕阿雷鲜血喷洒而出。
    “哥哥——”洪罕约云把灵宝儿交给了青华，从背后抽出精灵匕首，一跃而起刺向巨人的腿上甲胄的缝隙。
    艾米从旁边冲了过来，一脚踢在洪罕约云的小腹上，把精灵踢得连翻两个跟头才落下：“保护灵宝儿，否则你哥哥白死了。”
    接着，艾米大吼：“水无痕，快他奶奶的带你的族人去杀那些小喽啰！我来牵制这个大个子。”
    夜精灵们快速向两边分散，魔法和弓箭再次暴雨般落向了被黑雾围绕的异族战士。
    异族神明的智慧显然不在艾米和水无痕之下，在刚才的一瞬间，已经猜到了灵宝儿身份的重要性，这个猜测更被洪罕阿雷临死前的话语证实，而且，从眼前这个极具战力的中年男子的反应来看，他应该非常在乎小女孩的生死。
    没有任何犹豫，异族神明放弃眼前所有人，直接奔上了青华魔导师。巨人每一步足以顶过精灵十步之遥，更况且青华还带着灵宝儿。
    “青月，快带公主走！”青华魔导师大喊一声，把灵宝儿交给了身后的青月大魔法师。
    “长老，我们一起走！”青月的声音刚喊出来已经变了味道。
    青华魔导师身躯在交出灵宝儿的一瞬间发生了巨变，青色的法袍在飘动中定格，伸展的双手没有收回就变化成两支青藤——魔法师在瞬息间施放了森林精灵终极魔法：生命绿洲。整个身体幻化成为一棵藤类大树，头发、手臂、胡须无一不幻化成为柔软极为有韧性的枝条，颤动着迎向了眼前的巨人，像鱼网一样把巨人全部包笼，异族神明立刻扔掉了手中的巨锤，两只手拼命撕扯着身上的藤条，但是，已经扎根在山崖上的大树迎风长大，已经储藏近千年的精灵生命能发散到极致。
    渐渐地，异族神明被牢牢地捆住。
    “杀了他！”即使是最为爱好和平生命的种族，此时喊出的也是血腥和暴虐。青月和洪罕约云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大吼着攻击异族巨人。
    水无痕发现了这边的巨变，手一挥，十多个夜精灵魔法师立刻掉转了攻击目标，正在攻击敌人的兰达、夜巨人立刻飞到异族首领身边，黑色的魔焰飞舞而起，绿色的血液向四外喷射。
    刚才一对一的战斗中，夜精灵对于普通的异族战士还有一战的能力，而对于巨人却几无还手之力。没有人想到胜利竟然如此之快地到来。
    就在夜精灵们庆幸异族领袖被禁锢，胜利唾手可得的一刻。战场上的局面再次发生了巨变。
    被绿色青藤紧紧缠绕的异族神明突然穿过青藤射出金色光芒，在须臾间，金色光芒变成了红色光芒，金色和红色快速转换着，起初，被金色光芒照射到的绿藤纷纷落下，紧接着，从巨人身体伸出无限多的金色刀芒，扭曲攀爬的青藤一段一段被切断了。
    巨人两只手用力把身上残余的青藤抓掉，喘着粗气的大嘴里诅咒着：“邪恶神灵的子孙们，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如果青华魔导师仔细想想这座祈愿塔的来由，就不会贸然使用生命绿洲这样的魔法。
    金系祈愿塔里封印的是金系的力量，这些异界神明身上无一不带有金系的烙印。当初，创世神之所以把金系祈愿塔封印在妖精森林，就是希望用森林精灵们浓郁的木系精灵克制金系精灵，这样才能够更长久地封印敌人。
    刚才异族巨人根本无需长时间的咏唱就召唤出大型的金系魔法，青华用生命幻化的魔法也只是阻挡敌人一时。
    看到异族巨人再次现身，夜精灵长老们立刻隐形分散，从不同角度施放魔法，没有魔法师指挥的夜巨人、兰达也只能靠本能给予巨人攻击。
    巨人再次抓起了战锤，用力挥舞着把兰达夜巨人逼到外围，大步迈向孤零零一个人躲在树后面的灵宝儿。
    洪罕约云立刻知道自己不该扔下灵宝儿攻击敌人，一边大吼着：“宝儿，快跑！”一边把背后最后几根短箭抽出连珠般射向了恶魔。
    可惜，距离太远了。
    巨人劈空一把即将抓住灵宝儿的一瞬间，艾米大剑入鞘，连续抢跑了十多步，从外侧撞了进来，两只手高高举起灵宝儿，让小女孩脱离了巨掌，但艾米自己却被巨人一把抓牢。
    “宝儿，小心，我把你抛出去。”面带着一丝微笑，艾米轻轻把小女孩扔向了洪罕约云。
    “大哥哥——”灵宝儿在空中回头看到，艾米被巨人像扔石子一样重重地贯向了拔地而立的斩山刀。
    “艾米阁下——不——”一瞬间，水无痕在另外一面显身大声嘶喊，额头上经脉暴现。
    此时的艾米，看到斩山刀刃正在迅速变大，上面挂着的血液正在缓缓下流。或许，这一刻，就是生命的尽头。
    “唉——生命就是这样昙花一现，莹……这样为你而去，能偿还感情债务吗？”
    在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
    一种人，只在乎结果，不在乎过程。
    另外一种人，更强调过程，反而看淡结果。
    对于艾米阁下而言，似乎是集这两种品质于一身的矛盾体。准确而言，在面对金钱以及佣兵事务时，艾米先生只重视结果。但是，如果面对人类感情，似乎更重视的是过程。
    当然，伟人最大的特权是：他们不论做什么都是对的。艾米阁下理所应当也都是对的。
    ——《帝国百年名人·艾米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