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出了白绝的房间, 进了一旁的小厨房。这小厨房许久没有没有用过了，到处灰尘仆仆的，调料也都蒙了灰，破了盖。
    楼天宝将这些垃圾丢出去, 抹干净灶台, 拿了白绝堆在屋外的柴火丢进炉灶里, 生了火, 从包袱拿了自己门里调料出来, 不多，都是些陶土瓶罐, 方便拿取。
    她看那炉灶火候够了，就先将兔肉捆上煮着，另一边把各种调料放入小盆里拌匀，炒香。
    这山上到处都是奇特香味的草料, 但蓬莱宗的人对口腹之欲知之甚少，也是故意避开, 因而这些有奇特香味但没什么灵气的香草便被他们当做普通植物播种了。
    楼天宝闻着那味道, 稍微尝了尝, 确定无毒可做菜。
    这些香草中, 有一种的味道和姜罗炖兔所需要的某种料是一样的, 她今日先尝试调了味, 发现竟然和自己记忆中的调料味不太一样。
    这蓬莱宗的香草, 洋溢着一种生灵特有的鲜活野味，不腥不骚，是一种跃然唇舌的美妙感觉。
    这种味道, 坚定了她要将这些香草带给任意门里面的厨子, 研究新菜谱的想法。
    楼天宝一边思考着, 应该如何把这种香草应用到更多菜式上，一边起了炖锅里的兔子，将兔子身上的线拆了，将酱汁倒在了兔肉上，开始小火炖煮。
    兔肉锅需要再炖二十分钟。
    楼天宝忽然心情很好，她哼着小曲儿，拿着小刀，开始处理那些新鲜的柿子。
    白虎带来的柿子不是熟透的软柿子。
    那种柿子是捏不起来的，碰一下就烂了，只有一包糖水。好吃是好吃，但没办法保存。
    这些柿子，都是个头顶大，果形端正的好柿子。熟但不软，就像小苹果一样。
    楼天宝用刀将柿子外皮削了，保留蒂口拐把，用小木条穿过柿子，将它们绑在了绳子上。
    她坐在炉灶边，拿着削尖的小木棍穿柿子，做得耐心又专注。
    蓬莱宗的天气不冷不热，阳光常有，把这些串好的澄红小灯笼挂到屋檐下，每日翻一翻。
    她将十来个柿子挂好，就见白绝走出来，好奇地看自己。
    楼天宝道：“你看，这些柿子都是极好的。等晒三天，果子泛白，果肉变软时，就要用手捏压，把果肉挤伤。这样的果子才会不涩。等果皮表面起皱了，再捏第二次，第二次捏的时候，要把果肉全部捏碎。再过三五日，等果子水分全收干，就可以将柿果自底往上全部捏扁，这样柿子也不会再收缩了。这些柿子里没有果核，如果有果核，还得小心将核捏出来。”
    等柿子晒好，还有上霜这一环节，楼天宝说了一会儿，不见白绝
    白绝看她熟门熟路，就说：“我也不是经常吃柿饼，也就一年里有一次两次。小宝，不如以后就请你帮我做吧？”
    楼天宝回头看她：“原来你不是一时兴起想吃？那之前是谁给你带柿饼的？是甄真人吗？”
    白绝挠挠头。
    “师父会做给我吃……不过，我今年和他有些龃龉，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修炼方向上，我和他有分歧。没事，你要不愿意，我再想办法让能出宗门的人带给我。”
    楼天宝抱起手臂，觉得事情有趣了起来。
    甄远道对他的这个弟子实在是很上心。
    这心上得也太细了，楼天宝印象中的甄远道，并不是这种会认真对待食物的人。
    她印象中的甄远道，是一个对吃什么都无所谓，只要吃饱了就会去钻研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的标准修士。
    他唯一一次让她觉得有一丝“人情味”，还是在她离开时，他塞给自己一包符咒。
    她对白绝说：“我去看看锅子。灶上还有米饭，阿姐要不要来点？虽然已经辟谷，但偶尔也能吃一点吧。”
    白绝转头，她闻见了厨房里的味道。
    她忍不住感慨道：“我好久没闻到这么浓郁的肉味了。”
    楼天宝微微一笑，去厨房里起了兔肉装入陶碗，又把热乎乎的米饭盛出来，两只碗一盆兔，放到了竹楼下的院落里。
    白绝的手里被楼天宝塞了一双筷子。
    楼天宝往她对面坐，又从不知道哪里掏出一碟甘薯，放到了桌边。
    这甘薯的味道不错，就着米饭一起吃，也有滋有味的。
    白绝夹了一块兔肉塞进嘴里。
    顿时，一股奇特的鲜味，裹挟着姜葱的香辣，与多汁嫩滑的兔肉一起，进入了她的喉咙。
    她道：“这味道真好。小宝，你以前在酒楼做过事？”
    楼天宝笑道：“做过一点时间。滋味可好？”
    白绝往嘴里扒拉一口饭：“简直太好了。我和你说，你可不能随便给其他人做饭菜，不然会引起骚动的。”
    骚动？
    这又是什么说法。楼天宝明明做的是家常菜啊。
    白绝道：“修士辟谷之后，如无必要，是不会特意做灵药膳食，像凡人那样，一日三餐，稳定进食的。因为口腹之欲也是欲望，要是过于执着，那这执念必然会变成难以突破的难关。”
    楼天宝皱眉，她摸了摸下巴：“那宗门之外，总得有什么修士专有的集会市场吧？也得有仙人才能出入的城镇吧？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客栈，他们都不提供饮食服务吗？”
    “不会，酒楼也是有的，但不会像人类的酒楼那样，开得到处都是。”白绝掰着手指数，“修士对凡人的饭菜都是不屑的，吃就要吃异兽，一阶到三阶的异兽不值钱，味道也和普通动物没什么区别，要吃就吃四阶以上的异兽。但是做酒楼的，一般都是为了做生意，哪儿有做生意的会专门捉了四阶异兽做成菜肴的。”
