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柠晚上躺在床上，睁着眼跟黑夜较量了许久，直到天蒙蒙亮才睡过去。
    第二天闹钟响的时候不可避免有些焦灼，可也就一下子，一想到起来又得面对施秦，她的睡意瞬间就消散了。
    有点愁人。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施秦已经先走一步了。她下楼后听到消息，心里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又有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
    醉酒的人，真的会那么奇怪吗？
    施家的司机不止一个，专门接送施柠的那位还是没换的。她照常上学，近一个月的补习效果还不错，上课能听个大概，作业正确率也在变高。
    但今天太困了。
    大课间陈子欣拉着施柠去商店，两人一人拿着一罐酸奶上楼。施柠的眼神有些涣散，呆呆地咬着吸管，陈子欣的声音变成模糊一团。
    陈子欣已经走出几步远，身边没见施柠，回头看去。
    “哎，柠柠你看路啊！”
    声音刚刚传到施柠耳朵里，没来得及理解其中的意思，整个人就撞到一个人身上，额头不知碰到了什么，硬邦邦的。
    她抬眼，竟然是胸膛。
    “抱歉抱歉。”施柠反应过来后连忙道。
    却听头顶上传来一声轻轻的气音，随后又听到男生的声音，说：“投怀送抱？”
    迷糊了一早，对施秦无比敏感的施柠几乎立刻就辨认出这道耳熟的声音，动作快脑子一步，睁大眼诧异地抬头。
    他站在上一级台阶，原本就很高的身高更具压迫性。
    她只到他胸口的位置。
    对视了两秒，她垂下头，神色变得晦涩不明，让过一边，再次说了一声：“我不是故意的，抱歉。”
    施秦收回眼，举步就走。
    路过时带起的轻风扫过她鼻尖，淡淡的柠檬香气。
    她没忍住回头看了眼，少年高挑出尘，闲庭信步，长腿已经迈到下一层。
    陈子欣在叫她。
    施柠转回头，往上走。
    “撞到桃花了哟~”陈子欣朝她眨眼睛，“喏，就是上次说的学霸，和你一样，姓施的，他本人好酷哦，近距离看简直帅爆了。”
    “他是我哥。”
    施柠心里很乱，听到陈子欣调侃的语气，忍不住就想阻止。
    “啊？”陈子欣有些愣，“上次你不是说不是吗？”
    “嗯。”施柠道，“只是不太亲的亲戚，他可能不喜欢别人乱攀关系。”
    陈子欣的眼珠子转了几下，也不再说这个话题。
    施柠回到教室后就趴桌子补眠，但不管怎么闭眼，先前的困意都找不到了。
    身体很疲惫，脑子却异常清醒。
    投怀送抱？
    施秦什么意思？嘲弄，嗤笑，调侃？
    昨晚的事情，他到底有没有意识？
    接下来的时间施柠和施秦并没有太多往来，他好像很忙，早上也出门很早，晚上回的也晚，两人的相处时间只有施柠送牛奶的那几分钟。
    施秦不说话，施柠也不会主动挑起话题，只是每次进他房间的时候都会有些不自在。
    施秦偶尔的任性要求就是牛奶喝一大半剩一小半，非得要她把剩下的喝完。她很不能理解他的这个行为，要是喝不了那么多干脆就不倒那么多了，可他又不许。施柠认命，只得减少自己喝的那杯，空出一点肚子等着他的那小杯。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过了一个月，高考只剩下七天。
    高考前有个六一，是儿童节，也是施秦的生日，刚好是周日。
    像施家这样家大业大的家族，对十八岁成人礼自然也十分看重，施柠早在一个星期前就知道筹备生日会的事，进而知道施秦的生日。
    没想到冷冰冰的他，竟然生在这么充满童趣的日子里。
    周日一大早，大伯母带着定做好的裙子往施柠房间搬，不厌其烦地在她身上比划挑选。
    “这件好，柠柠你觉得呢？”
    我觉得都一样。
    施柠望着镜中的自己，很漂亮的一件连衣裙，仿欧洲贵族设计而不过分庄重，穿她身上是刚好的灵动动人。
    真好看啊。
    施柠想，是和施秦不一样的好看。
    兄妹啊，施家的人都长这么好看。
    施家的人。
    兄妹。
    “挺好。”她应，悄悄敛下了眉眼。
    没人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大伯母听了她的话眉开眼笑，选定服装之后又拉着她往外走。
    做造型的人都请到家里来，大伯母的侧卧俨然成了一个化妆室。
    耗时许久，施柠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打理了一番，才终于结束。
    大伯母满意地啧啧赞叹，看她的目光想看一件美丽的艺术品。
    “我们柠柠真好看。”
    施柠适时露出羞涩笑容。
    鞋子按照她的意愿选了一双平底，但她长得高，身材比例也好，即使是平底也衬得腿型很漂亮。她穿着舒服，但碍不过裙子，下楼的时候比平时要稳步缓慢一些。大伯母走在她跟前，时不时回头跟她说话。
    施柠一路微笑着回应，直到下楼，倏地看到往她这边走过来的施秦。
    他站定在她面前。
    大伯母道：“我先过去了，一会儿阿秦带柠柠。”
    施柠目送大伯母先走一步，气氛忽然有点不同，她低下头不敢看施秦的眼睛，但是却能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她下意识缩了缩身子，感觉很不自在。
    他在看她吗？这样穿会不会不太好？是不是单薄了点？
    他还在看她吗？好看，难看，冷笑，还是有一点点……喜欢？
    “你看哪里？”施秦沉声。
    施柠吸了一口气，抬头已经收好了表情，对他说：“你看哪里？”
    施秦的表情变得很慵懒，挑起的眉甚至有些邪气的意味。
    “很好看。”他说。
    施柠倏地垂下头去，反射性地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皮肤像被羽毛轻轻撩过，细细的电流在身体里劈里啪啦作响。
    “谢谢。”她说。
    “走吧。”他转身，示意她跟上。
    施秦的目光透露着一股疯狂的光芒，嘴角微挑，喉咙动了一下，咽了口唾沫。
    施柠跟在后头，看不见他的表情，等坐上了车，瞄见对方又是闭眼休憩的模样，仿佛片刻前的调侃只是错觉。