    “一般修士捉了异兽干什么？”
    “就那些常见的用处，扒皮拆骨，取其精华，做成锻材。异兽的血肉太难处理了，人类的处理方法比较单一，大多是放血去腥什么的，要是有比较浓厚的异味，非得用上术法，但目前的修仙界，并无食修……”
    “食修？那是什么？以食物为修炼的方向吗？”
    白绝道：“据说三千年前飞升的某位大前辈就是食修。但这位大前辈本体就不是人类，是某种神兽。只有非人类懂得用什么术法处理异兽的肉，但我出去的机会少，也不认识什么妖修。”
    楼天宝摸摸下巴，她往嘴里送了一块兔肉。
    原来这个世界的修士为了修炼，竟然走的是摒弃天性的路子。
    “说到食修，那外头有没有什么‘合欢宗’？以双.修为修炼方向的？”楼天宝问。
    白绝吓了一跳：“你连这个都知道？合欢宗可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你可不要和他们多接触。”
    楼天宝低头看碗。
    原来这个世界的合欢宗不是很正派啊。合欢宗做错了什么吗？
    “合欢宗并未犯下过错。但合欢宗的弟子多情风流，他们非常容易陷入情感私事的纠纷中，且合欢之事又与身躯有关，难免沉湎欲望走火入魔。况且……最近一位飞升的大能对合欢宗极为不齿，合欢宗的名气也就越来越差了。”
    楼天宝有些不明白。
    修炼就修炼，飞升大能的态度为何能影响其他人对宗门的态度？
    “飞升之人虽有，但也不是那么常见。我们这些普通的修士，为了能快些修炼，都想从这些飞升的，或是即将飞升的大人物身上找到天道的痕迹。找到天道，就找到研究方向了。”
    白绝见楼天宝沉默不语，便说：“有件事你知道吧？修炼者，需按天道修。自身被天道认可，才可顺利突破。而天道不可直接窥视，也不可出口询问。”
    修仙者，可以按自己的道修炼。但如果此道违背天道，那最终一定无法飞升。
    如果自身之道与天道契合，那便是如鱼得水；要是自身之道就是八果的天道，那就再好不过了，等于上了一道强有力的催化剂。
    原来如此……楼天宝懂了。
    天道就是修仙者飞升的文凭啊。
    没文凭也能找到工作，但是有文凭一定能更快、更好地找到工作。
    楼天宝和白绝仔细咨询了这方面的事。
    两个人吃着兔子，将修仙掰成了一个简单而严格的体系：
    修炼——升级——修炼——升级——修炼——升级循环往复。
    修仙就是在进行一场漫长的自考。
    从跨入考场起，修仙者的所有举动都会被列入考核之中，等级攀升便是通过一重重考试，而在陨落之前努力飞升，便是这场考核的最终目标。
    楼天宝感觉明白了什么。
    这么一想，所有正统修仙文其实都应该是很明显的升级流，从微末成长，最后成为天地大行。
    而这中间所有人都是闭卷考试，“天道”这一题尤为严格，如果想要想要向别人、向天询问天道，那大概率会被惩罚。
    即便如此，依然有许多修士在打这方面的主意。
    楼天宝的想法很简单：
    如果她能找到天道之意，并成功证之，那自然最好；
    但如果她找不到，她也不强求。
    毕竟，她到这个世界来是有别的任务，修仙是为了让自己更强+确保自己能一直活到末日降临。
    人不能太贪心，必须认清主要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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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谛听的小剧场。
    由于下一个世界的谛听还没出场，我们适当讲一点往事吧。
    谛听就是在八果出生的，他很早就入了仙门。
    金光本想早点带他离开，他们的师父回过来把他带走了。
    “谛听要特殊培养”，这是他们师父的原话。
    金光半信半疑，等他后来找了机会去看谛听才发现特殊培养的真相：
    原来，就是把他培养成一个午门杀手。
    金光当时大怒，差点和师父决裂，直接带走了谛听。
    后来谛听就在蓬莱宗修炼者，修为一步步上去，金光担心自己师弟，但谛听本身就是个没什么心情与表情的人，师父是捡他的人，往常的事他都挺师父的。
    因此，师父让他出任务，他没有拒绝。
    金光那叫一个难受啊。
    杀人这件事，如无必要，不要沾染。毕竟杀人会产生心魔，金光担心他未来突破时，会遇到瓶颈。
    谛听离开之前，金光尝试着问了他任务内容。
    谛听就说是杀人。要杀一个女子。
    金光问：“为什么要杀她？”
    谛听犹豫一秒。
    “我听说，是因为这个人未来可能会牵动整个十二果的关系。”
    金光心说那这种人不能杀啊！她可能代表天道！
    谛听又说：“我欠师父一条命。等我做完这件事，未来也不会再受制于她。”
    .
    话至如此，金光也无法再阻拦了。
    他只能希望，这一切都以一个最好的方式收尾。
    维维：这是当然了！我不会写不好的结局的~(???)月末了，有没有那个，白色的，咕嘟咕嘟可以，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